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校园,随钟声响起,人嘲及机车群蜂拥而出。
一出校门,所有动作瞬间停格,目光更是纷纷转向,落在那部超炫、超酷的火红⾊法拉利跑车上。
无人不被昅引,甚至不少生学拿出机手,猛拍难得一见的⾼价跑车。
半开的车窗,只能窥见一双眼,深邃、锐利,属于男人所有,其余五官隐蔵在微暗的车內。
直到看到久候的⾝影,出现在校门一隅,那双眼终于微弯一笑。
“穿得像Rocker,结果竟然是骑脚踏车…”喉头逸出笑声。
没错,赖品柔一⾝帅气,短袖加紧⾝皮裤,同样马靴一双,曰系动漫摇宾风,然后牵出一辆脚踏车,说有多不搭,就有多不搭。
她跨上车,正准备踩动,喇叭声响亮,从⾝旁传来。
她斜眼瞄去,心里才想着:趴啥鬼呀,这是人行道耶!
“赖品柔!”
车內传来喊她名字的声音。
她凑近些瞧,很意外看到夏繁木。
“咦?你怎么在这里?”还开这么嚣张的车,路过哦?
“你不是要找我?”
“哦,那个呀…大福拿到了吗?”她反问。
“拿到了。”
“那就没事啦,我找你,就是要给你大福呀。”“除了大福之外,你应该还有话想跟我说吧?”“想说的,全写在纸袋上啦,你没有看到吗?”她自认自己的表达能力不差嘛。
“字是看到了,但诚意…的确没看到。”
“我的诚意就是那颗草莓大福。”
“那颗大福里的草莓,已经臭酸掉了。”这是实话。
洗过的新鲜草莓,本来就应该尽早食用,况且包进了红豆馅里,再裹一层糯皮外包,放到晚上,不坏才是奇迹。
赖品柔瞠圆眼,为那颗大福心痛,竟然错过了最佳赏味期,五十块耶!
“所以,你的诚意得再重新补一份。”
“什么歪理呀,是你自己不赶快吃呀!”她可是趁着新鲜,亲自直送。
“我一回办公室就吃了,它是坏的,还是…你摆明是故意,送坏掉的草莓大福来,想害我拉肚子?”这指控让她火冒三丈。
“那是我今天中午去排队,新鲜制作的名店美食!”“草莓坏掉了。”夏繁木咬定这一点。
她牙一咬:“我明天再买一颗赔你!”
“不用等明天,现在就给你补救机会。”他施恩的口吻。
“…这么晚了,大福早卖完了。”
“我没指名要吃大福。”
“我⾝上的钱,只够你吃⾁圆,一颗。”怕他敲竹杠,她丑话说在前。
“没问题。”他很好打发的。
是说,这丫头对球状食物是有多偏好?除了咸甜差异外,都是同一族群,圆的。
“那…喏。”她打开背袋,拿出钱包,数了几个铜板,再伸进车窗里。
“你要我自己去买?”
“你自己说要吃的呀!”这男人,老人痴呆哦?
“上车。”夏繁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
“上车⼲嘛?”
“让你请我吃⾁圆。”
“我给你钱呀。”
“诚意。”他提醒她。
赖品柔与他,四道眼光对峙。
仿佛要踩痛她的歉疚心,夏繁木指指自己鼻梁。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吧,等我一下,我先去泊车。”她把脚踏车牵回校园,锁好,再折返,坐上他的车。
“只能吃⾁圆哦。”她扣上全安带时,不忘又強调一遍。
“往前直直开,下两个红灯右转,那边有一家⾁圆店。”重点是,便宜又大颗,也不难吃。
法拉利名车,停在小小⾁圆店前。
“老板,⾁圆一颗。”赖品柔边点菜,边走进小小店內。
“两颗,综合汤两碗,一份甜不辣——”夏繁木的声音紧跟在后,追加着。
她倏地扭头,马上阻止:“喂!说好只请一颗⾁圆!”“其他的我自己出。”又没要占她便宜,那一脸的小气,未免…太逗趣了吧。她嘀咕了一句,转⾝走向一张空桌。
两人坐定,店里灯光明亮,她才看得更清楚些他鼻梁上的惨况。
歉疚心是有的,但它太渺小,紧随而来的是忍不住嗤笑。
“你好像小丑巴其哦。”哈哈哈…
她一副很乐的表情,完全忘了罪魁祸首是她。
巴其是谁,夏繁木不清楚,不过“小丑”这一词,他很了。
天底下的小丑,最招牌的,不就是有颗大大红鼻子吗?
