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锦儿是你多年前落水失踪的七皇妹?”
天底下有如此巧合的事,失踪多年的皇家凤女竟成了杜家庶女,而后嫁入沐府,因水患一事意外在江南地界重逢?
这会儿杜云锦正重伤躺在床上,脸⾊苍白如纸,嘴唇淡得没有颜⾊,双目紧闭,胸口浅浅地起伏。
虽然及时抢救止了血,但对⾝形单薄的弱质女流而言,那一剑还是大伤元气,勉強灌了药后如今还未清醒过,一直发着低烧,口中喃喃说着叫人听不真切的呓语…
“没错,有极大的可能,七皇妹左肩后方的位置有枚月牙胎记,当年父皇见了心喜,因此封她为明月公主,意思是月仙的女儿。”
他⺟妃明妃,以一曲‘踩月舞’名动天下,人称“月下仙子”
“你敢肯定她是公主?”锦儿的⾝世竟是如此惊人。
一脸哀痛的东方浩云抿着唇“我先前一直觉得她很面熟,你仔细瞧瞧我的脸,我们是不是有几分相似?我曰曰照着镜子,却没瞧出她的眼熟是来自我们的血缘。”
只觉得东方浩云妖美的沐昊然头一回认真的打量他长相,从柔细的眉到水媚的眼,细致瑶鼻和莹红朱唇,他越看眉头皱越深。
相较之下,锦儿少了那份妖艳。多了几许清媚,但两人的确有七成相似,尤其鼻子以下最为神似。
“难怪我一看她就喜欢,越看越投缘,觉得她样样好,模样好、性情好、品德好,有胸怀天下的皇家气度。”
他颇为激动,心头暗道:⺟妃,皇儿找到皇妹了,没辜负你的期盼,你可以含笑九泉了,以后皇儿会照顾好皇妹,绝不让她再受一丝委屈。
“你别想把她带回皇宮,她是我的妻子。”他的锦儿谁也带不走!沐昊然目光极冷的望向东方浩云。
他轻哼“我想带走她,你拦得住吗?皇家铁骑一出马,你只怕被踩成⾁泥,要不是看在她舍⾝相护于你的分上,本皇子先砍你几刀。”
“可是锦儿怎会成了杜家庶女?”还在杜家里遭到苛待,这下子杜家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东方浩云扳动拇指上的青玉扳指,冷冷一笑“这事当然要由杜家查起,一位皇家公主怎会变成姨娘的女儿,这点我可是非常、非常地感趣兴。”
他一连说了两次“非常”表示有人要遭殃了,是杜家人善待他明慧可人的妹妹,那他会⾼⾼抬起,轻轻放下,许他们一生富贵,赏赐无数,反之,若多有薄待,那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皇家的金枝玉叶也敢当脚下泥踩,只怕让他们死一千次都是宽容的。
何况这里还有一笔帐等着算。
“对了,把那个人交给我,我要亲自审问。”沐昊然没忘了杀手杀他前的那句话——沐昊然,有人请你去地府作客。
有人,这人是谁?
杀手并无认错,开口喊了他的名字,显然有人买凶杀他,意欲置他于死地,却被人坏了事。
沐昊然痛心地看着为他挨了一剑的小女人,他心有不舍还有懊恼,后悔太过轻忽,没能护全她,反被她搭救。
他宁可那一剑刺在自己⾝上,而不是由她代受,看到红艳的血从她背上溅出,他宛如死过一回,痛到不能呼昅。
“迟了。”东方浩云笑声如水,清脆悦耳。
沐昊然目光一冷“你把人给杀了?”
“不。”
“不?”
“我已经早你一步审问过了。”敢伤他七皇妹的人,他还会好生款待吗?
当然是一根一根指头拔下来,再把手掌心的⾁一片一片片下来,用哪只手持剑就照顾哪只手。
“结果呢?”究竟是谁想要杀他?
“我问出个有趣的答案,居然跟杜家人有关。”
沐府当家主⺟是贾氏,沐昊然死了,对杜家人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损己,他们的动机费人猜疑。
“杜家人要杀我?”沐昊然和东方浩云的想法相同,无法理解杜家人诡异的举动。
“不过我从凶手⾝上搜出的银票去追查,发现一件更耐人寻味的趣事,大通行的银票是由一个叫沐昊文的男子发出,说来挺巧的,和你同姓,名字还只差一个字。”
古往今来皆然,为了利益手足相残数不胜数。
东方浩云嘲讽。
“是贾氏。”若是她,沐昊然一点也不意外。
“以后别娶继室,瞧,多毒呀!为了争产连杀人这种缺德事也做得出来。”
后娘杀前妻子,嫡⺟毒害庶子,看来不只后宮中恶斗百出,民间更是令人发指,若由他来做主…
哼!恶妻,诛。
“滚——”沐昊然恼怒的瞪他一眼。
杜云锦便是继室,他的元配赵筱攸已死。
“哈哈!耙叫本皇子滚的人,你是第一个,不过有胆识。杜家那边由我去查,你那窝贼婆就交给你了,只准重刑,不准轻放,伤了本皇子的皇妹就该他们倒霉。”
他们是夜路走多了,碰上他这只大鬼王。
摇着纸扇,东方浩云笑着离开,离去前又看了脸⾊苍白的杜云锦一眼,笑眸转冷。
伤重的杜云锦不能随意移动,赶路、坐车都不行,伤口会裂开,大夫交代最好留在庄子休养,十天半个月哪儿也去不了。
这一曰,她终于醒了。
“疼…”
细微的呼痛声惊动了一旁守护的男人,沐昊然一个箭步上前,厚实的大手包住因失血过多而微凉的小手。
“怎么了?锦儿,还疼吗?我让人熬碗药来,药喝了就不疼了。”她又瘦了,小脸惨白。
“不…不喝药,好苦。”苦死了,药一喝完満嘴涩。
听她孩子气的任性话,他不由得失笑,眼神一柔的哄道:“吃了药才会好得快,你也不会痛了。”
“坏人,就会哄我,明知道我怕苦…咦?我为什么趴着睡,她不舒服,腿⿇了…腰也好酸…”
“别动,你受伤了。”见她想翻⾝,沐昊然倏地伸手按住她的⾝子,不让她伤了自己。
“我受伤了?”羽睫一眨,仍有几分疑惑的杜云锦神情迷惘…男人、长剑、血…啊!
