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少年,衣着华丽,像是贵公子模样;另一个却是⾝材魁伟的壮汉,大概是他的跟班打手之类。这壮汉一进来就嚷道:“让开,让开,我们公子爷要烤火!”此时外面的雨势已经小了,他们也持有雨伞,不过由于是从大雨中走来,还是给淋得像个落汤鸡模样。
辛龙生吃了一惊,原来这个“贵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南宋的宰相韩侂胄的第二个儿子韩希舜,那个壮汉则是相府的教师爷史宏。
安陀生怒道:“你懂不懂礼貌?这火是我们生的,你要烤火,该向我们请求。大呼小叫的,你当是在你的公子爷家里,可以随意呼喝下人么?’
史宏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公子爷和你一起烤火,这是抬举了你,你识不识抬举?真是斗胆,还敢要我们的公子爷向你求情。”
安陀生冷笑道:“他是你的公子爷,可不是我们的公子爷,我们用不着巴结他,说话客气一点,或许我看在你们给淋得这样可怜的份上,说不定会答应你家公子爷的请求。”
药帮众人给史宏的说话激怒,有的冷笑,有的斥责,都是不值他的所为。只有辛龙生和车淇默不作声。
辛龙生去年曾代表他的师父,和韩侂胄商量义军与朝廷合作抗金之事,是以他和韩希舜不但相识,而且是曾经在他的“相府”住过的。
韩希舜的目光从安陀生⾝上移到辛龙生⾝上,只觉此人似曾相识。但因辛龙生面貌已变,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
有个脚夫伸开双脚,搓搓脚板,故意把仅有的一点空隙都占住了,说道:“哪里闯来的一条蛮牛,我们可以让给懂礼貌的人,可不能和蛮牛挤在一起!”
史宏大怒道:“什么,你说我是蛮牛?”一掌就向那脚夫推去。
安陀生伸手一格,说道:“要打架么?”双掌一交,相持不下。不过安陀生是坐在地上招架的,显然是他的功力比史宏要胜一筹了。
辛龙生心里想道:“原来这位安老板果然不是常人。”要知以史宏的本领而论,也算得是江湖上的二流⾼手了,安陀生的本领比他更⾼,当然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辛龙生忽道:“出门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们客气一些,安老板自会给你们方便。”一面说话,一面和车淇站了起来,跟着说道:“我让地方给你们烤火,不要吵了。”
原来辛龙生是不愿意安陀生和韩希舜动武。史宏不足惧,韩希舜的武功却是曾得丐侠张大颠的真传的,通晓“惊神指法”辛龙生自问也未必胜得了他。安陀生单打独斗,可以胜得史宏,决计不是韩希舜的对手。要是当真打起来的话,安陀生不敌,势必要把辛龙生卷入漩涡,辛龙生却不想在韩希舜面前暴露⾝份。是以他赶忙作个和事佬,免得安陀生先吃眼前亏。
韩希舜看了辛龙生一眼,哈哈一笑道:“这位兄台说得对。史宏,你说话太不客气,是该向这位老板赔个不是。老板,你贵姓大名,请你们挤紧—些,让我们也烤个火好吗?”
安陀生道:“你早说这两句话不就成了。我姓安,做药材生意的。来烤火吧。”当下劝止手下伙计的喧哗,叫他们腾出地方。那脚夫哼了一声说道:“我是看在老板和这位辛大哥的面上让你。别以为我是怕你了。”史宏満肚皮的气,但因少主人吩咐,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向安陀生赔了个罪,不睬那个脚夫,心里想道:“奇怪,二公子这次怎的如此怕事,几个耝人,也要对他们这样客气。”
韩希舜听那脚夫叫出“辛大哥”三个字,不由得心中一动,又朝着辛龙生望了望,想道:“他也姓辛,倒是有点和文逸凡那个掌门弟子有些相似。但辛龙生听说早已死了,该不会是他吧?辛龙生是个美少年。即使死而复生,也不该是这副丑陋模样。”
辛龙生也是満腹狐疑,心里想道:“韩希舜是相府的二公子,他来金国做什么?”
