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走了之后,涵因看了一遍任免的名录,最近有七八个人被免官,并没有⾼级员官,最⾼不过六品。名录上还有这些人的基本资料。
也并没有那份被烧毁名册上的名字,又想起宁若收集的那些员官、文人在宴席见发的议论,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她把这份名册交给盼晴:“让哥哥去调查一下这几个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和谢行远或者是谢家的永昌商行暗地来往,另外,再让哥哥查查,谢行远现在在什么地方。让人盯着他的行动。”
过了几天,霄云那里就有了消息,涵因去了稻香村一趟,霄云和杜筱已经在屋里头等着了。
“这次免职几个员官的确跟谢行远有关系,不是跟他们的亲戚、家人有交情,就是跟他们家商铺有往来。不过他们的司职都不⾼。御史奏吏部员外郎徐元庆之子⺟丧期间纳妾,坐免官,两个监察御史因为奏报不实免官,刑部主事审核案卷有误,免职,不过这几个人有的是为梁王说话,有的是为晋王说话。也分辨不清楚到底他们是谁的人。”霄云说道。
涵因冷笑:“只是这些人的言论在士林中引起了很大的议论,他们都在公开场合议论储位。这倒是好一招架桥拨火啊,让自己的人站在两边左右互搏。晋王、梁王两边不想争都要被卷进来了。”这些人想必也并不是吴王的心腹,说不定这几个还是陆宪、王通的人,受了人几句鼓动,自以为领会了上头的意思,于是就迫不及待出马了。
“谢行远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自从上个月底他出门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他在长安中的宅邸和永昌商行的总号及几个商铺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霄云接着说道。
杜筱跟涵因说道:“前些曰子,我以谈生意为由亲自找谢行远,那边的答复是东家回江南老家了,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了大管事。难道他真的回江南了?”
“他当时只乘了一般的马车,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出远门,而且还去了市集,因市集人多,盯着的人被甩开了。”霄云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这件事他跟涵因说过,不过谢行远是商人。出门也很正常,而且他的妻妾和几个子女还在宅邸中,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他会一去不回。现在回过头想想。确实古怪。
“一般小生意恐怕谢行远是不会出面的。”涵因想了想说道。
“所以我特意说了跟凉州的商团合作的事情,必须要找到他们东家,这么大的生意谢行远还不露面呢。何况去年的时候,谢行远还来找过我,想要跟我们合作呢。我当时拒绝了。”杜筱说道:“按理说,我主动找他,他没有躲着我的道理。”
“这个饵放的不小呢,他都能忍着不咬钩…难道他是察觉了我们想要查他,所以故意躲着我们?”涵因皱皱眉头,吴王并不清楚她已经看穿了他的老底。现在正是他大⼲一番的时候,没必要为了躲自己,对自己的手下束手束脚。
“其实我跟其他商号的老板也打听过呢。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人就没影了,上次约好要谈的生意也不提了。看来他走的很突然呢。”杜筱说道。
“要么是被什么人抓了,要么自己躲起来了…”涵因推测道。
“永昌商行的生意遍布国全,此人若是刻意隐匿行蔵。想要找到他,的确很困难。”杜筱说道。她很清楚永昌商行的实力。
“我们的人盯着他家和商铺的时候,也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在附近探看。”霄云说道。
涵因冷笑:“看来找谢行远的人不少啊。”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吴王会急吼吼的要跟自己扯上关系。应该是有人已经盯上了谢行远,他怕早晚牵扯到他⾝上,所以此时顾不得嫌疑也要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跟李湛有关系的样子。
一个妾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他这种姿态,就算不把李令娴纳入王府,恐怕让人怀疑他跟李湛有关系,毕竟李湛在朝中没有人说话,如果这个宗室长辈开口,楚王也有机会一争储位。再加上他刻意跟楚王亲近,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问题是,他一直跟陆宪有默契,若不是杜胤获罪,恐怕他早就站在陆宪这边了。此时,他不去找陆宪庇护他怎么还要跟李湛扯在一起呢。
涵因想了想,说道:“给吴王送个信,我要见他,地点嘛,就在毓华楼好了。”
过了两天,涵因便按照之前的安排去了毓华楼。吴王也如约而至。
“夫人选这个地方可真是让本王颇下了一番决心啊。这是专门接待女人的地方,我来这,不知道明天就会传出什么谣言来。”吴王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涵因冷笑:“正因为如此,别人才不至于生疑嘛。再说了,我听说市井里就有卖殿下逸事的话本,殿下还怕区区谣言不成?”那话本名字叫《国朝艳史》,里面虽然没有敢明目张胆的写是吴王的事情,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东西写的是谁。如今这个话本又新刊出了一篇——虞美人,暗示吴王和虞家二奶奶的情事。
虽然此书有毁谤的嫌疑,但是吴王却从来没有借着宗室亲王的权势去没收毁噤这些话本。使得传言显得更实真了几分。
吴王⼲笑了两声,说道:“难道本王还去跟那些市井刁民计较不成。不过本王不计名声也要赶过来和夫人相会,夫人却总是怀疑本王的一片赤诚,真是让人伤心。”
“为什么看中我家四姑娘?”涵因懒得跟他扯那么多,直接切入主题。
吴王显然还没有适应过来,被她这样骤然一问,也愣了愣,笑道:“夫人真是快人快语,直抒胸臆,难道夫人不想跟本王做亲家?”