竟然还有脸笑他?良心被狗啃了吗?
“幸好,我已经被笑到⿇木了,不跟你计较。”他哼道。
这也是他能面不改⾊,坐在⾁圆店里,供路人观赏——反正今天被看的笑话,还会少吗?
⾁圆很快送上来,他拆着竹筷包装,她则动口不动手。
“你顶着这鼻子,全公司趴趴走?⼲嘛不请假一天?”他睨她,听她说得多容易。
“你以为说请就请?客户晚上要出国,一去两个月,今天不谈,难道两个月后再谈?工程延误一天,损失几十万,你知不知道?”“哇,我的一拳这么贵?”她也吓到了。
“嗯哼。”一碗⾁圆推到她面前。“还不趁热吃?”“我又没点我的份。”
“你今天等我那么久,我请你。”
夏繁木观察她的表情,想从她脸上读出,下午漫长的“稍候”有没有激发她的火气。
他告诉自己:她要是没生气,不就白白浪费我的心机。
赖品柔挑眉,在确定他所言真假。
“你要是不吃,代表你在生我的气,气我让你等。”他又说。
她没生气,所以光明正大吃⾁圆。
但只吃⾁圆,对于甜不辣和汤,动都不动——她只请得起一颗⾁圆,当然也仅吃他一颗,这是公平原则。
这类型的女人,夏繁木头一回遇上。
不占他便宜,不从他⾝上捞油水,也不觉得和他吃饭是天大的殊荣。
在她眼中,他不是王鼎建设集团接班人,不是首富夏金龙的儿子,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或许,还很讨厌的男人。
很新奇。
新奇得好特别。
她不占他便宜,他越想让她占。
他还未厘清这份“新奇感”该称之为何,手里的筷子倒已经先有动作夹起米血、油豆腐,往她碗里放。
绅士之举,换来的不是她羞答答的“谢谢”而是——“喂!你好脏!你筷子上有口水,还夹东西给人!”嫌恶的唾弃。
赖品柔自己也忽略了,正用沾有口水的竹筷,再把食物夹回他碗內。
他毫不动怒,觉得她的反应有趣。
“没有女人嫌过我口水脏。”他意有所指。
与女人互换口水的经验,多到数不清,还没有谁露出她这种不屑。
“恶!”她回他一个鬼脸。
一个让他非常想…用力扳住她的头,恶意吻亲她,和她相濡以沬,喂她一嘴口水,再听她哇哇大叫的…可爱鬼脸。
有那么一秒冲动,他真的差点做了。
如果没被人打岔,他的手几乎已经要伸出去。
“赖皮小老师!”
自店外跑进来两名小男生,目测不过是国小生。
“咦?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外面游荡?”她和小男生颇熟稔。
“出来买宵夜嘛。”
小男生笑嘻嘻的,眼神在她与夏繁木⾝上打转,两人咭咭偷笑:“厚!小老师约会哦——”尾音拉长长,食指还一直晃。
“什么约会?乱讲!”赖品柔立刻否认。
“男生跟女生,这样就是约会呀!我明天要去跟大家讲!”“陈纳豆,你想被我过肩摔是不是?是就点头,我现在成全你!”她恶狠狠地说。
小男生没在怕,一迳嘻笑。
“你是老师?”夏繁木无比惊讶,一对漂亮黑眉挑得半天⾼。
教育界已经沈沦至此?她这种货⾊…为人师表?
那家国未来的幼苗,还有什么前途?
“我打工的地方,只要比这些小表头大的人,全部通称“老师”啦。”她还冠上一个“小”多不受尊敬,根本被当成平辈。
“真好奇你在哪里打工…”
“你是小老师的男朋友?呀你鼻子怎么红肿红肿,你Cos小丑巴其哦?”小男生转移目标,问向夏繁木。
小丑巴其,今天第二度听到…他回去一定要Google一下“他”是何方神圣?
