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仔细看去,果然发觉⾼挑的红灯,都缓缓集中向望花楼。
这时,那望花楼上的灯光,早已熄去。
只听一阵娇嫰呼叫之声,传了过来,道:“萧爷…”
萧翎一皱眉头,大步出了花架,道:“玉兰吗?”
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道:“正是小婢。”声落人到,玉兰、金兰联袂而至,一⾊绢帕包头,劲装佩剑。
金兰目光一掠唐三姑,道:“姑娘也在此地,那是最好不过。”
唐三姑道:“我刚到不久。”
玉兰微微一笑,道:“小婢等适才接得二庄主传来的口谕,问两位是否有兴致去看看热闹,如是有此兴致,奴婢们即刻带两位前往,如是没有兴致,两位请早些休息。”
这几句话,听在萧翎耳中还没有什么,但唐三姑却是听得暗暗惊心,二婢之言,分明是早已在暗中监视着两人的举动了。
萧翎看那⾼挑红灯,突然沉落下去,只余一盏,在夜暗风雨中移动,不噤动了好奇之心,道:“既是周二庄主相请,我等自是应该去瞧瞧才对。”
玉兰道:“萧爷既有兴致,奴婢等走前一步,替两位带路。”
萧翎道:“不要慌。”
飞步奔入卧室,取了随⾝带来之物,才随着二婢行去。
他暗中留心两人的⾝法,竟然十分快速矫健,心中暗自惊佩,道:想不到这百花山庄中的一个婢女也是⾝怀有上乘武功。
二人行速甚快,地势又熟,只见她们穿花绕树,片刻间,已到了望花楼下。
萧翎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躯魁梧的劲装大汉,手中⾼举着一盏红灯,周兆龙仍然是穿着一⾝华丽服衣,赤手空拳,但他⾝后却排列着一行怀抱利刃的劲装大汉。
但见玉兰脚步加快,两个飞跃,人己到周兆龙的⾝前,欠⾝说道:“萧爷和三姑娘大驾已到。”
周兆龙转⾝迎了过来,笑道:“有扰两位清兴,兄弟不安的很。”
萧翎道:“言重了,那犯庄之人哪里去了?”
周兆龙笑道:“已进了望花楼。”
萧翎道:“周兄,何以不拦住他们呢?”
周兆龙笑道:“他们指名要闯望花楼,如若不让他们试试,只怕他们死也难以瞑目。”口气平和,行若无事一般。
但见火光闪动,望花楼一十三层,同时亮起了明亮的灯光。
萧翎心头纳闷,暗道:哪有敌人想到哪里,就让他到哪里去,这倒是未闻未见之事。
周兆龙低声笑道:“怎么?萧兄和三姑是否想登楼去瞧瞧他们的搏斗?”
萧翎按不下好奇之心,说道:“如是可以的话,兄弟倒是想登楼见识一番。”
周兆龙笑道:“好吧!咱们就上楼去看看吧!”回顾⾝侧的玉兰、金兰一眼,说道:
“你们回兰花精舍去吧!”
二婢躬⾝一礼,返⾝而去。
目光一转,扫掠了那些怀抱利刃的劲装大汉一眼,接道:
“你们守在楼下,如若那登楼之人,能够全⾝下楼,便送他们出庄,不许留难。”
萧翎只听得暗暗赞道:这周兆龙的气度,果然非常人能及。
只见周兆龙双手抱拳,微微一笑,道:“萧兄和三姑娘请。”
唐三姑正待谦辞,瞥见萧翎已大步进了望花楼,立时举步紧随萧翎⾝后而入。
周兆龙负起双手,走在最后。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守护第一层楼的劲装人,面⾊苍白,靠在壁上,手中一柄锯齿刀,垂在地上,右臂间鲜血湿透了大半个衣袖,显是受了重伤。
周兆龙对那伤者淡淡一笑,道:“怎么?他们上了第二层吗?”言词间,既无慰问之意,亦无代他疗治伤势之心。
那大汉挣动了一下⾝躯,说道:“奴才无能,挡不住那来犯之敌…”
周兆龙接道:“不要紧。”
牵着萧翎、登上了第二层楼。
只见那守门之人,盘膝坐在地上,⾝前放着一把奇形外门兵刃万字梅花夺,双眼眼角和两个嘴角间,尚在滴着鲜血。
周兆龙微微一皱眉头,沉声问道:“来人呢?”
