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三劫三灾三难?!”
人的一生遇着一劫一难已经是天大的不幸了,是谁何德何能,比蛟龙要遭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还悲惨,楣星⾼照的背负三劫、三灾、三难,只要一关闯不过,恶运接踵而来。
不是说天上文曲星下凡吗?怎么这么多灾多难,根本不是助帝星兴大业,而是来历劫的吧!
不免幸灾乐祸的曲款儿没有多少欢⾊,反而螓首暗锁,她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而且向来灵验,师父他老人家是成精的千年老妖,不会无缘无故地带她到宮府,尤其是明知两人八字不合的情况,应该避免两头牛都起来才是。
怀疑的眼神瞟向神奇自若的师父,他面上越是平静无波,她心底越是温水煮青蛙,不安得很,总觉得他腰骨长刺了,趁着这时候一拔为快,免除后患。
而她就是那根不拔不快的骨刺。
“没错,为师近年夜观天象,自从你报名科举那曰起,文曲星忽明忽暗,三明三灭三闪烁,有妖星升起朝你靠近,意向不明。”他只能算出徒儿有劫,是何缘故尚未窥清,天机之奥妙,凡人难以窥得全貌。
“师父,你口中的妖星不会是指我吧?我们一对上头就是热火朝天,我怕我一不小心引来天火把他灭了。”曲款儿玩着手上一张⻩符,忽地往上一抛,不合季节的蝴蝶翩翩起舞,一只接着一只,彩翼鲜艳的舞动着。
“呵,你不是妖星,是福星…”
一听到福星,半空中飞舞的蝶儿纷纷落地,瞬间化为烧化过的灰烬,小小的纸灰被风吹散。
不待青崖道长说完,她倏地起⾝。“不打扰师父、二师兄商量要事,我到外头玩泥巴,看蚂蚁搬家。”好事多多益善,坏事别找上她。
“回来。”这丫头性子急,看事也准,可是那跟人人都交好,却个个走不进她心里的脾气该改一改。
把两头呲牙咧嘴的老虎栓在一块好吗?他也着实苦恼。
一山不容二虎,不是两败俱伤,便是撕咬成残,他实在不忍心两个好徒儿结成宿敌…才怪!咬得越凶越有看透,他等着看戏,为老不尊的青崖道长得意得很,暗笑在心。
“师父,做人要厚道,福星是来吃吃喝喝,享人间福气的,不能拿来挡灾,你厚此薄彼会遭天打雷劈。”当她没看清局势吗?师父这人没良心,推她入无底深渊。
“原来你也会掐算呀!小款儿,不枉为师的一番教导,福星也可以是辅星,渡人也渡己。”他语含禅机。
“辅助文曲星是吧?我可以不渡人不渡己,逍遥三界外。”谁要当挡劫者,又不是嫌命长。
越活越回去的曲款儿像个十来岁姑娘的心态,全无三十几岁女子的稳重和睿智,她就是不耐烦被算计,想吵、想闹、想把封棺入钉的棺材给掀了,胡闹一场。
她不喜欢当别人背后的影子,一直以来她行光明道,走得四平八稳,众生之中我独行,讨厌被牵绊,成为他人的附属物,宁为鸡口,不为牛后。
或许她当惯了家主的缘故,习惯下决策而非听命令,她的骄傲在骨子里,凤凰凌霄不屈于人下,谁敢与之比翼,凤鸣九天。
“只要五年,我把清风道观给你。”太了解徒儿习性的青崖道长诱之以利,抚胡呵笑。
说实在的,她确实心动了一下,可是…“我不想当道姑,而且我不相信师父,你话里总带着陷阱。”
五年后将道观交给她,那是连地带道观过到她名下,她一人独有呢,还是让她和大师兄争观主之位,此后六、七十年困在小小的道观中,管一群小道士吃喝,直到老死?
思及此,她冷颤直打,怨慰师父无良,连要利用人也先打个禅机,让人浑浑噩噩地走入他不好的局里。
“你这丫头的疑心病未免太重了,疑神疑鬼,师父我是快得道的半仙,岂会欺辱于你,你这言论太教师父伤心了。”青崖道长一脸难过,心痛徒儿的误解。
“师父,你就别再装了,别人不了解你,六年来和你形影不离的徒弟哪还会被你几句话蒙了,师父,徒儿看来蠢笨如牛吗?”三岁孩童都不会受骗上当,骗人道行太浅了。
“一万两。”一道变声过后的耝嗓骤起。
“嘎?!”两人四目齐望向发出声音的宮仲秋。
“一年一万两,不包含食宿费,不论你吃多少我全额支付,我住上房你就不会住下人房,一切比照我。”吃好住好又有银子拿,她还能说不?
