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双妖”也是数十年前的风云人物,对于“佛珠令主”大荒山无住庵“大荒神尼”当然不会陌生、现在听说要上大荒山,心中感到极度的不安,但韩尚志是他俩应誓追随的主人,又不敢追问原因,只好闷声不响的跟着疾驰。
不管有路无路,认定北方飞奔。
王人都具惊世骇俗的⾝手,奔行起来,直似三缕谈烟。
两个时辰之后,入进山区。
越过数重峻岭之后,只见群峰拱环之中,一座秃峰呈现眼帘。
除了峰顶有数点绿⾊丛聚之外,全山堆堆累累,尽是巨石馋岩。
韩尚志一刹⾝形,遥指那秃蜂道:
“想来这必是大荒山了?”
“黑妖”接口道:“掌门人没有来过?
“没有,这是头一遭!”
“弟子昔年曾从此路过,这正是大荒山!”
“白妖”胆怯怯的道:“请问掌门人来这里办什么事?”
“找—个人!”
“找人?”
“不错!”
“越过这山脊,距峰脚两里之外,就是噤区,武林人从不敢涉足轻犯!”
韩尚志知双妖心意,冷冷一笑道:“你们胆怯了!”
“黑妖”急道:“弟子既然应誓追随掌门人,赴汤蹈火.生死不辞,岂敢露怯!”
韩尚志端详了遥遥的秃蜂几眼,道:“你俩在此守候,我一个人上峰!”
双妖齐声道:“弟子不愿稍离掌门人!”
“去办这事,用不着你俩!”
“白妖”道:“掌门人单⾝涉险.弟子难以心安?”
“这不是涉险,既非寻仇,亦非报怨!”
“但‘大荒神尼’生性怪僻,犯她噤区,唯恐…”
“这个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
“黑妖”诚谨的道:“可否由弟子两遥遥尾随,以遇必要之时可以策应?”
“用不着!”
“但…”
“你俩在此守候,无论如何不许妄动,这是命令!”
“黑白双妖”唯唯躬⾝,不敢再说。
韩尚志见他俩的态度。心中反觉不忍,和声道:“你们只管安心,不会出意外的!”
说着展开⾝形,向秃峰驰去。
表面上韩尚志平静如恒,但心中却不免暗自嘀咕,毕竟他所闯的是被武林人视为噤区的所在,而且此行是否能完成“不老先生”之托,使吴小眉回心转意,甚难逆料,据“不老先生”说吴小眉已在淹门外跪求了三天三夜,显见她行心之坚。
见了她,又如何开口劝说呢?
韩尚志一颗心巳开始跳荡。
刚刚登上秃峰不到十文,只见一块馋岩之上,端坐着一淄衣老尼,闭目垂帘,法相庄严,像一尊石雕的神像。
韩尚志止住⾝形,一愕带道:“难道这老尼就是‘大荒神尼’?”
心念之中,抱拳一礼道:“请问老前辈是否大…”
“那是家师!”
轻轻的四个字,入耳惊心,显见这老尼的功力造诣已相当骇人。
韩尚志一窒又道:“请问法号上下?”
那老尼连眼都不抬一下,语冷如冰的道:“出家人不与俗家人通名道号!”
韩尚妮不由心中微谩,但他忍住了“不老先生”再三嘱咐要他不可恃強,以免误事,何况他此来目的只是劝使吴小眉回头而已,当下又道:“在下有事求见神尼?”
“家师六十年来,已不见任何人!”
韩尚志不由暗哼了一声,心想,分明“不老先生”已见过“大荒神尼”不然他怎会说已关照神尼拒予剃渡的话,六十年不见人,分明是欺人之谈,但他也不便说破,话锋一转道:“在下受人之托,来贵庵找一个人?”
那老尼依然神⾊不动的冷声答道:“此间向例不许生人涉足!”
“在下此来是寻一个人。”
“施主最好立即回头!”
“出家人方便为怀,怎的拒人千里之外?”
“请立即离开!”
韩尚志以更冷的声音道:“在下受人重托而来,岂能就此回头?”
“施主还是及早回头为妙:“
“如果在下说不呢?”
老尼白眉微掀,冷哼了一声道:“贫尼生平第一次见识到有人胆敢在大荒山圣地撒野!”
韩尚志冷傲之性已发,回敬了一声冷哼道:“在下以礼相求,见到所寻之人,立即下山?”
“办不到!”
“如此莫怪在下无礼?”
“施主准备怎么样?”
“上山寻人!”
“难道要贫尼动手相请?”
“在下一向有进无退!”
“那你就闯闯看?”
“如此得罪了!”
话落,韩尚志纵⾝便往上…”
老尼举袖一拂,一道罡风,朝韩尚志罩⾝庒下,劲道之強,令人咋舌。
韩尚志纵起的⾝形,被迫回原地,暗付,观其徒可见其师,这“大荒神尼”的功力,定是罕绝武林。
“心念末已,只听那老尼轻喝一声:“滚:“大袖飘拂,又是一道罡风迎面卷来,势道何止千钧。
韩尚志微微一晒,意动功生“须弥神功”登时流布全⾝。
“波!”
—声巨响过外,韩尚志⾝形稳若盘石,那反震之力,却把盘坐石上的老尼,震得向后一仰。
惊“噫!”声中,老尼长⾝而起,双目睁处,精光如电,迫视在韩尚志⾝上,満面惊怪之⾊,她似乎做梦也估不到这年青后生,竟有如此骇人的功力。
韩尚志冷冷的道:“请大师父行个方便?”
老尼沉声道:“办不到?”
“那在下只好自行上山了?”
“你敢?”
“还有什么不敢!”
韩尚志功集全⾝,挪步上闯…
老尼双袖交挥,如剪是风,如狂涛胶卷出,激得山石纷滚疾射。
韩尚志的进势,再度被阻。
“大师父一定不许在下登山?”
“不许,而且还要问你一个闯山之罪”
韩尚志不由气往上冲,双掌…扬,呼呼劈出两掌,这两掌挟六成“须弥神功”而发潜劲如山。
老尼怒哼一声,挥掌疾迎…
“波!波!”两声如雷暴震,那老尼⾝形连连幌动,终于立脚不住,退下大石,就在老尼被震下大石的同时,韩尚志—弹⾝,飞射到十丈之外,再一跃,又上了十余丈!
“鼠子尔敢!”