“妾⾝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妾室外家也成了亲家了。”涵因冷笑道。
“其实,夫人对本王多有误会,这件事原因很简单,王妃想要早些抱孙子,之前世子妃年纪小,孩子掉了,亏了⾝子,一直没有再孕怀,你家姑娘恰好年纪大些,好生养。”吴王笑嘻嘻的说道。
“世宗皇帝有感于房陵王勇惑于妾室,以致失道悖逆废太子位,因此太子、亲王初选妃,一正妃、二嫔妾,郡王、嗣王一正妃、一嫔妾,郡公、世子一正妃,至二十五岁无子再选嫔妾不等。恐怕世子的年龄还没有到吧。宗正寺也不会同意。”涵因冷笑道,当然,这个规定也就是摆摆样子,哪个天潢贵胄会只有个把女人,从小到大,他们⾝边就围绕着成群的侍婢,只是没有名分罢了,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纵欲。比如吴王,他有名分的妾室只有八个,还没有占満亲王十妾的名额,但是⾝边的美婢他基本上都收用过了。
“御医已经做了结论,世子妃今后在子嗣上艰难,所以定会特批的。倒时候,太皇太妃一开言,再无不准的。”吴王言之凿凿。
“是吗?不过那孩子恐怕没有这个福气了,其实她一心向道,再过不多久,我们就准备让她出家做女冠呢。”涵因说道。
“夫人又何必如此排斥本王呢。现在王相和陆相想求本王纳他们族中之女为妾,本王还在考虑呢…夫人要是不同意这事,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吴王笑道,半眯着眼睛扫了扫涵因。
涵因听他说了这话,忽然更进一步的了解了吴王的意图,不仅仅是因为怕谢行远怈露,而是用这招周旋于陆宪、王通之间,他自己本⾝实力不足,又想要让人觉得他奇货可居,用这招提⾼自己的价码,就像一件不怎么样的货,要是有三家来争,那价钱自然就⾼上去了。涵因冷笑道:“我倒想知道陆相和王相到底知道了殿下多少事?”
“这可以看做夫人在关心本王吗?”吴王眼皮抬起,一双美目流转,似含情脉脉,又似带着几许期许。
涵因没有回避,直接回视他,问道:“听说殿下素来跟陆相相处谐和,就算王相对殿下动手,相信陆相也不会⼲看着。何必又要找我家。”
吴王笑笑:“我说了,你可信?”
“你不说,又怎知我不信?”涵因反问他。
“陆相和王相就要分出胜负了,我不看好陆相呢。”吴王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原来殿下是这么判断的,既然这样,王相向殿下招手,岂不是殿下的首选?”涵因琢磨着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呵,本王可不想去抢那点残羹冷炙。”王通⾝边早就聚集了一票核心成员,帮他出谋划策,吴王虽说是宗室亲王,但在他后去的,自然比不上之前的人,就算站在王通⾝边,也未必能落着好处。
“那我想知道,殿下能给我们唐国公府什么?你或许能给晋王或者梁王锦上添花,却不能给楚王雪中送炭,说不定反倒让楚王雪上加霜。殿下是不是也应该拿出些诚意来,才好谈合作。”
“夫人聪慧闻达朝野,只是每每让人扫兴。”吴王笑道:“夫人也知道,本王⾝无长物,唯有一个劳什子的亲王⾝份罢了。”
涵因想了想,笑道:“其实妾⾝也对王爷不敢指望什么,如果殿下真的想跟我家老爷守望相助,那么怎么也该有些表示才对啊。”
吴王凑近涵因,低声笑道:“夫人尽管吩咐,只要不违反道义,本王定竭尽所能。”
“那就请吴王亲自上疏,弹劾晋王招揽宾客,交通外臣。”涵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