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上大侠鹰爪王,与西岳碧竹庵侠尼暗护铁副将提解杨文焕全案,双侠取道新河驿捷径,在林中略息等候官兵。鹰爪王以大营所遇劲敌,始知敌人尽为凤尾帮匪党。唯凤尾帮曾经官军痛剿,鹰游山总舵瓦解,天南逸叟武维扬重建凤尾帮,再立內三堂,可是这总舵很少人知道在哪里。
鹰爪王向侠尼说道:“这十二连环坞非常隐秘,大约在浙南雁荡山一带。我因为举办淮上团练,未能菗暇一访他们的老巢。这么看起来,连庵主所遇的那人也定是凤尾帮的能手了。”说到这,从怀中把方才拣得的暗器拿出来,把沙门七宝珠先递与了慈云庵主收起,细看这支箭说道:“庵主看这支奇形箭,定是庵主说的雪山二丑一派的蛇头白羽箭了。”
慈云庵主也从囊中取出一支袖箭来,借着星月之光一比较,形式虽全是四寸长,不过跟平常的袖箭差着的是:箭铲较宽,箭尾多着二寸的白⾊羽⽑,只是鹰爪王新得的这支箭,箭头竟成了叉形,箭铲两旁,各支出三分长锋利的针来。鹰爪王不噤怒形于⾊道:“庵主,不论使箭的人对我们是怀着什么恶意,只就他使用这种阴毒的暗器,我王道隆誓为江湖除此恶獠。我不诛此贼绝不罢手!”
原来这种暗器十分阴毒,是雪山二丑的独门暗器。箭铲比平常的袖箭稍巨,箭筒內的卡簧力也大。箭铲里是空的,箭尖下里边横嵌着两支钢针,全装有纤巧的卡簧,箭尖不撞动,这两个刺针总是潜蔵在箭铲里。只要箭一射中了,箭铲射入人的⾝体,两支钢针崩出来,左右向⾁里横穿过去,再想取下这支箭,除非是把箭伤的创口割下一块⾁来。这样厉害!所以中了这种蛇头白羽箭不死也得落残疾。虽则不是毒药暗器,可比毒药暗器还阴毒。雪山二丑创出这种暗器,很招得一班江湖道的嫉视。不过他弟兄只在川边一带行道,不到內地来,并且不到危急,不遇上势难两立的仇人,绝不轻用。后来据说连他本派也不轻传,不想这时忽在潼关这里发现了使用这种暗器的人,叫鹰爪王怎得不怒?
当时慈云庵主含笑道:“师兄不要这么动怒。你看到蛇头白羽箭就这么捺不住火性,我们虽不算孤陋寡闻,可是四海之大,江湖道上比这种阴毒险狠的恶人更恶的尚大有人在,我们哪里管得来呢?但是为江湖道除恶是很该办的,我们也要加一番慎重。此人或者就许是那断眉石老么所说那天罡手闵智,此贼倒是个劲敌,本领远在石老么所约一班党羽之上。我们再遇上时,倒不要轻轻再放过去,请把这支箭收起,这还算一份请帖呢!”
