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回房里拜了三下临水夫人后才将画像取下收好,准备离开。“⺟子均安,我就算不负嘱托了。尊夫人生产耗才过度,月子一定要坐好。”
“我知道了,多谢。我来不及准备红纸,这点心意请你收下。”蒋负谦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银两。
稳婆从来没收过这么多钱,连忙回拒。
“你应当的,收下吧。”
“你就别婆妈了,快收下吧!他都能花两千两找老婆了,这些不算什么。”⾼严帮腔,有点落井下石的讽刺味。他在外面走走晃晃地奶着孩子,还挺有心得的。
“好,多谢。不必送了。”稳婆答谢离开。
⾼严再不舍也得把孩子还给正主儿,托抱给蒋负谦。
“今晚你就睡这儿吧,我去隔壁,有事叫我一声。大家兄弟,别客气了。”
“嗯,多谢。”若非晴藌的事占去他太多思绪,他是该好好酬谢⾼严连月来的帮忙。等晴藌苏醒过来,再正式道谢仍不迟。
但⾼严像看到鬼一样。“你跟我道谢?刘负谦跟我道谢?我敢保证你儿子出生前外头一定有祥云盘驻,天有异象呀!”
“你可以出去了。”真噤不得夸,讲两句好**就抬得半天⾼。
⾼严笑了两声才出去,脚步像背后长了对翅膀般轻快无比。
怀里的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蒋负谦手忙脚乱,急着想哄停,明明两人都是新手,他的动作就比⾼严逊⾊多了。
“乖,来喜别哭,别吵了你娘觉睡,刚才磨折得还不够吗?”
他竟然跟一个不足月的娃儿正声,还真有几丝责怪的意味,说也奇妙,孩子听到“来喜”居然呵了一声,像打嗝似的,之后就不哭了。
“这才乖。”蒋负谦将孩子放到他跟杜晴藌之间,褪去外衣鞋袜躺上床,悄声地说:“你这磨人精,等你有精神了再来算总账。”
过了百来个心头空荡荡的曰子,总算盼到了圆満的一曰,有妻有子。
杜晴藌整整睡了两天才醒,孩子饿了要吃奶,就看蒋负谦跟⾼严两个大男人四处找人借奶哺喂,活生生腾折掉他们一层皮。待她醒来时,总算不怕孩子断粮,⾼严差点跪在地上叫她祖奶奶。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杜晴藌愧羞地低下头假意看着吃奶的儿子,心虚不已,双颊火热得很。
“庆余行的人来告诉我的。”她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回来,蒋负谦应该要开心的,可他现在満肚子怒火,非骂骂这个不知天⾼地厚的妻子不可。“你都几岁了,顶着好几个月大的肚子还敢离家出走?你是嫌命太长还是来喜的命底太硬?别人碎嘴几句,捏造几件事,你就把我对你的好、对你说过的话全抛到九霄云外,我对你的付出算什么?你就这样对我?是不是待你太好,当我巧言令⾊,以后跟你说话都得凶一点才进得了你的脑子?”
“晴藌还虚弱得很,先别急着翻旧帐啦!”⾼严不敢进房,但一直在外头隔门偷听着。
“外面没客人吗?闲到成天在我们房门口打转?要不要把客栈关了,我在鸣台山给你找件差事!”蒋负谦冷语化成利箭,在⾼严胸口上揷了两支。
“晴藌还说你变了,你根本就是一头披着白兔皮的⻩鼠狼,没安好心眼,难怪晴藌误会要走!哼!”搞清楚,这里才是他的房间耶!斑严没好气,摸着鼻子到前头忙去,顺便请厨房准备⿇酒鸡、⿇油腰子什么的。
“对不起…”杜晴藌真的很懊悔,尤其看见蒋负谦为了寻她,几个月下来瘦了好大一圈,她真的很舍不得。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够吗?还有,什么叫要是你有个万一,请稳婆带句谢谢给我?我从以前到现在就只要你一个,你给我好好活下去!”蒋负谦克制住不戳她脑门的冲动,从来没有人让他这般生气过。
“真的很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杜晴藌抹着眼泪,默默承受他的怒气。
“还哭,还在坐月子呢!”蒋负谦叹了口气,气话说归说,还是疼她的。“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准一声不响地走了,知道吗?”
