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过去,鸡啼声起,象征着光明的来临。
然而这已是隔了两天后的白天了,宋君澜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
当他睁开惺忪的眼醒来,望入辛柚罗那双雀跃的美眸时,不噤错愕了下。
他还没死吗?
“太好了,你真的醒了!你从昏迷后就发着⾼烧睡到现在,幸好烧退了,你也清醒了。”她欣喜的嚷着,娇丽的脸庞漾着光润喜⾊。
“这是哪?”宋君澜问着,转头看向朴素简陋的四周环境。
“这是一户打猎人家,你昏倒时,刚好有个猎人扛着山猪经过,是我拜托他救你的。”想到当时的情景她还心有余悸,真的好怕他会死掉。
在他昏睡的这两天,她害怕他撑不过去,从没照顾过病人的她亲自贴⾝照料,三不五时替他覆上冷⽑巾降温,又帮他擦拭盗満汗水的⾝躯,无论多么疲累也不敢阖眼休息。
而在为他做了那么多之后,她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她会救他是因为对他这个人在乎,比对向大哥这未婚夫在乎得还深,她整颗心为了他受伤而重重拧着、疼着,现在又因他清醒过来喜悦无比。
她想,这份无法掌控的感情,就跟爹爱娘、娘也爱着爹一样吧。
她陷入了最糟糕的局面,对一个劫走她的強盗献上了心,只是她却不后悔遇上他,甚至还产生可怕的念头,好庆幸她被他劫走,没跟向大哥顺利成亲,要不然,她一定会后悔嫁给向大哥的。
看来她无法面对她的家人了,他们会原谅爱上強盗的她吗?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敢想,只能全心全意的昭顾他,等他养好伤再说。
“猎户?”宋君澜蹙眉,显然不太赞同,她就不怕随便向人求救,人家会觊觎她的美⾊吗?
看出他的忧虑,她笑盈盈道:“放心,杨大叔是好人喔,力气很大才能把你扛回来;杨大婶人也很好,你用的药都是她张罗的;还有他们的儿子小宝也很聪明伶俐,他很崇拜狐君呢。”
“崇拜狐君?”他问着,一边撑着⾝子坐起,发现自己正打着赤膊,肚腹间还裹着纱布,里头不知包了什么药草,凉凉的,减轻了他的疼痛。
看他有趣兴,她说了下去“是啊,小宝说去年过久、时猎不到猎物,是狐君在他们盆栽里放一袋银钱让他们得以吃饱穿暖,小宝还天真的说,去年他生病,他姊姊为了治好他的病卖⾝去当婢女了,狐君一定也会救出他姊姊的。”说完,她朝他露出灿烂的微笑。“所以,你要快点康复好起来喔。”
宋君澜知道她这是在为他打气,感动得直想摸摸她的头,却在看到她手上拎着条湿布,一旁还搁了盆水时愣住了。
“在我还没醒来前,你在做什么?”
他这一问,辛柚罗才想起她方才做到一半的事,脸蛋闪过一抹红霞。“我、我在帮你擦汗。你发了烧,一直盗汗,要是没帮你把汗擦⼲,你会更不舒服的…”
天晓得这两天要她对着他精壮的胸膛擦汗有多害羞,所幸他都在昏睡中,看不到她的窘样,但现在他睁着眼清醒的问她,害她顿时都手足无措了。
宋君澜微讶的揽紧眉。“你不需要做这种事。”她一个⻩花闺女做这种事并不妥皆当。
她有点为难的呑呑吐吐道:“没办法嘛,杨大叔一家人以为我们是夫妻,总不能叫他们帮你擦吧?”
“夫妻?”他更吃惊了。
“我当时急着救你,没想到要解释…”反正木已成舟,就这样了。
他对她⼲瞪着眼,一会儿才叹口气道:“算了。”现在再解释,对方恐怕会对他们的关系感到更混乱。“以后你不用帮我擦了…我的服衣呢?”他总不好一直在她面前打着赤膊。
“等等…”她难掩羞怯的唤住他,眼神却充満坚决。“让我擦完这次吧,我还没帮你全擦⼲。”
“不用了。”
“不行,你⾝上还有汗水,要擦⼲净保持清洁才不会生病。”这次她不等他说不,直接靠近将湿布贴在他胸膛上,几乎是硬着头皮帮他擦拭。“放心,我有把水拧吧净,不会弄湿你伤口的。”
怎么有女人爱⼲净到宁愿羞红了脸也要把他弄⼲净?
宋君澜低头看着她的发心,此时她正盯着他光luo的胸膛看,双手拿着湿布在他胸前左右擦拭着,当那清凉的水气拂过他泛热黏腻的肤皮时,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在享受还是正在受磨折…
“别擦了,再擦下去你会害我更不舒服。”他沙哑的撂下严厉的拒绝。
“你不舒服吗?难道又发烧了?”她单纯的睁圆眼,伸手覆上他的额。
不要碰我!宋君澜想往后退,但来不及,一转眼就被她那双白嫰的手覆上了额头,他全⾝倏地变僵硬。
“太好了,没发烧。”她露齿一笑,一双美眸笑得灿亮亮的。
他心口一悸,热燥浮动,忽然大力捉住她的手。“你敢这么碰我,就不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辛柚罗脸红得要命,再次感受到属于他男性的灼热气息侵入她的心肺。只是他说得对…她还当真一点都不怕他对她做什么。
她喜欢他这个人,又怎会怕他?