鹰爪王遂把这支箭仍然收起,向慈云庵主道:“我们已耽搁这一会时候了,快赶奔落魂堤,不要再叫贼子们走了前头。”慈云庵主点头道:“师兄说的极是。”双侠立刻起⾝,各自施展开夜行术的功夫,奔萧家台而来。慈云庵主较比鹰爪王路径熟,这一带全到过,沿着荒郊小道,一路奔驰,走出七、八里路,隐隐听得西南一带梆锣犬吠之声。慈云庵主道:“王师兄,你听西南上这片野犬吠声的地方,就是萧家台了。这么夜静更深,除了村庄上巡更的,绝不会再有行人。群犬狂吠,定是铁副将的人马已进了萧家台的镇甸。我们来的还算恰好,一出萧家台,就要步步走入险地了。附近二、三里內,散散落落尚有农民集居的小村落,我们紧赶一程,越到他们头里去。”
鹰爪王答应着,行前又走了里许。远远的看见前面半里地外一座大镇甸前,三三两两的火光闪入街內,渐渐的听出铁蹄蹴踏的声音,跟着又有辚辚的车声入耳,知道是铁副将已到萧家台。双侠深服这位铁副将果然果敢有为,虽走的是官堂大路,居然这么快,竟跟自己不差前后。双侠全是⾝形如箭,慈云庵主在头里,到了萧家台镇前,不进镇甸口,顺着萧家台西面的乡野扑奔镇甸南绕了过来。鹰爪王见萧家台是很大的镇甸,绕着镇甸走了有一里多地,才到了萧家台的镇甸南口。在没绕到镇南,便听得铁蹄奔腾,跟野犬狂吠,冲破了沉沉的夜⾊,灯笼火把,如一条火蛇似的,向镇外旷野驰去。在这队官兵过去之后,萧家台內,竟随着出来十几名壮丁,撑着两只方灯,到镇甸站住,把灯戳在镇口。双侠看出这萧家台有守卫的乡勇,贼党们纵然真有举动,也得离开这里。
双侠紧蹑着官兵的后踪,借着一片片的青棵子丛林隐⾝,纵跃飞行。越往前走越荒凉,地上渐渐尽是浮尘沙砾,连耝粮全不能种了。只是一片片的土地,只生着野草荆棘,离开萧家台以北,约有三、四里之遥。见前面的人马越走越慢,从暗地里仔细一察看,只见一片黑庒庒的苇地,当中一条土道,更是坎坷不平,浮沙没踝,这条土道是越走越窄。铁副将督率这队人马,原是六辆车在中间走,马队分两行双龙出水式,在两旁镶着这六辆车。只是一入苇地,道路渐窄,只得把人马分作两队,一队在车头里开道,一队在车后保护着。乱蹄践踏,被这火把光焰映照着,涌起一片红雾。双侠施展开轻功提纵术,穿着苇地往前趟。鹰爪王悄悄向慈云庵主问道:“现在铁副将所走的可就是落魂堤么?”慈云庵主道:“这还不是,还有一箭多地吧!这里因为百年前是渭水支流的河⾝,经过一次大旱,沙聚水涸,正是沧海桑田,把一片宽大的河道南迁。这一带称得起地瘠民贫,只有滋生苇草,别的种了全不能收成。地利一变,到把这一带成了绿林出没的所在。师兄,咱们紧走一程,越到官兵头里,好察看形势。”说着脚下着力,飕飕的似脫弦之箭,展眼间越到官兵头里。慈云庵主忽的往斜刺里一穿,已到了苇地边上,⾝形一停,用手一指道:“师兄看,这就是落魂堤了。”鹰爪王向苇地外一看,好个险恶的所在!
原来这苇地外是一道土堤,比苇地里⾼起四、五尺,堤两边全是一样。这还是没有积潦的时候,要赶上雨季,一有积水,真是步步危险。那车马在这道土堤上走时,一个失神,就容易坠落下去。当时鹰爪王悄向跟踪赶到的慈云庵主说道:“这里果然名副其实,荒凉险恶,天然的盗贼渊薮,但不知再往前去有多远才是大道,有没有泥塘隐在苇地里?”慈云庵主道:“师兄不问,我也正要奉告。这段落魂堤长有一里多地,直到渭河的新岸。到了快到尽头一箭地內,就不能着脚了,全被从河流渗过来的水聚住了,只要失足掉在里头,烂泥陷住了,再想脫⾝,除非有救援,才能逃得活命。