陆寄悠本来要留下来陪涵因,刚才硬是被吴王妃和几位夫人拉去赏雪了,她跟外面大厅里的夫人们说了会儿话,就进里面的暖阁找涵因。
正巧碰上吴王妃从里面出来,虞二奶奶见她来了,面⾊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夫人好好歇着,天⾊也不早了,我就告辞回府了。”说着跟涵因行了礼,又对陆寄悠点头致意,便急忙忙的走了。她害怕吴王对她动手,自然不敢留下。
陆寄悠看着她出去,坐在涵因⾝边,问道:“她怎么跟你在一起。”
涵因冷笑:“她慌里慌张的回来,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支支吾吾的也不说。”
陆寄悠眨眨眼睛,小声说道:“会不会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所以就跑回来了…”
涵因看着她笑道:“什么不该看见。”
“你恐怕不知道吧,吴王最是风流,跟好几家的夫人有些不清不楚的传闻呢。她一个人回来,竟没带着丫鬟,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然后跑到你这来,让你给她打掩护。”陆寄悠声音低了下来,她没有怀疑涵因,毕竟有哪个偷听的会留在现场。
涵因笑道:“难不成你还怀疑前宰相家的二儿媳妇会亲自听窗根不成,这种事情,就算再好奇,也是让丫鬟悄悄去做,她这种⾝份,被人发现了,岂不尴尬。”其实涵因也不明白虞氏怎么会亲自跑过来。
陆寄悠冷笑:“你忘了,她可是曾经差点当了吴王侧妃呢。我早就注意到了,只要有关吴王的事情,她都特别关心,之前有过这么尴尬的事情,按常理来说,应该自己避嫌才是。但她每次吴王府的宴席必到,要说是为了妹妹,偏对那个现在还是侍妾的杜三姑娘不闻不问。其实,世家夫人之中一直有人私底下嘲笑她,嫁人那么多年,还对吴王念念不忘,偏吴王对她看不上眼,巴巴的贴上来也没用。我看她定是看见了什么,等不及叫丫鬟,嫉妒心切。就跑了过来。”
涵因恍然,怪不得一个大家夫人会亲自做这种事,原来她对吴王仍然心存爱慕。所以忍不住跟了过来,笑道:“怨不得,我看见她的时候她那副狼狈样子,头发都有些散了,服衣也皱了。”
陆寄悠睁大了眼睛。一副发现了真相的奋兴表情,看着涵因,在她耳边说道:“难不成…其实是她跟吴王…是了,从前吴王看不上她,也许现在又变了呢,哎呦。天啊…她可是前宰相家的儿媳啊…”吴王虽然跟不少世家夫人关系暧昧,但是也是捡那些中低层员官的妻子下手。
虞孝严当宰相的时候虽然是个应声虫,但好歹是宰相。这种丑闻传出去。就会成为全长安世家的谈资,当然,这种事也不会有人求证罢了。
涵因知道陆寄悠一直对八卦很有趣兴,虽然她自负宰相之孙女,在人前并不屑这种话题。不过现在屋里就她和涵因两人,丫鬟们又在外头守着。说话也没了顾忌,涵因忙止住她的话,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这种事,没凭没据的。怎能随便猜疑…再说这可是吴王府,外头还有各家的夫人。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陆寄悠吐吐头舌,笑道:“算了,下次去你府上看你的时候再细聊。”
涵因嘴上劝着陆寄悠,心里却在想,如果虞二奶奶对吴王有情,那么她恐怕会主动替吴王隐瞒,当然也有可能求之不得而毁之,故意透露出去,女人的心思千变万化,猜利益涵因每每都能*不离十,但猜女人的爱恨,实在无能为力,虽然她也是一个女人。
从吴王会不会对她出手灭口,就能看出吴王的实力了,毕竟想要诛杀一个世家夫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若是没做⼲净露了馅,反而会引起注意。还要考虑这位夫人刚从吴王府的宴席上出来,就死了,难免引人猜疑。到时候,都不用涵因起头,像陆寄悠还有外面那些热爱各种八卦的夫人们就会自行想象出各种版本的故事。
从吴王府回家,涵因又写了一封信给李湛,告诉他长安发生的情况。以及吴王的事情,让他小心行事,在这件事当中,做出一个配合吴王的姿态即可。
“上一封信算算也该到了。”涵因写完之后,细心的将墨迹吹⼲,语气里面难免有些担心。李湛看到自己让霄云交给他的东西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会不会恼羞成怒,不听她解释呢。又或者怀疑她别有用心。
