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砚兰就醒了。
屋內的光线很暗,砚兰倾听着⾝旁男人的呼昅声,想到昨天白昼时胤麟所说的话,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在不惊动到他之下,轻轻地披上长袍,起⾝下炕,小心地在凳子上坐下,瞬也不瞬地瞅着烛台上微弱的火光。
只要他有这份心意就够了,砚兰这么对自己说,没有一个女子不希望成为正室,不希望是让人用花轿抬进了夫家,如此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可是她爱的这个男人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子,是和硕亲王…
想到这儿,砚兰幽幽地叹了口气,早在承认喜欢上这个男人时便想开了,她不求名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即便只有一天的宠爱也好,现在为何又在这儿唉声叹气,能和他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她应该⾼兴才对。
就在这当口,两条铁臂由后头抱住她,让砚兰险些惊跳起来翁不过这熟悉的怀抱,还有让她脸红心跳的男性气息已经告诉她是谁了。
“你吓了我一跳,”砚兰捂着心口。
“天还黑着,爬起来做什么?”胤麟的双眼在昏暗中也能视物,准确地将砚兰环在胸前。“该不会又在这儿自寻烦恼,想那些自以为对我好的事了?”他用膝盖想也猜得出来。
“王爷…”砚兰旋过纤躯,想说什么,手心触摸到赤luo温热的胸膛,才想到他⾝无寸缕;不噤羞恼地嗔道:“你先把袍子穿上…啊…”
胤麟将砚兰打横抱起,回到炕床上。“穿袍子做什么?天都还没亮,还可以再做一些,脫来脫去太⿇烦了。”
“你…”砚兰听懂了这暗示,已经胀红了脸。
没让砚兰有机会开口说话,胤麟的唇舌已经在她的小嘴和雪肤上展开诱惑和逗挑;让她除了喘息和颤抖,已经忘了要说什么了。
在这渐渐有了冬天味道的夜里,屋內正燃起了炉、烈的情火,将炕床上的两人团团包围住,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直到天⾊大亮,已经过了辰时,砚兰才惊醒过来,先匆匆忙忙地穿上祅裙,
很快地绾了个圆髻,走出內室时就见秀嫦已经端了洗脸水进来了。
“给我就好,我来伺候王爷。”
“呃,好。”秀嫦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洗脸水给她,然后不着痕迹地往內室望了一眼,想着自己从小就练武,功夫算是不错,若是在这时冲进去刺杀豫亲王,成功的机会有多大,到底要不要冒这个险,还是再等待更好的时机?“那奴婢去准备早膳好了。”
砚兰微微一晒。“好,那就⿇烦妳了。”
“兰姨娘不用这么客气。”决定还是再多留豫亲王这条狗命一阵子好了。秀嫦连忙低着头,不让人看见自己的表情,很快地出去了。
待砚兰端了洗脸水进了內室翁先服侍胤麟梳洗之后,再取来长袍马褂帮他穿上,只要在这间寝房里,他们便是夫妻,她可以亲手为他打点—切,那也是其他女人无法介入的。
“待会儿用过早膳,我要待在书房处理些事,妳也一起来吧。”胤麟牵起她的小手走出內室,突然这么说。
“我能帮上什么忙?”砚兰心想自己又不懂朝廷的事,能为他做些什么。
胤麟在砚兰旁边的凳子上一坐。“妳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坐在一旁,我看了就心情好。”
“就这样?”砚兰抿唇笑问。
“是就这样。”胤麟又被她脸上那抹満带羞怯情意的笑靥给引勾了,很自然地把俊脸凑过去,在嫣唇上亲了一口。
恰巧秀嫦端着早膳回来了,砚兰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胤麟这才有些不太情愿地坐正⾝躯。
看见在座的胤麟,秀嫦差点打翻了碗盘,只能拚命按捺住満腔的仇恨,扮演好眼前的角⾊,将早膳摆好。
“这个新来的婢女有没有把妳伺候好?”胤麟随口问道。
砚兰忙不迭地为秀嫦说话。“她伺候得很好,很多事都先帮我想到,我正想要好好的谢谢王爷。”
“就算她伺候得不好,妳也不会老实说。”胤麟低哼一声。“不过要是让我看到妳⾝上又多了什么伤口,还是着凉受寒,她的脑袋随时都会掉了。”
秀嫦假装惶恐地跪在地上。“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兰姨娘的。”这个豫亲王到现在还是这么残暴冷血,只要一个不⾼兴就任意杀人,她真想现在就杀了他,好替无辜枉死的父亲报仇。
“王爷不要吓她,她真的很好,是真的。”砚兰急着为婢女说好话。
胤麟一脸失笑地将砚兰揽了过去。“瞧妳都快哭了,我又不是马上就要砍了她的脑袋,只要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本王还会奖赏她一番。”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秀嫦磕着头说。
“好了,妳先下去吧。”胤麟不想有人在⾝边碍事。
秀嫦低着头退下了,对于刺杀豫亲王的决心也就更加坚定,即便拚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往他的⾝上刺下一刀。
“王爷别老动不动就要人的脑袋。”砚兰温声地恳求。“不管对方是什么⾝分,同样都是一条命,不是杀了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要是其他人对他这么说,胤麟绝对听不进去,说不定还会教训对方一番,可是听砚兰用这软绵绵的口气跟他说教,他这头猛兽则举得像只猫。
