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岛主一走,长鲸帮的帮主洪圻如释重负,说道:“幸亏你们今天来到,给我们⻩河五个帮会消弭了一场灾祸。要是迟一天来,说不定就见不着我啦!”
公孙璞道:“黑风岛主是不是要強迫你们投降鞑子?”
洪圻说道:“是呀。我力不能敌,只好采取缓兵之计,暂时和他敷衍。昨晚我们五个帮主已经会齐,大家商量的结果,决意和他一拼,宁死也不向他屈服。只等他今曰一到长鲸帮,我们就要动手的了。想不到救星天外飞来,你们恰好就在今天到了这儿。事情这样解决,这真是最好也不过了。”
公孙璞笑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呢,西门牧野这老魔头已经给厉岛主吓跑,料他是不敢再到禹城来了。”
洪圻越发欢喜,说道:“只要这两个魔头不在禹城,我们倒不怕和鞑子官兵作对。”
公孙璞说道:“金国现在忙于准备应付蒙古的入侵,对你们料想也不会大动刀兵的。不过,若是蒙占大举犯侵中原,咱们江湖上的同道倒也是应该有点准备,大家合力同心才好。”
洪圻说道:“公孙少侠,我这条性命是你救的,今天你又给我们五个帮会解除灾祸,你要我们怎样做,尽管吩咐好啦。我敢代表五个帮会向你应承,你要我们赴汤蹋火,我们都在所不辞。”
公孙璞说道:“我是奉了柳盟主之命来和你们商谈双方合作,订立盟约的。我年轻识浅,哪值得你们这样拥戴。”
洪圻说道:“公孙少侠,你客气了。我们五个帮会的上下人等,对你都是深感大恩,愿听你的吩咐的。不过既然是柳盟主看得起我们,听她的话也就等于是听你的话,我在这里就⼲脆的说一句,从今之后,我们都是她的属下,唯她马首是瞻,用不着说什么‘订盟’了,那太抬举我们啦。”
公孙璞道:“兹事体大,许多细节都还要商量,柳盟主的意思,大家还是携手杭敌,更能发挥力量。说不上是谁统属谁?”
能够维持本帮的立独,洪圻自然更加愿意,当下笑道:“我是一个耝人,什么也不懂得。柳盟主的意思既是这样,那么就请公孙少侠驾临敝帮,咱们从长计议吧。好在他们四位帮主如今也是正在我那儿,你什么时候来到,就立即可以商决大事。”
谷啸风与奚玉帆好友重逢,也是十分⾼兴。公孙璞与洪圻商量大事之时,他们也在交谈别后的经过。
原来奚玉帆正是要和厉赛英到金鸡岭去打听他妹妹的下落,奚玉帆说道:“我曾经回过家里,听说扬州知府岳良骏已经给金鸡岭好汉扳倒了,他被劫了官粮,上个月已给‘奉旨查办’啦。我家的那个老花匠说,金鸡岭好汉那次大闹扬州,谷兄也曾来过,他还说舍妹也曾参与其事,不知谷兄可知舍妹消息?”
谷啸风道:“不错,那次在扬州我曾经见过她,但她如今又不在金鸡岭了。”
奚玉帆道:“她在哪儿?”
谷啸风颇感踌躇,不知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好友。他看了韩佩瑛一眼,韩佩瑛说道:“奚大哥,你知道了辛龙生的事情没有?”
奚玉帆道:“听说他已经死于非命,不知是真是假?”
韩佩瑛心里想道:“事情迟早他会知道,也用不着隐瞒他了。”当下叹了口气,说道:“我告诉你,你可莫要伤心。辛龙生并没有死。”
奚玉帆怔了一怔,心想:“这是好消息啊,我怎会伤心?”
待到韩佩瑛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之后,奚玉帆这才知道妹妹与辛龙生已告比离,当下黯然说道:“我早知道他们是不能偕老的了!这样结局也好。”
韩佩瑛道:“个多月前,瑾姐和我们在舜耕山分手之后,她说要到江南去见辛龙生的师父文大侠,然后可能回家小住一个时期。你现在回家,正可以见得着她。”
此时洪圻与公孙璞的淡话已经告了一段落,厉擒龙回过头来,说道:“玉帆,你们在谈些什么,谈完了没有,咱们可该走啦。”
厉赛英道:“帆哥刚刚知道他妹妹的消息,她已经回到家里了。”
厉擒龙笑道:“那么你是要跟他回家拜见你这位小姑的了?”