喝话声中,又是…个老尼阻住去路。
那⾝后的老尼,只在转眼之间,已不知去向。
韩尚志一打量这阻路的老尼,眉⽑灰白,年纪似乎比刚才石上的一个要年青些,但也在六十过外七十不到之间。
灰眉老尼面罩寒霜,冷冷的道:“施主艺业不凡?”
“这倒不敢当此谬赞!”
“施主可知道擅闯大荒山的后果?”
“什么后果?”
“死!”
韩尚志剑眉一挑道:“这却唬不倒在下,不过在下受人重托。以礼求见。”
“大荒山不许任何人涉足!”
“在下不达目的恕不能回头!”
“那你就闯闯看?”
“如此得罪了!”
⾝形一闪,捷逾鬼魅的从斜里向上纵去。
他快那老尼也不慢,一闪⾝,又截在头里,连攻三掌,这三掌快如闪电,挟以触肤如割的罡风,势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心头一凛,闪⾝避过,借闪⾝之势,反手拍出一掌。
灰眉老尼⾝形微幌,不但轻易的避开了这一掌,左手五指如钩,疾扣韩尚志的腕脉,右手拂向韩尚志胸前各大要⽳。
出手之快,招式之奇,武林中诚不多见。
韩尚志一翻掌,改劈为拿,反抓对方手腕,左掌一圈,封住门户。
变式之速,骇人听闻。
灰眉老尼招出无功,收势疾退三步,呼的又是一掌攻出。
韩尚志挥掌直迎。
隆然巨震声中,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
韩尚志心內暗惊,对方竟然接下了自己六成神功的一掌。
更惊的是那灰眉老尼,因为这一掌她已用了十成功劲,可能,像这样的⾼手,是她生平罕遇的。.
双方同时一怔。
灰眉老尼,面⾊沉,宽大的僧衣,无风自鼓,眼中神光暴射,双掌缓缓上提。
韩尚志不由暗地心惊,不知对方施什么怪功。当下也把“须弥神功”提聚到八成,蓄势而待。
灰肩老尼双掌平胸之后,霍地平推而出,一般撼山栗岳的罡劲,应掌而发。
韩尚志凝重的双推掌,发出八成“须弥神功”
一声地动山摇的巨震中,挟以一声闷哼。灰眉老尼连退五步,面⾊灰败,气喘如牛,额际汗珠滚滚而落。
韩尚志也感到…阵心悸神摇,退了一个大步。
灰眉老尼略事喘息之后,蓦一咬牙,旋自疾进,双掌缓缓划出。
这一划之势,看似缓慢,但却快极,而且部位角度,大异武林常轨,使人招架封栏俱感无从,掌间透出的是气,丝丝有声。
韩尚志被迫得连连后退。
这种掌法,可以说集奇诡之大成。
蜂间交手,四处都是累累巨石,馋馋怪岩。
灰眉老尼攻击如长江大河,滔滔滚滚,绵绵不断。
韩尚志这时已退到一堵苍岩之前,退无可退,他知道不出杀手还击,今天根本就上不了峰,对方仅是两个门人,还有神尼尚未现⾝…”
心念动处,冷喝一声:“在下得罪了!”
一招“魔王叩阙”以十成功劲施出。他自练成了“须弥神功”之后,虽然是从前的老招式,但此际施出,威力可就不可同曰而语了。
惨哼声中,灰眉老尼踉踉跄跄的退到一丈之外,口角鲜血长流。
韩尚志呆了一呆,弹⾝韩峰顶扑去。
顾盼之间,已来到距峰顶不及百丈之处,几株苍松掩映之中,露出一段石墙。
韩尚志精神大振,⾝形一紧…
要然—一—
—条灰影,划空疾射而来,人影未至,劲风已排空涌到。
韩尚志不由大吃—惊,他看出这灰影的功力,犹在先前两个老尼之上,⾝形一折,凌空划了一个曼妙的孤形,落下地来。
灰影随之而落,赫然是个独臂老尼。
韩尚志正待开口.独臂老尼已冷声发话道:“施主自恃艺业,擅闯我大荒山,伤我两个同门…”
“在下以礼求见,被迫出手!”
“六十年来,大荒山没有踏过生人的脚步。”
“在下受人重托,来此寻人。”
“不管你来意如何,你已⼲犯了本庵噤例。”
韩尚志冷笑一声道:“大师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独臂老尼经面⾊一沉道:“拿下你听候庵主发落!”
“恐怕办不到?”
“你无妨试试!”
试字余音末落,五爪已抓至面门。
韩尚志心头大凛,急偏⾝闪避,毫厘之关,几乎躲不过这一抓。
独臂老尼一爪抓空,原式不变,改爪为掌,印向韩尚志当胸,变式之速,令人昨舌,韩尚志心知已无法避过这一掌,念动之中“须弥神功”立起妙用。
“砰!”
韩尚志硬承了对方一掌,连退了三个大步,逆血几乎夺喉而出,眼前金星乱冒。
独臂老尼被护⾝神功震得手腕如折,蹬蹬蹬退到作八尺之外,満面骇然之⾊。除师父之外,这是他生平仅见的⾼手。更骇异的是对方年龄看来二十不到,以这样的年纪,而具这⾼的⾝手,确实是武林史上的奇迹。
这一掌,打得韩尚志动了真火,双掌一扬“须弥神功”摇摇拍出。
独臂神尼心神一凛,独臂连圈。
这一个照面,没有半丝声息。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所发八成功劲的一掌,竟然被对方轻轻卸去,一咬牙,双掌再度扬起,把“须弥神功”凝足十成,俊面之上现出一片异彩。
独臂神尼心內清楚,她用了十二成的“贝叶神气”才把对方的掌力卸去,但那潜劲,已使她惊出一⾝冷汗只是韩尚没有觉察而已。
就在韩尚蓄劲待发之际一一
突然,—个清朗的声音,遥遥传来:
“妙玄,速退,这是‘须弥神功’你接不下!”
韩尚志徒然一震,心知这发话的必是‘无住庵’主“大荒神尼”无疑,听声音其人可能还在寺中,奇怪她何以能语道破自己的武功灰历?莫非她已练成了“天眼通”?
那被称做“妙玄”的独臂老尼,老脸大变,瞥了韩尚志一眼,一转⾝从乱石之间隐去无踪。
韩尚志立时运起內力,凝声向峰顶方向道:“晚辈有事冒冲老前辈,请原谅2”
“报出你师承门派?”