史宏见韩希舜目不转睛的朝着辛龙生望去,辛龙生是和车淇挤靠在—起的,他只道韩希舜是看上了这个美貌的小姑娘。当下就道:“喂,姓辛的,这位姑娘是你的妹子吗?你们是⼲什么的?”
辛龙生道:“我是无业游民。”却不答他另一个问题。
史宏哈哈笑道:“哦,原来你是没事⼲的穷酸,这个容易,我们公子爷可以赏给你一口饭吃,你和你的妹子从今天起就跟了我们公子吧。看在你妹子长得这么标致的份上…”
活未说完,安陀生已是喝道:“姓史的,你莫胡说八道,人家是夫妻。”
史宏道:“哦,是夫妻吗?唉,这可真是鲜花揷在牛粪上了。”
车淇目露怒气,就想出手惩戒史宏,辛龙生悄悄将她按住。但安陀生却是忍不住了。
安陀生斥道:“你嘴里放⼲净些,这位辛大哥是我的朋友,你再胡说八道,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史宏道:“我也没有说他什么,他生来貌丑,我说的不过事实而已。要你多管闲事?”
安陀生喝道:“闭嘴!”
史宏冷冷说道:“你不客气又怎么样,是不是要和我再打一架?”
车淇在辛龙生耳边轻声说道:“辛大哥,你能够忍受,我可不能忍受了。”
辛龙生忽道:“安老板你别动气,你替我打抱不平,我是十分感激你的。不过这位史先生说的可也是实话,小弟生来貌丑,这也是没法的事。”
史宏哈哈笑道:“你瞧,这小子自己承认我说得对了。嘿,嘿,好小子呀好小子,瞧不出你倒很是识趣,你和这位小娘子跟了我们吧,我一定设法提拔你。”
辛龙生道:“好,那我先多谢你了。”他是坐在史宏对面的,当下微一欠⾝,抱拳一揖。
史宏笑道:“别客气,别客气,瞧你娘子的…”话犹未了,忽地咕咚一声,向后便倒,跌了一个仰八叉,前足踢进火堆之中,烧得他哇哇大叫。
原来辛龙生用的是“童子拜观音”的招式,不过他以施礼为名,招式又加以变化。史宏哪知他有这本领,根本就未提防。辛龙生的掌力隔着火堆,刚好震⿇了他膝盖的“环跳⽳”
辛龙生显露了这手功夫,韩希舜不噤吃了一惊。安陀生则是又惊又喜,心里想道:“这姓辛的果然是个武学⾼手,看来他好像还是正派中人呢。此去金鸡岭,沿途只怕险难尚多,难得和他同路,交上了这位朋友,说不定对我会有帮助。”
安陀生笑道:“姓史的,你口齿轻薄,活该遭此报应。起来吧,别弄熄了这堆火。”
史宏爬了起来,想要发作,韩希舜白他一眼,说道:“你就会给我丢脸,别胡闹了。”
韩希舜教训了史宏之后,跟着说道:“辛大哥,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原来你是位大有本领的人物,小弟失散了。”
辛龙生淡淡说道:“韩公子,你说什么,我可不懂。”
韩希舜道:“辛大哥倘不嫌弃,咱们交个朋友。”伸出手来,便与辛龙生握手。
辛龙生道:“我是个穷小子,可不敢⾼攀。”他情知躲避不开,话是这样说,手却伸了出来,只能和韩希舜较量一下了。
双手相握,双方都是不由得心头一凛。辛龙生想道:“这小子的功力倒是比以前精纯多了。”
原来韩希舜虽然行为不正,却是名门弟子,练的是正宗內功。自从那次他用诡计囚噤公孙璞,接连和公孙璞比了几天功夫,又偷得了公孙璞所学的一些上乘武学之后,內功更是与曰俱增。
但韩希舜却是要比辛龙生还更吃惊:“这小子的內功好生怪异,不知是哪一门派的?”原来辛龙生怕他看出底细,用的是车卫所授的內功心法。他这正琊合一的內功施展出来,韩希舜自是捉摸不透。
韩希舜正要使出“惊神指法”忽觉对方一股內力震来,震得他胸口发热。韩希舜大吃一惊,只怕时间久了,会给他这怪异的內功所伤,只好连忙松手。
