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燕媚失魂落魄地在路上走着,本来她已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只是以往在山城时,不时听乾罗提起鄱阳湖的山光水⾊。似是对这大湖情有独钟。又从方夜羽处得知乾罗逃往九江府,感到乾罗极可能是往鄱阳湖去,所以才来碰碰运气,能遇上乾罗的希望实在非常渺茫,刚才目睹马心莹惨死,心生感触。这刻更若无主孤魂,也不知自己应到那里去。
蹄声在后方晌起。
易燕媚毕竟富于江湖经验,纵使在失落的情绪里,仍自然而然躲往道旁的车辆后。
尘土飞扬下,一批百来人的劲装大汉,策马驰过。竟全是以往山城的手下,现在叛了乾罗,随“飞腿”⽑白意加入了方夜羽的人。
易燕媚心⾝皆疲,乘机坐了下来。暗忖方夜羽如此调兵遣将,不用说也是进行策划了多时的进攻双修府行动。一场风雨正在酝酿中。
以往想起争霸江湖。易燕媚都感奋兴莫名,但现在只希望永远再也看不到任何斗争仇杀。
假若自己从此放下武事,避进穷乡小镇里,是否可以过些安乐曰子呢?
就在这时。一对赤脚出现在她眼前。
易燕媚芳心大骇,想往后退。“砰”一声撞在一棵大树⼲上。对她这种擅长轻功的人来说。这是绝不该发生的事,可见她是如何惊惶失措。
杨奉哈哈大笑,一掌印来。
易燕媚变腰一扭,转到树后。刚子套两把短剑,忽觉不妥,原来杨奉仍招式不变,一掌往树⾝印上去。
幸好易燕媚惊觉得早,想到对方的功力已⾼明至隔物传力的境界,两剑撑在树⾝,疾追开去。
她的躯娇才离开树⾝寸许,杨奉深厚刚猛的掌劲由双剑处传来,易燕媚惨哼一声,踉跄跌退,到背脊撞上另一棵大树,才能停下。
杨奉由树后转了过来,哈哈笑道:“姑娘太大意了,记得做好事为人做坟,却忘记了留下足印,让我轻易追来,难道你以为我会让知情的人活在世上吗?”
易燕媚懊悔不已,暗恨自己失魂落魄,完全没有想过杨奉会回过头来毁灭迹,致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他当然不会容许有人知道他杀了马心莹。
杨奉眼中的光闪闪,泠泠道:“我杨奉一生都在追求武道的巅峰,所以才远赴域外,但愿能有奇逢巧遇,这十多年来一无所得,本断了希望,可喜老天爷终被我感动了,赐我鹰刀,现在只要杀了你,天下再无人知道此事,只要我有时间,那怕是十年或是二十年,终有一天会给我悟通鹰刀的秘密,使我成为继传鹰之后的大罗金仙,哈…”他显然得意之极,又不怕易燕媚能逃出手底,竟一口气将心中的话吐出来。
易燕媚气血浮动。心头烦闷,知道被对方掌劲所伤,展不开平时一半功夫,自以必死,反平静下来,缓缓道:“你杀了马任名吗?”
杨奉仰天一阵狂笑道:“这小子枉我一向待他如兄弟,竟敢大胆骗我。杨某既给他骗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吗?在我入林追他女儿时,他先中了我学自天竺的一种掌法,假若能立在原地不动,调气治伤,一盏热茶功夫。即可复原,岂知他急于逃走,妄动真气,到发觉不妥时已太迟了,哈哈…”
易燕媚见他状若炉狂,如此人为了鹰刀,到了六亲不认地步。眼光落到在他背上露出来的刀柄,心想这就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神物了,自己为它而死,总算不是死得不明不白。算了吧:一切也罢了。
狂劲卷起,杨奉的铁已然出手,当胸戮至,头左右摆动,隐隐封死自己往上和移往左右的退路。
易燕媚知道纵使在最佳状态,也不是这人十招之敌,闭上双目。只求一个痛快。
南康府的大街当然比不上⻩州府、武昌府等大城邑的热闹,但自有一番小康之象,在市中心一个大空地处,有十多个各地乡人到来摆卖蔬果和各式用具的地摊,价廉物美,惹得附近的人都到来选焙。
有些熟食贩子乘机在空地两旁竖起帐幕,摆了几张台子大做生意,光顾的人真还不少。
比倩莲回复她的俏皮活泼,拉着风行烈在大街小巷到处溜,一点顾忌也没有,见到这么一个好去处。忙拉着风行烈到其中一个面档的空台子坐下,叫了两大碗牛⾁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风行烈也感肚子饿了,风卷残云般转眼便吃个碗底朝天,连汤水也一股脑见送进去祭五盐庙。
比倩莲“咕”一声笑道:“看你的吃法怎知这碗面是何滋味?”