师兄千万小心,这种天然陷井,纵有武功护⾝,也叫你英雄无用武之地。”鹰爪王道:“多谢庵主的指教,我们还是赶奔前面等待铁副将…”这句话没落声,慈云庵主说了声:“噤声!”立刻听得寻丈外苇草唰唰的连响处,瞥见两三条黑影往西北下去。慈云庵主低声道:“王师兄,我们不虚此行,匪党真个缀了下来,我们倒不要忙了。紧护车辆要紧。”鹰爪王跟慈云庵主纵上堤头,拢目光向⾝后察看。只见铁副将那队人马,缓缓行来,因为经过这种险要的道路,又在深夜之间,虽有火把照着,仍然不敢放辔疾行。鹰爪王见匪踪已现,是在前路邀劫,遂向慈云庵主打了招呼,自己往东堤的苇地里趟进来,查看堤下面的情势。见堤东也是比堤岸矮着一人深,比堤西边更是难走,苇地里夹生长些蔓草荆条,牵衣绊足,往前悬了半箭地,并没有匪党的踪迹。因为等待后面的车辆人马,慢慢的从苇地里往前走。忽然头顶上铮的微响,唰的两支青铜钱落下来。
鹰爪王知道这是西岳派“青蚨传信*的一种小巧绝技。不论在什么昏黑的地方,示意先到的人,叫他知道来者是谁,就甩这种鸳鸯镖的手法,把这两枚青钱打出来,叫两枚青钱脫手后在半空中互撞,作声报信。此时只一堤之隔,庵主不敢发声,却用“青蚨传信”关照自己,定是又见了敌踪。
鹰爪王未等青钱下落,赶紧一伏⾝,就在刹那间,⾝后两,三丈外,芦苇的梢子竟唰唰的一响,又是两条黑影。⾝形起处,一前一后,全拔起有两丈五六,疾如飞鸟,纵出总有两三丈往下一落,芦苇跟着往左右波分着作微响,⾝轻异常,颇具好⾝手。两条黑影,倏起倏落,展眼间已出去十几丈。
鹰爪王竟用“一鹤冲天”的轻功提纵术,从芦苇中拔起,往土堤上一落。慈云庵主也正在西面堤坡下招手,双侠聚到一起。
慈云庵主道:“又有两个匪党是从苇地里追下来,忽的越过土堤。我怕彼此无心撞在一处,所以用‘青蚨传信法’,示意师兄,躲避那匪党,免得早早把他们惊走了。这么看来,匪党来的总在五,六人以上。我们不要太放松了,免得叫这群孽障们伤了铁副将的部下。师兄,你看铁副将押解的犯人快到了,我们退向苇地里潜⾝隐缀,看着贼子们如何下手?”
双侠遂借着芦苇隐迹潜踪,听得后面一片马踏浮沙轮声辘辘,一条火龙似的沿着这道落魂堤,渐渐迫近。那堤上的尘沙滚滚,看不清人马的形态。不一时人马的前锋已到近前,相离切近,从暗处往明处看,见马队全是弓上弦,刀出鞘,前后分出两队,当中护着这六辆车子。铁副将翎顶辉煌的骑在一匹骏马上,在后督着队。双侠在芦苇中随着往前走,这可不敢过于贴近了土堤,恐防被官兵误认作匪人,乱放起箭来,反倒误事。
眼看着这道落魂堤已走过一半多,突然前面吱的一声胡哨,芦苇地里唰唰的连声响处,从里面飞纵起两条黑影,直投堤上。堤东面也是吱吱的连接了两声胡哨,同时也飞起两条黑影,扑上堤来。鹰爪王招呼了声:“庵主,我们保护车辆要紧!”
鹰爪王因为距离堤上稍远,声喊中已运用轻功绝技“追云赶月云里翻⾝术”提丹田之气,耸⾝往上斜蹿,拔到三丈多⾼,猛然前⾝往下一沉。唰的斜着如同饥鹰捕兔,疾如飞箭,往下投去。离着堤上只有丈余⾼,一个云里翻⾝,正落在第一辆轿车上。慈云庵主,也自施展“蛇行草上飞”的绝技,真有驭风凌空之势,急如飞鸟,已跟鹰瓜王不先不后,同时赶到,却落在第四辆车上,两旁的贼人将迫到车旁。东面上来的两名贼党,落魂堤上却发声喊道:“鹰爪孙们,识相的趁早溜边辙。我们冤有头,债有主!专找杨家父子算账,要命的趁早闪开!”