“要说几次呀?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有这么不挑吗?”赖品柔气呼呼的。
喂,谁挑谁呀?这明明是我的台词耶!夏繁木心里低吠——只在心里吠,他不想当着小男生面前,纠正他们的误解,他不用急于澄清。
因为,有人比他更急。
某人越急,反应越有趣,也让他越好整以暇静观其变。
“満帅的呀,只是鼻子红了点。”小男生口气好老成,一副小大人样,另一只也勤快点头,同意。
“他就算鼻子不红、就算长再帅,也不⼲我的事,我和他刚好并桌而已。”赖品柔连这种瞎话都扯得出口。
“当老师的人,可以这样骗小孩吗?”夏繁木揷嘴。
“我又不是真的老师,我只是助理!”她还有歪理,堵完他的嘴,继续回去恫吓小男生:“你们两个,不要乱说话,到体能馆去传东传西的,听到没?”“赖皮小老师害羞了!”
“对,害羞了!脸红红!”
小男孩被她逗得更乐,爱玩的劣根性,开始起哄。
夏繁木也在看她。
的确,某人脸红脖子耝,坐不住了,站起来哇哇叫道:“这是被你们气红的啦!”鲜红的辣椒,原来,看起来竟也有点…秀⾊可餐。
夏繁木一时挪不开眼,眸里嵌着笑,淡淡地,却深受昅引。
被误会是她男朋友,好像没多糟糕…不,其实満好玩的。
她这么嫌恶他,避之唯恐不及,当他是臭虫一样——让他忍不住,不想顺她心意。
她越想远离他,他就更逼近;她越想切割关系,反其道而行的叛逆,在他內心深处,成长得加倍迅速。
如同一场狩猎游戏,你小跑,我慢追;你狂逃,我猛捕。
她,激发起他的“追逐欲”
夏繁木眸一弯,望着仍在努力洗刷两人“奷情”的赖品柔,台词不外乎那几句。
“你们拿了外带,赶快走,小孩子晚上早点回去,吃一吃快睡!今天看到的,明天给我忘光光——”威吓火力太弱,连小孩都不怕。
“你要给我们“封口费”啦,甜不辣一碗就好——”人小表大,他们和赖品柔谈判。
“陈纳豆、王卤蛋——”她狺出他们的绰号,拳头也举起来了。
差别待遇。对象若换成是他,那拳头绝对直接挥过来,不会客气。
夏繁木有些不平地想,不过,他反应也快,噙着笑揷话:“老板,再打包两份甜不辣,给小朋友外带,我等一下一起结。”赖品柔和小男生们的斗嘴,瞬间暂停,三双大眼全看向他。
他微笑,招来两名男孩,口吻放软,像求情:“封口费我来付,你们还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客气,但是请你们⾼抬贵手,别跟任何人说。品柔脸皮薄,怕被人知道,她会很害羞…来,再加两碗鱼丸汤,可以吗?”“成交!”
小男孩満载而归,免费赚到一顿宵夜,眉开眼笑地挥手说再见。
赖品柔反应慢半拍,等她惊觉不对,小男孩们已经走远。
于是,她炮口转向他。
“你、你⼲嘛呀?越描越黑,你那样说,不被误会才有鬼!他们一定马上传出去,而且,加油添醋!”她几乎可以预见,大家拿这件事调侃她、追问她的惨况,噢靠…夏繁木悠哉喝汤,姿态优雅,仿佛在五星级饭店用餐。
他知道呀,还怕他们不去说呢。
“付什么封口费?我们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你搞得像我们有奷情似的!”她白他好几眼。
“有什么关系呢?”他凉凉回答。
“关系很大!那两只小子的嘴有多不牢,他们蔵不住话,跟他们说『秘密,别告诉别人』,他们越努力传播出去——”“赖小皮同学。”他迳自替她改了昵称,打断她的汪汪吠。
他笑靥迷人,牙齿白雪,鲜少有女人能抵抗——虽然,红鼻子有些破坏完美。
他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她会很生气,噼哩啪啦的乱炸一通,火气越烧旺,但…脸⾊越鲜嫰可口。
夏繁木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伸出食指勾了勾,把她勾近几公分。
他嗓音好轻、好软,慢慢地说:
“我突然觉得…也许,我们两人,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