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还是走了。
暗泓尧望着她暂住饼的寝房,如今空荡荡的,人去楼空。
在他接获消息后赶去镖局,仍是慢了一步,她早已离开,跟随在梅子云后头,去寻找梅红叶的下落。对这个刚相认的小妹,两兄妹可谓是尽心尽力,在乎得很。
黑眸微敛,瞧着手里通体血红的珊瑚钗,将它小心地收蔵在怀里,留恋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里她遗留下来的痕迹,旋即转⾝离开。
“清风,我们马上敌程去洛阳贺府拜寿。”对着等候在门外的清风扬声吩咐。
他原先并没有打算这么快敌程,但令他牵挂的人儿既已不在,那何不尽早动⾝。
“是。”清风衔命,正欲离开,却被人给喊住。
“清风,等一下。泓尧,不是打算再过半个月才敢程的吗?怎么突然决定要走的那么匆促?”
甫踏进院落的傅夫人听到儿子交代的话,关心地上前询问,⾝后跟着四名丫鬟。
“娘,孩儿想早一点出发。我会早去早回的,您别担心了。”
原本他是打算半个月后再出门的,主要是想多陪陪梅姝媛,如今人都不在了,他早走晚走还不是一样。
傅夫人轻叹了口气。儿子的心情,她这个做娘的明白,为免夜长梦多,两人的事情实在是不宜再拖下去了。
“泓尧,等你这趟从洛阳回来,媛媛也该回来了,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可不许你再拖下去了,到时我会亲自去向你梅世伯提亲的。”
“一切任凭娘作主。”
俊雅的脸孔扬起一抹笑。这件事情多少冲淡梅姝媛不告而别令他心中郁闷纠结的情绪。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你一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傅夫人十分开心。儿子一口答应,更加说明了他对媛媛的感情,接下来就等着两人回来办喜事了。
傅夫人径自盘算,笑得开怀,岂料人算不如天算。
一个月后。
艳阳⾼照,曰正当中。
一抹娇小⾝影出现在梅峰镖局大门口,一双明眸先是瞥了眼对街的傅府,犹豫了会儿,这才踏进镖局里,就见她熟门熟路,避开人多的厅堂,一路往內院走去,然即使她刻意掩蔵行踪,仍是被发现了。
“大姑娘,你回来啦!”
月虹手里提着水桶,在瞧见她时,奋兴地大叫。
“嘘,别嚷嚷了,我爹娘和大哥呢?”
梅姝媛急忙掩住她的嘴,小心地东张西望,确定没有因她的叫声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少当家前两天出发押一趟镖去准阳城,老局主和夫人说是要去找朋友,昨天才出门的。”
月虹拉下她的手,不満地瞪了她一眼。这大姑娘还知道怕被骂,却老是不听劝,总是任性妄为。
“那就好。”不理会月虹的瞪视,她还真怕回来会被骂惨。“我很累了,先回房睡一下,有事没事都别吵我。”
交代完后,径自往自己的院落而去,无视明显一脸有话要说的人。
“大姑娘…”
月虹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注视着她的背影,急得在原地躁脚。她都快急死了,看来这件事,只好等大姑娘休息够了再说。
好在她不用等太久。
一个时辰后,镖局里出现了几名不速之客。
在这一行人之中,大伙只认得⽑桂香,其中为首的男人,浑⾝散发出的阴琊狂霸气势,让众人不由得升起一股防备。在问明要找的人是大姑娘后,赶忙命人去通报。
约莫片刻,梅姝媛疾步来到厅堂,秀丽的脸上有抹讶异,瞥了六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欧阳烈脸上。
“欧阳烈,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红叶人呢?”
这个男人不是执意要将红叶带回毒王谷的吗?怎么这会所有人全都在这里,反倒不见红叶的⾝影?
“红叶失踪了。她没有回来吗?”
欧阳烈黑眸如炬地直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红叶会失踪?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吗?”
梅姝媛一脸震惊。她离开时,红叶还躺在床榻上无法下床,怎么过了半个多月,这个男人却突然出现,告知她红叶失踪了。
“确定红叶没有回来过镖局吗?”
欧阳烈黑眸精锐地注视着她脸上的神情,确定她并不是在作假,而这一证实,更让他心急如焚,无法冷静。
“没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欧阳烈的脸⾊,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红叶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梅姝媛着急地问。
“我们走。”
一得知红叶未回来镖局,欧阳烈脸⾊沉重,一刻也不愿多留,率先离开。
“桂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梅姝媛急忙拉住⽑桂香,她都急得要跳脚了,总得有一个人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吧。
“大姑娘,在你走后不久,红叶就被人用迷药给带走了,我们找了半个多月,都找不到红叶的下落,少主都快急疯了。不多说了,我们后会有期。”
⽑桂香満脸忧愁,叹了口气,简短地交代完,就急忙跟上已走远的众人。
闻言,梅姝媛脸⾊倏地刷白,朝着⾝后的镖师道:“⿇烦目前在镖局里的几位大哥帮忙寻找小妹的下落。”
就在她准备跟着出门寻人时,月虹再也忍不住地拉住她,急道:“大姑娘,求求你,就别再管二姑娘的事了,有那么多人帮忙寻找,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还是先处理自己的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
梅姝媛挑眉,秀丽的小脸上尽是不解,望着一脸着急的月虹,她人好好的在这里,又没发生什么事。
“不是你,是傅少爷他两个月后就要娶妻了。”
月虹一口气说了出来,她就不信大姑娘还能无动于衷。由上回大姑娘出事时,她就看出来了,这两人平时斗个不停,却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对方,两人一样的嘴硬。
“你说什么?”
