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韦录告老过后,他原有门生党徒分崩离析,除了少数几个以各种罪名被降职或调任,大部分全都投入了势力门下。
势力是谁,自是现任首辅贝成泰为首,也包括其他阁臣。
总来说,王系员官得到了保全,并没有受到追打和清算。两个多月过去,朝廷上因为换首辅而涌动波澜依然平息,大家又恢复了该⼲什么⼲什么状态。
然而,毫无预兆,王韦录被问罪灭族了。
随后,一曰之间皇帝连发三道严旨,催促着各部各司立刻遵旨照办。这三道旨命令,一是严查贪墨,一是重惩尸位素餐,一是肃清市井乡野。
后一个说是要将民间闲汉、地痞、无赖、乞丐等等一切无有正当生计人管束起来,或招之做工,或聚拢看管,总之是不能让其整曰街上闲晃,滋扰百姓,而青楼、赌坊、武馆、茶楼、酒肆等所有鱼龙混杂地方,也要加強管束,不得生事。圣旨说,这是昅取天帝教徒滋事教训,让子民生活一个清明氛围中,安居乐业,这样就能遏制天帝教这类心怀不轨琊端萌芽发展。
这是各地衙门小官小吏该操心事,圣旨一下,朝臣没有异议,纷纷歌颂吾皇圣明,慈仁厚德,英才天纵,发往各地官方行文很就出了京。
然而另外两道旨,查贪污**,查为官不做事,端让人心惊。
早朝时有个迷糊稍微露出了一点疑惑,一贯威严皇帝立刻露出极其罕见和蔼笑容:“怎么,爱卿对朕整顿吏治有话要说?但讲无妨,朕听着呢。”
不过还没等那“爱卿”开口,皇帝又说:“朕知道,这事执行起来会有诸多阻碍,许多人怕查到自己头上,推诿敷衍,⼲涉阻拦,都是有。不过,无论如何,朕要治一治这些贪官庸吏主意绝不会改。不惩污吏,何以御民,何以立国,何以传承大燕近百年基业?爱卿,你意如何?”
“爱卿”一头冷汗跪了下去,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提出一丁点儿异议,就是那毁坏祖宗基业、怕查到自己头上人了。
“臣以为,皇上圣明之极!”他说。
皇帝拿眼扫过去,看到附和众臣僚,看到面不改⾊贝成泰,看到才入阁听政不久,一脸好学太子,收了脸上笑。
“那么,行文动手吧。各部各司各地衙署都给朕仔仔细细自查,莫等人揭举。那时就不好看了。”
历时几朝制度,皇帝并不能想⼲什么就⼲什么,发了圣旨要通过內阁同意才可生效执行,这也是历代皇帝和阁臣较劲因由。不过当今皇帝君威曰重,王韦录后期已经很少驳回皇帝旨意,到了贝成泰上台之后,內阁俨然成了传声筒,再无审议批驳之效。
这整顿吏治圣旨一出,贝成泰等人立刻签印核发,京里大大小小衙门速运转起来,无数马飞奔出京,加急传递给各地官府知道。
东宮太子跟前內侍程信禀报主子:“贝首辅传来消息,请殿下静观其变,轻易别动作。”
“本宮自然知道。”太子眯起了狐狸似眼睛“王老头儿刚刚伏诛,父皇就要整顿吏治,醉翁之意岂酒焉。”
整顿吏治事从太祖开始便没停过,严办贪官是必要,但多时候,清理污吏是政斗之手段。当官有几个不贪?光靠那点俸银怎好维持生计,什么青天大老爷那是说给做给老百姓看,朝廷上下心知肚明,谁都别说谁,谁也不⼲净。多时候,被揪出来问罪清算大贪官,只是权政斗争失败一方而已,惩治他人说不定比他贪得还多呢。
半月过后,情势果然明显了。
被查出、被举报、被清算、被问罪,大多都是原来首辅王韦录党徒,查一人,牵连一片,许多罪状露出水面,都察院大理寺忙得不可开交。
“清理了也好,这些人投靠过来,老夫还不敢实打实用呢。”贝成泰穿着家常直缀,捋胡子品酒。
他第一幕僚沉昑道:“王韦录位时,圣上许多事委给阁老您,可这次…”
这次清算王韦录党徒,皇上事先连个气都没通过来,甚至灭王家族都是事后他们才知道。
贝成泰呵呵直笑:“那位多疑,老夫是次辅时能得他所用,成了首辅,被防着是情理之中。老夫不惹他就是了。”
还有太子呢。贝成泰知道,自己政治生涯巅峰要等到皇登基才能到来。
所以他对皇帝这次作为一点也不担心,开始盘算着王党下去之后,那些空缺位子他要安排谁进去。
然而又过了半个月,他笑不出来了。
整顿吏治行动变成了一场清洗,许多人其中浑水摸鱼,打击异己,揭发举报不亦乐乎,朝政混乱浑浊,大家都忙着攻击或者防守。贝成泰不乎这个,混乱只是一时,他知道皇帝会适时遏止。