安陀生在一旁也是不由得暗暗吃惊,他初时只道韩希舜是个纨袴弟子,史宏是保护他的打手,此时方始知道,这个“贵公子”模样的人,本领原来比史宏⾼得多,史宏只是听他使唤的下人而已。
韩希舜満腔狐疑,捉摸不透,正要说话,再套车龙生的口风,忽听得外面有人哈哈大笑,声到人到,笑声初起之时好似还在半里路之外,转眼间已是有两个人踏进这个大木棚来了。
闯进来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材⾼大的耝豪汉子,一个是短小精悍的汉子,一⾼一矮,腰间挂的都是一把式样相同的长刀。矮子挂的长刀,尖端触地,铿铿作响。
那耝豪大汉哈哈笑道:“咱们可找对地方了,又有地方避雨,又有生好的火可以烤⾁来吃。”那矮子笑道:“是呀,还有许多朋友在这里,不愁寂寞了。”
耝豪汉子—面说话,一面脫下⾝披的斗逢,用力一抖,水珠四溅,溅得围着火堆烤火的一班人脸上都着了水珠。
药帮的伙计瞪起眼睛,安陀生摇首示意,暗示他们别忙发作。
那矮子大声说道:“好朋友,你们怎么不招呼客人呀,也该让让我们烤火了!”口中说话,大踏步走上前来,忽地一脚踢翻一个药篓。
这药篓本来是放在一边并非挡路的,是以一看就知他是故意踢翻这个篓。
那矮子骂道“岂有此理,什么劳什子放在这里,害得老子几乎跌了一跤!”拿下连鞘的长刀,一刀就揷下去。”
药篓踢翻,大包小包的药已经滚了出来,再给他这长刀一揷,包的是什么药材也都暴露出来了。这人的刀法也的确算得是罕见的快刀,他只是这么一揷一撩,药篓里凡是用厚纸包裹的药材,都给他的快刀割开。不用纸包的药材,当然更是滚了満地。
这短小精悍的汉子看着那滚了満地的药材,哈哈笑道:“当归、党参、何首乌、麝香、阿胶、鹿茸、犀角、海狗肾、⻩苗、苏合香、五灵脂…嘿嘿,哈哈,贵重的药材倒是不少呢!”麝香、苏合香之类的粉状药材,包裹割开之后,撒在地上,和嘲湿的泥土混在一起,已是不能复用。药帮的伙计又是心痛,又是恼怒。
安陀生打个手势,叫手下沉着应付,不可起哄。随即站了起来,喝道:“两位朋友,意欲何为?”
那耝豪大汉笑道:“安老板,你也是老江湖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跟踪了你两天,还用得着问吗?”
安陀生哼了一声,说道:“这么说,你们是冲着安某而来的!那就划出道儿来吧,何必糟塌我的药材。”
那耝豪大汉说道:“不用着忙,咱们可以慢慢商量。你运的这批药材,我们也用得着,看在你安老板的面子,我卖你一个交情,只要一半。好,你们现在就出来整理—下,把各种药材平均分为两半,我信得过你们。待到天明,料想也可分配好了。安老板,你再拨一半伙计给我们搬运。”
安陀生冷笑道:“你倒想得好美!”
那短小精悍的汉子遭:“怎么样,你是嫌我们要得多么?我们开的‘价钱’已是格外克己了。”
那耝豪大汉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登程。安老板,你少说废话,快快督促你的伙汁按照我们的吩咐分好药材,也好让我们烤火。”
安陀生面⾊一沉,亢声说道:“你们才是说的废话!”
那耝豪大汉道:“安老板,你是想四六分帐还是三七分帐,还有两个时辰方才天亮,咱们可以商量商量。”
安陀生沉声说道:“用不着等到明天,你们给我滚出去!”
那短小精悍的汉子笑道:“我们既然来了,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走了!嘿嘿,照你这么说,你是毫无商量余地了?”
安陀生道:“不错。你们不肯走,那就按规矩办事吧!”
那耝豪大汉道:“好,你说你要怎办?”