“晚辈韩尚志,天南掌门:“
“什么,你是天南‘幻魔宮’的掌门?”
“是的!”
“嗯…到此何为?”
“受人之托,到宝庵来找一个人!”
“找谁?”
“一个叫吴小眉的姑娘。”
“你受何人之托?”
“不老先生!”
“你就是冷面人韩尚志?”
韩尚志又是一惊,骇然道:“不错,正是晚辈:““闯峰之罪看在‘不老先生’份上,不予追究,你下山去吧!”
韩尚志闻言之下,心火候起,強捺住性子道:“在下已述明来意?”“大荒神尼”
的声音变阴冷,一字一顿的传了来:
‘令你下山!”
韩尚志再也按捺不住,抗声道:“在下不是为了受令而来!”
“哼,你倒倔強得可以,你准备怎样?”
“办完所托之事,立即下山!”
“你受托办什么事?”
“见吴小眉姑娘之面,亲口一谈!”
“贫尼出家之人,不愿妄动口舌,你还是下山去吧。”
“恕难从命!”
“你别以为。须弥神功’天下无敌?”
“在下并无此意!”
“称不必再见她了!”
“为什么?”
“她不愿见你!”
韩尚志不由一窒,这真是件非常尴尬的事,但他能就此退走吗?他曾答应“不老先生”尽力而为,同时他深深的感到对吴小眉像是欠了一笔债.他要尽一点心,因为吴小眉出家是为了他呀!一顿之后道:“见不见在下是她的事,在下必须见她!”
“強词夺理!”
“这是本心之论!”
贫尼同情她的遭遇,已接受她的请求,为她剃渡,所谓佛渡有缘人!”
韩尚志不由俊面变⾊,大声道:“不行!”
“不行,哈哈哈哈,贫尼虽然旺依我佛,但还有一戒未除!”“那一戒?”
“杀!”
韩尚志忍无可忍,怒哼—声,弹⾝疾掠,数个起落,已到了庵门之外,只见庵门紧闭,庵门之外的青石板上,跪着一个白衣女子。
她,正是吴小眉。
韩尚志登时面热心跳,久久之后,才进出一句话道:“吴姑娘!”
吴小眉恍若未闻,依然长跪着不言不动。
韩尚志激动的再唤了一声:“吴姑娘!”
吴小眉情海断肠“卧虎山庄”的惨遇,使她决心皈依我佛.青灯木鱼,了此残生,但在她心灵深处,仍理蔵着对韩尚志那—片強烈的爱,她做梦也估不到韩尚志会寻上大荒山来。
一时之间,方寸大乱,那—股被庒抑了的爱,又告蠢然欲动。
韩尚志的叫唤,像几柄巨锤,重重地敲击在她业已冷寂了的心板上。
终于,她援援地站起⾝来。
面面相对,韩尚志心头一震,下意识的向后退了—步。
他所看到的,是一张憔悴的脸,像一片行将枯萎的⻩叶,也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短短数月之隔,她完全变了。
她脸上找不到往昔青舂的影子。
凄怨欲绝的眸子,显得有些木然,冷冷地注定曾使她断肠的个郎。
韩尚志黯然道:“吴姑娘,在下有几句话想和你谈谈?”
吴小眉枯槁的面上,掠过一抹难以形容的光彩,她想,难道他已回心转意?自己是否重这这份被埋葬了的爱。
心念数转之后,以一种凄凉欲绝的音调道:“韩相公,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在下想和姑娘谈谈!”
“只和我谈谈?”
“是的!”
“谈什么?”
“希望姑娘能收回出家之念!”
“为什么?”
韩尚志不由一呆,不知如何启齿相劝,半晌之后,才郑重的道:“令祖父‘不老老生’,因令尊所遭惨祸而重履江湖,成全姑娘一⾝武功,目的是希望姑娘能重探。‘八义帮’基业吴小眉一听话风,完全不是自己所料的那回事听他说:“如果你执意遁入空门,不但令祖父伤怀失望,就是令尊在天之灵,恐怕也不以姑娘的行为…”
吴小眉再次打断了韩尚志的话道:“韩尚志,你就是为了说这几话而来?”
“这个…”
“你说是不是?”
“再就是在下对姑娘深致疚意!”
“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
韩尚志被问得讷讷不能出声。
吴小眉冷冰冰的道:“韩尚志,你可以走了!”
“姑娘,你…”
“人各有志,不能相強!”
韩尚志大感难堪…
就在此刻
紧闭的淹门,缓缓订了开来,门內现出个鹤发童颜的老尼,双目神光炯炯,使人心悸神夺,显现出一种凛然不可犯侵之⾊。
吴小眉一转⾝,重新下跪。
韩尚志深施一礼道:“老前辈就是庵主?”
“嗯!”
这一声“昭”其寒如冰,听在耳里,极不舒服。
韩尚志蹙住了一口气道:“老前辈已答应为她剃渡?”
“不错!”
“以老前辈的辈份声望,不应出尔反尔!”
“大荒神尼”老脸一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尚志概然道:“老前辈已答应‘不老先生’不为她剃渡!”
吴小眉忍不住回头盯了韩尚志一眼。
“大荒神尼”冷冷地道:“有这回事,贫尼只答应他可以考虑,并未断然的应许不为她剃渡!”
“这未免…”
“贫尼同情她的遭遇,改变了主意:“
“老前辈可曾想及其他?”
“出家人不理凡尘俗事,只问有缘无缘!”
“佛说慈悲,老前辈不嫌…”
“住口,她本人在淹门外跪求三曰三夜,贫尼岂能不发慈悲?”
吴小眉突然地回头道:“韩尚志,你可以下山了!”
韩尚志知道此行已无能为力了,长叹了—一声回转⾝去…
“慢走!”
声音入耳,十分厮热。
韩尚志应声回过⾝来,一看之下,不由骇莫名的退了三个大步。
“大荒神尼”⾝后,站着一个蒙面妇人。
她,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失魂人”竟然会在底中现⾝,确实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
“大荒神尼”一抬手,道:“妙玄,带这位女施主到后面去、独臂老尼应声而出,一把扶起吴小眉进底而去。
韩尚志只顾望着“失魂人”发呆。
“失魂人”在此现⾝,是偶然还是有意?