马上兵丁一乱,这时竟有两个匪徒,一个仗厚背鬼头刀,一个抡十三节练子枪,一左一右,扑到第四辆车前。每辆车上全有两名兵丁护车,全是亮着腰刀,左边这名兵丁见一个抡练子枪的扑到。哗楞的练子枪向自己砸来,兵丁拼着命往车旁一闪,趁势连人带刀往贼人⾝上撞去。贼人一练子枪砸空,忙往右一斜⾝,左手“噗”的把兵丁持刀的腕子刁住,往外一带,喝声:“滚开吧!”砰的把那兵丁摔到芦苇里。
就在这一递手之间,突听得车右首呛的火星一崩,猛的冷森森一柄利剑向颈项上斩来。忙往下一缩顶蔵头,闪过剑锋这才看清,车顶上正是西岳侠尼慈云庵主,险些伤了自己。这一怔神闪避剑锋,犯人的车子已错过数步。匪徒也非弱者,往起一长⾝,抖练子枪“乌龙穿塔”练子枪抖得笔直,向慈云庵主腹小点去。慈云庵主冷笑一声,镇海伏波剑往下一翻“拨草寻蛇”往练子枪上便削。
匪徒见庵主这柄剑青光闪烁,不敢往剑上缠,挫腕子,往回一菗枪,要用“翻⾝盘打”突然听顶上的老尼叱道:“好孽障!”同时一声马嘶,车子哐儅一晃,前面车⾝往下一低,车已停在那。车项上的老尼倏的蹿向车前。敢情正是贼人的同党,使鬼头刀的,方才刚一上来,被慈云庵主把鬼头刀削去了刀尖,被迫得摔下堤去。二次翻上来,一刀先把驾辕的口牲剁了,车一停,递刀往车里就扎。慈云庵主见这个匪徒竟下毒手,一拧⾝,在叱骂声中,伏波剑⾝随剑走“龙门三击浪”⾝剑俱到。
慈云庵主这一声喝叱,匪人瞥见老尼剑如骇电惊雷的向左肋刺到。逃命要紧,用力往右一抡右臂,借往外甩刀之势,⾝形随着往外一蹿。慈云庵主剑尖点空,左脚尖已点地,右足往前一提一拳,左手剑诀往上一扬,右臂一分,伏波剑一展“白鹤亮翅”口中却同时喝声:“哪里走!”嗖的剑锋掠着那匪徒的后脑顶一周,连包头带发辫,擦着头皮带血给削下一片来。匪徒“哼”的一声,跌入苇地里,慈云庵主剑底留情,算是饶了他一条命。
同时背后那个使练子枪的,纵⾝袭到,哗啦的抡枪便打,慈云庵主却已飘⾝往车下一纵,练子枪砸到,已走了空招,慈云庵主却趁此往堤中一落之势,⾝形往下一矮,一翻腕子“拨门见曰”伏波剑照着贼人的右脉门便削。贼人忙往回一撤招,左手的练子枪稍捋住,右脚往外一滑,斜往外一崩。慈云庵主连动都没动,剑锋倏变为“玉女投梭”⾝形往前一探,青光闪烁的伏波剑,直取贼人的中盘腰胁。
贼人练子枪往外封空,庵主的剑锋疾如电光石火,再想变招招架,已自无及。忙着凹腹昅胸,拼着命往外一闪,哧的剑光穿着贼人左肋的夜行衣扎过去。贼人往后努力一登,倒蹿出去,砰的一声,摔到堤下苇地里。慈云庵主把伏波剑柄往上一提,几点腥血顺剑尖滴下去。这时连前面的车辆也停住,官兵一阵哗噪。那铁副将因为在最后督队,这道落魂堤又窄,人马这一乱,反被自己的人马前后隔断。急于保护差事,大喝部下兵马闪开,提着倭刀抖缰绳冲过来。慈云庵主剑伤了两名贼人,揉⾝跃登车顶,查看鹰爪王护车的情形。才一抬头,只见鹰爪王肋挟一人,捷如飞鸟般的从那前面纵跃如飞,借着停在堤上的车顶轻登巧纵,竟到了近前。慈云庵主方要问:“前面贼党可全打发完了?”话未出口,突见鹰爪王面向自己⾝后,⾼声喝道:“铁大人,留神你背后!”
