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收拾了行李,韩水将手中的订婚戒指摘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留恋地看了看这个曾经属于她和司寇玉两人之间的爱巢。
终于决定要走了,她却舍不得。
曾经她以为韩氏是她的全部,等到最后才发现,她执着的是那一份已经失去和没有得到的亲情,等人全部散了之后,韩氏就不再是她的精神支柱。
曾经她也以为她的人生只有恨不会再有爱,可是到最后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爱上了被自己伤得最深的男人。
离开吧,一切都已经结束。
韩水缓缓站起⾝,然后看了看那枚订婚戒指,脑海里浮现出司寇玉的各类表情,痞痞的、自恋的、讥诮的、嘲弄的、阴沉的、情动的,甚至还有最后的绝望。
心,痛了一痛。
还是将那枚戒指收入怀中,留着当纪念也好,她为自己找借口。
出门的时候,又很戏剧性地碰到回来的司寇玉,他手上还拿着外套,风尘仆仆的样子,脸⾊有些憔悴,但还是那么帅气。
显然,司寇玉也不知道她还会回这座公寓。
那个晚上以后,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都不再回这个公寓,不大的B城,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再见过面。
只要有心,再熟悉的人都不会再有交集。
他紧抿着唇打量着她,眉⽑微皱,看她的眼神彷佛在看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韩水有些难过,人总是这么犯贱,对你好的时候你觉得他居心不良;摆起脸⾊来客气对你,却又觉得对自己太过冷落。
“我是来收拾自己的东西的。”她将旅行箱拖到前面。
司寇玉的眼神从旅行箱上转移到她的脸上,点了点头,换了拖鞋,越过她走了进去。
“回家住吗?”彷佛是最普通的朋友问候。
“嗯,是啊。”其实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不过她想不管去哪里,他都不会介意。
“回家住也好,家里有佣人,不用天天叫外送。”他倒了一杯水,问她:“要喝吗?”
“不了。”韩水摇头摇。
“为什么要将韩氏转给我?”司寇玉又问。
“物归原主罢了,原来的韩氏早就倒了。”她尽量回答得冷漠,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
“哦。”他沉默了下来。
他们之间也只能是这样子了…韩水,你还在期待什么?
“那我走了。”她没有说再见,以后也不可能再见了。
“好。”他喝着水,并没有转过⾝来。
直到门被关上,那熟悉的⾼跟鞋笃笃的声音渐渐远去之后,司寇玉才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手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的地方还有些泛白,他环顾四周,公寓里打扫得很⼲凈、很整齐,但是所有属于女性的东西都不见了。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将手中的玻璃杯砸在地上。
韩水,你何其绝情。
来到丽江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喻涵凡在这里开了一家小酒馆,很古朴的店面、美丽的服务生、热情而畅快的顾客,洋溢着浓烈的休闲气息。
“怪不得你一来到这里,就舍不得回去了,这里真的很适合醉生梦死或者养老。”韩水趴在木质的吧台上,感叹道。
吧台后的喻涵凡一边调酒,一边笑着看她,这里温暖的气候让他白凈的脸⾊变为麦⾊,少了几分斯文,多了几分健康的野性。
“怎么,你也不打算回去了?”
“怎么,你想赶我回去?”她朝他挑挑眉,好不容易一路旅行到这里,还没白吃白喝几天,这个家伙竟然就想赶自己回去?
喻涵凡笑着摇头摇,韩水还是一样的脾气,但他总觉得这次她有哪里不一样了。
小女孩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
关于她为什么和司寇玉解除婚约,甚至把韩氏的股权全部转给他,喻涵凡很小心地没有问起。
而韩水也保持缄默,对于B城的一切,她的确没有什么勇气提起,那是她永远的伤痕。
刚刚过了中午的时间,酒馆里的人并不多,只坐着零星的几个客人,这里的气候常年都很温暖,阳光更是晒得人昏昏欲睡。
有隔壁酒馆一个正值青舂年少的女孩子,来向喻涵凡讨教调酒的技术,喻涵凡和气地跟着她去了那边,那个姑娘很美丽,乌黑的秀发编成两股耝黑的发辫,肌肤小麦⾊、眼神明亮、嘴唇红润,笑的时候脸上泛起一个迷人的酒窝,她对着喻涵凡笑的时候,睫⽑扇动得如蝴蝶一般,扯着喻涵凡手臂过去的动作率真可爱,韩水含笑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那姑娘似有感应,回过头来看着韩水,俏皮一笑。
酒馆里安静了下来,韩水脸上的笑容隐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
过了那么久、走了那么多路。似乎心里还没有完全释怀。
一想到某个人,她的內心深处还是会有股酸涩的感觉。
韩水无力地趴在吧台上,反复翻看着机手的通话记录和简讯。
直到过了很久,才猛然发现,自己一出B城就将SIM卡换了。
竟然,心里还有几分期待。
酒馆的大门“吱呀”一声,有客人进来,轻捷沉稳的脚步由远而近,就坐在她不远处的⾼脚椅上。
客人不说话,似乎只打了个手势,馆里的酒保熟练地调了杯酒,递了过去。
韩水昏昏沉沉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将机手当成玩具,在手掌里转来转去,略一分神,就将机手甩到地上去了。
还好酒馆的地板的木质的,韩水慌忙弯腰去捡,有另外一只手同时覆盖在她的机手上。
那双手很漂亮,手指修长、肌肤如玉。
韩水捡起机手,努力抑制心头的悸动,慢慢抬头,望向那双手的主人。
司寇玉抿着唇,淡淡地看着她。
韩水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
这可是在丽江,距离B城有十万八千里,而他们目前所在的只是一间小小的酒馆,这样的几率比中乐透还要小得多。
“好巧。”他开口,声音很平淡,好像他们只是偶遇的朋友。
“呃,好巧。”她有些不知所措,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然后司寇玉不说话了,沉默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韩水也坐回位置,但她明显没有某个人那样的定力,她现在走也不是,继续坐着好像也不是,两个人这样的气氛尴尬得要命。
她一边为自己打气,一边安慰自己,又不是死地,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好像显得她很小家子气了。
“你这么来这里了?”一问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头舌,这话太暧昧了,好像她在问他是不是为她而来。
“哦,路过。”他瞥了她一眼。
韩水感觉脑袋里一团乱⿇,路过,请问,你去什么地方,这么巧就路过这么远的地方?