那人道:“奴才中了一掌,伤及內腑,被他们冲上去了。”
周兆龙道:“萧兄,咱们上三楼看看。”拉着萧翎,奔上三楼。
三楼上打斗痕迹尤新,那守楼的劲装大汉,抱着左臂,靠在一张木桌上。
周兆龙不再问那伤者,拉着萧翎直登四楼。
烛光照耀之下,只见那守楼大汉,仰卧在地板上,全⾝有四五处创伤,仍在流着鲜血。
一阵兵刃的交击之声,由五搂传了下来。
周兆龙道“萧兄,来人正在五楼,咱们快些去看。”
萧翎看那躺在地上的守楼人,伤势甚重,而且鲜血仍然不停往外涌出,显是已经无能自行运气止血,如不及早设法相救,纵然伤势不碍,亦必将流尽⾝上之血而死,心中甚觉不忍,挣脫周兆龙握住的右手,说道:“这人伤的很重,咱们救救他吧。”
周兆龙微微一笑,也不阻止。
唐三姑抢先奔了过去,掏出金疮药,敷在那大汉四处伤口之上。
萧翎右手连扬,点了他四处⽳道。
那大汉微微一挺⾝子,道:“多谢援手。”
萧翎道:“一个时辰,最好是不要移动⾝子。”
但闻楼上兵刃的击撞之声,十分烈猛,显是恶战已到了紧要关头。
萧翎顾不得再和那大汉说话,翻⾝一跃,直奔五楼。
五楼上正展开着一场烈猛的恶战,剑花惜落,刀光如雪,裹起了两条人影。
靠在楼梯口处,站着一个胸垂花白长髯的老者,右手握着一个李公拐,另一个三旬左右的大汉,手中横着一柄长剑。
那老者神态沉着,望了周兆龙和萧翎等一眼,仍然不动声⾊,但那大汉却有些沉不住气,长剑一挥,挡住了三人。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兄台尽管放心,我等并无出手之意。”
那老者冷冷说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萧翎走在最先,那大汉伸来长剑,剑尖直逼萧翎的胸前,不及半寸,萧翎心中极是厌恶,冷冷他说道:“拿开。”
左手一拂,暗蓄修罗指力,弹在剑⾝之上。
但闻铮的一声,那大汉手中长剑,突然脫手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那胸垂花白长髯的老者,脸⾊大变,望着萧翎,说道:
“兄台好惊人的一指禅功…”
萧翎道:“在下并非是用的一指禅功!”
那老者登时飞起満脸羞红,垂下头去、萧翎胸无城府,不知此言大伤了那老者的颜面。
在场之人,无一不看的暗暗惊心,他这随手弹指一拂,竟然能使对方紧握的兵刃,脫手飞出,除了少林的一指禅功外,世间还很少闻到此种惊人的指上功夫。
那握剑大汉,长剑被萧翎弹指一击,脫出手后,惊奇、惭愧,交集心头,呆在当地,说不出话,良久之后,才愕然一声长叹,退到那老者⾝侧。
只见那花白长髯的老名、一顿手中的李公拐,道:“住手!”声若突发的焦雷,震得人耳际嗡嗡乍响。
那交错的剑光刀影,乍然分开,现出两个人来。
一个二十上下,全⾝劲装的英俊少年,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另一个四旬左右的大汉,手中横着一柄厚背薄刃的鬼头刀。
那握剑少年欠⾝说道:“师父有何训教?”
那老者长叹一声,道:“百花山庄中蔵龙卧虎,今生只怕已难报你爹爹的大仇了。”
那少年双目中滚下来两行热泪,道:“为人子者不能手刃亲仇,还有何颜立足人世。”长剑一扬,疾向颈上抹去。
那老者扬手一挥,一股暗劲冲了过去,正击在那少年右肘间的曲池⽳,那少年但觉手肘一⿇,长剑脫手落地,那老者冷笑一声,道:“好啊!你可想死给为师的看吗?”
那英俊少年一屈双膝,跪了下来,道:“弟子,弟子…天胆也不敢有此用心。”
那老者脸上泛现出悲愤之容,长叹一声,道:“孩子,捡起兵刃,咱们走!”
那少年不敢再出言顶撞,捡起长剑,退到那老者⾝侧。
萧翎只看的如坠在五里云雾之中,茫然不知所措。
只见那者者回过头去,对萧翎一抱拳,道:“请教兄台⾼名上姓?”
萧翎道:“在下萧翎。”
那老者先是微微一怔,继而说道:“原来是萧大侠,老朽今宵承蒙教训,终生感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回顾了⾝后两个弟子一眼,接道:“咱们走!”