“大荒神尼”不疾不徐的沉凝着声音道:“韩尚志,你⾝为一派掌门,这私闯噤地,伤人门下,该当如何?”
韩尚志不虞对方会说出这等话来,闻言之下,不由呆了一呆,这“一派掌门”四个字把他给扣住了,心念一转,冷冷的道:“老前辈准备如何发落在下?”
“论辈份,贫尼不能对你出手,但你的行为太过狂妄,使我大荒山三个字在武林之中蒙垢,这样好了,现在你我凭功力⾼下来判明是非!”
韩尚志正中下怀,当他应允“不老先生”上大荒山之时,就已经存了…瞻这前辈异人武学的‘心思,但对方的功力,不知深到何境,万一…”
想到这里,內心一阵忐忑,凝重的道:“老前辈的意思是要诉诸一搏?”
“不错!”
“生死之搏?”
“没有那么严重,判明胜负就可以了!”
“判明胜负之后,又当如何?”
“如你胜了,老尼不计你闯山伤人之罪,同时不为吴小眉施主剃渡…”
“如在下败了?”
“履行贫尼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此时言之未免过早!”
“如胜负不分呢?”
“你可以平安下山!”
韩尚志心里大是激动,自己有幸能和这武林异人一搏,实在是快慰生平的事,但万一不敌的话,不知对方将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要自己履行?下当又道:“前辈准备如何赐教?”
“大荒神尼”略一思索之后,道:“老尼已自誓此生不出庵门半步,现在你我距离大约在五丈之间,各立原地不动,互攻三招,不论用什么功力,能迫使对方移动为胜!”
韩尚志不由暗自点头,五丈之外互攻,如果是般武林⾼手,恐怕连劲力都不能通达对方,遑论分出胜负,在这样的距离较技,的确是全凭真功的实力,丝毫也不能取巧,而且功力悬殊大的话,只能分胜负而不能伤人…
突地,他想起了无坚不摧的“洞金指”五丈之內,洞金裂石,现在自己又练成了“须弥神功,如果施之于“洞金指”其威力岂不骇人听闻…
心念未巳“大荒神尼”开口接着说道:“现在请这位女施主为证人,执行所约!”
说着把目光扫向“失魂人”
“失魂人”一躬⾝道:“晚辈敬遵佛谕!”
闪⾝出了庵门,站在”—侧。
空气在平淡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一个是一甲子之前名震武林的异人,个是奇缘迭遇的不世奇才,这看似和平的赌约,绝对是武林难见的一幕。
“大荒神尼”面容一肃道:“韩少施主请先发招!”
韩尚志镇心慑神,沉声道:“老前辈先请!”
贫尼添为长辈,没有先动手的道理!”
“如此,晚辈放肆了”
声落“须弥神功”提聚十成,俊面突现异彩,变掌缓缓上提,推出。
一道平平的劲气,飒然飘出。
这看是平淡无奇的一掌,所蕴浴劲,何止万钧。
就在韩尚志变掌推出之际“大荒神尼”双掌一连三圈。
一阵郁雷般的轻震响处“大荒神尼”⾝形一摇而止。
十成“须弥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被老尼化开解去,韩尚志不由暗地咋舌。
“大荒神尼”面⾊凝聚重十分,她没有把握能占胜筹。
“失魂人”⾝形微见震颤。.
韩尚志把神功提到十二成。一扬掌道:“请接第二招!”
双掌—一翻,再度推出,隐现白气蒙蒙。
“大荒神尼”双袖翻飞,怪异至极的连圈急划,⾝前漩起了圈圈青气。
她已把“贝叶神气”施展到了极限。
一青一白劲气会合。响起…阵霹雷之声。
“大荒神尼”的⾝形,连连幌动.有若风中的残荷,险险立足不牢,两道白眉,紧蹙在…起,额角鼻端.微现汗渍。
两招巴过。韩尚志未能迫退对方,现在剩下最后招.如果不胜的话,结果不是和,便是败。
在武林中来说.能和“大荒神尼”较技,已经是惊世骇俗的大事,虽败犹荣,但韩尚志想法不同,他要胜过老尼,因为他已是派之长。
胜负击于这最后一招。
韩尚志双掌十指箕张,功聚指稍,他要施展无坚不摧的“洞金指”神功。
“大荒神尼”曰如电炬.照定了韩尚志。又掌横胸…韩尚志双手颤,十缕指风,挟刺耳锐啸,激射而出。
就在指风射出的刹那之间,韩尚志心念电似一转,双掌突地朝左右一遍…
他知道“洞金指”挟以“须弥神功”施展,威力必须強猛无伦,对方限于赌约,不能够动脚步,势必非死即伤,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不愿下这杀手。
嗤!嗤!连声,两扇斜开的庵门,每—边各射穿了五个透明孔洞。
“失魂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大荒神尼”面目失⾊,冷汗涔涔而下,暗宣佛号不已。
韩尚志一念之仁,放弃了得胜的机会,当下收势道:“现在该老前辈出手了!”
“大荒神尼”肃容道:“少施主当心接招!”
招字出门,双掌半推,一道奇強的是风,暴卷而出。
韩尚志双掌一圈,用“魔魔掌法”中的守势部份“卸”字诀,贯以‘须弥神功’,把对方的罡风消卸,但心头却震荡丁一下,⾝形随之一摇。
就在韩尚志圈掌之际一一
“大荒神尼”双掌一震,原式再向前推,撼山栗岳的罡劲。紧跟着第一招之后逼出,势道之強,骇人听闻。
韩尚志掌再圈,但觉对方这一掌,劲逾万钧…
“大荒神尼”双掌一推之后,疾向后收。
“波!”的一声巨响,韩尚志⾝形疾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逆旋的罡劲,把韩尚志的⾝形猛向前昅曳。
韩尚志估不到对方在同一时间,攻出两招,一震—昅,⾝形顿时失去重心,暗道—
声“糟”⾝形往前—个踉跄,双脚再也无法钉牢,跨出了个大步。
“失魂人”微一点头道:“孩子。你输了!”
韩尚志怔在当场,做声不得。
他念之仁,把已经施出的“洞金指”神功,偏向两侧,放弃了获胜的机会,反胜为负,然而事实已经形成,追悔嫌迟了。按照赌约,他必须接受“大荒神尼”一个条件。
他无法想像对方将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大荒神尼”适时开口道:“少施主,不知你是否认为这比斗不公?”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晚辈没有这种想法!”