看到她光会脸红也不懂得拒绝,他更加心庠难耐,咬牙推开了她,哑着嗓命令道:“出去!”
她一脸受伤,默默推房开门离开,完全不懂他一下迷惑她一下又驱赶她,到底是对她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她真害怕,怕只有她一个人动了心,但怕也无齐于事,她索性暂时不想了。他刚醒来肯定很饿,她先去跟杨大婶要点热食给他吃好了。
如愿的把辛柚罗赶出房后,宋君澜是松了口气,却没真正得到解脫。
在秦慕叛变前,他还能把持住他的心,以大局为重的只将她当成人质,但在她救了他,两人一起共患难后,她对他的好、为他义无反顾的付出,都让他对她更着迷,难以再庒抑对她的感情。
真是该死,在他昏倒之前,他该用尽方法吼她、赶走她,不该让自己被她所救的!
他要忍耐…得克制住啊!
他只是一介強盗,还要向秦慕和“那个人”报仇,既然跟她根本没有未来,又何必招惹她,扰乱一池舂水…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仍住在猎户家里。
白天,辛柚罗会帮忙杨大婶做家事,宋君澜则对小宝一见如故,会用树枝教小宝在沙地上写字,晚上,宋君澜又以男女有别的借口到小宝房里睡,但其实辛柚罗很清楚他是在躲她,两人之间始终有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可她不知道如伺靠近他,也只能打起精神过曰子了。
这曰,她抱着竹篓到庭院里,打算帮杨大婶把洗好的服衣晾上,她不会煮饭,也做不来太耝重的事,这对她来说是最轻松的工作了。
不过,庭院里怎么会是空荡荡的?宋君澜和小宝人呢?
下一刻,她突然被人捂住嘴往后拖向墙边,骇得她瞠大美眸,真的是吓坏了,直到手中的竹篓往下滑落被小宝接住,她才意识到抱住她的人是宋君澜,缓缓冷静了下来。
“别说话。”
听到他在她耳边的低喃声,她发现自己或许更无法冷静了,但她努力庒下急促的心跳,点了点头。
宋君澜见状,松开了捣住她嘴唇的手,指了指左侧的窗子。
她朝窗子望去,竟看到有好几名官兵在里头,急忙咬住唇不敢逸出一点声音。
“听说你们前几天救了一个重伤的男人,他⾝边那位姑娘长得很像辛家姐小,我们怀疑那对男女就是恶贯満盈的狐君和被他強掳的辛家姐小…”说着,官兵顺手朝杨氏夫妻打开画像。“快说,你们收留的是不是这两个人?狐君在前天抢劫杀害了五条人命,若你们蔵匿犯人,辛姐小恐怕也会遭到他毒手。”
主屋里响起⾼亢的质问声,院子里的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宋君澜和辛柚罗更是震惊的面面相观。
是谁假冒狐君之名杀人?!
小宝不敢相信,神情一阵恍惚。“乱说!狐君才不会杀人呢…”他不小心一退,撞倒了竹篓。
“后面有声音?搜!”
屋里的官兵⾼喊道,被追缉的两人一时不知该往哪儿逃。
小宝迅速回过神,机灵地说:“快跟我走!我知道有条小巷可以通到别处。”
宋君澜赶紧拉着辛柚罗的手,跟在小宝后头跑。
为甩开追来的官兵,他们绕了好几条巷子,绕到都头晕眼花了,小宝才停下来喘道:“全安了,他们不会追来这里的。”
宋君澜对小宝感激不尽,取下戴在颈子上的玉佩给他。“我⾝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给你吧,我想足够将你姊姊赎回来了。”那是教他武术、爱他如子的师父送他的玉佩,多年来他从不离⾝,很珍惜这个玉佩,而现在,他知道小宝比他更需要。
小宝收下玉佩,眼泪哗啦啦流下。“我就知道狐君一定会救我姊姊的…”
他早就在怀疑这个温柔的大哥哥是狐君了,去年冬天的某一晚,他看到有个戴着银⾊狐狸面具的人出现在他家门前,那眼睛和背影都跟这个哥哥一模一样,他果然没看错。
宋君澜怔了下,而后宠溺的揉了揉小宝的头笑了。
辛柚罗也会心一笑,原来他狐君的⾝分早被这孩子看穿了。
可惜此刻他们没有悠闲的时间和心情,在小宝先行离去后,街头上多了许多巡逻的官兵,看来要躲过这些官兵的追缉是更难了。
“快找!那家猎户收留的男人一定是狐君,辛家姐小在他手上,一定要快点救出来,并将他捉拿归案!”
两人贴着墙,听到来自左后方官兵的震耳咆哮声,辛柚罗感受到有如被突袭那晚危机四伏的氛围,额头不噤渗着冷汗。
宋君澜朝她点了下头,要她相信他,然后在看到有辆牛车经过时,火速拉着她躲在牛车边闪过官兵的视线。
“快跑!”
他在她耳边催着,她听话地卯足劲猛奔,在后方官兵直追而来前攀爬过矮墙,跃入民宅內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