铁拐触地,当先行去。
那大汉、少年,脸上泛现出困惑、迷惆的神⾊,但见师父忿忿而去,只好紧随⾝后而行。
周兆龙一闪让开去路,抱拳一礼道:“三位慢走,兄弟不送了。”
那长髯老者冷冷说道:“如若老夫不死,三年內,定然重来。”
周兆龙笑道:“百花山庄曰夜畅开大门,兄弟随时候教。”
那老者脸⾊一片惨然,目光移注到萧翎的脸上,道:“老朽已十年未履江湖一步,此番离山,已闻大名,想不到却在百花山庄幸会。”
萧翎一拱手道:“老兄台贵姓?”
那老者双目中寒芒一闪,道:“江湖无名小卒,说出来萧大侠也是不会知道。”
萧翎道:“在下初入江湖,的确是识人不多。”
那老者狂笑一声,道:“好一个识人不多。”
回⾝一跃,下楼而去。
三人去如飚风,眨眼间走的踪迹全无。
萧翎一皱眉头,道:“周兄,这三位是何等人物?”
周兆龙笑道:“江湖上尽多狂妄之徒,萧兄不用理他们,也就是了。”
唐三姑突然接道:“那老头子好像是传说中跛侠常大海…”
周兆龙冷冷瞪了唐三站一眼,道:“兄弟从未听过此人之名。”
唐三姑已然警觉,住口不言。
萧翎道:“跛侠常大海,这人既有侠名,那自然不会是坏人了。”
唐三姑想到和周兆龙相约之言,当下微微一笑,道:“我只听⺟亲提过此人之名,但是不是他,那就不清楚了。”
周兆龙道:“萧兄的大名,已然震动武林,这三人知难而退,算他们运气不错。”
萧翎道:“好说,好说…”
周兆龙道:“被这三人一扰,打搅了两位的安歇,此刻时光已是不早,萧兄和三姑娘也该早些休息了。”
当先带路,直把萧翎送回兰花精舍才告辞而去。
金兰、玉兰,早已恭候室中,屈下一膝,替萧翎脫下靴子,笑道:
“萧爷可想吃些夜点?”
萧翎一挥手,道:“不用了,你们去睡吧!”
金兰一笑而去,玉兰却在室內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萧翎又待催她去,玉兰已抢先说道:“萧爷尽管上榻休息,小婢守在这里等候使唤。”
萧翎两手乱摇道:“孤男寡女,长夜漫漫岂可同处一室,这不行,你快退出去,你坐在这里,我睡不着。”
玉兰缓缓站起⾝来,神⾊黯然,双目中流露出无限的忧苦,欲言又止的款步退了出去。
萧翎不愿再和她搭讪,虽然看出她神情有异,但也不愿多问,关上房门,登榻休息,心中暗暗地想道:这两个丫头似是有些不对,明曰得告诉周兄,另行换两个来。念转意定,闭目睡去。
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醒来天已大亮,着衣起床,打开室门,金兰、玉兰晨妆早罢,相候室外。
二婢今天换着了一⾝银红短装,明艳照人,巧笑情兮,齐齐躬⾝,娇声说道:“萧爷早安。”
萧翎笑道:“不用了,你们这百花山庄好大的规矩。”
玉兰道:“婢子们如若侍候不好,要受二庄主的责打,但得萧爷快乐,小婢等是万死不辞。”
萧翎不愿和二婢纠缠,说道:“我要到室外走走,你们不用跟着我了。”举步出室。
但见花⾊绚烂,兰香扑鼻,心神为之一畅,漫步向花间走去。
昨夜阴云早散,东方天际,旭曰初升,金⻩⾊的阳光,照在露珠上,闪闪生辉,有如千万颗珍珠,散在五⾊缤纷的花叶上。
萧翎徘徊在花丛中,心神一清,脑际登时泛升起重重疑云。
他感觉,这座美丽的百花山庄,似是潜伏着无数的隐秘,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气氛。
那大庄主沈木风,口头上虽和周兆龙称兄道弟,但那周兆龙对他的敬畏,却尤过父子师徒。
那金兰、玉兰二婢,看上去端庄秀丽,但举动却又是那般放荡轻浮…
正付思间,突听一阵朗朗的笑声传了过来,道:“萧兄,怎不多睡一会,可是那两个丫头侍候不周吗?”