“本王已经说习惯了,改不过来,何况又不是真的砍,只是吓吓他们,要他们机伶点罢了。”他撇着俊唇说。
“那就好。”砚兰柔柔一晒。
“妳老是替别人说话。”胤麟吃味地说。
“要是有人说王爷的坏话”我也会替王爷说话,告诉他们其实王爷没那么坏,那么可怕,他知道过去做错了不少事,现在已经努力的想要改过了。”砚兰婉转地道出胤麟没有说出口的话。
“本王又没说要改。”胤麟一脸尴尬。
“是。”砚兰没有点破。
“我饿了。”胤麟故意耝声地喊道。
砚兰抿起媚柔的唇角,笑昑昑地舍起一块饽饽,亲自喂到了胤麟嘴边。“王爷请用。”
睇进砚兰盈満情意的秀脖中,胤麟张嘴咬了一口饽饽,那滋味格外的好、格外的甜,融化了他的心。
用过早膳之后,胤麟当真让砚兰陪他待在书房里,现在的他,只想时时刻刻让她陪伴自己。
“妳在绣什么?”见砚兰埋头做着女红,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害得胤麟有些索然无味地问。
砚兰嗔他一眼。“王爷要专心处理正事才行。”
“可是妳都不跟我说话,所以就专心不起来。”胤麟说得好像都是她的错,让砚兰好气又好笑。
“要说什么?”砚兰只好配合了。
“什么都好,只要跟我说话。”胤麟口气霸道。
“王爷真是太任性了…”砚兰叹气地说。
“妳竟敢偷骂我?”胤麟佯怒地问。
“本来就是。”砚兰小声地咕哝。
“好哇!妳这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说着,胤麟当真从书案后头绕出来,伸手将砚兰抓了过去。“看我怎么惩罚妳?”
“王爷真是的…”砚兰笑骂一句。
就在这时,阿其那才跨进门槛,见到胤麟正亲热地搂着砚兰,连忙低下头,心想还是待会儿再进来好了。
“什么事?”胤麟将怀中的小女人抱得更紧,不让砚兰挣脫了。
“回主子,吏部侍郎胡大人、都察院左都御史咍尔萨大人和內阁大学士陈大人求见。”阿其那已经渐渐习惯见到胤麟在寝房以外的地方,和侍妾这么搂搂抱抱的;想到主子的性情改变这么多,不再暴躁易怒,这可都要归功砚兰了。
闻言,说麟心中一动。
“让他们逬来吧。”
阿其那回了声“是。”便快步出去了。
“妳先到屏风后头待着。”胤麟可不打算让其他男人见看砚兰的脸。
砚兰自然没有反对,照他的意思做了。
很快地,三名⾝穿官服的员官让阿其那给请了进来,⾝后还跟了几个奴才,手上都捧了昂贵的礼品,一块向胤麟请安。
“王爷吉祥!”
“免了。”胤麟回到书案后头,用傲慢的姿态应声。“都坐下吧。”
“谢王爷。”三位大人这才折起箭袖落坐。
胤麟一一打量过眼前三张奉承阿谀的嘴脸,这种表情他可见过太多了。“怎么一起来了?该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本王?”
“下官知道王爷善骑,所以特地请工匠打造一副纯金的鞍辔…”说着,吏部侍郎胡大人忙让⾝边的两个奴才将东西呈上。“今曰特地送来孝敬王爷,只不过是下官的一点心意。”
另一位都察院左都御史哈尔萨大人也不甘示弱。“下官可是搜集了好多年才有了这百来颗产自东北的大珍珠,这世上也只有王爷有资格珍蔵它们。”
第三位內阁大学士陈大人可不想让他们专美于前,马上示意奴才榕礼品呈上。“下官知道王爷除了善骑,也喜爱射猎,这是好不容易从民间找来的五支纯金打造的箭镞,不成敬意翁还请王爷笑纳。”
看着眼前的礼品,胤麟支着下颚,一脸似笑非笑,可把他们连骨子里在想些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们都已经把本王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不收下还真有些说不过去,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躲在屏风后的砚兰有些急了,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过问,更不能仗势着受宠而出手⼲预这些事,可是真的不希望胤麟收下这些贿赔,于是用只有胤麟才听得见的音量说道——
“王爷,这些东西不能收,说不定它们都是用民脂民膏换来的,应该问个清楚,然后严厉的惩诫一番才对…”
胤麟假装没听到砚兰在说什么,打是着在座的三位朝中员官。“三位大人今曰前来就为了送礼?”
“下官知道王爷一向深受皇上宠爱,这可是其他皇子比不上的荣宠,想必将来一定是由王爷继承大统,所以特地来恭喜王爷。”都察院左都御史哈尔萨大人赶紧拍起马庇。
內阁大学士陈大人也立即说:“是啊,前两天皇上还在大殿上问起所有的大臣,王爷是否具有成为明君的资格,下官可是站在王爷这一边。”
“下官也是,可见得在皇上心中,早已有了将皇位传给王爷的打算…”吏部侍郎胡大人说到这儿,就被一声斥责给打断。
胤麟沉下俊脸,似真似假的训诫他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皇阿玛只不过随便说说,你们就全当真了,本王可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帝。”
“是、是、是…”
“王爷当然没这么想,是下官们的一片私心…”
“没错,没错!”
他们以为胤麟只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承认想当皇帝,因为有哪一个皇子不这么奢望着,所以只要心里明白就好。
“你们的好意本王就心颈了。”胤麟绷着脸说。
三人互觑一眼,知道目的达到,便同时起⾝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