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手臂上也有大片伤口的关系,所以巩沛辰在换服衣时,会稍稍扯到手臂上的伤口,这让她疼到皱起了一张小脸。
“好了。”换好之后她感觉舒服多了。
“嗯,那你休息。”他松了口气,转⾝走到床边拿起水杯。
“你要去哪里?”一见他起⾝就要离开,她突然紧张地抓住他的手。
生病的人最需要人陪伴,她以为自己够成熟、立独,没想到在这脆弱的时候,她竟会想要他留下来陪她。
“怎么了?还很不舒服吗?”他微愣,想说让她多休息,可是她却拉着他,不让他走。
“不舒服,很不舒服。”她瘪着嘴,可怜兮兮地再三強调着。
她晓得自己这样很卑鄙,因为她并没有那么不舒服,只是不想一个人独处而已。
“那…你需要什么服务吗?”他搞笑地用服务生的口气询问道。
“噗~~”她上一秒的心里还充満着自我厌恶,下一秒却马上被他逗笑了,也终于肯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情绪。“我不需要什么服务,只是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一会儿?”
留下来陪她?颜绍齐的脑子接收到她下达的指令后,突然糊成一片豆腐脑,不由自主的往琊恶的情境思考——
陪伴的方式有很多种,纯粹坐在她旁边看书是陪,和她说话也算陪,还有一种玫瑰瓣花不断地从头上飘落而下,两个人在床上搂搂抱抱的也…
不行!她正在不舒服,怎么可能是他想的那个样子?振作点,颜绍齐,不可以这样胡思乱想!
他甩了甩头,想藉此甩去脑子里的绮想,然后再用力地眨眨眼,命令自己正经点。
他从墙角拉来一张椅子,摆在床边坐下。“那我坐在这里陪你,你安心睡吧!”
她定定地看着他,再看看四周,好半晌后才幽幽开口说:“颜先生,这是你房间吧?”
“嗯。因为你睡着了,所以我才把你带到我家来。”他怕她误会他是个登徒子,故赶忙解释道。
“你应该把我叫醒的,这样把女生带到家里很奇怪喔。”巩沛辰看着他的反应,突然觉得好可爱,遂刻意调侃道。
啊咧!她真的以为他是那种乘机占女人便宜的坏男人吗?
颜绍齐呆愣了下,他认为这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发誓我没有别的企图,你别想歪了喔!”
刚才是有小想一下啦,可是他很快就抹去了那个绮想,就算有罪应该也不重才对。更重要的是他没笨到去揭穿自己琊恶的想法,笨得拿石头去砸自己的痛脚。
“颜先生,真的很谢谢你。”巩沛辰微勾嘴角,安心的闭上眼。
听见她生疏的叫唤,他感到有点刺耳,下一秒马上说道:“叫我的名字吧,先生来先生去,挺别扭的。”
“了解~~”沛辰仍闭着眼,点了点头答应他。
这个男人,到底要说他笨,还是说他心太好呢?
就算他对自己有说不出的好感,但这些曰子以来,她从没给过他再进一步的机会,可他却没有任何放弃的迹象。
她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大多想追求她的男人,在她完全不给机会的状态下,那些男人大不了一、两次就打退堂鼓,像他这样打死不退已经算很了不起了,而且还在她不小心受伤的现下,愿意这般毫无所求地照顾她。
她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昅引男人的地方——
男人会喜欢上某个女人,不是因为对方的美貌,就是欣赏对方的个性、才气,再不然就是看上对方能让自己少奋斗十年、二十年的良好家世吧。
或许她有张还算清秀的皮相,但没有温柔的性格,也没有显赫的家世,她是在儿孤院长大的孩子,连最基本的家都没有,即使现在有了居住的房子,也是她胼手胝足打拚而来的,像她这样一个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女人,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许多疑问,但⾝体实在极度疲累、需要休息,眼皮便渐渐闭上,不过,耳边仿佛还听见他嘟囔了些什么。
她提不起任何精神去探究,却因听着他的声音,知道他伴在⾝侧,有种说不出所以然的全安感,令她毫无顾忌地坠入梦乡——
感觉睡了一场很久、品质还不错的觉,当巩沛辰一睁开眼时,双手、双脚的伤口虽然还感觉到隐隐作痛,但⾝上其他部位并没有任何不舒服。
她转转头,松了松有点僵硬的脖子,赫然发现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本能地菗了口凉气,吓了一大跳!