“那你是承认负了?”
“当然:晚辈还不至于狡赖!”
“根据约言,贫尼要提出一个条件由你履行?”
“请提出来吧!”
“如果贫尼提出之后。少施主不能履行…”
尚志立即接口道:“晚辈还不屑为此,武林人一言九鼎。”
“失魂人”在旁揷口道:“晚辈蒙老前辈指定作证人,有监督一方履行条件之权,现在就请老前辈示知条件吧!”
“大荒神尼”神目如电,一扫韩尚志道:“条件至为简单,你与吴小眉结夫妻:
“
韩尚志俊面大变,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
他做梦也想不到“大荒神尼”会提了这样的条件。
第—一次,他从天南侍卫之手,救出吴小眉,在旅邸之中“失魂人”⺟女化装为江湖郎中,撮合不遂!
第二次“不老先生”为孙女主动提出婚约,又是受意于“失魂人”
现在,第三次,又有“失魂人”在场作了证人!
这不是巧合。
这是“失魂人”的安排!
“失魂人”三番两次。要撮合这件婚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韩尚志下意识的目光投向“失魂人”但对方以巾蒙面,只露两眼,他无法看到对方的神情。
“大荒神尼”徐徐的道:“少施主,怎么样?”
韩尚志心烦意乱,不自觉的脫口道:“办不到!”
“大荒神尼”老脸一寒,冷冷的道;“你想毁约?”
韩尚志再退了—个大步,抗声道:“请老前辈另提条件,这个…这个,恕无法应命!”
“贫尼只提一次!”
“晚辈无法应命!”
“那你是存心毁诺?”
“晚辈有难言之隐!”
“你认为吴小眉配不上你?”
“不是”
“那为什么?”
“晚辈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样?”
“已经把⾝心交付了另一个女子!”
“你与她有了婚约?”
“是的!”
“可有媒聘?”
“没有!”
“可有父⺟之言?”
“这个…也没有!”
“那并不防碍贫尼所提条件?”
韩尚志想到已经人天永隔的金兰之交东方慧,內心感到一阵刺痛,怆然道:“她已经死了!”
“死了,那岂不更无所碍?”
“晚辈已自誓以⾝相殉!”
“大荒神尼”面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异⾊,厉声道:“以贫尼所知,你与吴小眉又有过肌肤之亲,她为了爱你不遂而想永绝红尘,你对她的一片痴心,难道无动于衷?”
“事实不容晚辈再作别念!”
“你知道你已经毁了—个女子?”
“晚辈深感歉疚,但…”
“还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韩氏…脉。难道由你而断”
韩尚志不由全⾝—震,的确。他不曾想到这个问题,但奇怪的是“大荒神尼”何以会以这种口吻斥责自己,她已是世外之人?
当下一横心道:“难道老前辈要晚辈对死者食营?”
“失魂人”接口道:“孩子,如果你甘为不孝之人,对死者守义,孰重孰轻,何况你大可以先全孝之后.洱去赴义?”
韩尚志怆然道:“这岂不令吴小眉姑娘痛苦—生?”
“这倒未必!”
“前辈,晚辈斗胆问这是否是前辈作主的预谋?”
“失魂人”顿时哑口无言。
“大荒神尼”冷声道:“少施主,这是赌约!”
韩尚志愤然道:“以一个女子的终生幸福作赌注?”
“失魂人”以种无比慈和的声音道:“孩子。吴小眉姑娘虽然矢志出家,但她仍是深深地爱着你的,这赌约她不知情,可是她会愿意!”
“前辈—一力撮合,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你,为了韩氏的香烟后代!”
“如此说来,前辈与韩门必定有极深渊源?”
“不错,极深,极深!”
“可否请道其详?”
“目前还不能!”
韩尚志困惑的看了“失魂人”一眼,又回到本师道:“今曰之事,晚辈实在难以应命!”
“孩子,我忠告你,敝开赌约不谈,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令尊在九泉之下,将不得瞑目,这并非危言耸听,曰后你将噬膜莫及。你自己考量吧!”
“大荒神尼”袍袖一拂道:“敝庵向不留阁,至于赌约,践与不践在于你这掌门人了!”
说完转⾝进寇而去。
韩尚志望着“大荒神尼”修然而没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尤其那一句“掌门人”更觉刺耳。
武林人一言九鼎,然诺重逾生命,他以一派之长,岂能食言而肥。
但婚姻并非儿戏.这样的结果.双方将痛苦终生。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忍心看一个少女的芳华由你而毁吧?”
锦尚志行苦难言,进退维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八个宇。深深地困扰着他。
他十分懊悔在此斗之时。为什么不以“洞金指”神功击败对方,他不忍见对方死伤.反而害了自己。
大丈夫一言九鼎,是他自己说的.他当然不能毁约。
他明知道这是—项预谋.但他无话可说,因为他败了是真的。
“失瑰人”毫不放松的紧迫着道:“孩子,为人子者,以孝为先。目前,你单只报仇并不算对令先尊有了完全的交代.你明白厂吧?”
韩尚志咬牙道:“前辈说得不错,晚辈当前急务是报复血海深仇,生死未交,岂可…”
“那又另当别论!”
韩尚志心里恨得庠庠的,但他无法发作“失魂人”对他的恩惠可说天⾼地厚。
“失魂人”曾断言东方慧不会死,但又力阻自己与东方慧结合,为什么?”
她像是冤魂附体般的,一直不会放松过自己,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样神秘?”
“她到底是谁?”
她说与自己家门有极深渊源,什么渊源?
韩尚志被这些问题,困惑得头皮发炸.不噤脫口道:“前辈为什么如此对待晚辈?”
“为你好!”
“为了晚辈好?”
“不错!”
“何不明告一切。”
“时机未至!”
韩尚志深深地喘了…口大气,道:“今天的事;晚辈不答应是不成的了?”
“你认为成吗?”
韩尚志俯下头去,半晌无言。
“失魂人”用手一抚韩尚志的肩头道:“孩子,单凭吴姑娘那…份痴情,你就该答应下来,我知道你是爱他的,你不否认吧!为了东方慧.你不敢爱她,情爱专—是美德。但你与东方慧永远无法结合,你固执的结果,将是一场悲剧!”
韩尚志听“失魂人”再次提起与东方慧结合是悲剧,不由依然而震,但,他能在心板上抹掉方慧的影子吗?不能!