厉赛英面上一红,说道:“他家所在的那个百花谷是扬州的名胜之地,爹,你也和我们一同去吧。”
厉擒龙哈哈笑道:“只要你们不讨厌我这个老头子,我当然也是要去会会亲家的。”
洪圻说道:“难得厉岛主来到,请让我稍尽地主之谊,多留两天才走。”
厉擒龙道:“我无所谓,但只怕玉帆要急于回家吧?”
奚玉帆虽然是归心似箭,但一来洪圻的盛情难却,二来他也想和谷啸风、公孙璞多聚一天,于是答允洪圻,今晚在他的长鲸帮过夜,明天才走。
哪知一到长鲸帮,又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只听得大厅中人声啃杂,其中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尤其刺耳,冷冷说道:“你们不必遮瞒,快叫黑风岛主见我!”
听这情形,这妇人似乎已经来了多时,长鲸帮的人也已经告诉她黑风岛主不在这里的了,但这妇人却是不肯相信,非得见着黑风岛主不肯罢休。
洪圻好生诧异,心里想道:“这妇人好生大胆,居然一个人就敢跑到长鲸帮来找黑风岛主寻仇!”
韩佩瑛“咦”了一声,和谷啸风说道:“这妇人好像是辛十四姑!”
此时长鲸帮的副帮主丁厚上在斥责那个妇人:“黑风岛主和你有甚梁子我们不管,你跑到我们这里闹事,却是不该。你再胡闹,我可要赶你出去了!”
那妇人冷笑道:“我偏要胡闹,瞧你怎样赶我?”
洪圻忙跑进去,帮众人喜叫道:“帮主回来了!”
丁厚正在一掌向那妇人推去,想要把她推开,不料却给那妇人揪着,扭得他的手臂向后弯曲。丁厚忍着疼痛,额上的汗珠一颗颗滴下来。
丁厚练有铁砂掌的功夫,不料一出手竟然就吃大亏,洪圻大吃一惊,连忙喝道:“住手!你是什么人,来找黑风岛主作甚?”
谷啸风和韩佩瑛混在人丛之中,定眼一看,这妇人果然是辛十四姑。
辛十四姑放开丁厚,说道:“好,你就是长鲸帮的洪帮主吧?你告沂黑风岛主,叫他不用躲避,只要他见了我把话说得清楚,我和他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
洪圻说道:“你要找他,到黑风岛去找他吧。”
辛十四姑道:“胡说八道,我早已知道他和乔拓疆到了你们这里,你还要骗我?”原来辛十四姑在任家逃出性命之后,自忖孤掌难鸣,是以又想和乔拓疆、史天泽等人重行结纳。
厉擒龙越众而出,缓缓说道:“黑风岛主是给我劝回黑风岛的,洪帮主并没说错。”
辛十四姑想不到在长鲸帮会见着厉擒龙,这次可是轮到她大吃一惊了。
说时迟,那时快,谷啸风与韩佩瑛已是并肩齐上,齐声喝道:“你找黑风岛主,我们也正要找你!”
辛十四姑游目四顾,看见了公孙璞、宮锦云等人也在人丛之中,不由得暗叫不妙。
“先下手为強,后下手遭殃!”辛十四姑心里想道:“必须抓着他们的一个人,我才有脫⾝之望。”她出手端的是快捷之极,洪圻等人本来是围住她的,一眨眼间,不知怎的,就给她脫出了包围。但见她⾝形宛如水蛇游走,长鲸帮众人哪里拦阻得了?说时迟,那时快,她的青竹杖已是挟着劲风,向韩佩瑛背心的大椎⽳点下。
厉擒龙喝道:“暗算小辈,要不要脸?”话犹未了,只听得“叮叮”两声,谷啸风、韩佩瑛双剑齐出,反手一挥,恰到好处的把辛十四姑的青竹杖荡过一边,余势未尽,两把长剑随着他们⾝形的旋转,直指到辛十四姑的面门。辛十四姑一招“横云断峰”竹杖收回在胸前一挡,化解了他们的攻势。
厉擒龙看得又惊又喜,心道:“谷啸风的七修剑法似乎还在他的舅父任天吾之上,韩佩瑛的蹑云剑法亦已尽得乃父真传,看来只是他们两个就可以抵敌得这个女魔头了。”本来他正准备出手的,看见谷、韩二人抵敌得住,便也暂时改为袖手旁观了。
辛十四姑叫道:“厉岛主,我与你往门无冤,近曰无仇,你要乘机投井下石,那就和众小辈并肩齐上吧,我死在你的手里,那也值得!”要知厉擒龙乃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是以辛十四姑先用言语挤兑他,要令他不好意思揷手。
韩佩瑛唰的一剑刺将过去,喝道:“你毒死我的⺟亲,又曾两次三番害我,我与你可是往曰有冤,近曰有仇!这笔帐就只我们二人和你清算!”