用心经营了这么久的夫妻关系,好容易和李湛达到了一种默契状态,涵因真的怕打破这份谐和。她从来没有奢望李湛跟她的感情能达到怎样的⾼度,但是如今面临失去李湛的信任,这也让她患得患失起来。
涵因推掉了所有的宴席、应酬,专心在家里养胎,教导几个孩子。除了自己院子里的琐事,府中管理內宅的诸多事务,她也不去揷手。本来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担心她回来之后抢走管家大权,毕竟她才是正经的唐国公府女主人。这些曰子她们发现,涵因根本没有揷手家务事的意思,才放下心来。反倒开始拉拢她,想让她为自己说话。
曰子虽然平静,对于涵因来说却并不容易。尤其是令弘、令熙这一对性格完全相反的双胞胎,让她平添了不少烦恼。
总体来说,令弘性子太淡,做什么事情都超出同龄人一大截,不管是读书还是练武,都不需要人来督促,作息有规律,甚至都不怎么挑食,哪怕涵因说今天不必读书,可以玩,他都依然固执坚持自己的作息规律,涵因只觉得自己这个当妈的想宠儿子都无处着力。
而令熙则是完全另一种类型。她的脾气強横,只要一件事不合心意就发脾气,不达到自己的目的绝不肯罢休,甚至连奶娘也劝不住她。涵因打过她手板子,她咬着小嘴,眼泪流了満脸,就是不肯哭一声,也不肯认错,涵因就不信自己扳不过来她的坏⽑病,还想再打,太夫人心疼孙女,派人把孩子接到慈寿堂去了。
偏这个孩子嘴甜,脾气过了,哄起人来像是变了一个人。连大夫人那种别扭的脾气,都对令熙喜欢得不行,天天说皓宁生的这个孙女往后像皓宁一样可爱就好了。
一边密切的关注着朝中形势,一边为孩子而烦恼,就是涵因这段平静生活的主旋律。
凉州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冬天正是农闲时节,也正是练兵的时候,经过这些年的训练,还有几场大仗下来,从南方来的兵士已经逐渐融入了西北军,再不像刚来的时候软塌塌不堪大用。天气虽然寒冷,但士兵们却没有一个人叫苦。李湛也想办法提⾼训练的效率,争取在这个冬天把新兵练出来。这个时代大部分士兵都不是职业士兵,在农忙时节要在家种地。等到开舂,他们就要回到各自家中的田间播种揷秧了。
只有李湛的私兵是完全脫产的精兵,总数有两千,当然明面上只有四百人,剩下的人单分成两个的立独营,但都直接归李湛统辖,实际上也是私兵。
李湛虽然不満涵因之前瞒着他弄下这么一大笔银子,但是也知道如今自己是骑虎之势,没有退路。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按照涵因所说的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当然,他自己从气愤之中冷静下来就很快想明白,自己也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这样做。他决定要将骑兵最少扩充到三千,精兵要再扩一营。
这时,涵因的信又到了,这封信是涵因上次写的,冬天西北的路不好走,经过了半个月才到达凉州,这次送来信的,是自家专门递送信件的人,主要怕通过驿站转交不全安。
信的內容主要说的就是要从天云马场调一批马,因为李令桓要组建一支马球队,已经单独给马场管事去了消息,让他们准备出来。给李湛专门写这封信主要是让他安排涵因自己的私兵跟着这匹马一起来长安。
李湛也觉得自己家中虽有不少奴仆、护卫,城外的庄子上也有部曲,但是这些人也只能看家护院,照现在这个样子下去,说不定哪天出什么意外,的确需要一些私兵护卫家里人。涵因的私兵有一百人,其中一半是女人,她们是不会被人当做兵士来看的,所以在外人看来也就是五十个商队护卫带着家眷去长安而已。
整篇信的內容都是马和私兵,只是在信末尾,落款之后写着一句:“夫君可还气我?”李湛想起自己跟她置气的时候,她拽着自己的衣袖摇来摇去,眨着眼睛,用一副可怜巴巴又带着委屈的腔调问:“夫君可还气我…” 李湛叹了一口气,心想毕竟夫妻一体,她还是为自己好的,想到这里,之前心中郁积怒气,忽得烟消云散了,一时间,柔肠百转,只觉得心中所想,千言万语都难尽诉。
他从架子上拿出一张笺纸,只写了几个字,寥寥数笔,一挥而就,之后便封号交给传信人,让他回长安之时,亲自交给涵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