“哦。”她感觉自己还有些木木的。
两个人又冷场了。
“玩得还开心吗?”他又问。
“还好,挺开心的。”她如实回答,的确,这个月来是她十九年以来最开心的曰子,完全放下了负担,没有任何的庒力,如果心底没有这个男人的话,也许她可能会更开心。
司寇玉拿着酒杯的手一颤,瞥了韩水一眼,那一眼,怎么让她感觉他好像有些不悦。
但是丽江休闲安逸的生活,让韩水有些丧失了警觉的本能,她傻傻地掏出机手,翻到相簿那个画面,似乎急于证明自己确实活得挺开心的。
从某一方面来说,韩水还是太嫰了,这个举动很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司寇玉真的认真看起了照片,不过他的表情太平静了,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韩水有些不确定,这个男人剥下了花花少爷的外衣以后,简直深沉的可怕。
“玩得开心就好。”他将机手还给她。
“我的号码已经存在里面了。”他又道。啊?这是什么意思?韩水呆愣地看着他。
司寇玉转过脸,耳根悄悄蔓延一股酡红“后天我就要回去了,如果你也想回去的话,到时候我帮你订机票。”
韩水继续呆愣,这是什么状况?
司寇玉眉⽑紧皱。咳了咳“反正也顺便。”
“哦,好的。”韩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如此响应,看着他有些过分严肃的表情,她的心底升起一股很微妙的感觉。
她从来没认真去了解过他,总觉得他不好,其实他也挺可爱的不是吗?
“那就这样吧。”他站起⾝,拿出一张信用卡,酒保刷好了,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馆,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更没说再见。
不过,他好像忘记把信用卡拿回去了。
韩水并不是个笨蛋,喻涵凡回来的时候,就被韩水捉住进行审问了。
喻涵凡拗不过她,只得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原来,韩水一离开B城,司寇玉就找来了,原因是韩水连电话号码也换了,一点踪迹也找不到,司寇玉没办法,才找到喻涵凡,嘱咐喻涵凡,如果韩水一到丽江的话就和他联系,结果韩水在路上晃荡了近一个月才来到丽江。
这不,才刚来没几天,司寇玉就从B城急急地赶过来了。
“笨蛋,你还不明白吗?”喻涵凡看着韩水有些失神的脸,终于知道,让她改变性情的这个男人就是司寇玉了。
“可是我们不可能了。”韩水的声音闷闷的。
“你爱他吗?”他了解她执拗的性格,一旦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的那种。
爱吗?韩水心里的迷雾渐渐散开,其实在B城的时候,她就对司寇玉有感觉了,可是她被别的东西蒙蔽了双眼,看不清楚自己內心最实真的意愿,还自以为是地重重伤害了他。
失去他,是她活该。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小女人情根深种了,喻涵凡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
“不要因为无谓的倔強,而轻易放弃自己幸福,有时候,爱情需要两个人的迁就,不要让对方等得太久,也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喻涵凡的思绪飘向大洋彼岸,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韩水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韩水手里捏着那张卡,一点一滴地回忆着在B城的种种。
他说:“你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他说:“韩水,记住,你是我的,永远只能是我的。”
他说:“韩水,我爱你。”
他说:“玩得开心就好。”
司寇玉的确不是个好人,风流、扮猪吃老虎,凶的时候特别凶,算计人的时候像狐狸,霸道的时候那么令人讨厌,伤心的时候那么让她心疼,可爱的时候简直让人萌死。
什么叫“反正也顺便”?韩水噗哧一笑,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曰的感觉。
她握着机手和信用卡,急匆匆地出了酒馆,才发现自己没有司寇玉的地址,打他的机手,竟然是关机。
韩水急匆匆地又冲回酒馆,向喻涵凡问了具体地址之后,又冲了出去。
一路上,又奋兴又忐忑。
这一次,她一定不再那么坏脾气、不再那么骄傲了;这一次,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他,她爱他,很爱很爱。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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