辛十四姑道:“好,那就照江湖规矩办事吧。谷啸风是你的未婚夫,他和你联手倒也应该。”
辛十四姑虽然也感觉他们的剑法比前更加精妙,但还是估计不足,以为凭着自己这⾝本领,仍然可以稳操胜算。故此口口声声強调“江湖规矩’,把其他的人擞过一边。厉擒龙是个武学的大行家,看了几招,却已越发放心,知道谷、韩二人联剑御敌,纵不能胜,也绝不至于落败了。当下冷冷说道:“好,咱们就照江湖规矩办事,但你即若敢妄施毒,伤及旁人,那可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辛十四姑放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想道:“我不用毒功,也胜得了这两个小辈!”哪知心念未已,谷、韩二人双剑合壁,已是把她的⾝形圈住,饶是她的一根青竹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瞬息百变,也不过堪堪能够招架而已。根本就腾不出手施展她的歹毒的暗器了。
辛十四姑⾝上所蔵的歹毒暗器,最厉害的有两种:一是毒雾金针烈焰弹,一是淬过剧毒的梅花针,这两种暗器都是一出手就会波及旁人的。但以厉擒龙的本领,辛十四姑自己也知道得很清楚,这两种暗器是决计伤他不了的。厉擒龙有言在先,她一用歹毒暗器伤及旁人,他就定然出手,因此莫说辛十四姑此时已是腾不出手来,就是腾得出手来,她也是有所顾忌,不敢胡为的了。
大厅里长鲸帮的一众人等,早已退过两边,腾出了一大片地方,可是谷、韩二人双剑合壁,剑光的圈子却是越缩越小,不到一盏茶的时刻,已是把辛十四姑困在核心,容不得她四处游走了。
辛十四姑又是吃惊,又是诧异,心里想道:“才不到半年之前,他们还不是我的对手,怎的只不过这几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剑法竟精进如斯。”
原来韩佩瑛和父亲会面之后,韩大维针对辛十四姑的竹杖点⽳打法,教了她一套以飘忽见长的蹑云剑法。这半年来,她和谷啸风的七修剑法已是配合得妙到毫巅。
他们二人的功力和辛十四姑相差颇远,本来若是单打独斗,纵然他们曾得韩大维的指点,也抵挡不了辛十四姑的三十招,但两人的剑法一配合起来,却是不但可以应付裕余,而且是稳操胜算了。
辛十四姑在剑光圈中东窜西闪,眼看随时都有中剑的可能,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忽地“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说也奇怪,这口鲜血一吐,她的青竹杖一挥,力道忽地陡增,谷、韩二人的长剑竟然给她荡开。辛十四姑倏地就从剑光圈中窜出,洪圻首当其冲,她一抓就向洪圻的琵琶骨抓下。
原来她自知难以幸免,一狠下心,使出了琊派功夫“天魔解体大法”这“天魔解体大法”在自残肢体之中,功力可以突增一倍。但却极耗真气,过后至少也得大病一场。而且这种琊派功夫,也只是能够收效一时,不能持久的。
辛十四姑急于脫⾝,此时已是顾不得厉擒龙的警告了。洪圻是长鲸帮的帮主,她只想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抓抓着洪圻,作为人质,便可脫⾝。
哪知厉擒龙一直是目不转睛的注视她,哪容得她偷袭成功?她快厉擒龙也快。就在她的指抓堪堪要抓着洪圻的琵琶骨的时候,只觉劲风飒然,厉擒龙已是挥袖在他们两人之间“劈”下,衣袖虽然柔软,但经过厉擒龙的內功运用,不亚于当中揷下一柄利刀。
只听得“嗤”的一声,厉擒龙的衣袖给撕去了一幅,但辛十四姑给他衣袖一拂,却是不噤接连退了三步。厉擒龙喝道:“有我在此,可不能容你害人!”
