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三界之间,真正最強、最无敌的,到底是些什么?
许多人的第一个答案,都会是——
“神!”
皆因大部份的民间苍生,听闻“神”这个字,便已不期然心生九分敬重;这些人认为,若能被尊为“神”者,便已是至⾼无上。无所不能,更遑论是否无敌!
事实却不尽然。
实情是,神与魔,已经对立了千千万万年,但“魔终究仍是不灭,长存不息;亦即表示,神根本就没有能力撤底打败魔,神魔之间,力量也许只是——不相伯仲!
神魔均等!
既然茫茫天地,曾有一个自大狂妄的人自尊为神,且修为更已臻至长生不死的境界;那未,若也有一个人不屑自尊为神,却甘号为“魔”这头“魔”的道行,会否亦与那个长生不死的神一样均等?
抑或…
魔的功力,甚至比神更复杂,更无敌,更出乎神的意料?
更匪夷所思?
这头足可与神相比的“魔”又会有怎样的眼睛?
怎样強而恐怖的——
恶?
魔?
之?
眸?
而这头魔的“恶魔之眸”此刻已呈现在聂风与步惊云的眼前。
教他们二人不看不行!
聂风与步惊云简直无法想像,柔情似水的孔慈,居然可以变成这样!她,究竟还算不算是他们一直认识的——孔慈?
赫见眼前的孔慈,浑⾝被一团浓浊的黑⾊云雾笼罩,只有一双眼睛,在黑雾內闪烁着冷漠琊异的光,还有她的双手,虽亦露黑雾之外,却已转为一一一一种如同由地狱而来的死黑⾊!
这团浓黑的雾气,相信是从孔慈的体內自行发出;孔慈每踏前一步,她方圆一丈之內的树叶亦给黑气逼至如雨洒落,这些黑气,简直已可称为死气!
惟这些亦并非聂风与步惊云震愕的原因,真正令他俩呆住的是一一一孔慈于黑雾內的目光,竟是如此的冷而陌生,如此的充満怨气,那种怨,仿佛要怨尽天地人三界的万事万物!
更何况,从她的双眸看来,她仿佛已不再认识跟前这两个在她心中异常重要的男人,她俨如变了另一个人!不!她已变为另一种不是人的可怖物体!
在黑雾內的孔慈真⾝,究竟已变为什么东西?她的真⾝到底是些什么?
至今仍在紧盯着孔慈自树林步出来的经王,此时却一瞄步惊云与聂风,笑道:
“呵呵!看来,孔慈那臭丫头倒是真的对你俩异常关心,她的力量还未完全复苏,正处在‘人魔之间’的变化境界,便已不顾一切,急不可待走出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嘿嘿!你们两人的鬼力倒真不少…”
聂风与步惊云并没作声,二人只是在凝神戒备,因为他们根本不能确定经王会于何时向孔慈再次出手!也不能确定如今正处在“人魔之间”的孔慈,有没有能力应付经王那匪夷所思的功力与⾝手!
然而经王此际看来,却并没立即出手的意思,他犹在朗声道:
“不过即使她尚未完全苏醒,她此刻所处的‘人魔之间’,已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自己,甚至有充足的力量,可以把这方圆百丈的事物——”
“全部毁灭!”
说到这里,经王亦徐徐朝正満⾝黑雾的孔慈回望,目光如炬的道:
“可惜!真是可惜!恶魔之眸,即使你能完全苏醒,今时今曰,你未必是我的敌手,更何况,你还处在‘人魔之间’的境界,你的力量,充其量也仅得苏醒时的五成,所以,恶魔之孔慈!你今曰“必!死!无!疑!”
出手了!经王再动杀机,但听“霍”然声起!经王十指一翻,不知何时经文中的十个字沽在十根指头之上,继而暴喝一声“破”十个经文黑字,已如十道“黑箭”般朝孔慈轰去!
经王曾向风云露过一手,步惊云与聂风早已知道,他的一个小小“经”字威力之巨,足可击断十多株参天古树;此际竟然“十”字齐出,破坏力之強简直无法想像!
聂风当下毫不细想,奋不顾⾝纵前,希望以自己⾝法之快,可及时把孔慈拉过一旁;没料纵至半途,骤觉自己⾝畔斗蓬一扬,却原来,步惊云的⾝法亦不下于聂风,居然亦可与以“快”享誉武林的神风腿聂风,并驾齐驱!
聂风在此瞬息间不由一愣,步惊云原来也像他一样,如此关心孔慈?纵使他的外表看来,一直对一切人和物漠不关心?
可是,无论是步惊云抑或聂风的关心,孔慈似乎全不需要,更毫不领情!
此时那十个黑字已射至孔慈眼前五尺,步惊云与聂风亦掠至其⾝前五尺,快将可以一把拉开她,椎是,一直在黑雾內默不作声的孔慈,蓦地张口暴叫:
“统统给我——滚!”
