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冯渊成亲,入了洞房。此时书房內,又预备一桌酒席,卢珍在当中坐,上首是崔龙,下首是路凯,喝着酒说闲话。盘问卢公子在家乡住址,怎么交的朋友,后来在哪里认识。卢爷本是正派君子,哪里撒的惯谎,未免上言不搭下语,就说不上来啦。崔龙一怔,有些诧异,路凯早听出来了,言语不相符,与崔龙使了个眼⾊,搭出他外面去说。卢珍听见后面有了动静,故意装醉,把桌面一拍说:“好话不背人,有什么言语当着卢爷说来。”崔龙问:“你到底姓什么?”卢珍说:“你公子爷,姓卢单名珍字。陷空岛卢家庄的人氏。”路凯问:“钻天鼠卢方,是你什么人?”公子爷说:“那就是我的天伦。”伦字一出口,卢珍把桌子,冲着路凯一翻,路凯往旁边一闪“哗啷”的一声,把碗盏家伙摔成粉碎。路凯一个箭步,早就蹿出房门去了,崔龙也跟出去。卢爷拿刀追出来。那两个人还得寻着刀去。后院的人正赶奔出来,路凯问道:“什么人?”贾善、赵保说:“了不得了!这个冯渊,刺妹子来着。”路凯说:“对了,中了他们的计了。”叫家人点灯笼火把,抄家伙拿兵器,家下一阵大乱“呛啷啷”锣声大震,灯球火把照如白曰一般,大家喊叫拿贼。姑娘随即也赶到,说:“哥哥你做的这都是什么事情?”路凯说:“追人要紧。”大家追出门外,前头是冯渊,后头是卢珍,后面尽是众贼紧紧追赶。
冯渊入树林內,摔了一个筋头,明知是死,原来不是别人,却是艾虎。
皆因艾虎要上⻩州府找师傅去,不料半路之上,遇见了张龙、赵虎、白五太太,说了他师傅跟下刺客上京都,保护包相爷去了。艾虎方才知晓,自己也就不用上⻩州府,辞别了张、赵二位,奔了上京的大路。可巧走在半路,遇见人便打听,有钦差大人过去了没有?人家说:“早过去好几天了。”艾小爷一急,怕误了赶不上见驾。如何能得个一官半职的哩,自管连夜一赶,恨不得一时飞到京內才好。晚间二鼓,正走在树林外,见有人由北往南跑,小爷先就进了树林。可巧冯爷进来。艾虎不知是冯爷,先趴在地下,容他到时一踢,冯爷被踢倒在地。艾虎刚举刀要剁,亏了细细的一看,不然冯爷命不在了。艾虎看见冯渊,叫了一声:“大哥呀!”冯爷说:“是哪位?”艾虎说:“小弟艾虎。”冯爷说:“你可真吓死我了,我没有工夫细说,我们拿贼。”正说之间,卢珍赶到。冯爷说:“卢大哥,艾兄弟来了,你我三个人行了,与他们动手。”卢珍问:“姑娘的那个东西,可曾到手?”冯渊说:“要是到手,我就不跑了。”卢爷说:“你真没用,使了多大心思还没到手。”艾虎问:“什么东西?”冯爷说:“贼人来了,咱们抢上风头,那丫头没法子。她那东西,叫五⾊迷魂帕,非得顺风而使,逆风使,她自己就躺下了。”艾虎一听,说:“好利害。”迎面上,路凯、崔龙、贾善、赵保,后跟路素贞,许多家人,执定灯球火把,各拿长枪短剑木棍锁子棍等,一拥进了树林,往上一围,大家乱杀一阵,冯渊喊:“咱们奔西北,可别奔东南,丫头纵有那阴功东西,可也使不上,混帐亡八羔子!”姑娘一听,真气得双眉直立,杏眼圆睁,不恨别的,尽恨冯渊直喊。自己纵带着五⾊迷魂帕,也使不上。他们三个人抢上风头,自己要是一用,本人先得躺下。只可凭本事,与他们交手。正在动手之间,正北上又是一阵大乱,灯球火把,亮子油松,也有在马上的,也有在马下的,人喊马嘶,看看临近。此时众人动手,可就出了树林之外。皆因艾虎三个人总抢上风头,抢来抢去,就退出了树林。艾虎一看黑庒庒又来一片,马上的,步下的,各执军器,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耀的大亮。忽然间,先有二个人闯到,头一个是大汉龙滔,第二个是飞錾铁锤大将军姚猛,紧跟着开封府班头韩节、杜顺。又见前面一对气死风灯笼,上写着草桥镇总镇。原来龙滔、姚猛二人,出离路凯门首,一路问信,有人指点找到总镇衙门,刚到衙署之外,远远有人招呼说:“龙大爷慢走。”龙滔一看,来了数十个人,单有两个抱拳施礼说:“龙大爷不认识我们,方才多有受惊。”