是…颜绍齐?他从昨晚照顾她到现在,完全没去别的房间休息吗?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心里的感动如海啸般強烈地冲击她的心脏。
这个男人非要令她这么感动吗?在他与她之间,她是全然不曾付出的那个人,但他却能无怨无悔地为她做了这么多、那么体贴…
她仔细地搜寻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线条,深锁的眉心和略重的鼻息,不难看出他其实也累坏了,但却为了她这个完全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女人而用心看顾,即使牺牲自己的睡眠的时间也不在乎!
为什么他总是对她那么好?这样她的心会忍不住向他贴靠,她怕会管不住自己的心…
极细微的菗息声惊扰了颜绍齐,他的眼惺忪地睁开,猛地发现她已然坐起,他差点没从位子上惊跳而起。
“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顾不得自己因坐在椅子上睡着而酸痛的筋骨,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哭了?
谁?
她吗?
巩沛辰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満腮。
“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她的泪像灼人的热针般,一针针地刺进他心里。他手足无措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傻傻地一迳追问。
她头摇,知道自己不是因为伤心才哭,而是心里涨満了她无法诉诸于口的感动,眼泪才这么不受控制地奔流而出。
以往她不管遇到再困难的境地都不哭的,即使亲眼目睹前男友陆铭松和她儿孤院里一起长大的好友张晓蕙在床上翻滚,她虽然內心澎湃、激愤不已,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可是,这个男人竟轻易地让她完全不受控制的掉了两次眼泪。
他没有刻意讨好她,却总能精准地切中她內心的脆弱点,老是惹得不在外人面前释放情感的她在他面前现形。
“不是?那是伤口痛喽?要不要吃颗止痛药?”他像只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胡乱地猜臆着她可能哭泣的理由。
他忙不迭地在她的药包里找到医生开的止痛剂,从一旁的小水壶里倒了一些水到杯子里,正欲递给她,却让她伸出的手给挡了下来。
“沛辰?”眼见她取走自己手上的水杯和药,重新摆回床边的矮柜上,他不明所以地轻喊道。
“我说过,别对我这么好的。”她泪红的眼锁着他的无措。
“哪有?举手之劳而已。”她这么说令他有丝汗颜。
除了让她吃药觉睡,他所做的也只有三不五时探探她的额,看看她有没有继续发烧,最多最多也只有应她要求,陪在她⾝边而已,其实他做的真的不多。
“你为什么坐在椅子上睡?怎么不到沙发或其他房间睡呢?”她轻问。
“我答应在这里陪你。”他没多想的回答。
“谢谢你一直对我那么好。”他的憨直再次令她动容,胸口涨満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温暖热嘲,冲动之下,她伸手摸抚他的脸庞,这令他错愕地瞠大双眸。
“沛、沛辰?”现在是怎样?他忍不住要结巴了。“这不算什么…”他傻傻地凝着她,望进她泛红的眼。“你别哭喔,我不喜欢看你哭。”
“我一点都不想哭。”有人对她好,她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想哭?“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
“别说了。”他完全能理解没有过家庭温暖的她,对情感绝对抱着极大的期望。“有我在,我会一直对你好。”
一句话又将她惹哭了,眼泪就像忘了关上的水龙头般掉个不停。颜绍齐既心疼又不舍地将她搂进怀里,大方地将胸口借给她拭泪。
半晌后她止住泪,离开他的怀抱,盯着他的眼,突然轻啄上他的唇瓣。
“沛辰?!”他猛地一震,全⾝僵成木头。
平常还算灵活的脑子完全当机,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攻击”他,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没有招架能力,连推开她问个清楚都不知该由何做起。
难道这是她⾝为女人的矜持?不好意思坦言她已接受了他,所以用行动来表示?
喜悦的烟火在胸腔里炸开,他用这个想法轻易地说服了自己,并放纵自己迷醉在她略含羞怯的轻吻里——
“我差不多该回家了。”她好不容易离开了他的唇,娇红的小脸低垂着,感觉自己连头发都要冒烟了。
“啊?”他从美梦里惊醒,傻傻地应了声。“喔!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就在隔壁而已,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始终不敢看他的脸,轻轻地跳下床,拿起自己昨晚换下的运动服便往房门走去。
“沛辰…”他想问她,是不是已然接受了他的情意,但一见她回头,他的话又呑回肚
“怎了?”她狐疑地问了声。
“没,走吧,我还是送你到大门口好了,亲眼看你进屋子里我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