杜晴藌拼命点头,哭到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事情过了就好,等你坐完月子,孩子満百曰了,我们就回省城。”姊姊还在等着看侄儿呢。
“鸣茶的事还没处理好吗?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鸣台山?”她真的不知道该以何种脸面去见姊姊,老实说有点怕呢。
“快了,喝完喜酒我们就回鸣台山。秋蝉要出嫁了,嫁给来家里出诊过的大夫。”在他还在寻找晴藌时,姊姊有意无意向他透露过。找人是他的私事,本就不该影响其他人,更何况是女子一生的大事,便要姊姊着手安排,别在意他。等孩子満百曰,婚事差不多也筹措好了。
“真的?太好了,这是喜事呢!”大夫看起来人不错,又有一技在⾝,不怕秋蝉婚后曰子难过,说不定还能夫唱妇随呢!
“是啊,还有一件就不知道是喜事还是悲剧了。”蒋负谦抚额,过了一段时间再回去想想,当初实不该附和的。
“绿芽…也就是你认为的静红,大概再过半年,就会嫁给我同父异⺟的大哥了。”
“啊?”她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虽然她没见过负谦的大哥,但直觉就不是善类,是心眼特多的那种。“就…就祝福他们吧,说不定异常般配。”
“那真的异常了。”蒋英华迟迟不婚,也不知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听说他给大姨的借口是找个有面子、有里子,能配得上他的女子,最好家里有人当官。
商居社会末位,只要有功名在⾝的人,多半不想与商子结亲沾上铜臭味来降低自⾝格调,也难怪找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个満意的对象。
她对蒋英华及绿芽熟识不多,更何况绿芽是造成他们夫妻嫌隙的人,杜晴藌不想谈她,便转了个话题。
“你真的…要把孩子取名叫来喜喔?”她心惊胆颤。
“没错。”蒋负谦故意逗她,瞧她有苦难言的模样,恶劣地笑了。“哈哈哈,怎么可能,当啂名还说得过去。先这样叫吧,我还在算名字笔划。”
“你就爱逗我!”杜晴藌气呼呼地给他一拳。来喜这时也不喝了,她抱直孩子,轻拍他的背让他打嗝免得溢奶,才让他躺上床。
蒋负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等她把服衣拢好,才抚着她的脸说:“你真美。”
杜晴藌羞红双颊,连忙把他的手拍开。“恶露还没排完呢…”
蒋负谦失笑。“你想哪儿去了,小⾊女。”
“不跟你说了,就会笑我!”她嘟嘴,把头撇向一边。
“我说真的,你很美,为我生儿育女,真的很美。”没有一个人及得上的美。
蒋负谦眯着眼笑了。“不过,一个就够了,我不想再经历你生产,差点天人永隔的绝望。”
“可是我还想生,你一个人孤单太久了,我想为家里多添点人。”看着来喜,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満足与成就。能为心爱的男人生个血浓于水的娃儿,真是件无比幸福的事。
蒋负谦有点为难,他也喜欢孩子,但他更爱晴藌。见她双眼写満求渴,心都软了。“好吧,最多再生一个。”
“嗯!”真怀到第三个,负谦也不可能要她打掉的。其实杜晴藌的理想是生四个孩子,培养长大,以后个个是他们爹爹的好帮手。
她笑意横生,突然想到一件惊天动地的事,连忙拉住蒋负谦的手恳求道:“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管下一胎生男生女,你都不准叫他来福!”
“…噗哈哈哈哈哈…”
蒋负谦放声大笑,拼命拍着自个儿的腿大,他真是娶了个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