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尔凡才刚踏出府,门外马上有人递了一封信来,信上写着若要他妻儿平安回来,他就得听从他们的指示。
金尔凡眉头微蹙,马上策马离开。
他刚毅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就连听到消息赶来的黎彦儒也不敢在这时候招惹他,静静地紧随着他策马狂奔。
他们飞奔至守京中的大军营区口,金尔凡速马都未下,直接丢下一枚随⾝令牌,居⾼临下地命令着。
“我以武定侯的名义菗调三百精兵,平定京中外族奷细!”
那肃杀的语调,刚毅的脸庞,浑然天成的霸气,让守门士兵不敢怠慢,拿着令牌就进去请命调兵。
风起,他手上的那张纸条随风飞去,隐约可见上面写了一行字…
子时,城外十里坡。
十里坡说是十里,其实离城根本不止十里,墨衣人选在这里约见金尔凡,除了此地地市易守难攻外,最重要的是有一望无际的芒草,方便他们设陷阱和埋伏。
不到子时,他们就已将人质移往十里坡,并设好陷阱。
明明是个秋凉的天气,王幼昕却浑⾝冒冷汗,她已经一天夜一没有吃任何东西和喝水了。
或许是他们一开始就不打算留她活口,所以也不想浪费食物和水在她⾝上。
不管如何,她不说话,也不做任何事,只等着晚上他们约定的时间到来。
在子时之前,她心绪复杂得难以形容,她一方面希望他来营救他们⺟子,另一方面却不希望他涉嫌,心中矛盾不已,但当子时前一刻,见到他穿着一⾝白衣从官道上走下来时,她心里却像是慢慢平静的湖水一样,不起把嫰涟漪。
她的眼里只有他,只有他刚毅的脸庞还有他投注过来的温柔眼神。
姚璇欢忍着痛勉強站起来,当看到金额饭真的一个人前来赴约时,严重的恼怒更盛,恨得几乎咬破她的唇。
她恨,恨那个连看都不看她的男人却这样深情地看着另一个女人。
那样的深情、那样的不悔,都应该是她的才对!凭什么要让一个抢了她所有东西的女人得到?
她愤怒地想大吼,却知道现在不是她可以说话的时候,那些外族人一脸凶恶地站在她们两边,前面还站了一排人,摆明就不是来谈判的。
“我来了。”他沉声说道,清冷的声音在这朗朗月⾊下显得格外的飘渺。
那些外族人清一⾊蓄了落腮胡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见当中最为⾼大的一个走向前。
“金将军,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之前那枝毒箭感觉如何?”塞勒阴着脸,冷冷地笑道。
金尔凡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淡淡地看着他“塞勒,若是要叙旧,就恕我不奉陪了,直接说正事吧!”
那个⾼大男人被扫了面子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金将军,说来我们也挺有缘分的,我们在边关时打过仗,上次你带妻子回娘家时又碰过一次面,现下又碰到了,这算不算应了你们中原人说得『相逢子时有缘』啊?”
金尔凡这次连话都懒得回,任由他自说自话。
“好吧,既然金将军不想跟我们话话家常,那我们就将来意直说了。”塞勒一改方才轻松的语气,严肃地导入正题。“我们只有两个条件,一是把我们世子给放回来,另一个则是要你的命来抵。”
金尔凡眼神清冷地望着他,轻轻地从嘴里吐出一句“恕难从命。”
塞勒耝鲁地抓过王幼昕“若是再加上你妻子的命呢?她肚里还有你的孩子吧?你就忍心让他们跟着你一起死?”
金尔凡先是看了看她,才横下心看向塞勒“既然成为我金家人,就该知道有国才有家,即使今曰他们牺牲了,那也是我们金家的命。”他不会让他们⺟子孤独地赴⻩泉,他会一起去的。
“金将军话倒是说得硬气,但就不知道你妻子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了?”他将刀子抵上她的脖子,她娇嫰的肌肤马上渗出一丝血痕。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旋即咬着唇,不再多说话。
在看见她颈项渗出血时,金尔凡用力要紧牙关,双手的指甲陷进掌心中。
王幼昕平静地朝他笑了笑,像是架在她脖子上的不是一把锋利的刀,而是一束没有杀伤力的芒草。
“说话!”塞勒不耐烦地催促着她。
她只是看着丈夫,与他用眼神交流着。
他说得对,既然嫁进金家,成为他武定侯的妻子,她的个人生死便在家国安危之下,她不能受武力的胁迫而退缩,令他为难。
两人都不说话,塞勒忍不住动了气“金将军,只要你放了我们世子,大家什么都好商量,要不然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你废话太多了!”他举起手中的剑,闪闪的寒光在月⾊下更显骇人。
塞勒将王幼昕推给负责看守的人,然后吹起口哨,一群人立刻攻上,金尔凡不畏不惧,大步一跨,与他们展开厮杀。
不断有鲜血在眼前飞溅,还有手上的哀号,却没有后退的声音,他和他们都只能前进。
突然草原里传来一阵火烧的⼲焦味,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距离他们约一丈外的芒草如同圆阵一样,由外往內延烧。
塞勒瞬间变了脸⾊“你竟然敢用火攻。”
手上滴着血,金尔凡淡淡地看着他,像是他问了一个无趣的问题“那又如何?”
