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疯”同志三天之后终于与一⼲人等见了面。KTV包厢是路小蔓定了,通常三人出门,她总是付账的那一个,她也从不在意这些,久而久之,那就成了她的任务,似乎她路小蔓请客就是天经地义的,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并很好地执行着。
路小蔓和男朋友程珺先进了包厢,没几分钟,徐夕夕也携闺藌而来,只是路小蔓一见着这闺藌,先大吃了一惊,只因他是个男的。
“喂,狐狸精,你居然带着男闺藌来。”
徐夕夕抄起手里的包就往路小蔓⾝上打去,边打边骂:“你管我叫什么?再敢叫这试试看,小心狐狸精会吃人。”
路小蔓缩在程珺怀里,笑得花枝乱颤:“有本事你就来吃吧。只怕这位,不是你的闺藌这么简单吧。”
“客气客气,在下确实是她的闺中藌友。”那男的倒是很大方,主动替徐夕夕解围。
徐夕夕看了他一眼,很是満意,拉着他坐下,说道:“谁规定这世上的闺藌就非得是个女的?我跟他,可是从穿开档裤的时候就认识了,就跟一家人似的。再说了,你们个个⾝边杵着个男人,我要带个女人来,脸都丢光了。”
“先了,别扯了,介绍一下,你这位闺藌先生吧。”路小蔓故意把“先生”二字咬地极为清楚。
“他叫苏柏,也在市二院工作,他说他认识那个‘曰产’,所以,我就带他来了,有个熟人在,‘曰产’可能没那么紧张,会放得开些。”
程珺在一旁听得糊涂,问道:“曰产?卫澜的男朋友名字这么奇怪?”
徐夕夕和路一蔓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恰巧这时,门开了,卫澜带着沈莱峰进来,脸上乌云密布,一看就是窝着一肚子火。
徐夕夕只当没看见,上前招呼道:“你们来了啊,对了,这人你认识吧?”说罢,指指苏柏。
沈莱峰一见苏柏,显得挺⾼兴,两人立刻寒喧了起来。徐夕夕把卫澜拉到一边,悄悄道:“看着还行啊,跟熟人也没那么闷嘛。”
卫澜白她一眼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要不,立马给他点首歌也行。”
“别别,还是咱们先唱几首吧,要是他唱的真如你所说的,只怕今晚这钱就算白花了,咱们还是自己先过过瘾吧。”
那一边,程珺也加入了男人们的聊天,没话找话道:“听说你名叫曰产,这名字,很有意思啊。”
“啊?”沈莱峰有点愣了。
路小蔓一看不好,狠狠地踩了程珺一脚,拉过他来咬耳朵:“白痴,人家叫沈莱峰,不叫曰产,那是开玩笑的,你有没有脑子啊?”程珺自知说错话,只得坐在一旁,不敢再多说半句。路小蔓怕沈莱峰尴尬,便拉着程珺去前面选拌,留下苏柏一人陪着他。
在场的这几个,唱歌基本上没有特别厉害的,也就能哼个几句,不至于出丑。路小蔓非要给徐夕夕点了首范冰冰的歌,徐夕夕老大不愿意,可底下的男人们都在叫好,她也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唱下去。
就这样,你一首我一首,唱了十来首了,也不见沈莱峰有点歌的欲望,苏柏跟他也是快没话聊了,只得怂恿道:“你也去点一首。”
沈莱峰有点腼腆,不好意思道:“我唱歌不行,还是别唱了。”
“那有什么关系,在座的又没有歌星,都是跟着瞎哼哼的,你怕什么。”
徐夕夕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啊,你看苏柏,就他那种破锣嗓子,也敢唱《死了都要爱》,你怕什么,有他在你前面垫底呢,尽管上吧。”
沈莱峰没法子,只得道:“那我去点首刀郎的吧,我就爱听他的歌。”
徐夕夕一听,差点没笑出来,头一偏,正好看见路小蔓在冲她眨眼睛,两个人又一齐看向卫澜,只见她苦着一张脸,做出要捂耳朵的样子。
两个女人悄悄地挪到卫澜⾝边,劝道:“别这样,听听嘛,说不定,没那么糟糕。”
话还未完,那边的魔鬼式音乐已经响了起来,沈莱峰张口唱了一句,徐夕夕和路小蔓只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有种被噎到的感觉。两个人看看沈莱峰,又看看卫澜,说不出一句话。
路小蔓起⾝道:“我去洗手间。”
徐夕夕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厢的门。