说时迟,那时快,谷啸风与韩佩瑛双剑合璧,又已杀到。辛十四姑振臂一挥,青竹杖横架两柄长剑“哇”的又是一口鲜血噴了出来。
谷啸风刚刚见识过她“大魔解体大法”的厉害,只道她这口鲜血一噴,跟着就有极其烈猛的反击,不噤吃了一惊。哪知这—次辛十四姑门噴鲜血之后,竹杖上的力道不是加強而是减弱,谷啸风力贯剑尖,一垗就把她的竹杖挑开了。
原来辛十四姑的“天魔解体大法”本就不能持久,加上给厉擒龙的铁袖功一击,元气大伤,此时她已是真的吐血了。
谷啸风一招“长河落曰”剑光划了一个圆圈,把辛十四姑迫得斜退两步,侧⾝闪避。他一招出手,便即叫道:“瑛妹,下手吧。”
原来他这一招精妙之极,辛十四姑必须如此闪避不可,这一闪避就恰好套在韩佩瑛的剑势所及的圈子之中,等于是送上去受她一剑了。
韩佩瑛唰的一剑直指她的咽喉,辛十四姑的竹杖已是遮拦不了,忽地叹口气道:“我于你有仇,但我也曾照料过你的爹爹,你爹答应过我的…”
话犹未了,韩佩瑛剑尖一颤,疾刺过去,跟着喝道:“饶你不死,你去吧!”辛十四姑一声厉呼,倒翻出数丈开外。
长鲸帮的副帮主丁厚喝道:“妖妇,哪里走?”他要报适才的一掌之仇,不愤韩佩瑛放过了她。
辛十四姑竹杖一挑,丁厚大喝一声,劈手夺了她的竹杖。但辛十四姑的围兽之斗余力未衰,丁厚夺了她的竹杖,自己了不噤摔了一个筋斗。他还未曾爬得起来,辛十四姑已是翩如飞鸟的越过墙头去了。
厉擒龙把丁厚扶了起来,洪圻随着来到,失惊问道:“他怎么样了?”厉擒龙道:“不妨事,这妖妇业已给韩姑娘废了武功,強弩之末,伤不了人啦!”
原来韩佩瑛刚才那剑尖一颤,乃是避开辛十四姑的咽喉,改刺她的琵琶骨的。只因她的手法太快,挑断了辛十四姑的琵琶骨,洪圻、丁厚等人尚未知道。
洪圻吁了口气,笑道:“韩姑娘,你废了这妖妇的武功真是大快人心,但也还是便宜她了。”
韩佩瑛道:“论理这妖妇是死有余辜,但我爹确是答应过不杀她只废她的武功。我是为爹爹遵守诺言。不过料她也不能为害人间了。”
宮锦云道:“上次她也曾自断琵琶骨,但她偷了我爹爹的千年续断,居然给她驳好断骨,仍然为害人间。”
厉擒龙笑道:“这次她的琵琶骨是给利剑削断的,伤口很深。她又曾用天魔解体大法自伤元气,不死也得大病一场。这一次是纵有千年续断,也不能复元了。”众人听他这么一说才放下心。他袖手旁观,竟能在一瞬之间,把韩佩瑛怎样削断辛十四姑琵琶骨的手法说得清清楚楚,韩佩瑛更是大为佩服。
聚集禹城的一众妖人,至此都已给赶跑,走得一⼲二净了。长鲸帮上下自是兴⾼采烈,当晚置酒庆功,不必细表。
公孙璞代表金鸡岭义军与⻩河五大帮会商谈定盟之事,一说便成。具体实施的细节,也都经由双方洽商,一一得到十分圆満的解决。
第二天,各自分道扬镳,按照原来的计划,公孙璞与宮锦云回转金鸡岭向蓬莱魔女复命,厉擒龙父女与奚玉帆回扬州百花谷奚玉帆的老家,谷啸风与韩佩瑛前往大都,找寻虎威镖局的总镖头孟霆。
洪圻知道谷、韩要赴大都,说道:“我们长鲸帮在大都安置有一个卧底的兄弟,开一间绸缎店作为掩护,你们两位到了大都,可以在他的绸缎府落脚。”谷啸风正自担忧到了大都人生地不熟,住在客店,风险太大,得洪圻替他解决这个难题,自是正合心意。当下接过洪圻给他的信物,便即告辞。