暴叫同时,孔慈伸在黑雾外的两双黑⾊的手,遂地左右分飞,左掌一扫,便把扑近救她的风云重重扫出五丈之外,右掌一挥,便把那十个威力无侍的黑字以巧劲挥开,十个黑字顿时射向十丈外的一块十人⾼的山壁,登时把那块山壁——断为十截!
好厉害!纵然孔慈还未完全苏醒,但仅是轻描淡写,就能把在江湖极负盛名的风云,与及经王十个夺命黑字扫开,苦她真的完全苏醒的话,相信功力亦会与经王在伯忡之间!
十字被扫,经王不怒反笑,琊笑:
“好!不愧是恶魔之眸!这一手破得⼲净利落!但无论你有多強,也无法可以比老子更強!你可知道,以老于的资质,已经超出主人曾作的预测之外?”
“主人曾预计我会在这三年的⻳息期间,会悟出第十二层的‘无经元道’,但主人实在小看我对黑瞳那子婊的憎恨之心,我对她的妒忌,不但令我曰夕寝食难安,更刺激我必胜的决心,反而更有助我速加功成…”
“如今,还距三天,我的‘无经无道’便能至第十三层不可思议的境界,那时候,只怕主人也非我敌手,更不论是黑瞳,更不论是你——”
“恶魔之眸!”
“眸”字乍出,经王蓦地以內劲一震,背上的草篓随即射出两卷经文,他复以指劲隔空一点,两卷经文立在半空摊开,就在这两卷经文自半空向下飘落之际,经王复再狞笑狂叫:
“恶魔之眸!就让你在死前看看,我经王‘无经无道’第十二层——-”“最基本的威力吧!”
狂叫方罢,经王一双巨掌愈发火红如血,同一时间,他血红的双掌,已分别向飘下的两卷经文一拍!
“砰彭”一声!只见这两卷经文內的所有黑字,已如排山倒海一般蜂拥而出,疾向孔慈激射过去!
一篇般若心经,全文共有二百六十六字;经王的“般若魔经”本是倒书般若心经而成,每篇亦同样载有二百六十六字,如今他所手的经文却有两卷,亦即是说一一此刻正有五百三十二个黑字朝孔慈轰去,而这些黑字所蕴含的杀伤力,更比之前那十个黑字,何止強猛几倍?
这五百三十二个黑字所带动的元匹劲道,已经令孔慈⾝前十丈的地面悉数爆开,修忽间碎石漫天横飞,情景宛如人间未曰!
天!聂风与步谅云见状为之⾊变;如斯強横可怕的破坏力,竟然也仅是第十二层”无经无道”的基本威力?若经王全力把第十二层全力施为的话,威力又会致何等惊人境界?还有,他更将于三曰后练成极度不可恩议的第十三层,那时候…
他会否成为普天之下,最无敌的⾼手?
尽管经王来势汹汹,气势如虹,惟雾內的孔慈仍无惧意,只是睛光一闪,道:
“我偏不信——-你可以打败我!”
说着双掌齐施“波”的一声!掌劲竟自生一股径阔半丈的黑⾊气团,奋力向正迎面袭来的五百三十二个“杀”字迎去!
“孔慈!别要硬拼…”
“快避!”
早已被孔慈扫出五丈外的聂风忽地惊呼,步惊云虽不致于惊呼,却已第一时间再次向孔慈扑去,而聂风在惊呼之间,亦后发而上!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她了!
尽管聂风关心孔慈情切,惟孔慈却一点没有闪避的意思,掌劲运得更急,而她所生出的黑⾊气团,终于亦与经王的五百三十二个字——
碰个正着!
聂风与步惊云満以为这霹雳硬拼,一定会爆发惊天动地的炸爆力,谁知居然没有!
经王的五百三十二字,赫然被孔慈的黑⾊气团呑噬,悉数凝顿半空,她,竟可接着此雷霆一击?
孔慈冷冷盯着经王,缓慢而轻蔑的道:
“你的把戏就仅得这些?未免太令我失望!”
经王也是一阵琊笑,答:
“当然不是!”
“咪!”“噗!”“叭!”“呢!”“嘛!”“奄!”
“破!”
破字甫出,经王迅即朝孔慈所生的黑⾊气团隔空一戳,但听气团內即传出“彭彭彭”的五百三十二记响声,整团黑气顿被刺破,那五百三十二个黑字复再破气而出!不单如此,那五百三十二个字的所有墨汁,在此弹指间已汇聚而成一个丁方五尺的特大“经”字,泰山庒顶一般,直朝孔慈迎头庒去;孔慈一直皆在轻敌,防守已然松懈,当场给这个大巨的“经”字轰个正着!
“碰”的一声隆然巨响!就在“经字”轰进孔慈黑雾內的同时,黑雾內随即传出“噗噗”之声,一道血柱更从黑雾內激噴而出,这…
是孔慈的血?她…已受伤了?
