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你真的确定你要动这个手术吗?”
“傅凯,我不打算改变想法。”
傅凯走向自动贩卖机,将硬币投进去,两瓶咖啡便出来了,他递了一瓶给朔风“结扎手术是没有难度的,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傅凯没想过若⼲年后,再见到自己的这个老同学时会是这样的场景,多少人不孕、不育,而他却不要生育能力。
“也许你可以选择…”傅凯试着推荐别的方式。
“不,这样比较险保!”朔风一口拒绝了。
傅凯皱眉,无所谓地摇头摇“随便你,只要你以后不要后悔就行了!”
“谢谢你。”朔风诚恳道。
对话声渐渐地走远,乔依依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
“姐小,你没事吧?”穿着白⾊制服的护士,担心地看着站在角落里的女人,她的眼神空洞,脸上带着绝望,护士看多了这类人,通常这些人不是马上就要死,就是注定要死。
护士早就⿇木了,可她仍同情地看着乔依依,因为她很年轻。
“护士姐小…”
“你终于说话了,太好了!”护士在旁边说了很久的话,一直得不到她的响应。
“请问如果要流产手术的话,今天可以排进去吗?”她呆愣地看着朔风走远的方向。
护士姐小的神情从担忧渐渐地变得冷漠,在她看来,出生与死亡是都该被尊重的,她公事公办地说:“今天大概不行,我可以帮你预约。”
“是吗?”乔依依侧过头对着护士一笑“那么⿇烦你了。”
朔风不要孩子,是真的不要,而不是她主观地认为还有转圜的余地,没有余地,想要跟他永永远远地在一起,那么她就必须不要有孩子。
她怎么可以让他再经历一次,有可能同时失去爱人和孩子的痛苦呢?但是…她眨眨眼睛,试图把泪珠眨走。
但是每个女人都有做⺟亲的权利,而她却放弃了…
乔依依开始作恶梦,护士姐小替她安排了周四的下午,距离周四还有三天的时间里,她每天作恶梦,每个梦里都是孩子的哭声,以及她自己的哭声…
朔风感觉到了,但她没有说,而她作恶梦时,她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只是默默地作着恶梦、默默地哭泣。
朔风发觉到她的不对劲时,是在周三早上,她的黑眼圈重得堪比动物园里的熊猫了,而她的脸⾊也很苍白,唇⾊也带紫。
“是不是人不舒服?”朔风握着她的手,轻轻地问,她现在娇弱得好像一阵风便能把她吹倒。
“没有。”
否定得太快,连犹豫一下都没有,朔风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今天要不要请假,你脸⾊很难看,是不是大姨妈快要来了?”
一说到大姨妈,乔依依的脸⾊更为苍白,她迷迷糊糊地说:“有可能,我还是请假吧,肚子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我帮你泡一杯热牛奶,你喝了以后好好睡一觉,我帮你请假。”他小心地让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他一离开,乔依依才敢让自己眼中的泪珠垂落下来,她静静地躺着,丝毫没有一点睡意,看着窗户外阳光明媚,而她的心里阴暗一片。
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而朔风下午出门一趟,说要买一些东西回来,她知道那是谎话,他不是要去买东西,而是去动结扎手术。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像失去了目标一样,肚子饿了才起来,摸着肚子走到冰箱,她下意识地想去吃冷菜、冷饭,⾝体却有了自我意识,把饭菜都热了一递,她细嚼慢咽地吃着,像是一具玩偶一样,没有了感觉。
门开了,朔风回来了“起来了?⾝体有没有不舒服?”
乔依依摇头摇,一双美目盯着他看,像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朔风不自在地拿了一罐饮料喝着,他的势姿有点奇怪,但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乔依依实在想嘲笑,如果他知道他做的这些都白做了,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想一个人待着。”她冷冷地说。
朔风的手一顿,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不解。
“我今天想一个人待着。”乔依依再一次地強调。
她发觉了?朔风咽了咽口水,心虚地看向别处“好,有事call我!”
“嗯。”她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当天晚上朔风不在乔依依⾝边,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没想到这夜一自己会睡得这么得沈、这么宁静,直到她的机手铃声响起,她才缓缓地醒过来,来电的是陈婉,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给过陈婉自己的号码,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证明了对方确实知道自己的电话。
这几天,乔依依一直浑浑噩噩的,没有多大的精神,做事也糊胡涂涂的,如今她的脑子却异常清楚“喂?”
“是我,陈婉…”
“有什么事情吗?”乔依依无动于衷地问。
“猜猜我在哪里?”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得意。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挂了…”乔依依懒得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在朔风的床上…”
她说,她在他的…
乔依依脑子一片空白,她镇定地起床,穿好服衣,走到朔风家,打开他的门,陈婉得意洋洋地站在门边,她看了陈婉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迳自走到他的房间,看着赤⾝躺在床上的男人,她又看了一眼陈婉,陈婉的⾝上套着朔风的衬杉,似乎很亲密。
陈婉在等,等着乔依依崩溃,等着乔依依大哭大闹。
“你知不知道他会酒精过敏?”还没走进房子,乔依依就闻到了酒味,因为朔风的关系,她的嗅觉变得格外敏锐,特别是酒味。
陈婉的脸⾊僵住了“怎么…”
“如果要酒后乱性,你也得找对人才对!”乔依依冷笑地看着陈婉,刚动过结扎手术的男人怎么可能…
“你去哪里?”诡计被拆穿,陈婉脸⾊非常的不好看,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乔依依竟然只是看了一眼朔风,就准备要走。
“你真的爱他吗?”乔依依头没有回,淡淡地问。
乔依依没有等她的回答,就转⾝走了,而那个该死的男人,就让他躺在床上好几天吧!明知道不能碰酒,却还是碰了,活该!
“喂喂!”陈婉追出门,只来得及看到乔依依离开的背影。
她快速地回到房间里,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面⾊泛红,她马上知道乔依依说的话不是假的“朔风、朔风…”
她紧张地拍着他的脸,慌张不已,却得不到他的一丝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
乔依依躺在手术台上,明亮的灯光照在她的⾝上“乔依依。”
“知道今天要做什么手术吗?”
“人工流产…”
“好的,乔姐小,我们等等会为你⿇醉…”
乔依依盯着头顶的灯光好一会儿,她分不清现在自己有什么感觉,太多的情感在她的心里荡漾,恐惧、不安、不舍…
“乔姐小…”
“请等等!”乔依依像是触电似地跳了起来,惊恐地推开护士“我不做了!”
乔依依快速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手术室,像个疯子般,小跑着离开,直到那些白衣魔鬼不再缠着她,她才放心地坐在角落。
“乔依依?”
乔依依抬头看去,她看到了任远“你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乔依依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
“喂喂!”任远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又哭又笑“你别吓我了!”
任远最后把她带回了自己的住所,打了电话给朔风,但朔风一直没有接电话“这一对怎么搞的!”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跟乔依依当同事这么久,任远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她虽然有时候没有女人的温柔,野蛮得很,但她工作认真、待人真诚,是个不错的女人。
“女人真⿇烦!大概是跟朔风闹脾气了!”他自言自语道,绅士地将空间留给了那个累极而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