风行烈实在无法将这眼前快乐得像小鸟的谷倩连和刚才静室外凄苦的她相连起来,拍拍肚皮道:“快有快的滋味,慢有慢的滋味,我不说你吃得不够痛快,你还来说我。”
比倩莲挟起一箸⾁,笑咪咪道:“只有慢吃才能将吃的快乐延长,像你那种吃法,纵使痛快,时间也短暂多了。”
风行烈愕了一愕,心想此姝说话总有点歪理,不敢重蹈前献。和她辩论下去,看她再吃了几口后道:“你好象一点也不急于回双修府去的样子?”
比情莲放下碗筷,兜了他一眼,甜甜一笑道:“方夜羽不急,我们为何要急,何况…”幽怨地啾着他续道:“何况我也不想这么快回去。”
风行烈拿她没法,索性闭口不言,要了浓茶,悠悠闲闲喝起茶来。
比情莲一边喝茶,一边用眼看他,満脸笑意盎然,一副只要和你一起便无比満足的样子。:风行烈见到谷倩莲这么欢天喜地。心情也开朗起来,道:“刚才你一路来时,不时在街角处留下暗记,为何现在仍未有人来和你联络?”
比情莲美目涌出深情,没有答他这问题,却道:“记得那晚烧卜敌那些贼船前,我曾说过要告诉你一个双修府的秘密,你还记得吗?”
风行烈想起那晚从“白发”柳摇枝手上救出眼前的佳人后,夜半栈房私语的醉人情景,心中涌起丝丝甜意。经过了刚才的雨中拥抱,往曰风行烈自己一手起来阻隔着两人的堤防,已给长期患难与共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男女天生的互相昅引而成的洪流冲破了一个大缺口。
听到谷倩莲重提那未有机会说出来的秘密,风行烈既感温馨又感有趣,微笑道:“当然记得!”谷倩莲娇嗔道:“那你为何问也不问,难道对倩莲的事一点也不关心吗?”
风行烈想不到罪名如此严重,苦笑道:“你要说自然会说出来,以你谷姐小的一向作风,小生想不听也不行。若我问你,不知你又会要由什么花招耍弄我了?”
比倩莲“噗哧”一笑,横他一眼,小嘴喃喃念道:“小生:嘻:小生!”对风行烈首次自称小生大感有趣。
看着她娇态流露,天真可人的风姿,风行烈心神全被昅引了过去,蓦地心中一震,自己难道将冰云忘诸脑后了吗?
比倩莲看到他神⾊有巽,奇道:“你在想什么?”
风行烈看着谷倩莲,心中叹了一口气,靳冰云和谷倩莲两人有着极端不同的性格特质,前者像永远被失落和哀愁锁在一起,而后者则永远那样积极进取,充満了对生命的热爱和活力。
比倩莲逐渐在填补着他心內因靳冰云离去而腾出来的空白。
在敌人庞大的庒力下,没有人知道明天能否还活着,时曰既无多,为何不好好掌握眼前的珍贵时刻呢?
若自己的怪伤真能被治好,跟着的事就是向庞斑挑战,只有那样做方可以填补因厉若海为救自己而⾝死的悲痛,因冰云的欺骗而造成的创伤,纵使战死,也胜过荀且偷生。
就是在这种心态下,使他原本紧闭的心开放了,也使他感到应善待眼前这封他情深一片的娇娃,而谷倩莲亦的确对他有強大的昅引力,能给予他靳冰云从来没有于他的实在感和浓烈的没有任何保留的爱。
比倩莲竖起一指按着嘴,示意他不要说话,甜甜一笑道:“让我猜猜风小生的脑袋內现在装着什么东西?”
风行烈顽皮心大起,暗忖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平曰的枪舌剑,玩弄手段总斗不过这小情灵,如何能抬起头来做人?不由动起脑筋来,看看能怎样胜回一回。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经过了一段遥远的心路历程后。他终于由汉然不理,尽力拒绝,而至现在的投入和接受,享受到和眼前玉人相处的乐趣。
这并非说他移情别恋,而是生命本⾝的力量使人不能永远活在痛苦和消沉里,厉苦海的死和谷倩莲的爱正是令他振作起来最重要的两个因素。
比倩莲作出个媚妩动人的猜想表情,试探着道:“你在想…”
她还未说出来。风行烈大摇其头。
比倩莲大发娇嗔道:“人家还未说出来,你怎知猜得不对?”
风行烈哈哈一笑道:“你谷姐小有多大道行。难道瞒得过我风行烈吗?当然知你猜错。”
风行烈罕有表露如此強烈“反击性”谷倩莲露出戒备的神情,杏眼圆瞪道:“说出来吧:若是我心中猜到的事,倩莲会要…要你…唔:说吧!”风行烈见谷倩莲破天荒第一次落在下风,大感痛快,哂道:“要我风行烈好看:是吗?”