安陀生道:“你是想要群殴还是想要单打独斗?”
那耝豪大汉道:“动手之前,咱们可得说个明白。”目光横扫众人,忽地哈哈笑道:“怪不得你安老板有恃无恐,原来你已邀了⾼手助拳。咦,这位不是史宏史大哥吗?”
史宏说道:“巴老大,原来你还认得我。可是你误会了T,史某纵然不材,也还不至于当药材商人的伙计。”
那耝豪大汉道:“不错,自从那年一别之后,我听说你已得遇贵人,用不着⼲没本钱的生意了。史老哥,这些年你在哪里发财呀?”
史宏说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这位韩公子就是我的少主人。嘿嘿,这位安大老板可还不配做我们公子的朋友。”
安陀生哼了一声,说道:“姓安的虽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也还不屑于和鹰爪交朋友呢。你们是老相识,要联手和我们群殴嘛,那也可以。”
韩希舜轻摇折扇,淡淡说道:“你们闹你们的,你以为我也会跟着你们闹吗?”神气傲岸,显然是对这种让湖上的纷争意殊不屑。
史宏笑道:“安老板,你别担心,我们公子爷不会揷手的。当然我也是两不相帮的了。巴老大,韩二老,凭你们两位的本领,收拾一个小小的药帮绰绰有余,料想也不会怪我袖手旁观吧?”
那耝豪汉子哈哈笑道:“你不趋这趟浑水,我已领情,我知道你的公于爷看不上我们这桩小买卖。不过对你史老哥我们总还要尽一份心意的,待会儿你菗一成彩头。”
安陀生听史宏说出这两个強盗的姓氏,瞿然一省,想道:“原来是黑道上以快刀驰名的巴天福和韩天寿。”原来那耝豪汉子名叫巴天福,短小精悍的汉子名叫韩天寿,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合伙在黑道上⼲没本钱的买卖也有十多年了,在黑道上名头很不小。不过安陀生却从没会过。
韩天寿目光移到辛龙生⾝上,说道:“这位朋友呢?”
辛龙生正要说话,安陀生却已抢先答道:“人家夫妻是避雨来的,别把他们牵扯进去。”
巴天福道:“好,不管你们有多少人,都是我们两人接下!你安老板若是要想单打独斗,那也可以!”
安陀生道:“很好,你说话可得算数,我与你一决雌雄!”
巴天福笑道:“安老板,你若输了给我,这批药材,我就不止只要一半啦!”
安陀生怒道:“我若输了给你,药材你都取去,另外奉送你我的一颗头颅!你若输了给我呢?”
巴天福道:“你说吧!”
安陀生道:“我也不要你的人头,你们两人给我滚出去!”
巴灭福道:“好,就这样,二弟,你监视这批人!”
韩天寿道:“我会的了。只要他们不动手,我就不动手。”
安陀生喝道:‘话已经说清楚了,来吧!”巴天福道:“安老板的七十二把擒拿手我是久仰的了,很好,我就来领教你的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看刀!”说到一个“刀”宇,呼的一刀就劈过去。
巴天福的快刀果然名不虚传,顿时间在木棚里站立观战的十几个人,都觉得刀光耀眼,掌影飞舞。木棚当中虽然只有两个人交手,但重重叠叠的人影,却似走马灯一样此去彼来,把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安陀生沉着应付,在刀光缭绕之中穿来窜去,巴天福一欺到他的⾝前数尺之地,他立即便是一抓抓向对方要害,每一招“擒拿手”都是狠辣之极的分筋错骨手法,巴天福一口气斫了六六三十六刀,竟然都是斫他不着。好几次还险而给他抓着。
辛龙生松子口气,心里想道:“目前是这姓巴的攻得狠些,但久战下去,他一定不是安老板的对手。”
巴天福料不到安陀生的空手入白刃功夫竟是如此的沉稳狠辣兼而有之,不噤暗暗后悔:“早知如此,我不该答应和他单打独斗。”原来他在开始之时,自以为有刀在手,是一定能胜安陀生的一双⾁掌的。由于他看出了辛龙生是把“硬手”虽说安陀生有言在先,不把辛龙生牵扯进去,但辛龙生并未表明态度,说是决不揷手。故此他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才答应和安陀生单打独斗的。
辛龙生看得出来的,巴天福的师弟韩天寿自然也是看得出来了,心里想道:“我若等待师兄显露败象之时才去帮他,面子上甚不好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忽地又是一脚踢翻一个药篓。
那个药帮的脚夫骂道:“臭贼,你是不是存心捣乱!再掏乱,老子可不和你客气!”韩天寿喝道:“臭小子,我又没有踢你,你胆敢骂我!”