走了那门,两个人还是不说话,一直往前,进了女厕所,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对方,忽然爆笑出声。
“这这这,天哪,我还以为大半夜闹鬼呢。”路小蔓托着腰,笑得直菗菗。
“这么恐怖的声音,卫澜居然能忍三个小时,我对她真是刮目相看。”徐夕夕边笑边按着眼角,生怕长皱纹。
“灾难,这绝对是音乐史上的灾难。”两个人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在厕所了磨了半个小时,假装在那补个妆,痛痛快快地笑了个够。只剩卫澜和另外两位男士在那儿饱受煎熬。卫澜只觉自己该出门一头让车撞死才行。
那个晚上,后来的时间里,没有人再怂恿沈莱峰去点歌,他只唱了那么一首,很多时候,大家都在拼命唱歌,拼命点歌,生怕留出空档,让沈莱峰抓着机会,再次一展歌喉。
这场笑料从此以后成为卫澜人生中抹不去的一个黑点,在路小蔓和徐夕夕面前,她变得更为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触动了她们的某根神经,害她们想起这件事来。
虽然在当时,她们嘴里说的都挺好听,可真要把这样的男人塞她们怀里,只怕个个逃得比她快。
那一晚,卫澜拒绝了沈莱峰送她回家的好意,跳上路小蔓的车,像是见鬼了似地催促路小蔓赶快开车,一行人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沈莱峰没办法,只得独自一个开车回家。
除此之外,其余的人都聚集在了卫澜她们那套不大的公寓里。大家本是去给卫澜当个参谋,看看这人的品行究竟如何,可这样一闹下来,谁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要说沈莱峰,似乎也没什么大缺点,唱歌五音不全也不见得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虽然此人五音几乎全军覆没,兼带缺乏自知之明,但总的来说,并不像个恶人。
徐夕夕问苏柏:“你觉得呢?你们聊了一晚上,他这人怎么样?”
苏柏显得很为难:“怎么说呢,没什么不好的,也没什么好的。”
徐夕夕一拍掌道:“鸡肋,十足的鸡肋,要不这样卫澜,你先谈着,慢慢再找上家吧。”
“你以为卫澜是你哦,随时都备着几个备胎。”路小蔓白了徐夕夕一眼,道。
“那怎么办,那男人也让人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卫澜怎么回绝人家?她妈那一关她先过不了。人家不就是五音不全嘛。”徐夕夕站在那儿,一手叉腰,一手点着卫澜道,那样子活像一只正在倒水的茶壶。
卫澜痛苦地抱着脑袋,只觉头大如斗,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这不是唱歌好听难听的问题,关键是他这人,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哪里别扭啊?”程珺将路小蔓抱在怀里,问道。
“有点怪,确实有点怪。”苏柏在一旁接嘴道“我觉得他这人特别被动,我跟他说了那么久的话,他就跟个问答机似的,我问一句他才答一句,从来不会想着找个话题什么的。”
“对对对,他就是这样的人,听他讲话,能把人给急死,恨不得在他头上敲一棍子,敲出几个字来也好。”卫澜见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赶忙附和。
“你们觉不觉得,他这人长得有点奇怪。”路小蔓放低语速,阴森森地说道。
卫澜只觉一股冷风从⾝后飘过,再回想那沈莱峰的长相,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看他那么不顺眼,他这个人长的,本⾝就有点问题。可是是什么问题呢?她又说不上来,眼睛不小,鼻子不塌,嘴巴也不阔,脸型也不大,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可是这些正常的五官组织起来,却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土。”徐夕夕一语中的,说出了关键的所在。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脑中跳出的沈莱峰的脸,却是如徐夕夕所说,虽不难看,却总是透着一股土气。这种气质与生俱来,并非他不会穿衣打扮,也并非他不懂修饰自己,这种土气是属于无论你怎么捣腾,都没办法将它从你的⾝上移去的那一类。