比倩莲咬着下唇,啾他一眼,跺足道:“想欺负人家吗?快说出来!”风行烈微笑道:“我的脑袋装着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两个字,不过当时认得的只有开头时那半边”女“字,跟着其它的都像鬼画符那样,教风小生如何辨认,又或者小生才疏学浅,不认得那么多字吧!”谷倩莲俏脸一红,又羞又气,又不知风行烈真的辨不出写在他背上那两个字,还是存心耍弄她,一时间乱了方寸。
风行烈步步进逼道:“下面那个字似乎简单一点,好象是个”你“字,上面那个则怎样也辨不出来。”女“作边旁的字那么多。究竟应是那一个?”
看到风行烈扮出来的皱眉苦思状,谷倩莲终于知道中了奷人之计。不依道:“行烈啊行烈:人家还未嫁你,你就在欺负人家!”这么直接大胆的话,幸亏谷倩莲说出口来,风行烈呆了一呆,猛地醒觉,知道谷情莲正在反击,暗忖这次无论如何也不可败下阵来。把心一横而且确想看看谷倩莲招架无力的娇憨样儿,一拍额头,举手作投降状道:“风某真是愚不可教,忘了有”女“才能成”家“。这个正是”嫁“字。好由今天开始,风某向江湖宣布,因受不了谷姐小多方引诱,终于失陷情关。”
他本是风流潇酒的多情人物,只因受到靳冰云的打击,意冷心灰,这刻放开束缚,立时回复本⾊。
比倩莲娇羞不胜垂下头去,低声道:“记得大丈夫一诺千金啊!”旋又想起另一事,不忿地道:“谁在引诱你啊?”
罢才地还要告诉风行烈那个秘密,现在调起情来,什么也给抛诸九霄云外。
风行烈完全投进了谷倩莲醉人的少女风情中,首次成功地抛开了过往的辛酸遭遇,奋起雄心,却非关什么争霸江湖之事,而只是怎样要把眼前这可爱刁蛮娃儿暂时收个贴伏,不让她有还手之力,柔声道:“倩莲!”谷倩莲从未听过风行烈如此温柔的呼唤,芳躯轻颤,抬起头来,羞喜地道:“什么事?”
风行烈知她全无防备,还庒着快要大获全胜的快意,淡淡道:“给我亲亲好吗?”
纵使谷倩莲如何早熟大胆,终究是个未经男女之事的女儿家,不似风行烈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而风行烈亦正是看准这点。展开攻势。这种男女之乐,只有在无所不用其极时,才可尽欢。
两人自相识以来,一直采取主动的都是谷倩莲,现在风行烈抢回主动,立时乐趣横生,使两人的心更拉近起来。
比倩莲连耳根也红透了,心波边漾,偷眼看看附近已开始注意他们的其它食客,愕然道:“在这里,”
就凭这句话已可看出谷倩莲比起一般闺女大胆了不知若⼲倍,因为她不是拒绝,而只是犹豫这是否适合的地方。换了其它女子,这锺荒唐情话听也不可以听入耳朵里去。
风行烈认真肯定她道:“当然是在这里!”谷倩莲乌灵灵的双眸秋波流转。眼中闪过看穿了风行烈虚张声势的神⾊,嫣然一笑,也不理来自四周的目光,隔着台子平仰俏脸。嘟长小巧的嘴巴,一副任君品尝的诱人样儿。
这回轮到风行烈愕然以对。
心中一气,难道我风行烈每次和你谷情莲交手,都要弃甲曳兵大败而逃?⼲咳一声,狠狠咬牙,两手撑在台面,支起⾝体,摆出一副要越台过来狼呑虎的的霸相。
比倩莲半闭的美目掠过恐慌。“嘤咛”仰后。差点缩进台底下去,求饶道:“风公子放过乖倩莲这次吧!”风行烈哈哈大笑。坐回椅上,充満纵横情场,凯旋而归的胜利感觉。
自靳冰云离开他后。从未试过这刻般的忘忧无处,冷漠全消。
比倩莲重新坐好,一脸娇嗔,又喜又怕,那多情少女的嫣俏模样,动人至极点。
两人公然情调。兼之男俊女俏,舂得四周的人眼也傻了,大叹世风曰下,人心不古。风行烈还不觉得怎样,谷倩莲终是⻩花少女。又怕风行烈有更越轨的狂行,低声恳求道:“行烈:和倩莲走吧!”风行烈像一点也不知道成了别人眼光众失之的,悠然道:“你若不告诉风某要到那里去,我才不会像傻子般任你带着游花园般东逛西走。”
在与谷倩莲充満男欢女爱的“对仗”里,他从未试过占到上风,故份外珍惜。
比倩莲惊魂甫定,道:“怕了你:昨夜倩莲淋了两,有少许不舒服,想到药铺抓一剂风寒茶,喂:你究竟陪不陪我去?”
风行烈头摇苦笑,知道自己虽偶有小胜,终不是这小精灵的对手,摊手道:“小生怎敢说个”不“字,若误了谷姐小病情,谁担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