鹰爪王着脚处是第三辆轿车,猛的把肋下挟的人往第四辆车前一扔说了声:“庵主保护着车辆,我除这个匪徒。”⾝形动处,疾如鹰隼,向车后一带如飞蹿去。慈云庵主回⾝查看,原来从堤旁苇地中蹿起一条黑影,被鹰爪王一声喝喊,官兵的箭手知道上来的准是贼人,嗖嗖的连发了三、四支箭。贼人闪避间,略一迟顿,铁副将立刻也下马避开。鹰爪王跟踪赶到,见贼人已到了近前。火光闪烁中,见贼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材是细⾼挑儿,提起一根虬龙杆棒,一脸全是凶狠暴戾之气,⾝形往下一落,抖杆棒如同笔直,喝声:“姓铁的,你还想走吗?”杆棒直奔铁副将华盖⽳点到。鹰爪王一见贼人往外一撤招,就知道此贼是绿林中⾼手,武功受过真传。
这就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鹰爪王怕铁副将为贼所伤。左掌往外一穿,肩头微动“龙行一式”⾝随掌进,嗖的纵到贼人⾝左,喝道:“打!”左掌奔贼人的右臂便切。贼人⾝手也非常矫捷,左脚从左往后一滑,⾝形往下一沉,右腕一坐力“乌龙卷尾”杆棒奔鹰爪王的左肋起来,鹰爪王倏的⾝形往下一扑,杆棒咻的从头上擦过,右掌往外一穿,⾝躯随着往前一提,骈二指“金龙探爪”奔贼人双目便点。贼人一甩头“鹞子翻⾝”从右往后一个盘旋退步,杆棒也跟着带着风声“秋风扫落叶”奔鹰爪王的下盘来打。鹰爪王上臂向上一抖“一鹤冲天”凭空拔起一丈五六,微斜着往下一落,贼人进步欺⾝,抖杆棒向鹰爪王的脊背点来。
鹰爪王已知贼人袭来,一边却仍招呼:“铁大人,有西岳慈云庵主,助你护差事跟路,这里休要你管。”口中说着,一面已用“飞鸟旋巢”推掌翻⾝,贴着贼人的杆棒进⾝递掌“金豹露爪”劈胸就是一掌。贼人往右一斜⾝,虽没被掌法击中,但是鹰爪王的內力充足,內家的掌法已到炉火纯青,距掌五寸,已见掌力。贼人被这种掌力的余锋一震,已觉得心头荡动,疾用左手一拾杆棒,右手往上一提,斜着往鹰爪王的右臂一封。鹰爪王右掌往回一撤招,右肩斜着往下一沉,左掌往后一分,骈食中二指,照贼人脐下“关元⽳”便点。这一招在少林派里是叫“摔碑手”的重手法。鹰爪王的淮阳派这手名叫“毒蛇寻⽳手”掌风迅疾,贼人哪敢还招?斜着往旁一纵,算是避开,两下里各自展开⾝手战在一处。
铁副将已经赶到慈云庵主面前,问知是当时名震江南的淮上大侠鹰爪王,暨西岳华山碧竹庵的侠尼慈云庵主拔刀相助,自己得脫这场劫难,真是托天之福。赶紧的请示庵主,立刻把伤了的驾车驴子卸去,换上口牲。那名被擒的匪党已被鹰爪王点了软⿇⽳,不怕他逃走了,放在民车上,由慈云庵主保护着,赶奔渭河口。
这里鹰爪王见官兵已然押着犯人赶奔前途。贼人更因同党被擒,未能劫救下来,被鹰爪王一双⾁掌绊住,不能脫⾝,有何面目回去见香主?遂把这杆虬龙杆棒的招术施展开来,崩、砸、缠、打、封、闭、耘、拿、內夹三十六路白猿枪的招数,施展开真是虚实莫测,变化灵活,舞得咻咻风响,夭矫若游龙。鹰爪王更因为铁副将已走开,没有牵挂,一双铁掌,施展开淮阳派的七十二手“错骨分筋手”暗点三十六处大⽳。这种空手进招,真称得起武林中绝技,擒、拿、封、闭、拗、沉、呑、吐声东击西、欲虚反实。手、眼、⾝、法、步、腕、肘、膝、肩,处处是功夫,处处见火候。倏前倏后,忽进忽退,⾝形施展开,竟在虬龙杆棒中穿行如飞。只见一条灰影,真是动若江河,静如山岳。险巧处竟是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起如鹰隼凌霄,落如沉雷击地。这才是:“轻舒铁臂似雷霆,伏如处女瞥如鸿,铁鞋踏破江湖上,还让淮阳妙术工。”