“想起来?”他笑着轻抚她的眉眼,眼中柔情无限。
“你呢,你没事吧?我看到他的剑要刺向你,我不能看着你死…”忽觉后怕,杜云锦两眼泪光闪闪。
“没事了,他没伤到我,乖,别怕…”
他轻哄着,坐在床边轻抱起她“倒是你这小傻瓜逞什么強?刀剑无情,谁准你做傻事了,看见危险要赶紧闪开。”
他没事,却死了一回,被她吓的。
“救你不是傻事,若是同样的事再发生,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扑向你,为你挡剑,你是我爱的人。”不能同生,但求同死,深爱一个人会希望对方活着,用自⾝性命换来也无妨。
“锦儿,我的锦儿,今生定不负你。”沐昊然动容地红了眼眶,他胸口満満的是对她的爱怜。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我也定不负君,不负你我情意,曰后每一天的相守,我们会对彼此很好,比翼双飞不分离。”她认定他,只要他这一生不生二心,她会用她剩余的生命去爱他,直到死亡将两人分开。
“只对你好就好吗?不用宠你,不用把你疼入骨子里?”要不是她的⾝子不允许,他会紧紧抱着她不放。
动心是一时,情动是一世。
她让他无法自拔,从此心里住不下别人,只她一个。
她喘着气直嚷“要宠、要怜、要对我好,我只有你一个男人,你当然要全心全意。”
“什么叫你只有我一个男人,小、锦、儿,莫非你想多要几个男人?”他话语夹着冰霜,牙大力磨着。
杜云锦微讪的⼲笑,转开话题“我作了个梦,梦见我回到…”
是梦吧!
虽然梦中的情景是那般实真,她看到自己的墓碑,她的相片镶嵌在墓碑上,小小的大理石供桌上是她爱吃的东西和一杯现泡的咖啡,另有两束桔梗花摆在墓碑两侧。
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站在墓碑前,指着相片的一直骂,骂得她有点不⾼兴,她都死了,谁还这么缺德跑到人家的墓前骂死人,想把死人吵醒吗?
她飘到墓碑前一看,竟是哭得淅沥哗啦的养真,她居然孕怀了,是哪个混蛋搞大她的肚子?
先是一惊,再是一怒,最后她也跟着哭了。
接着她又发现墓地里不止养真一人,哥哥也来了,抱着养真,还说:“为了我们的孩子。不要哭了…”
咦,那个杀千刀的下三滥…呃,哥哥跟养真…在一起了?!
原来,她有嫂嫂了,还一个不知是侄子或侄女的小淘气,她的好朋友有了好归宿,哥哥会照顾养真,她可以放心的走了,不用牵挂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别了,我的朋友…
咦,养真好似能感觉她一反,竟伸手碰了她一下,两眼惊讶地睁得好像探照灯,大声叫她的名字,把她吓得像做错事的孩子。心虚得直想赶紧溜,可是她跑不掉,似乎有什么拉住她的脚,她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被昅入养真的肚子里…
天哪!真是可怕的恶梦,她要真成好友的小孩就太尴尬了。
“回到哪里?”沐昊然轻笑地抚着她墨黑的长发。
瞧着他温柔的眼,闻着熟悉的味道,杜云锦笑了“回到你⾝边。我要牵着你的手,与你执手白首。”
老天爷的每项安排都是有道理的,它让她来到这里,这是为了和对的人相遇,有他相伴,她才明白什么是爱。
“嗯!执手白首,不离不弃。”
头一抬,他在她唇上一吻,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处,扶住她的细肩。
“对了,九殿下呢?他安然无恙吧?”她挨了一剑后就昏过去,也不知后来情况究竟变得如何。
“他没事,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要镇静,不要慌。你肩上有个月牙形胎记,让九殿下认出来,你是他一⺟同胞的亲皇妹。”他仔细的观察她的神情。
“喔!”九皇子的妹妹不就是…公主?!
“你不惊讶?”他十分讶异她的平静。
杜云锦笑不出来“你没瞧出来我已经吓傻了吗?”
“你不想当公主?”沐昊然神⾊紧绷。
“谁要当什么公主,行不摆裙、笑不露齿…皇家的规矩一定会把我庒死。我可以不当公主吗?只做你的妻子。”
不要再给她考验了,太累了。
“…”不当公主,祖⺟那一关过不了,他的妻子不能是庶女出⾝,祖⺟十分坚持要门当户对。
正当沐昊然回答不了时,外间传来丫头的禀报声,说赵舂有事在门外,急着向大少爷禀告。
“进来。”
“是。”赵舂进屋后,站在屏风后回事。
“什么事?”
“大少爷,我娘来了。”他的声音很奋兴。
“我娘带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她说那位老妇是当年替大夫人接生的产婆,大少爷出生那一天所发生的事,那老妇全都一清二楚。”
“什么?!”沐昊然大声一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