卫澜感到无比绝望,这样的一个男人,放在这么些人眼里走了一圈,找出来的却都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小缺点,拿到她妈面前去做筹码,估计她妈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直接手一挥,就给扫地上了。可是这些缺点在她看来,却是难以容忍的。
归根结底一句话,卫澜不喜欢他,对他没有感情,所以这些小缺点在她的眼中无限地扩大,或者说被她拿来当借口,一个不喜欢此人的借口。而事实上,她就是不喜欢他,从头到尾看出来,她都没找到沈莱峰⾝上有任何一点強过赵祯平。既然她连赵祯平都放弃了,没理由要接受这么一个大不如前的货⾊。
徐夕夕和路小蔓也是无话可说,她们的想法也与卫澜一致,而她们还不知道的是,卫澜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她在想,前一个她喜欢,她妈妈不喜欢,因此那段感情就此夭折。现在这个,就算她妈妈喜欢到天上去了,她也依然不会喜欢,所以,她绝对不会就此妥协,绝对不会接受沈莱峰,至少一人一次,才算显得公平。
记下这一点后,卫澜觉得事不宜迟,当下便决定第二天回家与⺟亲大人摊牌,不管怎样,这个沈莱峰,注定是要出局了。
徐夕夕送苏柏下楼的时候,一再地向他打听沈莱峰的情况:“你在医院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他的事情啊?口碑如何?”
苏柏摇头摇,道:“不知道,我与他也就是在医院的年夜饭上见过一次面。他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存在感都特别稀薄。我认识他们妇产科一护士,聊起过他,那护士说,他这个人,要是没事的时候,能在办公室待一天,可是全办公室的人,却都不知道他在不在座位上。”
“这么安静?”徐夕夕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恐怖,她总认为,越是安静的人,越有可能会做出骇人的事情来,一个人把什么事情都蔵在心里不说出来,总有一天会爆发。像她这种叽叽喳喳整天聒噪个没完的人,是永远不会有态变的一天的。
苏柏的车就停在楼下,他示意徐夕夕赶快回去,不用再送了。徐夕夕却一把抓着他的手臂,不怀好意道:“你刚才说,你认识一个妇产科的护士,怎么,不会又有新目标了吧?”
苏柏推掉她的手,道:“你以为我是你啊,一个月换一个男朋友,我可没那么闲。从小到大,我谈过几个女朋友,你还不清楚?”
“谁说我一个月换一个,我已经空窗好几年了。”
“就算这样,你⾝边的狂蜂浪蝶也少不了。”
徐夕夕“哼”了一声,道:“怎么,吃醋啦?”
“吃你的醋?我还是回家喝我们家厨房那瓶老陈醋吧,味道还正宗一点。”说完一话,苏柏一溜烟就跑到自己的车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徐夕夕从后面追了上来,却发现车门已锁,便猛拍车窗玻璃。苏柏摇下边窗,笑骂道:“行了,别敲了,敲碎了你赔哦。”
“你做梦。”两个人异口同声。
苏柏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徐夕夕。而徐夕夕也总是这么认为,苏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可是即便是这样,两个人却从未牵过手,从未有过一场恋情,他们就像是一个大写的H,虽然两条平行线间有一根细细的纽带联结在一起,却永远也无法产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