龙滔一看,并不认识这几个人,问道:“二位怎么认识小可?二位贵姓?”那人低声说:“我叫韩节,那是我兄弟,他叫杜顺。我们奉开封府包相爷谕,京都恒兴当有七条命案,我们下来探访差使,在天齐庙把势场,见你们几位都叫路家拿住了。我认得你老人家,阁下不是上开封府找过韩二老爷,后来你卖艺,我们冯老爷送你银子,我故此认得你老,大概你不认识我们。我们怕你几位凶多吉少,我们上总镇大人这里投文,借兵破案捉贼,救你们众人。不想二位到此,你们是怎么出来的?”龙爷就把冯爷认识崔龙的话,学说了一遍,韩节说:“这可是巧机会,我们一同去见总镇大人杨秉文罢。”说完,四人一同见大人投文,各说自己之事。大人不敢怠慢,立刻点马步军,将到三更,大家起⾝,直奔路家而来。
走在半路,有探事的兵丁报说:“前面有路家男女连家人等,与三位在树林外动手哪。”龙滔、姚猛一听此信,大喊一声,杀将进去。总镇杨秉文,立刻传令,叫马队在外一围,不准走脫了一人。自己跨下马,提着一条长枪,带着兵丁,见人就拿,逢人就捆。开封府的韩节、杜顺,带着伙计们,拿着单刀铁尺,跟着龙滔、姚猛杀进来了。冯渊、艾虎、卢珍三个人一看,是自己人到来了,精神倍长。龙滔等刚一进来,就撞见姑娘,不敢过去与路素贞交手,怕她有妖术琊法。冯渊喊:“咱们的人在西北与她动手,可别往东南,须要面向着东南。”⾼声一喊,果然大家都听见了。浑人就属姚猛,手中鸭圆大铁锤,叮当乱碰。大众家伙碰上就飞,撞着就得撒手。路凯这些家人,见官兵一到,马步队一围,人人害怕,个个胆惊,无心在此动手,要打算逃命,又撞着姚猛这般利害,谁敢向前?要跑又跑不出圈去,満让跑出圈外,也被马队拿住。马上就是长家伙一抖,长枪就挑,一个逃不着。路凯家人,拼命一跑,马上人拿马一冲,就冲一个筋斗,马兵下来就捆。
总镇大人是后进去的,提着一条梅花枪,碰着路家家人时节,不是枪扎,就是杆打。单只一件,他认不出来哪是路家的人,哪是龙滔、姚猛、韩节、杜顺一同的人。故此⾼声嚷叫说:“呔!哪边是官面的人?咱们可别杀错了。”龙滔说:“这边三位全是咱们自家人。”冯渊喊:“咱们在西北,都是自己人,你可别往东南,你上西北来罢。”杨秉文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心想着:我们都在西北,贼人全在东南,东南上没人挡着,怕他们打东南上跑了,自己到东南上挡他们,自料凭着手中这条枪,足可以挡住这些人。他焉知晓九尾仙狐路素贞那个利害?姑娘动了半天手,未能伤着一个人,五⾊帕又施展不出来,全叫这个假丈夫给嚷嚷的。可见着杨总镇在东南上,路素贞一回手,就从帕囊里把那一块大红的手帕提将出来,冲着杨总镇唰喇一抖,杨总镇就觉着眼前一黑“哎哟”一声,摔倒在地。金角鹿贾善回头一看,只见杨总镇摔倒在地,一翻⾝蹿将回来,摆刀就剁。姚猛也看见了,一着急就把手中铁錾子往外一发,就听“嘣”的一声,着在贾善肩头之上“哎哟”一声,贾善就摔倒在地。众兵丁哗喇往上一裹,将贾善绑将起来,把总镇搀起来,拚着死命,往外一闯。冯渊喊:“往西北!”路素贞又不能抖那绢帕,只可赶上去,要杀那些兵丁,早被艾虎截住。艾虎与路素贞交手,可算称得起棋逢对手,杀个难解难分。此时路凯的家人,虽不曾全被差人拿住,所剩数十个人,也就往外乱闯,逃命去了。路凯、崔龙一瞧,仅剩他们这几个人,心中就有些害怕。头一个是崔龙,只不敢动手,冲着龙爷虚砍一刀,往南就跑。自己越想越害怕,别说不能得胜,満让赢了冯渊他们,路凯也不答应。他是个媒人,闯出这样大祸来,自己抹脖子,都对不起路家,只可逃遁他方便了。当下砍倒两名步下的兵丁,那马上的兵丁一追,他又把那马上的砍下马来,自己逃生去了。单提路凯借着人家兵丁灯光一看,连他妹子只剩下三个人,暗暗着急,只得约会妹子逃命。焉知姑娘想出一个主意来了,从怀中掏出纸来,把自己的鼻子堵了个结实,把迷魂帕冲着大众一抖,不管上风下风,众人全得躺下。姑娘把绢帕一抖,不知大众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