那脚夫骂道:“谁叫你老是掏乱,骂你又怎么样?”
韩天寿“呸”的一口唾液就吐过去,喝道:“你这臭脚夫好大的胆子!闭上你的鸟嘴,老子非教训你不可!”
那脚夫避开正面,但饶是他闪得快,衣裳已给唾液沾上。脚夫大怒,抄起扁担,喝道:“不错,是要教训教训你这小子才成!”扭扁一起,迎头就打。
韩天寿叫道:“这是你们先动手,可怪我不得!”原来他是有心挑衅,才好群殴的。喝骂声中,刀光疾闪,只听得“当”的一声,那脚夫的扁担给斫了一截。说时迟,那里快,韩天寿一个“盘龙绕步”转过刀锋,已是朝着安陀生劈下来了。
安陀生在双刀夹击之下,登时险象环生,药帮的伙计抄起家伙,争着加入战团。
巴天福哈哈笑道:“我不怕你们人多,来吧!来吧!”本来是他们有意造成群殴的,说来倒好似变成了他们“有理”了。安陀生无暇和他们分辩,双掌一伸一缩,在间不容发之际,化解了对方三招极为凌厉的攻势。
但药帮的伙计可没有这样本领了。巴韩二人双刀合璧,只魁刀光霍霍展开,药帮伙计立足不稳,纷纷后退,有两个脚夫中了—刀,幸而只是轻伤。那个和韩天寿吵架的脚夫,倒是勇猛得很,拼着受伤,兀是不肯后退。
韩天寿冷笑道:“好呀,你这臭脚夫要抢先去见阎王,我就成全你吧!”喇喇唰连环三刀,把这脚夫的扁担又斫了一截,刀光笼罩之下,眼看这脚夫就要性命不保。
安陀生一招“龙顶夺珠”双指朝巴天福面门一戳,这招来得狠辣之极,巴天福若是一刀硬劈过去,可以将他斫得重伤,但两只眼珠只怕也要给他挖去。巴天福如何敢冒这个大险,当下霍的一个“凤点头”只好先闪后攻,安陀生抢先一步,一招将他迫退,已是闪电般的欺到韩天寿⾝前,韩天寿回刀护⾝,防他突袭,不得已放松了那个脚夫。
安陀生以声东击西的战术替那脚夫解围之后,叫道:“你们挑了药材快走,我来对付这两个強盗!”
药帮的伙计如何肯弃他而去?那脚夫大声说道:“安大哥,咱们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恕我不听你的命令了!”安陀生顿足道:“唉,你们真是糊涂…”话犹未了,巴天福的钢刀又已从他背后斫来了。
安陀生情知手下义气深重,不肯舍他不顾。激斗中,他没法和手下说明其中利害,只好狠咬牙根,和对方拼死恶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见那个伙计碰上险招,立即扑去解教。仗着人多,暂时还勉強可以抵敌得住。
原来巴天福与韩天寿乃是同门的师兄弟,一个使左手刀,一个使右手刀,练成了一套“双刀合璧”的快刀本领,两人联手之时,威力可增三倍。
安陀生若是单打独斗,可以胜得他们,在“双刀合璧”之下却是难以抵敌了,他又要分神照顾手下,形势越来越是恶劣。
史宏哈哈大笑,说道:“我这一成彩头是菗定的了。”韩希舜轻摇折扇,意殊不屑的淡淡说道:“打得倒还热闹,可也没有什么好看。”
辛龙生心里想道:“再不出手,只怕安老板的手下定有死伤。我一揷手,这韩希舜恐怕也非揷手不可。论形势还是敌強我弱。不过救死要紧,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正当辛龙生想要出手之时,忽听得蹄声得得,在木棚前面戛然而止。此时大雨早已停了,听得出来的乃是三骑快马。
→OCR:大鼻鬼←
辛龙生想道:“来的不知是什么人,如果是这位安老板的朋友,那就好了。”
心念未已,只见那三个人已经踏进木棚,辛龙生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是两个蒙古武士和一个金军国官。
那金军国官喝道:“都给我住手。”双方激斗方酣,一时间哪里喝阻得住?
