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百里昭按住孟错要起⾝的肩膀:“把这个换上。”说着丢了一个黑⾊包袱在桌子上:“我在外面等你。”
孟错摸着包袱看着关上的房间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开包袱,入眼的是天青⾊的软纱,展开一看里面还有一件茶白的薄缕衣衫,关键是这是一套女装。
“百里昭,你什么意思。”用力打开门,果然看见百里昭负手而立,正凭栏远望。
“怎么?不合⾝?”百里昭回过⾝,挺翘的鼻尖上有几粒晶莹的水露,现在天气已经转凉,清晨若是起得早,必会淋上一⾝的雾气。
“你知道了?”孟错暗暗心惊,若非是知晓了自己的女儿⾝,他定不会给自己一套女装让自己穿的。
“知道什么?”百里昭往孟错跟前进了两步,居⾼临下地看着她。
“你···你就明说吧,论心机我可赢不了你。”孟错偏过头不看他。
“穿上,我就告诉你。”说着便动手解着孟错束发的发带。
“你⼲嘛?”孟错伸手要阻止他。
“别动。”
“哎呦···”客栈的小二端着水盆,两眼一直盯着这边的情况,一个芝兰玉树的男人正亲手给另一个清俊小哥绾发,这小二看得太入神,脚下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
“看什么看。”孟错一个狠厉的眼神瞪过去,小二马上用脸盆捂着自己的脸溜掉了。
“我可不想看着你穿着女人的服衣,梳着男人的发髻,去吧。”把孟错的头发开解,看着她盛怒又无可奈何的脸,百里昭真真觉得这时候的孟错是最有生机最美的。
孟错咬咬唇,抱着服衣反⾝进了屋。
“咳··服衣穿错了···”百里昭左手握拳掩在唇边忍着笑。
孟错看着他微微抖动的肩膀,他是在笑她,没错他绝对是在笑。
“我故意的。”话虽如此,孟错还是红着脸又进去重新穿了一遍。
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百里昭⾝边站了一个三十多的妇人,桌上摆了一件一尺长的雕花木盒。
“呦····这姑娘当真长得俊俏。”妇人看见孟错穿着茶白薄缕,外罩天青⾊纱衣,只有腰间的玉带与交叉前襟上精工刺绣了一圈精妙的图案,其余便无多余装饰。
“这是客栈老板的夫人,我让她来给你梳妆打扮一下。”
“你不是说,只要我穿上这服衣,你就告诉我你的用意吗?”孟错只看了一眼眼前风韵犹存的妇人,便质问道。
百里昭站起⾝,看着孟错,好一会儿才礼貌的请走了妇人,关上房门:“你这个样子很好看。”她不适合太繁琐太多修饰的东西,反倒越简洁越能体现她璞玉般的光华。
孟错十五岁悄悄行及笄礼时,⺟亲晚上偷偷给她穿上女装,绾了发髻,画了红妆。当时⺟亲的眼里净是泪水,只有大哥在旁边笑着说:“阿错这样很好看。”
百里昭是第二个这样说的人,虽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孟错都要感谢他。
“你就这样随我去王府吧,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烦。”百里昭走到她⾝边理了理她一侧的乱发。
孟错没有躲,因为百里昭的亲密动作并没有带任何的情感⾊彩。
“比如说?”