梅蛛媛浑⾝一震,小脸微白,盯视着一脸认真的月虹,忙不送地旋⾝,疾奔离开,往对街傅府冲去。
那个可恶的男人要成亲了!
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是有情的。
他对她的气怒、关心、无可奈何和温柔,一幕幕在脑海里飞掠而过,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在作假。
两人虽从未对彼此许诺过,但她一直以为有些话不需言明,两人心照不宣即可,但如今…
她只是离开一个月,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路通行无阻地冲进傅府,直奔傅泓尧的院落,却扑了个空;他不在他房里,也不在书房,那他到底在哪里?就在她打算问人时,⾝后传来一道惊喜声:“媛媛!你终于回来了。”
傅夫人在听到丫鬟提及曾看见她时,马上就往儿子的院落来了。果然真的是她回来了。她盼了许久,若她再不回来,她还真怕一切都要来不及了。
“秀姨…”
梅姝媛欲言又止,贝齿轻咬下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做齿。
“先跟我回房,我再慢慢告诉你。”
傅夫人了解地轻拍她细致的小脸,牵起她的柔夷,一路走回她房里。
一回到傅夫人房里,关上房门后,这才开始述说事情的经过。
“一个月前,你不告而别后,泓尧也跟着做程去洛阳贺府祝寿。当时我曾跟他提及回来后,要着手筹办你们两人的婚事,他一口就答应;哪知一趟祝寿之行,他却带回贺府千金,还说要即刻办两人的婚礼,是我硬将婚礼拖成两个月后,好在总算等到你回来了。”
傅夫人还真怕等不到她回来,好在她终于回来了,希望可以来得及阻止;不知为何,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自洛阳回来的儿子,变得有些怪异。
洛阳贺府?莫非就是曾经将玉佩托她交给傅泓尧的贺姑娘?难不成两人真有什么事,所以他才决定要娶她?想到那块刻着“与子偕老”四个字的玉佩,俏脸一黯,觉得胸口紧窒难受到无法呼昅。
“我曾问过清风,在贺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清风只说刚到贺府时,泓尧与贺姑娘之间,客气有礼,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但在夜一之后,泓尧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贺姑娘温柔体贴,甚至主动在贺老爷的寿宴上,开口提及与贺姑娘的婚事,贺老爷开心得合不拢嘴,一口便答应了。”
到底在贺府那夜一发生了什么事,让儿子有那么大巨的改变?儿子对媛媛的感情,那么多年来,吵吵闹闹始终都没变过,她这个做娘的看在眼里,心里可是明白得很,绝不可能轻易说变就变;问题就在连清风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该从何查起。
闻言,梅姝媛突然不想再听下去了。既然他已做出选择了,她这回也可以彻底死心了。
“秀姨,这是他的选择,您还是尊重他,让他早曰跟贺姑娘完婚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不是的!媛媛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傅夫人急忙拉住起⾝要走的人,如果真让她就这样走了,她岂不是自费心思将儿子的婚事押后两个月!
“秀姨,什么都别说了。您也知道,我和他一向不和,每回一见面总是吵个不停,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她強颜欢笑,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其实心里在淌血。
也罢!早在她十岁那一年,不是早已认清了两人之间的不可能了吗?
她平静的心湖,不该因他曾对她细心照顾,再起波澜的,这回她会彻底死心了。
“媛媛,我老实告诉你,我感觉得出来,从洛阳回来的泓尧,变得有些怪异,虽然我说不上来,但所谓⺟子连心,我总觉得事情不单纯。”
傅夫人把她观察的结果说出来,她现在只希望媛媛千万别放弃,否则岂不曰费了她的苦心。
秀眉微挑。秀姨的话是什么意思?正待细问,门外传来熟悉的低沈嗓音。
“娘,您在休息吗?连芳买了您爱吃的菱角酥。”
“进来吧。”
傅夫人拉住梅姝媛的手,硬是不肯让她走,朝门外喊道。
雕花木门由外被推开来,率先走入的是傅泓尧挺拔的⾝影,⾝后跟着的美丽女子,果然是梅株媛在洛阳城客栈里所见着的人。
“媛媛,你来啦。”
傅泓尧见着她有丝讶异,随即将目光移开,扶着⾝旁的女子,黑眸里的温柔情意,是梅姝媛从未见过的。
刹那间,梅姝媛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她俏脸一白,无法呼昅。
“伯⺟,这是您爱吃的菱角酥。”
贺莲芳将一包纸袋放到桌上,那香味从袋口不停地散发出来,只可惜似乎没人有心情吃。
“嗯。”傅夫人轻哼,并未多瞧那包菱角酥一眼,态度冷漠得很。
“娘,不打扰您和媛媛聊了,我陪莲芳回房休息了。”
话甫落,即牵起贺莲芳的手,两人相偕离开。从头到尾,只有进门时看了梅姝媛一眼,之后眼光便末再看向她,好似她不存在似的。
这样冷淡的漠视,即使是两人吵得再凶,他都不曾这样对待过她;这是头一回,他的眼里没有她;在亲眼瞧见他对贺莲芳的温柔体贴后,胸口仿佛被整个掏空似的,空空荡荡;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再多作停留了。
“秀姨,我不觉得他有何怪异之处,我还有事,先走了。”
“媛媛…”
傅夫人这回来不及拉住她,只能任由她黯然神伤离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担忧不已。
一双黑眸在瞧见她离去时,眸底有抹疑惑。
“怎么了。”
贺莲芳柔声问着⾝旁的男人,注意到他陡然的失神。
“没什么。你累了一天,我陪你回房休息吧。”
傅泓尧朝她温柔一笑,轻搂住她的细腰,一路谈笑缓步走回她暂住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