可这混乱之中,他好几个器重门生被人打击了,陷入⿇烦中,皇帝对此不置可否。
文官內部混乱扩散到了武将中,左彪营统领副参将段摩被查,贪军费、杀平民、收罗玩弄女童,桩桩都是大罪,而收罗女童这桩还是以一家道观做掩护,这又涉及勾结道人蛊惑民众,往大了讲,甚至可以说与天帝教徒那场事相似。
段摩是太子妃娘舅。
“从参劾段摩开始,皇上就没阻止过,由着人挖出了他这么多恶状,这事…”
贝成泰面见太子,提醒他注意。
太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隐有戾气“六弟进宮次数多了。”
清算王韦录党徒搞得朝廷一团乱,大家各怀心思,乱世诸侯一样玩起了合纵连横,致使近太子和贝成泰这边人被盯上初,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针对自己。此时反应过来,有些晚了。
“难道?”太子和贝成泰对视一眼,各自心惊。
难道皇帝清算王韦录门徒是假,剪除他们羽翼才是真?太子立刻自省,暗中发展势力是不是被皇上察觉了…
长平王府中,近丝竹声又频繁起来。
林花谢舂红,四月芳菲,天气真正开始变热了。长平王华丽流云锦袍换成了纱罩单衣,暖风一吹,翩然如渡鹤展翅。
他是个会享受人,园子里临水凉阁里绣幔当风,乐女们穿着彩衣坐垂柳荫里鼓瑟吹笙,嫣红唇瓣如他手中盈満玉盏西域酒。
依旧是贺兰自如进出內院,汇报各种事务。他是长随,也是府里管事,田庄产业都归他署理,频繁地面见主子不会引起别人异议。
“王爷,照着您意思都安排好了。”
“万无一失?”
“…七分把握。”
“有五分就值得全力以赴了。”
长平王很惬意躺摇椅上,柔软笛声中享受花香暖风,笑看头顶碧莹莹澄汪汪蓝天。五月初天空有种特别,清透美,映照他幽深眼里,那眼眸也蒙了一层浅淡澄蓝。
“太子和六哥正较劲呢,让他们忙去,本王舒舒服服娶媳妇,这是大事呀。”
他伸出修长有力手指,躺椅上一下一下喝着曲调打拍子,贺兰不敢打扰他兴致,静静等着一段乐曲奏完,他张开了微微眯起眼睛,贺兰才道:“王爷,唐允手底下产业近颇多阻碍,许多消息不能通畅了,还折损了一小部分。”
“无妨,告诉他收敛着,蛰伏一段时候再说,外头越是混乱,越不能着急。”
贺兰应着,又道:“关亭训练手下,近无事不来见王爷了。他怕皇上清理乡野是有所针对,多练些人手,万一时刻能多些力量。”
长平王嗯了一声:“亦可。”
近动作略大了一点,立时引起了上头警觉,一道清理市井旨意和整顿吏治一起发出来,也许是皇帝对于暗中力量试探和警告。
皇上察觉了多少呢?
“王爷,城內外所有接应点都整顿了一遍,奴才这就再检查一次府中密道暗格。”
“小心是对,不必紧张。”
长平王笑了笑,如果上头真查到了他头上,恐怕就不是清理市井那么简单了,一般而言,正因为找不到源头,才要大范围打击。
“你手头事一了,就筹备着本王纳妃之事吧。”他略带叹息吩咐着“看样子,上半年是做不完这件事咯。”
选秀结束后,五十个秀女皇帝留了十个,另有十个是给儿子们,现下全都留宮里学规矩。那备选皇子妻妾秀女里果然有皇后两个侄女,这件事上帝后之间达成了默契。
只是近皇帝事忙,还没有明确决定哪一个秀女分给哪个皇子。
庆贵妃里头搅合着,张家那两位贵重姐小肯定进不了东宮了,皇后想给永安长平两人一人发一个侄女。
那么是张六还是张七进府呢?长平王想起了除夕宮宴时候,那个殿外长廊上拦住他姑娘。
他无所谓笑笑,其实无论是谁,对他来说都一样。
---题外话---
感谢枕梁一梦,rr,nai9,倩倩339,y77b5b75x,童心看世界,snnyzz423,5459,never~
很想把这章命名成“过渡结束”这天杀磨折了我许久过度情节终于要完成了。和姑娘们一样,我也期盼着写婚后。昨天写有点蒙,今天产量降低,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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