萧翎转头望去,只见周兆龙一袭青衫,缓步行了过来,只好迎了上去,拱手笑道:
“二位姑娘的礼数大多…”
瞥见二婢,并肩站在丈余外傍花而立,柳眉轻锁,満脸哀愁,目光中流现出无限惊恐,他本想说二婢礼数大多,兄弟深觉不惯,要周兆龙调换两个新人,但见二婢那样惊恐之⾊,不自觉改口说道:“兄弟承蒙这般款待,心中不安的很。”
周兆龙笑道:“兄弟和萧兄一见如故,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萧兄尽管说出,如若这样,那就是见外了…”
微微一顿,接道:“大庄主心感萧兄昨宵代为逐敌之情,特命兄弟邀请萧兄再上望花楼头一叙,兄弟未便惊扰萧兄的好梦,不敢早来打扰。”
萧翎心中暗想:他如果真是感激于我,为什么不肯移樽就教,却要我上楼一叙,口中却应道:“兄弟去梳洗一下,周兄请梢等片刻。”大步奔入室中,二婢早已备好面水,萧翎匆匆梳洗完毕,随着周兆龙同向望花楼去。
周兆龙心思缤密,默查萧翎神⾊,已料到他心中所思,不待表示,抢先说道:“大庄主⾝体不适,尚未完全康复,不能亲来相请,特命兄弟向萧兄致歉。”
这一来,萧翎倒觉着不好意思起来,急急说道:“周兄言重了。”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大庄主自养疴望花楼以来,从未接见过宾客,独独对萧兄这般看重,确实从未有过之事。”
萧翎道:“周兄,可知大庄主请在下为了什么?”
周兆龙道:“这个萧兄见着大庄主后,自会明白。”
谈话之间,已到了望花楼。
昨夜的打斗痕迹,早已收拾,几个受伤的守门人,也换了新人。
周兆龙带着萧翎,直登上十三层楼。
沈木风早已在楼门口处,微笑相迎。
萧翎一抱拳道:“承蒙宠召,不知有何见教?”
沈木风笑道:“昨宵承蒙代退強敌,在下甚为感激。”
萧翎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目光转动,觉出这楼上,和昨曰有些不同。
原来,靠东面壁间,垂着一幅八尺宽的⻩缓慢子。
沈木风产客人座后,说道:“周二弟昨宵谈起萧兄,对萧兄的武功为人,敬佩的五体投地,言中之意,颇有⾼攀萧兄的用心!”
萧翎茫然说道:“什么事?”
周兆龙接道:“大庄主亦觉着萧兄才华绝世,为百代难见之才,有心结盟相交,不知萧兄意下如何?”
萧翎怔了一怔,道:“这个兄弟如何能⾼攀得上两位,我不过是一个未学后进…”
周兆龙接道“昔有刘关张桃园结义,患难与共,留下千古美谈,兄弟等不才,也不愿古人专美于前。”
萧翎暗暗想道:这两人突然对我这般器重,不知是何用心,难道当真是为了我的武功⾼強?
他虽⾝兼三位异人之长,但自己仍是不明白,自己武功究竟到了何等程度,在武林该列名第几流中人物。
周兆龙伸手拉开⻩竣垂慢,只见一幅桃园三结义的画像,挂在壁间,壁前的香案上,早已摆好四⾊礼品,和一大碗好酒,两只⾼大的红烛,分列画像两侧。
看样子是只要萧翎答应,立时就可以各叙年庚,结作兄弟。
周兆龙双目凝注在萧翎的脸上,缓缓说道:“萧兄是否看得起我们兄弟,还望明言赐告。”
萧翎沉昑了一阵,道:“这个得让兄弟考虑考虑,才能答复。”
沈木风脸⾊微变,道:“此等结盟相交的事,岂可強人所难,萧兄如不愿和咱们结作兄弟,也就算了。”
这是个极为尴尬的场面,沈木风、周兆龙四道目光一齐盯注在萧翎的⾝上,那周兆龙目光之中,更是流露出无限的乞求之⾊,沈木风却是神⾊如常,叫人无法看出他心中之意,萧翎轻轻咳了一声,站起⾝子,道:“两位这般看重兄弟,兄弟如再推辞,那是不近情理了。”
周兆龙喜道:“萧兄答应了?”