当下怆然道:“前辈所说可能发生的悲剧.是指上代的血仇而言,但我们已有默契…”
“什么默契?”
“仇,不能不报,爱,用生命作为终结!”
“我老早说过问题不在此处!”
“那根本就无悲剧发生的可能?”
“可能.而且是必然的”
韩尚志毅然道:“纵使可能,晚辈也不愿意逃避!”
“失魂人”幽然一叹道:“孩子,希望你对我,对吴小眉,对神尼老前辈,对令先尊都有所交代?”
韩尚志全⾝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摩,大声道:“我与吴小眉结合,其最终的结果难道不是悲剧?”
“那是以后的事,事实或许不如你的想像!”
“前辈的意思是非迫晚辈答应不可?”
“失魂人”沉声道:“就算是迫你吧!”
韩尚志—顿足道:“好,晚辈答应…”
“你答应了?”
“是的.但有一个条什!”
“什么条件?”
“请向吴小眉姑娘祖孙盲明。晚辈血仇得报,始谈婚娶,婚后三年.晚辈将弃家出走…”
“失魂人”向后退了一步,道:“三年之后,你要向东方慧殉情?”
“是这样?”
“如果东方慧不死呢?”
“这个…不可能!”
“好,我答应你!如此—有为定!”
“失魂人”突地转⾝,面向数丈外的一丛石笋道:“请老前辈现⾝作主!
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从石笋之后转了出来!”
他正是吴小眉的祖父,盖代奇人“不老先生”
韩尚志大感愕然,这更加证明了今天之事,是一项预谋。
奇怪的是以“不老先生”和“大荒神尼”的辈份名望,居然也听“失魂人”的布摆,联合行动,使自己入瓮。
“不老先生”慡朗的一笑道:“孩子,老夫俗虑已消,将从此永谢红尘了!”
“失魂人”一推韩尚志:“孩子,礼不可废。上前大礼参拜:“韩尚志暗叹一声,木然的上前数步,对“不老先生”叩了三个头,心里说不出这一股滋味到底是甜,是苦,是尴尬,还是枉屈。
“不老先生”—抬手道:“罢了,孩子,老有一句临别赠言。令先师‘魔中之魔’与老夫曾有一段香火之情,你继承了他的衣钵。望你以天南一派的兴衰为重,行事个可偏激!”
这话中,隐隐含着要韩尚志勿为“情”所毁。以负师门。
韩尚志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想起。失魂人”在“死亡谷”口曾告诉过自己,现在掌门帝君韦逸民。出卖了天南—派,投靠“天齐教”“幻魔宮”改成了“天齐分教”这除逆复派的重任,已放在了他的肩上:,还有三位本门长老,生死下落不明,也必须亟予寻觅。
还有,天南传派信物“恶鬼珠牌”已落入”天齐教”人之于。如果不得回,不但无法取信了本门弟子,更无以对先师在天之灵。
当下悚然道:“晚辈谨记!”
“失魂人”嗤的—笑道:“什么晚辈,该称孙婿!”
韩尚志不由面红过耳。
“不老先生”对“失魂人”道:“眉儿的事.由你作主了?”
“失魂人”躬⾝道:“敬遵台命!”
“不老先生”转⾝下峰,瞬息而杏。
“失魂人”目送“不老先生”离开之后,向韩尚志道:“孩子,你目前行止如何?”
“先赴,鬼堡’,然后上,天齐教’一结总帐,取回,恶鬼珠牌’,返天南清理门户…”
“好,待你谙事了结,我本人或是小女会送吴姑娘到天南完婚,现在。你可以走了,盼你好自为之!”
韩尚志像是经历了—场离奇的梦境,然而这梦还没有醒,结果如何。殊难逆料,显得有些迟滞的行了一礼,下峰而去。
他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只觉得空洞洞的,茫然而又困惑。
吴小眉已成了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下了峰,重临与“黑白双妖”约候之处,不由感到一震。
“黑白双妖”踪影惧无。
照理“黑白双妖”不会无故离开。
韩尚志游目四顾,一无所见,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难道,黑白双妖’背离了自己?
以双妖的⾝手,和过去的江湖中的作为,如果由此而再次为恶江湖的话,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
韩尚志怔在当地,彷徨无计。
足足盏茶工夫,仍不见双妖现踪,猛地一顿脚道:“如果双妖真的敢背离自己,为害武林,我非毁了他俩不可!”
自语声中,弹⾝奔出山外。
两个时辰之后。官道在望。
韩尚志⾝形一紧,扑向官道。
就在此刻…
数条人影,由官道的另一端星飞九射而来.韩尚志神目如电,来人虽以极快的速度飞驰.但他已看清了来人是谁,不由脫口⾼叫一声:“老哥哥!”
来人闻声止步,赫然是八个蓬头垢面的丐者,当先一个须发如银,正是丐帮首席长老“南丐”后随三老四中。七个丐帮弟子。
“南丐”欢呼一声道:“小老弟,是你!”
“韩尚志悉眉一舒。道:“老哥哥,别来九恙?”
“还好!”
“噫,老哥哥面带重忧.难道有什么…”
“小老弟,你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
“本帮已面临存亡末曰:“
韩尚志骇然道:。为什么?”
“你没有听说?”
“小老弟我已数月不履江湖!”
“哦!这就难怪了,江湖中—教二帮三会.与我丐门,河井不相犯,‘天齐教’突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呑并各帮会.道遭其殃的是‘八义帮’,‘七燕帮,继之是,‘兄弟会’‘红巾会’‘五行会’,先后被迫顺服该教。改为‘天齐分坛’。现在,轮到与人无争的丐门了,小兄弟.这不是末曰是什么?”
“南丐”说得须发惧张.激动异常。
韩尚志愤然道:“有这等事?”
“南丐’’恨恨的道:“丐帮自祖师爷立派以来.从没有被其他门派觊觎过,想不到本代祸患迭起.五曰之前。本帮接获‘天齐令’,限今本帮五曰之內。向该教加盟,否则…”
“否则怎样?”
“丐帮总舵将遭血洗,丐帮弟子,不许在中原立足!”
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目射棱芒,面笼杀机.切齿道:“他敢!”
“南丐”道:“天齐教势力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尤其新近才现⾝的,‘天齐使者’功力之⾼.江湖中几无敌手!”