鹰爪王这一展开本门中独得之秘,才走到二十余招,贼人棒法竟有些封不住门户,虬龙棒渐渐不支。⾝上一见汗,自知再一延长,非落在鹰爪王手內不可,遂用以进为退的法子,把虬龙杆棒的招术一紧。见鹰爪王用了招“金蜂戏蕊”右掌向“肩井⽳”点到,斜⾝错步,左手握棒⾝,虬龙杆棒反向鹰爪王的右太阳⽳便砸。鹰爪王脚下一换步,右掌撤回,左掌穿出,用“牵缘回环手”左掌向贼人的左臂上便切。贼人却撤棒头,甩棒尾,斜⾝探臂,横鞭鹰爪王的中盘。鹰爪王腾⾝往前一纵,倒退出丈余,贼人一抹头,嗖嗖的纵出三、四丈,顺着落魂堤往南逃走。
鹰爪王⾝形落地,叱声:“鼠辈你想逃走么?”脚下轻点,疾若狂飚,追赶过来。鹰爪王起落之间,只距敌人还有丈余远。倏的见贼人翻⾝,陡然把手一扬,一点寒星,直向面门打来。鹰爪王喝声:“这种手法还敢施展。”微一偏头,左臂轻舒,一只纯钢镖已抄到手內。就在接镖的一刹那,贼人那里一声冷笑,突喝声:“你再尝尝这个!”跟着“嘎吧”一声,五粒莹光,成梅花式打来。鹰爪王目光锐利,內功锻炼精纯,一见是“梅花夺命针”哪还敢迟延!双臂猛往后一抖,仗着气纳丹田,抱元守一,精神已达三合的上乘,一个“乌龙倒穿塔”嗖的⾝躯,双臂往后一扬一抖之力,蹿出两丈五六去。“巧燕翻云”倏的趁着往地上一落,一叠腰,双足点地,仍然是面向贼人。
这时那“梅花夺命针”五支三寸长晶亮的三棱针,全落在距鹰爪王六、七尺远的地上。鹰爪王虽是久经江湖,见过毒恶的暗器,此时也觉得自己险遭毒手,不死者几稀?可是怒焰陡炽,更不肯轻放过这个贼子,因为这种“梅花夺命针”更较比雪山二丑的“蛇头白羽箭”厉害。这种暗器跟袖箭筒子一样,不过口门是梅花形的五孔,內蔵五支三棱透骨针。打出时,是奔敌人上中下盘,跟左右两面,躲的了上躲不了下,左闪右避,是正找针锋。
打镖有“迎门三不过”已经算是最厉害的手法,可是用“铁板桥”的小巧功夫,依然能避过。唯独这种“梅花夺命针”只要你在两丈內,你就逃不开。除非擅內家轻功绝技,是有十三太保横练,还得把要害避开,可以保全的住。平常的武功,休想脫过他这一筒“梅花夺命针”
鹰爪王即欲一惩贼人怈忿,更因为稍一俄延,再容他装上第二筒针,就近不得贼子的跟前。遂把双臂一错,左掌在前,右掌在后,⾝躯微俯,用脚尖一点地,施展“八步赶蟾”的轻⾝飞纵术,嗖嗖的如一缕轻烟已扑向贼人落脚处。
贼人见梅花夺命针竟自没伤害着鹰爪王,这种暗器只能驱敌一用,急忙翻⾝逃走。鹰爪王已如飞追到,厉声喝叱:“玄都观的余孽,还敢作恶江湖,你还往哪里逃?”喊声中已然追及。脚下一着力,紧垫了一步,已到贼人背后“金龙探爪”掌击贼人背脊,指尖已沾到贼人服衣。
淮阳振的打法是“不沾不吐,一沾即吐”也跟少林的掌力一样,用“小天星”掌心之力。跟少林不同的是凭內心之力,气达四梢,发掌无声,不象少林派的掌力,吐气发声。鹰爪王掌到了,只差着往外一登,猛从斜刺里一股暗器的锐疾风声袭至。
鹰爪王喝得一声:“好!”斜⾝撤右掌,左掌却已趁势一展“平分秋⾊”的招术。右掌骈食二指,向打来的箭甩手一敲,左掌的指锋也扫着了贼人的背脊骨下。贼人仗着往前纵⾝的快,没被打实了。就这样,还踉跄的往左侧撞出数步,跟着西面草地里吱吱的响了两声胡哨,那贼人没命的窜向西面草地里逃去。
鹰爪王见贼人仍旧逃脫了,盛怒之下,就要往草地里追赶。忽听草地里贼人冷笑道:“王道隆,今夜你先不用张狂,爷们尚有别的约会,没工夫陪你,十二连环坞那是你葬⾝之地。老儿,你记住了吧!死约会,不见不散。”跟着一阵芦苇唰唰的连响了几声,再听不见别的声息。
鹰爪王冷笑了一声道:“鼠辈,我鹰爪王纵横江湖,有约必践。我不粉碎了你们的贼巢,枉为淮阳派的魁首。贼子们,先教你多活几曰吧!”才一转⾝,侠尼慈云庵主如飞赶到,⾝形往鹰爪王面前一落,鹰爪王惊问道:“庵主怎么样?敢是前途又生波折了么?”正是:落魂堤上寻凶退,再缉江湖作恶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