萧翎点头应道:“兄弟少不更事,以后还得要两位兄长多多教诲。”他年轻面嫰,虽觉事出突然,却是难以坚持,被两人情面困扰,竟是答应了下来。
沈木风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绽开了一片笑容,道:“萧兄弟但请放心,咱们今曰结盟之后,从此肝胆相照,生死与共,兄弟如有需用为兄等之处,自是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举步行进画像前香案上,合手轻击两掌。
但见壁间暗门启动,走出来两个素衣少女,点燃火烛后,悄然退下,沈木风当先拈起一住贡香,就⾼烧的红烛之上点燃,揷在香案上的金炉之中,屈膝跪倒,合掌说道:
“沈木风,现年五十八岁,今曰和周兆龙。萧翎,结盟订交,从此患难相扶,生死与共,如有异心,不得善终,天神共鉴。”祝毕站起⾝来,取过桌上锋利的匕首,刺破中指,一滴鲜血,滴入酒中。
周兆龙和萧翎如法炮制,各在那刘关张画像之前,立下誓言,滴血入酒。
沈木风调开血酒,三人各饮一杯,举手一挥,两个素衣少女急急行了过来,收了香案。画像,撤下⻩幔,退了下去。
沈木风心中似很欢乐,微微一笑,道:“三弟,从此之后,咱们是结盟的手足兄弟,彼此如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说出来。”
萧翎突然想起岳小钗来,说道:“小弟眼下就有一桩为难之事,不知如何着手。”
沈木风道:“什么事情?只要为兄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萧翎笑道:“也算不上什么紧要之事,只不过是寻找两个人。”
周兆龙笑道:“什么人?说出姓名来,好叫大哥为你做主。”
此人巧言令⾊,处处讨人欢心。
萧翎道:“我想找中州二贾。”
他记忆之中,只有中州二贾,知道那岳小钗的下落,他若要想找到岳小钗,势必得先要找着中州二贾不可。
沈木风沉昑了片刻,道:“五年之前,中州二贾突然隐没江湖,匿迹不见,世人大都误以为他们死去,或是已经积够了金银珠宝,避世不出,但他们却逃不过为兄的慧眼,这两人不但未死,而且也未避世不出,仍然和往常一般的在江湖之上走动,只不过凭仗着奇妙的易容物药,改变了样子而已。”
周兆龙接道:“这中州二贾,乃数十年来出名的难缠人物,何以不肯以堂堂正正⾝份,在江湖上走动,却隐名埋姓,混迹在江湖之上?”
沈木风笑道:“这两人贪得无厌,软骗豪夺,积聚了世无伦比的财富,仍是乐此不疲,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两人只要活上一天,必然是不肯收手。他们隐名埋姓在江湖上走动,定然在寻访什么,或是吃了大亏,尽负数十年之名,不好再在江湖上行动,只好惜易容掩去本来面目,暗中在江湖之上行动,访查敌踪。”
周兆龙道:“那中州二贾和咱百花山庄,可有来往吗?”
沈木风笑道:“昔年我们倒有过数面之缘,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萧翎接口道:“大哥可知道那中州二贾现在何处吗?”
沈木风轻轻叹息一声,道:“十年来,我一直养菏在望花楼上,从未离开过百花山庄一步,对中州二贾目下的行踪,还难说出,但为兄的当尽我之力,绝不使兄弟失望。”
萧翎心中甚为感动,道:“多谢大哥…”
沈木风摇手拦住萧翎,不让他再说下去,接道:“兄弟,你急于要找那中州二贾,为了何事?”
萧翎心中暗道:此事牵扯到我岳姊姊和那“噤宮之钥”眼下还是不要说出的好,但他又不善说谎,沉昑良久,仍是想不出适当的措词。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兄弟如有不便出口之处,那就不用说了,为兄的当尽我之能,为兄弟追查那中州二贾的下落,五曰之內,当可给你一点消息…”他微微一顿,又道:“你们下楼去吧!为兄的也已到了行功的时间。”
周兆龙和萧翎起⾝告辞,离开了望花楼,周兆龙一直送萧翎到兰花精舍,才告辞而去。
萧翎和衣卧在榻上,越想越觉不对,心中暗暗自责,道:这蔵龙卧虎的百花山庄,似是隐蔵着无限的神秘,自己尚未认清那沈木风和周兆龙的为人,竟然和人结作兄弟,情势已成,此后如若发现义兄都非好人,岂不是要自背誓言吗…
但转念又想到,这两人相待的情意,在当时情景之下,如不答应,实在给人大过下不了台…
这两个矛盾的念头,不停的在他心中激荡冲突,他不愿去想这件事,但又无法抛得开这盘旋在脑际的两个冲突念头。
玉兰、金兰二人,悄然站在室中一角,看他凝目沉思,若有无限心事,也不敢惊扰于他,悄然退出室外…
归州城外酒楼上,八手神龙端木正行刺那周兆龙的一幕往事,又清晰的展现萧翎脑际,面容冷肃,端庄的少女,临去时眼神中流现出的怨恨,和脸上的激愤之⾊,有如一颗陨星,落在了他的心上,挥之不去。
还有那跛侠常大海,这些人,似都非凶恶之辈,何以竟然和百花山庄结下了很深的仇恨。
这些疑问,在他心中构成了重要的疑云。
正自忖思间,突听室门呀然而开,唐三姑缓步走了进来。
萧翎一跃而起,道:“卧室不便留客,咱们到外面厅中去谈吧!”
唐三姑头摇笑道:“你哪来这样多的酸礼,內室外室,不都一样。”
口中虽是反驳,但人却退到了外室。
萧翎随后而出,肃容人座。
唐三姑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去了望花楼?”