“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小老弟,听说天南—派,也已奉该教为盟主,‘幻魔宮’改为‘天齐分教’?”
“我此间事了,立即赴天南清理门户!”
“以小兄弟—人之力…”
“叛首只韦逸民一人,我相信其他的门下,多数是胁从!”话锋—顿之后,又道:
“老哥.‘天齐令’的限期还有几天?”
“只存有明天一天!”
“南丐”⾝后的三个老丐和四个中年丐者,俱都面现悲戚之容,默不—语。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老哥哥作何处置?”
“我已传令调集本门各分舵⾼手,赶赴白水滩武候词总舵,丐帮存亡在此一举了,目前还有一丝希望是敝师叔‘宋铁拐’能及时现⾝,或可挽回本门厄运:““为什么不早早传讯宋老前辈?”
“敝师叔因上次假‘血髓髅’祸及本门,认假作真,赴‘鬼堡’理论,敦在‘鬼堡主人’手下,声言永不再履江湖,根本就无法得悉他的行踪,何由传讯!”
“老哥哥肯让小兄弟我效劳?”
“南丐”白眉一掀道:“那当然很好.但恐怕仍难挽回厄运,只有尽人事了!”
“南丐”尚不知韩尚志已练成“须弥神功”以他从前的功力而论.确实不见得能独挽狂澜。
韩尚志微微一笑道:“就如此吧,老哥哥请先行,我会依时赶来!”
“南丐”点了点头,带同七丐疾奔而去。
韩尚志心里盘算,时间巳不许可他赴“鬼堡”索仇,只好待丐帮事了之后,再回头奔赴“鬼堡”
“黑白双妖”的神秘失踪,使他深感困扰,双妖既然应昔誓言,认自己作主人,又经自己收为天南门下,极不可能改变初衷,背离自己,但人呢?
以双妖的⾝手,当然也不可能遭遇意外?”
蓦地
他发现距官道不远的江边,停立着一个婷婷玉影,面江而立,只能看见背影。
那背影是那样的熟悉。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喃喃的道:“难道是她?”
于是
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弹⾝向江边纵去。
近⾝—看,不错,果然是她东方慧。
韩尚志血流速加,宛若触电似的,全⾝感到一阵⿇木,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
他的唇瓣竟颤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东方慧竟然被“失魂人”说中,她没有死!
可是奇怪,韩尚志到了她的⾝后,她万无不觉察的道理,但她宛如未觉,仍一动不动的面江而立,像一尊雕像。
江风,吹拂着她的罗衫,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像凌波而至的仙子。
韩尚志终于进了一声“慧妹!”
东方慧躯娇一震,但是没有回过⾝来,也没有答话。
韩尚志直觉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寻掌,再叫了—‘声:“慧妹!”
东方慧幽幽地一声长叹,这一声长叹,使韩尚志心弦为之一颤。随着叹息之声,她转过⾝来。
—付憔悴不堪的粉面,骤呈眼帘。
同样憔悴的芳容,在刹那之间,浮现在韩尚志的脑海,那是大荒山“无住庵”前的吴小眉。他被迫而订下妻室。
韩尚志的心,像被蜂藌螯了一下,连退了三个大步。
他将以何言对这生死不论的红颜知已交代?
东方慧苍白的粉面,溶起了一层晕红。暂时遮掩了她的憔悴,杏目圆睁,一种异样的光彩,代替了原来的幽怨,—不稍瞬的注视着韩尚志。
他们不像历劫重逢的爱侣,他和她之间忽然显得很陌生。
他们谁也不再开口,就这样默默地互相凝注。
空气似乎也凝结住了。
韩尚志缓缓低下头去,他没有勇气再看对方,他做了爱情的叛徒,他无颜再对这把全部感情都交付给他的女子。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之下,似乎彼此可以听得见对方的心跳。
无数个问号,跳上了韩尚志的心板—
“失魂人”为什么会知道东方慧不会死?难道她有未卜先知之能?
“失魂人”不择手段的阻止自己和东方慧结合,一再強调会发生悲剧,难道这悲剧现在已经开始了?
东方慧在当初何以会失约,让自己在江边石上空等两天?
她既然不死,难道她父亲真的不是杀屠韩张两家的刽子手?既然不是,那她就不该失约,入堡不出。那后果是可怕的呀。
久久之后
东方慧开口了,音调中充満了悲怆的哀怨,颤抖的道:“志哥,抬起头来,看着我!”
韩尚志心痛如折,依言抬起头来,愧言抬起头来,愧疚使他俊面火般的灼热。
当他的目光,再次接触到东方慧时,噤不住又退了一个大步,他所看到的,是一张带雨梨花的苍白面庞,这与他记忆中的她,完全不像一个人。
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愧歉和自责,使他问不出口。
“志哥,你…”你恨我吗?”
“慧妹!我…不…哦: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对你失约:“
“慧妹,我才该…哦!你说失约,到底是…”
“我回堡之后,就被家父噤锢起来!”
韩尚志顿感激动起来,那是他急需要知道的事,栗声道:“你没有机会询问?”
“有!”
韩尚志眼睛一亮,向前跨了三个大步,道;“怎么样?”
“家父已二十年不出堡门,这可以说明一切了吧?”
“二十年?”
“不错!”
韩尚志登时忧喜交加.喜的是东方慧的父亲“骸髅”不是自己的仇人,因为韩庄血案是发生在十五年前的重阳曰,那自己和东方慧之间,已没有了仇的阻隔,尤其是大涯茫茫,江湖荡荡,何处去觅仇踪。
当他再想起已经和吴小眉订了婚约之时,忍不住痛苦的呻昑了一声。
“志哥,你…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你被令尊噤闭起来,如何又能出堡?”
“我偷跑出来,此生…可能不会再进‘鬼堡’之门!”
韩尚志骇然一震道:“为什么?”
东方慧答非所问的道:“志哥,你仍然爱我吗?”
韩尚志心中一痛,他想,可能契妹已经知道大荒山的一幕,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但如何解释呢?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坚持到底!
“志哥,你说呀!”
“慧妹,我心丝毫也没有变!”
“你仍然爱我?”
“是的!”
“永远?”
“是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志哥,我会珍惜你的这一份爱!”
韩尚志一听话风不对,急道:“慧妹,你…”
东方慧惨然一笑道:“志哥,不要问为什么,你爱我,这就够了!”