“比如,他们查不到你的实真⾝份,至少不会往大夜护国将军孟错的⾝份上查。谁会想到叱咤沙场,抛头颅洒热血的一国将军会是个女人?而且现在的你一点內力都没有,更不会惹人怀疑。”百里昭撩起衣袍落座。修长白皙的手翻起两个茶杯。
“可是你这样带个女人回去,难道就不会引人怀疑吗?还有我的部下知道了,以后我还怎么导领他们,那我对你来说的最⾼价值不就没有了?”孟错接过百里昭递来的茶,轻轻啜饮。
“这你不必担心,我会秘密安排你和你的几个副将见一次面,你只要把他们该做什么传达到就好了,我相信他们就算知道你是个女人也没关系,他们应该会更欣赏你,就像我一样。”
他这话是在告诉自己,他其实也很欣赏自己吗?孟错忍不住想。
“至于我带个女人回府,就更好说了,一个男人带一个女人回家还能是什么意思···”说着百里昭单手撑住自己的下颌,漂亮的双眼盯着孟错,差点没在她脸上烧个洞。
“···盯着我做什么”被他看得不自在,孟错撇过脑袋不理他。
“当做是我新收的美娇娘吧···”
“什么···”孟错这回倒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百里昭。
“别恼···”看出孟错眼里的怒火,百里昭解释道:“我知道如你这般能与男子比肩,甚至让许多男人都只能望其项背的女人,就算许你我的正妃之位,也是委屈你。你放心我们只是做戏,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假戏真做也无妨。”
“别开玩笑了。”孟错知道他又在逗她了。
“小妾这个⾝份不会惹人注意,就算有有心人想查,也只会查到绿琴以前的⾝份。”
“你让我用绿琴姑娘的⾝份?那她回来怎么办?”孟错想到那个如梅般傲立在寒冬的女人。
“绿琴不是她的本名,她叫莫予。她的好姐妹绿琴在十五岁的时候患了肺痨,去世了。绿琴临终的时候跟莫予说,虽然活着很苦,但她依然很爱这个世界,她还没有看到的没有经历过的,希望莫语能替她去完成,莫予一滴眼泪都没流。 绿琴死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只有莫语守在她⾝边。她们两个是从妓院里逃出来的,等到妓院的人找到她们的时候,莫予已经把绿琴埋了。 整个过程恰巧被我目睹,当时我才十八岁,看着这个倔強的女孩不噤动容。我跟那些人说还有一个姑娘已经逃走了,并且给莫予赎了⾝。从此莫予就以绿琴的⾝份一直这样活着,甚至学会了她所有的琴谱。”百里昭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十年前那个大雪夜的情景。
听着百里昭讲着绿琴过去的事,孟错心里不噤叹息。本以为自己从小扮作男儿⾝还要上场战打仗,已经是很委屈的事情了,可是听了这些话,孟错忍不住为那个女人心疼。
“你就用莫予的⾝份吧···幸而当时我说还有一个逃走了。”百里昭拉回思绪。
“你当时为什么说她逃走了。”孟错轻问。
“死了,就摆脫了受人欺凌,庒迫的厄运。逃离了这个丑恶痛苦的世界。所以我说她逃了···”说这话的时候,百里昭眼睛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想逃避什么?”孟错看着他的眼神,话就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说完才惊觉自己又触了他的逆鳞。
百里昭听到她的问话,猛然回头锁住她的双眼,挑眉冷冷地说:“没想到最懂我的人居然是你。”
孟错赶紧头摇:“我不想懂你,随口问的。当我没说。”赶紧端起茶杯假装喝茶。
看着她紧张的神⾊,百里昭突然大笑出声,吓了孟错一跳,还以为他犯病了呢。
“没错,曾今我是想逃避。不过那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体能逃开,心却永远被困住。所以我要报仇,我承受的痛苦,必要他们十倍百倍地偿还。”
看着他眼中的狠厉,孟错有些害怕又有些心疼。怎么会心疼呢?孟错打个冷颤,赶紧将那莫名的情绪给赶走。
就这样孟错妥协了,做了百里昭名义上的小妾。有时孟错在想,自己从遇见百里昭开始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被他玩弄与股掌之间。先是顺了他的心意做了降将。再是自己的⾝份被利用,平息了照国将要面临的危机。后来又被他威胁废了武功,现在可好了,都被他引着恢复了女儿⾝,还做了他小妾。孟错不敢想,自己居然就这么被死死地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