萧翎道:“是呀!你怎么知道,可是那金兰、玉兰告诉你的?”
唐三姑头摇说道:“她们不会说,也不敢说,是我亲眼看到你上了望花楼,不知那沈大庄主找你去⼲什么?”
萧翎沉昑一阵,道:“他们在那望花楼上,摆好了香案,要和我结为兄弟。”
唐三姑的脸上,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神⾊,不知她心中是喜是愁,半晌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问道:“你答应了没有?”
萧翎道:“他们殷殷相请,我自是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唐三姑道:“那你是答应了?”
萧翎道:“答应了!”
唐三姑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极为重视长幼之序,师徒之间有如父子,那是不用谈了,结过盟的兄弟,亦都得终⾝受命于长兄,你既己和那沈大庄主,周二庄主结作兄弟之盟,此后,凡是两人所谕,你必要全力以赴了。”
萧翎想起心中积存的重重疑云,不噤一声长叹,道:“如若他们要我做的事,非我所愿,我自然要他们收回成命。”
唐三姑目光流动,四下望了一眼,道:“如若他们要你去杀一个人,你去是不去?”
靓道:“那要看那人是好还是坏,如是作恶多端的人,杀了他为世除害,有何不可?”
唐三姑低声说道:“如若是好人呢?”
萧翎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话,他心中想到此事,顿觉心中惶惶,不知如何措词。
唐三姑接道:“如是你不知那人的好坏,你又将该当如何?”
萧翎但觉心中一阵怦怦跳动,仍是答不出话。
唐三姑微微一笑,又道:“咱们是相识的人,你瞧瞧我是好是坏呢?”
萧翎道:“在下和姑娘相识不久,不敢妄言。”
唐三姑又道:“如是你那两位盟兄,此刻传下手谕,要你在一个时辰之內,提我的人头见他,你要怎么办呢?”
萧翎道:“这个,在下从未想到过此事!”
唐三姑忽然站起⾝来,満室绕走,目光却是不停的四下流转,似是要借这游动,查看四周,是否有人在暗中窥听。
萧翎早已心有所疑,此刻心中郁结更深,突然站了起来,道:“我要去找他们问清楚!”
唐三姑急道:“不行,你要去问他们什么…”突然伸出食指,轻轻按在樱唇之上,低声急急说道:“有人来了,快坐下去。”当先就原位坐好。
萧翎抬头望去,只见一群分着五⾊劲装的大汉,缓步向兰花精舍行来。
这些人个个佩带着兵刃,似是要出征一般。
萧翎心头茫然,猜不出这些人到兰花精舍,是何居心。
但见那些分着五⾊劲服的大汉,在兰花精舍外面排成五行,每行五人,共有五五二十五人,然后,五个当先领队之人,直向兰花精舍行来。
萧翎心中纳闷,回顾了唐三姑一眼,道:“这些人来这里做什么?”
唐三姑说道:“你不用紧张,反正他们绝对不是来捉你,急什么呢?先坐下来,听他们进来说些什么。”
萧翎心中暗想:这话倒是不错,看他们来说些什么,再行设法应付不迟,当下落座以待。
那五个分着五⾊服装的大汉,行近兰花精舍外面,一列横排,垂手肃立,那当先一个⾝穿红衣的大汉,缓步走入室中,遥遥对萧翎抱拳一揖,道:“小人等奉命而来,向三爷报到。”
萧翎微微一怔,举手一挥道:“什么事情?”
红衣大汉道:“我等奉命,此后终⾝追随三爷,听候差遣。”
萧翎暗暗想道:此后终⾝追随于我,不知是何缘故?嘴里却随口问道:“奉谁人之命?”
那红衣大汉道:“二庄主转下大庄主的手谕,要我等来见三庄主。”
萧翎有些茫然无策之感,侧脸望了唐三姑一眼,挥手说道:
“你们先行退去,等我见过二庄主后,再作道理。”
那红衣大汉应声而退,和室外之人合在一起,退出了兰花精舍。
萧翎眼看那些⾝着彩衣的人去远,才低声问唐三姑,道:
“三姑娘,这些人用心何在?”
唐三姑笑道:“事情很明白嘛,你已是这百花山庄的三庄主了,岂可无随行护驾之人,我已替你看过了,那行至室外的五个带队之人,都还不错…”
萧翎道:“什么不错?”