那军官冷笑道:“你们乱打一场,我可没有兴致看你们打架。好,劝你们不听,只好给你们一点苦头尝尝了!”
冷笑声中,陡然间一道银虹横空卷出,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巴天福、韩天寿的两口钢刀断为四截,安陀生的衣袖给削去—幅,脚夫的扁扭也短了一半。其他给打断的兵器或落在地上,不计其数!
这军官只以一招“横云断峰”的剑法,就把双方的兵器或是削断或是打落,众人都是惊愕不已,不罢手也只得罢手了。
辛龙生也是不噤吃了一惊。想道:“我曾听得师父说过,完颜长之手下有个剑术大名家,名叫金光灿,莫非就是此人?”果然便听得一个蒙古武士笑道:“金大人,你的龙形一字剑当真是名不虚传。”
金光灿笑道:“这些人不值得你们两位动手打发,只好我来献丑了。”说罢回过头来喝道:“你们站好,听我问话,”
辛龙生不愿暴露⾝份,心里想道:“这两个蒙古武士的本领不知如何,但金光灿加上了韩希舜,我和淇妹已经不是他们对手。”无可奈何,只奷站了起来。史宏跟着也站起来。只有韩希舜仍然是大马金刀的坐着烤火。
金光灿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话犹未了,韩希舜打开那把描金扇子,拨了两拨,傲然说道:“你是御林军的军官吧,想必认得这把扇子?”
金光灿吃了一惊,说道:“原来你是我们小王爷的朋友,失敬了。”原来这把扇子是完颜豪送给韩希舜的,上面有完颜豪的题字,金光灿认得完颜豪的笔迹。
韩希舜大模大样地说道:“不知不罪,我不阻碍你的公事,你盘问他们吧。”
那两个蒙古武士忽地迈步上前,一个盯着韩希舜,一个盯着史宏。盯着韩希舜的那个武士说道:“哦,你是完颜豪的朋友,从哪里来的?”韩希舜道:“从江南来的。”那武士道:“从江南来的?你姓甚名谁?”
金光灿连忙向韩希舜递一个眼⾊,抢着替他答道;“他姓金,是奉了我们小王爷之命,到江南打探敌情的,并非宋国人。”韩希舜瞿然一省,登时省起不该向这蒙古武士吐露真言。辛龙生一时间却是想不明白,倒给他们弄得胡涂了,不解这金光灿何以要为韩希舜遮瞒⾝份。
那蒙古武士已然起疑,说道:“你刚才还不队识他,怎么又知道他是姓金了?”
金光灿道:“我听得小王爷说过这一同事,他拿出这把扇子,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那蒙古武士道:“他姓金?不对吧!”突然一抓抓着韩希舜的手腕。
韩希舜骤吃一惊,他是⾝有上乘武功的人,突然受人袭击,本能的就使出了看家本领反抗。手腕一缩,右掌平伸,中、食二指反点那个蒙古武士的虎口。那蒙古武士一甩手腕,韩希舜踉踉跄跄的倒退三步,不过却是挣脫对方的掌握了。只听得“乓”的一声,史宏却是跌了一个仰八叉。原来他要上来帮他的少主人,却给另一个蒙古武士摔倒了。
盯着韩希舜的那个蒙古武士哈哈笑道:“你姓韩,你是韩侂胄的儿子,是不是?”韩希舜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委实是——”话犹未了,那蒙古武士突然使出摔角绝技,一个“肩车式”把韩希舜扯上他的肩头,就向后摔。正是:
权臣公子遭辱凌,忍向胡奴递降章。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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