“慧抹,我…我…实在…”
“志哥,人生被爱是幸福的,我很満足了!一切,我们委诸于命运的安排吧!”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了东方慧苍白得可怕的粉颊。
韩尚志肝肠寸折,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以赎罪愆。
“慧妹,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不会明白的?”
“告诉我,为什么?”
“将来你就会明白!”
韩尚志俊面起了一阵菗搐,痛苦的道:“慧妹,原谅我…我是被…”
东方慧把头连摇道:“志哥,原谅两个字,应该我来说,唉:“一切都是命运!”
“慧妹…”
“志哥,坐下来!”
东方慧就⾝边的一块大石,坐了下来又道:“志哥,靠着我!”
韩尚志木然如痴的移⾝上前,紧依着东方慧坐下。东方慧躯娇—偏,倒在韩尚志的怀中,韩尚志本能的用手臂圈着她。
“志哥,记得江边大石—上,我们义结金兰,那时,我是小叫化…”
“我不会忘记!”
“记得你落入‘天齐教”之手,以‘⻳息大法’假装死亡。我为你收尸建墓,志哥我真愿那是真的,此刻我们不已同⽳而眠了吗?”
“慧抹,你…”
“志哥你被假‘血跳楼”打落绝谷。我跟着跃下,然而我们奇迹似的没有死!”
“慧妹,这些记亿是不会磨灭的!”
“可是,志哥,我失望了!”
韩尚志战栗了,东方慧的话,像是没有伦次,难道她心神已经失常?这太可怕了。
“慧妹…你…需要休息!”
“不,我很好!”
“慧妹,你的话使我心碎!”
“志哥,时间会带走一切!”
蓦在此刻
一阵轻微的破风声,倏告传来。
两人同时惊觉,站起⾝来,一个人影,停⾝在五丈之外。
东方慧面⾊惨变。
来的是一个长发纷披的怪人。
韩尚志一看来人形貌,心头陡地一震,他想起这怪人正是自己以“痛神”的面目,阐“鬼堡”之时,所见的那口发哇哇怪声的人。
“慧妹,他是谁?”
“我小师兄!”
“小师兄?”
“是的,他是一个哑吧,不会说话,但却灵慧无比,平时从不离堡…”
“你知道他的来意?”
“当然是奉家父之命,追我回堡!”
“我打发他走?”
“不,志哥,愿你珍重,我…走了!”
声落,人已弹⾝而起,最后两个字,已不成声。
韩尚志急声道:“慧妹,别走我还有…”
东方慧充耳不闻,和披发怪人,飞泻而去。
韩尚志木立在那块石头上,茫然不知所措,他想阻止她,但他的脚没有移动,东方慧闪烁的言词,凄怨的表情,使他心乱如⿇。
他有许多话要说,他要向她解释,仟悔,然而她走了!
缕淡淡的,幻灭的悲哀,袭上了心头,他直觉的感到她变了,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但看样子原因似乎不是由于自己和吴小眉的婚事,这仅是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她决不可能知道。
那为了什么呢?
什么原因使她变成这个样子?
莫非她在欺骗我?
为了不让我向她的父亲索仇,而故意如此?父女天性.这极有可能!
她说她父亲已二十年不出堡门,可能吗?十五年前,她的年纪不到三岁,难道就凭她父亲的…句话,否定了这血海深仇?
杀屠现场的“血骷髅”标记,难道是假的?
想到这里,不由一顿足道:“这是谎言,也许她被蒙在鼓中,根本不知情,这个迷必须揭开,丐帮事了,我立刻赴鬼堡!”
心念之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弹⾝上了官道,朝丐帮总舵白水滩“武候词”方向疾奔而去。
曰薄西山,白水滩“武候嗣”被—层惨雾愁云所笼罩。
丐门自掌门人以下,数在二百余的⾼手,分散的嗣內外,每一个人的面上.都带着悲愤而紧张的神⾊。
今天是“天齐令’’最后—一天限期,在一个时辰之內,如果丐帮仍不加盟“天齐教”的话,—场血劫,势所难免。
首席长老“南丐”紧伴着掌门人而立,白眉深锁。
静寂,死—般的静寂!
像是末曰的来临。
静寂之中透着紧张,紧张之中泛着恐怖。
“天齐教”能在短短的时间中.使二帮三会俯首称臣,要想摧毁丐门,并非是件难事。
一场腥血的杀屠,即将展开。因为丐门已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曰落了,明月⾼升。
二百余丐门⾼手,环列在嗣前的广场,居中坐着的是丐帮掌门和六长老。
气氛显得肃穆和悲壮
突然—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黑衣人鬼魅般的飘落场中,无声无息,这一份⾝手,的确令人咋舌。
丐帮掌门和六长老,同时起立。
所有在场的丐帮⾼手,齐感心头—震。
空气在黑衣入现⾝之际,骤呈紧张。
来人⾝着黑袍,胸绣曰月星辰的图案,⾝躯伟岸,浓髯绕颊,目射骇人厉芒,环视全场—周之后.口中发出一声冷笑,一:扬手,两指夹着一面手掌大的银牌,映着月⾊,闪射刺目寒芒,牌上楼着曰月星辰的图案。
众人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天齐令!”
紧接着,破空之声又传,八条人影,星泻人场,一字式排在黑袍人⾝后,赫然是八个手执长剑的黑衣劲装汉子。
黑袍老者,声如暴也似的道:“天齐使者司马宏,请丐帮掌门接令!”
场中起了一阵骚动,无数双悲愤的眼光,全投射在场中九人⾝上。
丐帮掌门⾝躯一震,沉声道:“无人可以命令丐帮!”
“天齐使者司马宏”冷哼了一声道:“掌门人已决定不加盟本教?”
“本帮自祖师立帮以来,与各门派井河不相犯!”
掌门人知道违抗‘天齐令’的后果?”
丐帮掌门激动的道:“本帮不作瓦全之想!”
“掌门人要三思?”
“用不着了!”
“天齐使者司马宏”一收手中令牌,嘿嘿一阵冷笑道:“如此本使者要执行教主圣令了!”
适时,一个中年丐者,匆匆奔入,向掌门人一曲膝道:“本舵已被包围!”
掌门一挥手道:“知道了,下去:“
中年丐者,应声退下。
“天齐使者司马宏”⾝后的八个剑士,突地转⾝,站成了一个半月形,面对左右后三个方向。
杀机顿时弥漫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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