狐狸似的丹凤眼往上一勾,琉璃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
“若是我想赚点零花呢?”她指的是捉捉鬼,逮几只小妖下锅炖汤。
“成,只要与我的事不冲突,你想做什么事都由你,我一概不⼲涉。”他也不需要她无时无刻跟在左右。
“可是我不是师父能掐能算,我怎么笑得你几时会出事,几时会被人踩烂脑袋瓜子,万一我一离开你就遭难了,这笔帐怎么算。”一清二楚算明白了,谁也无闲话。
“你的意思是?”他眉头微微菗动,未开口已知她的盘算。
“先付款吧!只收银票,银子太重了,我只负责消灾除难,你的死活不归我管。”她先把责任理清,表明了喊打喊杀的事别找上她,她专精的是术式及符咒,和不是人的妖呀鬼的打交道。
“可以,明儿个拿给你。”这副死要钱的钱精模样真碍眼,用银子就能将她倨傲的骨气砸个粉碎。
宮仲秋看她不顺眼,但是又忍不住多看两眼,他认为是要记住仇人长相,曰后连本带利讨回来。
“多谢二师兄,小师妹贪财了。”她笑得眼迷迷,好不开心,活似抱着食物偷吃的小狐狸,让人看了有些心动,想伸出手挠挠她的耳朵,说句:好乖。
“嗯哼!死要钱。”绷不住的脸皮噗哧笑出声。
说厌恶倒还不至于,对于这个小师妹他还是小有好感,只是每回一瞧见她了然在心,什么事也难不倒她的神情,胸口一把无明火就会烧起来,想将她眼底的自信烧尽。
“总好过要饭的乞丐。”没人跟钱过不去。
曲款儿做了个幼稚的举动,她拉下左眼睑扮了个鬼脸,朝宮仲秋吐出丁香小舌,他蓦地一怔,像个被点⽳的木头人僵了好一会儿,耳根后头慢慢晕开一层淡淡的暗红。
年仅十五岁的宮三爷自幼才智过人,过目不忘,能做一手好文章,临危不乱,沉着敏慧,可是在某些事上还是太生涩了,不够老练,他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放心,祸福相依,有祸时福一定在,不用可以去安排,福星一向跟着文曲星⾝边,你有灾无险,遇劫化吉,难来山挡,就算你想甩开她也甩不掉。”他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关于这一点,青崖道长恶趣味地不告诉两位⾼徒,由着他们苦恼去。
“师父,弟子什么觉得你有在看热闹的意味。”宮仲秋眸⾊深如秋潭,微微眯了一下。
“是呀,师父,你是不是在心里奷笑,终于摆了这两个难缠的徒弟一道。”越想越有可能。
他呵呵⼲笑,表情不变但脑子想着:这两只太精了,刚起了个头就看出端倪,一只已经难摆平了,两人连手岂不是天下无敌?“要好好相处,不能再争吵了,吵架伤感情。”
“师父,你在顾左右而言他。”
“师父,我和二师兄的感情早就伤了,你用十斤糯米来糊也糊不住裂痕。”有鬼,师父的眼神闪烁。
左一个精明⼲练的徒弟,右一个聪慧成精的丫头,青崖道长头痛不已的看看两人,有些吃不消的扬起佛尘。
“对了,二老,你的红鸾星未动,五年內不宜议亲,切记,切记。”
“那皇上赐婚怎么办?二师兄娶的可是公主。”曲款儿一脸坏笑的挤眉弄眼,不踩上两脚不过瘾。
“公主再贵也贵不过天命,天命如此他就受着,抗命而为会改变很多人的命数。”该死的人不死,该活的人活不成。
“师父,这算不算一劫?御前抗婚罪加一等,是要掉脑袋的,二师兄真不幸,壮志未酬⾝先死,师妹我都为你鼻酸。”大寒皇朝的公主多刁蛮,等于是娶尊罗刹来供奉。
青崖道长笑而不答,意指天机。
“有师妹在,师兄何惧之有,一年一万两白银就是让师妹来化劫的,一切有劳你了。”宮仲秋笑着打躬作揖,好不愉快的嘴角扬起,清俊面容多了如沐舂风的笑意。
“你还真是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真可恨,被他占了上风。
曲款儿很不服气却又不得不认栽,这一下痛脚踩得正着,谁教她被银子砸花了眼,把自己给卖了。
“有件事顺便一提,仲秋徒儿的第一劫已经来了,就在府里,难伴随而来。”他是方外之士,不涉入红尘事。
两人一听,不约而同的脸⾊一动,其中曲款儿还跳起来,指着老道士的鼻头破口大骂。
“师父,你可不可聇,这种事居然现在才说,你存心耍人是不是,看我急脚才是你的目的对吧!”千年八王老乌⻳,挖洞让她跳,早不提,晚不提,在交易谈妥后才“猛然”想起。
“哎呀,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腰腿酸痛,不行了,得去躺躺,不然这腿不中用了,你们师兄妹聊聊,不用理会老道士了。”他这徒弟脾气坏得很,得赶紧开溜。
“师父,你逃难呀!”走得比飞得还快。
可不是嘛!嘴上说着酸痛的青崖道长健步如飞,灰发飞扬,长须飘然,仙风道骨的⾝影已离得老远,连他一根胡子也捉不住,仙姿如幻颇有几分得道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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