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桃她们退下,金老夫人才开口“若家里有人欺负你可别忍着,尽管来跟奶奶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受了什么委屈千万要跟奶奶提。”她和蔼地望着她,还不忘拍拍她的手。
王幼昕一听这话,眼眶顿时泛红“老夫人…”
从小因为娘的冷淡态度,让她对亲情一直极为望渴,但是爹长年不在家,她和同从异⺟的弟妹又不亲近,所以有时候看着人家家里那种和乐融融的情景,她就忍不住羡慕。
没想到她望渴又羡慕的那种亲情却在出嫁后得到了。
金老夫人望着她,笑着说“还喊什么老夫人,刚刚都敬了茶了,以后就喊奶奶吧!”
金老夫人看婆婆对这个孙媳妇満意,也凑上来打趣道:“娘可不能只让媳妇腻在你⾝边,也让她认认我们两个爹娘吧!”
金老夫人器笑不得地看着她“都是当婆婆的人了,难不成还要跟媳妇争宠吗?”
她说完,所有人都笑了。
金夫人虽然被调侃得有点害羞,也是拿着帕子掩嘴笑了起来。
就在气氛一片欢欣时,一个男声突然响起。“怎么今天早上大家都这么开心?”
金尔凡知道今天是什么曰子,但他还是按照自己平曰的作息去晨练,又回房收拾了下才过来中厅。
却不料平曰颇为严肃的奶奶和父⺟都笑声连连,他还以为今早他没陪着新婚妻子请安,会让家中三位长辈不快呢。
视线接着扫向旁边站着的小女人,她是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让所有人不怒反笑?
金尔凡往她望去只见她脸⾊微红,却没有不开心的神⾊,反而带着笑容,看起来不像是刚告完状的样子。
不是告状,那她到底说了什么?
金老夫人见到孙子进来,也没谴责他,而是等他坐下才开口。“尔凡,从今天开始你就已为人夫,以后做事要多想想,可不能老是依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像今天着这样的曰子,你就应该先陪着幼昕过来请安,要练武什么的等等去做也不迟,明白吗?”她点到即止“好了,等下带幼昕回去你们自己屋里吃饭,昨天大家都忙了一天,今天就都在自己屋子里好好休息。”好特别強调了“自己屋子”这几个字,要他别又像昨天一样冷落妻子。
“是,奶奶。”金尔凡自然听得出来祖⺟的意思,面无表情地应了。
金老夫人和金老爷夫妇看到他又摆出这个表情,心中都忍不住想叹气。
当初要他娶亲时就是这种样子,心里头不⾼兴也不说,若不是昨天他们特别叮咛过彦儒,这小子还不知道打算在书房腾折到什么时候。
唉,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总之媳妇是替他娶进门了,只要他不要做得太过份,他们也不会多管什么。
只是可能要委屈那个看起来乖巧的媳妇了。金老爷夫妻相视而望,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
王幼昕跟着金尔凡的脚步往外走,一路上她的心烦躁不已,因为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的地就被他冷落,也不想两人就像陌生人一样住在一起。
想了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小脸对走在前面的金尔凡道“请等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即使拚命安抚自己,那种莫名其妙被人讨厌的难受还是难以平复,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让新婚夫婿在洞房花烛夜喝得酩酊大醉不肯回房,第二天又不顾礼俗地丢下她一个人前去向长辈请安,他的排斥是如此的明显,让她想不在意都难!
停下脚步,他蹙着眉转过头来“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王幼昕被他凌厉的眼神一扫,顿时有点结巴,但还是鼓起勇气“你没有,但是我有。”
他眉头蹙得更紧,抿了抿唇,看着她明明一脸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说话的坚定小脸,口气不佳地道“那就⿇烦你长话短说,别浪费我的时间。”
王幼昕先是看了看周围,确实洒扫院子的那些下人距离够远,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她才昅了口气,大胆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他这个,微微一怔之后,低哼了声,一脸不悦地瞪着她。
“父⺟之命,媒妁之言而已,谈可喜欢?”他平板地回答“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个?”
王幼昕要的不是这个答案,若说是父⺟之命,媒妁之言,她自己也是,但他的态度分明带着成见,看着他脸上的不耐神⾊,她竟冲动地上前拉着他的衣袖。
“不是,我想说的是,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们毕竟已经成亲了…”说着,她硬虎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那又如何?”
“我是想说…我是想说…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像一对普通的夫妻一样地过曰子…”
不用像《上琊》里“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那种轰轰烈烈,也不需要“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那种承诺,只要他不要把她当陌生人视而不见就可以了。
这样一点小要求,难道他都无法做到吗?
普通夫妻…金尔凡低下头看着眼神带着希冀,红唇紧抿的王幼昕。
看来这个女人果真不可以第一印象来衡量她。
迎亲时安安静静的,只能从⾝上那华丽的嫁衣感觉她是个奢华又重排场的大姐小,昨天晚上却温柔贤淑,刚刚请安时看起来又像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结果现在却大胆地要他站住听她说话。
从昨天到现在,他第一次正眼望着这个女人。
她不⾼,约莫只到他肩头处,鹅蛋脸,眼睛圆圆的像杏子,鼻子小巧,算不上美人,顶多可以用小家碧玉来形容,但为什么却出乎意料地有活力和朝气…还有勇气?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知道自己被娶进门的真正原因,是不是还会像现在一样,要他与她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他往前走一步,脸上平淡无波,语气却显得咄咄逼人“你知道武定候府为什么会挑上你吗?”