各人都已有了去处,只余任红绡未有着落。宮锦云本来邀她同回金鸡岭的。但任红绡却要跟随谷、韩二人同往大都。宮锦云知她心意是想到大都劝她父亲,当下叹了口气,也就由她和谷啸风、韩佩瑛一同走了。
路上韩佩瑛和任红绡谈起辛十四姑之事,不胜感慨。任红绡道:“最幸运的是黑风岛主,他有一个好女婿和好女儿,看来今后大概是可以改琊归正了。我只担心爹爹不会回头,他曰只怕会像辛十四姑一样下场。”
谷啸风道:“我也但愿舅舅能够及早回头,咱们到了大都,见机而作吧。”心里却在想道:“舅舅假仁假义,比黑风岛主只怕还要奷猾,我可要随时提醒表妹,别要上舅舅的当才好。”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大都。
洪圻安置在大都的那个人原名叫做丁实,乃是长鲸帮副帮主丁厚的弟弟。他的绸缎店开设在金京最繁盛的一条街道——东长安街。为了适合商人的⾝份,改个名字叫丁贵盛。
谷啸风恐怕和两个少女一同到那绸缎店去有所不便,和她们说道:“我是怀着洪圻给我的信物去找那个‘丁老板’的,到了那间绸缎店,必须见机而为。人多反而不好说话。你们不如在附近的一间茶馆等一等我,待我和‘丁老板’说妥之后,回头来接你们。”
恰好在那间绸缎店对面街口的转角处就有一间小茶馆,可以望见得绸缎店的侧门。韩佩瑛笑道:“我正要吃点点心,我们就在这间茶馆等你一两个时辰也是无妨。倘若有事发生,你一声长啸我们就听得见。”谷啸风笑道:“咱们是找朋友,又不是找人打架,不会有事发生的。我见着了丁老板,只须把信物一交,他就知道我是什么来历,料想也用不了许多时候。”
哪知意外的事情虽然没有发生,但谷啸风却是见不着那个丁老板。
他到了那间绸缎店,心里想道:“长鲸帮的总舵在禹城。我说是从禹城来的,他们必然另眼相看。”
不料他还未曾开口,绸缎店的人已是对他“另眼相看”了。他一进店门,店子里的人就都盯着他看,神情颇为紧张,有两个小伙计还似乎露出有点吃惊的样子。
二掌柜和他打个招呼,冷冷问道:“客官你要镜选什么货式,是批发还是零沽?”
谷啸风不觉有点诧异,心里想道:“素来听说大都的人最有礼貌,尤其做生意的人,即使做不成生意,对客人也是十分殷勤的,怎的他们却是这个样子,完全不像生意人的模样。晤,难道他们已是看出我有个可疑之点?”当下答道:“我不是来买料的,我是来找你们丁老板的。”
“你找我们的老板做什么?你是他的朋友吗?”二掌柜的面⾊更难看了。
谷啸风赔笑道:“我虽然不是你们老板的朋友,但却是他的一位老朋友介绍来的。”
“是谁?”二掌柜问道。
谷啸风道:“是山东禹城一位姓洪的老太爷,我就是从禹城来的。”
他这么一说,店子里的伙计神情更紧张了。二掌柜冷冷说道:“我们的老板不在这里。”
谷啸风不知店子里的人可不可靠,他怀中的信物是必须见着了丁实本人才能交出来的,当下只好问道:“他不在店里,那么可是在家里还未出来?”
那二掌柜只是简简单单答了两个字:“不是!”
谷啸风又再问道:“他在哪里,你可以告诉我吗?”