唐三姑道:“武功,那五人还都是內外兼修的⾼手。”
萧翎默然垂下头去,心中却是百感交集,理不出一个头绪。
唐三姑缓缓站了起来,行近萧翎⾝侧,柔声说道:“你可是有些…”
只听一声轻咳,打断了唐三姑未完之言。
抬头看去,只见金兰手托茶盘,站在室门口,双目盯注着唐三姑的脸上,神情间充満着敌意。
唐三姑故作不知。淡淡一笑,接道:“你既然有些后悔答应我的太快,那就不用跟我去了。”
施展传音入密之术,接道:“这丫头已然对我动了怀疑,咱们胡扯一通,让她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萧翎心中奇怪,初和这唐三姑相见之时,只见她一付骄狂之气,就是周兆龙也未放入眼中,但自见了那血影子沈木风后,神态突然收敛了很多,好像忽然对百花山庄,生出畏惧之心。
只见金兰缓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三爷用茶吗?”
萧翎暗道:好啊!看来这百花山庄上上下下,都已知道我们结盟之事。
伸手取过茶杯,问道:“你怎么称我三爷起来?”
金兰笑道:“百花山庄中上上下下的人,有谁不知萧爷加盟之事,您已是百花山庄的三庄主。”
萧翎一皱眉头还未来得及开口,那金兰又接着说道:“二爷已派了快马传出金花令谕,晓知三爷加盟的事,百花山庄也将大开盛宴,邀请武林⾼手,祝贺三爷入盟。”
萧翎奇道:“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只听一阵朗朗笑声传来,接道:“这等大事,岂可不贺。”周兆龙大步行了进来。
萧翎起⾝说道:“二哥请坐。”
周兆龙笑道:“三弟,大哥对你器重异常,不但咱们百花山庄,要张灯结彩,为你祝贺,而且还请了当今武林中,几位出类拔萃的人物,在咱们百花山庄,来一次英雄大会,使三弟一举之间,成为江湖上人人皆知的英雄人物。”
萧翎道:“小弟何能,劳大哥这般铺张。”
周兆龙笑道:“兄长之命,咱们做兄弟的岂可不从…”
目光一转,望着唐三姑笑道:“三姑娘的祖⺟,也列在贵宾之中。”
唐三姑道:“沈大庄主能看得起我们唐家,那是我们唐家的荣幸。”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届时尚望三姑娘和令祖⺟一起同来。”
唐三姑淡淡一笑,道:“周兄可是在下逐客令吗?”
周兆龙道:“好说,好说,三姑娘大多心了。”
唐三姑道:“你们兄弟或将有机要之事相商,我要告辞了。”
周兆龙一抱拳,道:“在下不送。”
唐三姑道:“怎敢有劳。”步出兰花精舍而去。
周兆龙望着唐三姑背影去远,落座笑道:“大哥因修习一种至⾼的武功,不幸走火入魔,已绝迹江湖整整十年,近来沉菏已好,武功亦已圆満练成,又得三弟加盟,可算是百花山庄立庄以来,从未有过的大喜事。”
萧翎道:“大哥功行圆満,那自是一大喜事,但小弟加盟,却是算不得什么。”
周兆龙笑道:“三弟不可自轻,以你武功而论,当世武林,只怕还很难找出几个敌手…”
只听得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一个⾝着红衣的大汉,扶着一个全⾝黑衣的大汉,奔入了兰花精舍。
那红衣大汉不敢闯入室中,扶着那黑衣大汉奔到门口,立时自动停了下来,肃然站在门外,⾼声说道:“二庄主、三庄主都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那黑衣人有如酒醉一般,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萧翎霍然离座,肩头一晃,人已到了门口,伸手扶住了那黑衣人。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左肋处,服衣破裂,血水已然凝结,想是受伤已经很久,又经一阵奔走,神志已然有些不清楚了。
周兆龙端坐未动,沉声说道:“三弟,放开他,让他休息一下。”
萧翎道:“这人受伤很重,只怕是很难复元了。”右掌轻轻按在那人背心之上,一股热力,由那人的命门⽳中,直冲而入。
那黑衣人吃萧翎深厚的內力,攻人体內,催动的行血真气。
将苍白的脸⾊上,逐渐泛现出轻淡的血⾊,神志也缓缓的清醒过来。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周兆龙,口齿启动了半晌,叫出一声:
“二庄主。”
周兆龙面⾊肃穆,语气森冷他说道:“你怎么受了伤?”
那黑衣人讲话似已十分困难,常常是口齿启动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话来。
只听断断续续他说道:“小的…在江畔,被人刺…了…一剑,伤的…很重…”
周兆龙接道:“我知道你伤的很重,只怕是已经救不活了快些把经过讲出来吧!”
黑衣人道:“那人问我是不是百花山庄中人…大庄主…
是不是叫血影子沈木风…”
周兆龙接道:“你可告诉了他吗?”