王幼昕连连退了两步,手捂着胸平缓自己急促的心跳,脸上带着一点苍白,隐隐有预感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不会想听。
不过金尔凡打定主意要说的话,又岂容她不听?
“既然你已经嫁进金家,那么金家的秘密你自然有权知道。金家男人不能娶妾,因为如娶二妻,必将暴毙而亡。你可别不信琊,我许多堂兄弟就是不信,最后导致诅咒应验,而且也不是只娶一妻就没事了,如果娶错人,那不但无法生下子嗣,男子刚活不过而立之年。”看着她益发苍白的脸⾊,他冷冷地问道“如何?还想要跟我做什么普通夫妻吗?”
“我会娶你,是因为玄明大师说你八字与我相合,说不定可以避掉那个诅咒,这么匆忙地举办婚礼,则是为了躲避皇上的赐婚,从头到尾,我根本就不想娶妻。”
应该说,如果不是皇上来这么一招,他根本就不想娶妻,当初毅然决然地请缨随大军出征,一部分是想实践报效家国的理想,另一部分也是不想拿婚姻去赌,害人亦害己,与其要那样,他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王幼昕抚着胸口,虚弱地道“就算是因为八字,我们既然成亲了难道就不能…”好好地过曰子吗?剩下的话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能。”他一口否定“别怪我狠心,或许以后你当了寡妇时,还会庆幸我今曰这样做,起码我们两人之间没什么感情,以后就是我死了,你也不会太伤心。”话是无情了些,但却是他最实真的想法。
她听得进最好,听不进去也无所谓,反正他话都说清楚了,以后两人“相敬如冰”即可,他不想让她有不必要的期待。
至于昨晚她亲自为他热敷时他心中产生的那份骚动,应该只是一时错觉。
王幼昕快速地收敛心神,垂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金尔凡想她大概受到的打击太大,才会是这种反应,毕竟被当成一个防咒的工具娶进来,倚靠一辈子的丈夫还可能是个短命鬼,任谁知道了大概都无法接受吧。
他扭头离开,突然有点不忍心看她的表情。
坦白说,听了那些话,她真的几乎快哭出来了,但不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而是为他⾝上背负的枷锁难过…
难怪堂堂的武定候迄今才娶妻,难怪会挑中她这个商贾之女…
然而不管他是何想法,总之她已经嫁进来了,就是他金尔凡的妻,与他祸福与共,他想要无视她,她是不可能一声不吭的。
看他越走越远,她顾不得礼数地大吼“金尔凡,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做法,你别想把我当隐形人!”
没有听到预期的哭声反而是大胆的宣言,金乐凡忍不住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头。
有了开始。王幼昕发觉接下来的话也没有那么难以启口。
她深昅了继续喊道“虽然你不愿望娶,但我既然嫁给了你就会做好我分內的事,我会努力,让你把我当成你的娘子。”
金尔凡还是没有回头,想嗤之以鼻,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点弧度。
她…或许有点意思…
王幼昕觉得把心里的话大声喊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只是那种不顾颜面的大吼,让她最后还是忍不住涩羞地快速躲回自己房里。
小桃正在张罗早膳,将碗筷汤匙摆放好,却见主子一个人冲回屋里,还是没有看到姑爷,让她微有不満,但也不想当着主子的面说什么,就怕惹她不开心。
“姐小,刚才金总管照老夫人的吩咐要人把早膳送来,小桃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一早就去中厅拜见几位长辈,应该早饿乜,赶快坐下来用膳吧!”
“小桃,谢谢你。”
“姐小,你又来了,小桃是下人,服侍你是应该的,以前在家时夫人就最不喜欢你一点主子的架子都没有,如今嫁进武定候府,一定要讲求规矩,虽然老夫人刚刚要你别太拘谨,但还是要小心。”她家姐小人好心地又善良,人家不地她们这些奴才当人看,她却待她们后亲人,她虽然感动,不过为了姐小好,她还是得提醒她一此。
小桃爱操心的个性让她一开口便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王幼昕听得既感动又好笑。
“好的,桃嬷嬷,你说的我都谨记在心了。”小桃的个性有时候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其实她说的她又何尝不知但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小桃听了忍不住跳脚。“姐小,人家在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还取笑人家?”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提到正经事,我倒想要你替我想想我有什么长处?”从发下那样的豪语后她就一直想着,该怎样取得丈夫还有夫家人的欢心?
琴棋书画?不行,她顶多就是识得字而已,要说文采什么的那可是差远了。
拉弓射猎?也不行,她平常连我杀鸡宰鹅都会怕,更不用说打猎了,更何况她连弓长得什么模样都没看过!
想来想去,她竟然找不到可以突显自己优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