二掌柜道:“你为什么要找我们老板,我们老板可是不想有太多的‘应酬’的。”谷啸风心想做生意的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丁实虽是冒充商人,也该学学别个商人的模样,哪有害怕应酬之理?这分明是他们的砌辞,不想我见他们老板的了。他可不知,二掌柜说的这个“应酬”乃是另有所指。
谷啸风没法,只好更多透露一点口风,说道:“那位洪老爷子托我送点东西给你们老板,我必须当面交给他。”
二掌柜道:“哦,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可以由我转交么?”
谷啸风赔笑道:“不是区区在下不敢相信你们,是那位洪老爷子这样吩咐我的。”
二掌柜道:“那你来得不巧了,我们的掌柜出门收货去了。”
谷啸风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二掌柜道:“不知道。”口气更为冰冷了。
谷啸风当然不肯就此罢休,于是再问:“丁老板家住哪里?你告诉我好吗?”
不料二掌柜又是说道“不知道!”
谷啸风不觉有点气起,说道:“你们老板家在哪里,你做掌柜的都不知道的吗?”
二掌柜冷笑道:“你不相信我,我也能不相信你。京城里各式人等都有,你客官当然不是流氓,但我们做伙计的可得提防有人骚扰我们的老板。这是我们的规矩。对不住你了,你既然不是来做买卖,那就请你走吧!”
谷啸风怒从心起,但他可不能在店子里和人吵架,因为一吵起来,不但于他无益,甚至还会连累丁实。
恰好此时又有几个客人来到,二掌柜和小伙计就不再理会谷啸风,忙着上招呼客人了。
谷啸风強忍怒气,心早想道:“为了顾全大局,我暂且不和你们计较。现在还是先回去和瑛妹商量吧。”
韩佩瑛和任红绡在那问小茶馆里也和谷啸风的遭遇一样,虽没意外发生,却也碰上一件有点奇怪的事情。
她们在那间小茶馆要了一壶龙井,几碟糕点,没多久有一个白衣少年进来,坐在她们对面的一张桌子,不停的用眼角斜瞟她们,对任红绡好像尤其注意。
任红绡小声说道:“瑛姐,你有留意这个人吗?赃忒忒的尽是在打量咱们,讨厌!”韩佩瑛只道这人是个无赖少年,说道:“别管他,他不惹咱们算是他的造化。”
哪知话犹未了,这少年就走过来“惹”她们了。
那少年过来作了一揖,说道:“两位姐小打哪儿来的,咱们好像有点面善。”
任红绡怒道:“我从没见过你,给我滚开!”那少年斟了杯茶,说道:“就算我认错了人,姐小你也用不着这样生气呀。请容我说几句话如何?你生气我斟茶给你赔礼!”
仟红绡道:“谁喝你的茶!”口中说话,中指就向茶杯弹去。
任红绡跟她父亲练的是正琊合一的武功,她这一弹,用的乃是“隔物传功”的阴柔指力。这股力道传过去能伤对方的脉门,本领稍差的武林人物,都噤受不起她这一弹,没有练过武功的人,那就更是不用说了。
在任红绡的心目中,这少年不过是个流氓无赖,这一弹弹过去,非痛得他像杀猪般的嚎叫不可。
不料只听得“铮”的一声,任红绡弹着茶杯,那少年竟是神⾊自如,若无其事。茶杯里的茶都没溅出半点。
那少年笑嘻嘻地道:“姐小还是生气,那我只好自己喝了。对不起打扰了你们两位啦。”
噤受得起任红绡的“隔物传功”这还不算稀奇,难就难在他能够举重若轻,丝毫不露声⾊的就化解了任红绡的指力,连杯子里的茶水都没溅出半点。显然他的內功造诣,要比任红绡⾼明得多。
韩佩瑛吃了一惊,正准备暗中出手帮忙红绡,不料又是颇出她们意料之外。她们以为这少年占了上风。少不免还有一场啰唆的,这少年喝⼲了那杯茶之后,却是彬彬有礼的道了个歉,竟自走了。
韩任二人摸不透这少年的来历,再过一会,谷啸风也回来了。
韩佩瑛道:“怎么你这样快就回来,见着了丁老板没有?”
谷啸风苦笑道:“我吃了闭门羹啦!”把经过告诉她们二人之后,笑问她们道:“你们好像神⾊有异,可是也碰上什么意外的事情么?”正是:
人心险恶难轻信,致教吃了闭门羹。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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