“你疯了?”塞勒几乎快发狂。
不知是他们太小看敌人,还是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像是疯了一样的男人。
草原一旦点火,会以极快的速度形成燎原之势,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亏他想得出来。
就在他们谈话时,那火已经逼近到离他们不到三尺远,火势的热度以及在火中纷飞的火苗都近得似在眼前。
塞勒见状咬着牙,手一挥,大喊“退!”
所有人纷纷纵⾝而起,就要往外退去。
金尔凡冷冷一笑,打了个暗号,顿时黑夜火圈外飞来密密⿇⿇的箭雨,走得快的几乎人人都中箭了,有些落在地上,但绝大多人落在火里,被火纹⾝痛苦地哀号翻滚。
事情到此似乎已经入进尾声,虽然王幼昕想着在这样的火场中他们该怎么脫⾝,但是有他在,这问题似乎不需要她太耝心。
没了那些男人的钳制,她小跑着往他而去,才跑没两步,他就已来到她眼前。
“没事吧?”
两人同时问出彼此的关怀,然后她露出美丽的笑靥,摇了头摇“没事。”
“没事就好。”
一旁因为疼痛而站不住的姚璇欢看着他们甜藌恩爱的互动,严重恨意加深。
凭什么?凭什么在被大火围绕,可能命在旦夕的时候,这个女人还在向她炫耀她从她⾝上抢走的幸福?
姚璇欢红了眼,从靴子里子套塞勒给她的匕首握在手里,她慢慢地靠近,然后趁着他们转⾝时猛地冲上前一刺。
“去死吧…”
尖锐的刀尖划过⾁体的声音传来,却没有听见王幼昕的痛呼,姚璇欢不解地抬头,却在下一瞬间被一掌打飞出去,重重地飞跌在地上后,她忍不住直咳血。
她硬撑着一口气抬起头,看见那把匕首落在地上,而金尔凡一脸冰冷地看着她,他的手上则多了一条细长血痕,分明局势那把匕首划出的伤痕。
唇边沾満血渍,她趴在地上大声泣吼“凭什么?凭什么啊?是她抢走了我的幸福?抢走了我的富贵?抢走了我的人生…咳咳…”
像是杜鹃泣血前最后的爱体,她的每字每句都显得无比哀戚,让王幼昕想捂住耳朵,不忍多听。
金尔凡则是冷哼了声,沉声说着“没有人欠了你,怪得了谁?若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贪心不知足。”
几乎満脸都是血的姚璇欢疯了一般听不进他说的话,边咳边说:“我不贪!那些本来就是我的,是她哈有那对夫妻抢走的,是他们欠我的…咳咳…”
金尔凡抱起妻子转过⾝去,在离开火场的瞬间,王幼昕在他怀中闭上眼自省。
“是我欠了她…”
“不,是她自己种下的因。”
就算⾝世之事是真,他也向她強调过他要的始终都是王幼昕这个人,无关她的⾝份。
是她执迷不悟,一心求着不属于她的东西而入了魔。
那份贪,就是她的魔障,所以她谁也不能怪。
金尔凡抱着她,几个起落便摆脫了火海的包围,但在讲她放在地上站好之后,他却踉跄了几步,口中噴出一口黑血。
“噗…”血溅上她的脸,王幼昕一脸惶恐地看着他。
然后在她的眼前,他就这样缓慢地倒下,接着,周围传来的惊呼她再也听不见了,只感觉到他倒下的瞬间,她的狐疑一窒。
疼痛骤起…
她捂住肚子蹲了下来,眼中泛泪地抓住他的手,轻轻地唤着“尔凡…尔凡…”
黎彦儒从其他起火点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该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向来好脾气的她也忍不住变了脸⾊。
急急地跳下马,他一首抓过她的手号脉,旋即脸⾊一变“快!将金少夫人送上车,她要生了!快!”
看完一个,他又抓住金尔凡的手,脸⾊再度大变“该死的,他中毒了!快!两人都要送回城,动作快!”
黎彦儒脸⾊苍白地在心中喊着,金尔凡!你给我振作一点,不要到时候我救活你妻儿,结果你却挂了,到时候我这个神医的招牌看你怎么赔我!
三百精兵当下快马加鞭护送他们夫妻回城,那车上黎彦儒満头大汗的一下扎针,一下放血,忙到城门口时,王幼昕醒了过来,但因为早产情况危急,而金尔凡则彻底地陷入昏迷中。
武定侯府的人早就收消息,派了人在城门接应,看到自家少爷昏迷不醒,少夫人抱着肚子哀号,全都不敢大意,一边让人回去禀报消息,一边快马将人给送回府里。
顿时真个股武定侯府忙乱成一团,尤其是金尔凡的院子里更是忙得人仰马翻,夫妻俩同事被送进房,一头黎彦儒忙着解毒放血,另一头则是稳婆忙得团团转,底下的丫鬟小厮都忙着烧热水,准备⼲布,花厅里,金老爷、金夫人和金老夫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派人进去打听情况又怕造成⼲扰。
听到儿子目前中毒生死不明,媳妇因为受惊而早产,金夫人险些晕阙过去,金老夫人虽好一点却也是慌了手脚,唯一镇定的只有金老爷,虽然紧张得脸⾊苍白,却还是拚命安慰着妻子和⺟亲,然后差人再去请两位大夫进府候着。
所有人都在祈祷,希望金尔凡夫妇没事,金老夫人更是闭上眼,拿着佛珠不断地念着佛号。
这小两口无论是谁都不能出事啊!
若是都保不住…
她老太婆拿什么脸去面对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