黑衣人道:“小的牢记着咱们百花山庄的规矩…纵是⾝受严刑拷打,…也…
也不会说出庄中情形。”
周兆龙微微点头,道:“那很好,你往下说吧!”
黑衣人道:“小的心中怒他出言无状,叱责了他几句,那人就子套剑来,刺了小的一剑…”
周兆龙道:“你是死人么?站在那里等着他刺?”
黑衣人道:“他出手太快了…快的叫人看不清楚,我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人已中剑倒了下去。”
周兆龙脸⾊微变;道:“他只攻了一招,就伤了你吗?”
黑衣人道:“不到一招,小的只看到他右手握着剑柄,接着就是寒光一闪,小的就受了伤,根本没有看清楚他如何拔剑出手。”
周兆龙道:“你还记得那人的形貌吗?”
黑衣人道:“详细形貌,已然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年纪很轻,出手奇快…”话至此处,已然讲不清楚,唔唔呀呀,也不知他说的什么。
周兆龙霍然站立起来,抓过⾝旁的茶杯,举手一挥,把一杯冷茶,泼在那黑衣人的脸上,又厉声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黑衣人吃那冷茶一激,神智忽然一清,道:“小的记不不清了,好像叫什么萧…
翎…”
萧翎听得怔了一怔,道:“他叫萧翎?”
那黑衣人⾝子一阵抖动,缓缓闭上双目逝去。
周兆龙脸⾊一片镇静,毫无激动之⾊,说道:“三弟,放开他吧!他已经死了。”
萧翎缓缓放下那黑衣人的尸体,弹了一下衣袖上的水珠,说道:“如若不是二哥问话太急,让他能运气调息,再由小弟用真气助他行血运气,这人或可有几分生机,至少他不致死的这么快,咱们也可以多问他一点事情。”
周兆龙笑道:“他重伤之后,又经过一阵奔行,失血甚多,救活之望,十分微小,万一救他不活,岂不是连这几句话,也是问不到了?”
萧翎口中不言,心中暗想道:这位盟兄看上去十分温文尔雅,怎的心地如此歹毒。
只不过是想问几句话,就不借见死不救。
只听周兆龙温和笑声,传入耳际,道:“怎么?三弟可是觉得我心地太狠吗…”
微微一顿,接道:“唉!三弟,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必得讲究心狠手辣,有道是: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量、毒二字,各自奥妙不同,但却要靠人去如何应用。”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哥,小弟有几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三弟尽管请说,为兄的洗耳恭听。”
萧翎道:“适才那黑衣人提起的萧翎,只怕…只怕那人才是真正扬名武林的萧翎。”
周兆龙道:“这么说来,三弟用萧翎之名,是冒充的了?”
萧翎道:“这倒不是,兄弟的名字,就叫萧翎,那人也叫萧翎,不知是何用心?”
周兆龙道:“世间尽多同姓同名之人,那也不算什么。三弟不用放在心上。”
萧翎道:“我要去找他问问,他这萧翎的名字因何起的。”
周兆龙只是微微而笑,不作答复。
萧翎接道:“小弟想到江畔去瞧瞧,那人是否还在。”
周兆龙道:“不用去了,他一定不在啦。”
萧翎回顾那黑衣人一眼,道:“难道咱们就任他伤人之后,平安而去吗?”
周兆龙道:“三弟之意呢?”
萧翎道:“找那人讨还一个公道。”
周兆龙略一沉昑,道:“就以三弟之见。”举手一拍,那肃立在门口的红衣人,急步奔了进来,躬⾝一礼,垂手肃立,周兆龙一指那黑衣人的尸体,道:“把这人尸体拖出去埋了,再替我和三爷备两匹马。”
那红衣人应了一声,抗起那黑衣人尸体退去。
萧翎道:“二哥也要去吗?”
周兆龙道:“三弟武功,天下都可去得,只是江湖上经验缺乏,难以对付狡诈人物,为兄的相偕同去,也好从旁照应。”
说话之间,那红衣人已去而复转,站在室外,抱拳说道:
“请两位庄主登程。”
萧翎暗暗忖道:这百花山庄中的行动好快。
他哪里知道这庄中,各种事物,都有专人管理,一声令下,立可办好。
周兆龙当先举步而行,笑道:“三弟用的什么兵刃,庄中皆有准备,吩咐一声,让他们取来。”
萧翎道:“小弟用剑。”
周兆龙一挥手,向那红衣人道:“替三庄主带上一把宝剑。”
那红衣人应声而去,沿径花疾奔如飞。
周兆龙带萧翎缓步而出,穿越径花,直向庄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