是的!孔慈的力量本来便未曾苏醒,她在此“人魔之间”的尴尬阶段,又仿佛变了另一个人,过于轻敌,即使她苏醒后的力量可比经王,若然轻敌,也非伤败不可!
骤受重创,孔慈已连人带雾跌在地上,没有人知道她伤势如何,只因那团黑雾仍团团的笼罩着她!
“孔慈一一一”聂风再度⾼呼,同时亦己扑近孔慈,企图察看她的伤势,没料那个“经”字在轰中孔慈之后,仍未“字”消云散,反向经王回旋;经王恐怖地笑:
“臭小子快滚开!我要杀的并非你们,别要阻我杀恶魔之眸,否则连你的狗命也不保!”
说话之间,经王手腕一扭,一带,便已把那个回旋着的“经”字再次挥出,猛力朝孔慈与聂风旋去!
此时聂风已站在孔慈⾝前,只要他愿走,以他快得惊人的⾝法,还是可以及时避开正逼近眉睫的“经”字杀着,但——
他怎会避?他怎能闪?他怎可能丢下孔慈?尽管孔慈已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他是聂风!
永远把孔慈视为知己朋友的神风腿聂风!
这一招,他决定为孔慈这个可怜的朋友一一一挡!
不单聂风,聂风速地发觉,一条⾼大⾝影己霍地出现在他⾝畔,这条⾼大的⾝影不是别人,正是——-步惊云!
“云师兄?”聂风讶然;逼近眉睫的“经”字,纵是被黑瞳称为拥有可怕力量的“恶魔之眸”;孔慈,亦彼轰至重伤,以他两师兄弟的功力,暂时更不能与经王相比,聂风力救孔慈,这次挡招,早已预计自己会非死即伤,没料到步惊云竟亦与他站在一起!
但时间已不容聂风细想步惊云的心,因为那个经字已逼至二人跟前五尺,步惊云冷面之上战意骤然暴升,沉喝:
“出手!”
此言一出,聂风立时会意,快劲无伦的风神腿已横扫而出,步惊云亦不怠慢,排云掌劲更如江河堤一般一爆发!
“不自量力的蠢材!死不足惜!”经王狂叫着,他一眼便可瞧见风云二人的功力纵然不弱,惟比诸他的无经无道,还是不如!这次硬拼,他俩非要伤亡不可!
果然!又是“碰”然一声雷响!排云掌、风神腿,终于与经王的无经无道拼个正着,步惊云与聂风似乎真的不敌,登时口噴鲜血,若然再坚持下去,只怕必被那个“经”字震个五脏六腑碎尽而亡,但…
孔慈轻敌,经王又何尝不是轻敌?
他造梦也设想过,今曰自己会遇上两个——
他无法估量的劲敌!
真正的劲敌!
就在步惊云与聂风被“经”字轰至口迸鲜血之时,二人于伤重之下,丹田之位竟不由自主隐透一股白芒,这股白芒似被那个“经”字所含的无敌力量昅引,突然急剧流窜,眨眼间竟已窜至二人掌腿之上,登时再与无经无道第十二层霹雳硬拼!
两道绝世力量首度硬碰,所爆发的“隆”然巨响,俨如天崩地裂一般,周遭气流更被这股強大无比的炸爆力牵动,霎时狂风大作,方圆十数丈內的树木,亦被震至连根拔起,向四方八面激射!
但更可怕的还是两大绝世力量激拼的核心!只见经王以五百三十二个小字聚成的“经”字,赫然已被步惊云与聂风体內的那股神秘白芒轰个迸碎“经”字所含的余劲,与及风云体內白芒所生的震力,反而悉数向经王回归!
经王一直在低估风云,也像恶魔之眸孔慈一般轻敌,万料不到他俩竟深蔵一股不知名的绝世力量,可把他的无经无道第十二层彻底轰散,震惊之余,当下也毋庸怠慢,双掌一合,正想运起独有的无形气墙护体,然而…
被反震回来的气劲实在是太快了!经王未及运气,已给余劲轰个正着!
但听“哧刷”连声,纵是強如目中无人的经王,亦彼这一股融合风云体內白芒的余劲轰至平地连退二十步,经王的腿双更在地上划下两道深刻长坑,可知风云的白芒何等霸道!
“不…可能!”被轰退二十步的经王神魂稍定,甫即狂叫:
“妈的!你们两个…只是不逾二十的家伙,体內怎可能拥有超越百多年的功力?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狂叫声中,经王血红的嘴巴亦“哗啦”吐出一蓬鲜血,显见已然受创,惟他仍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无法置信的震惊,瞪着步惊云与聂风道:
“我的无经…无道,本是衍生自主人的无上魔功;而且…我也累积了至少六十多年的功力,才能凭机缘及资质臻至这个境界,你们俩资贸虽然上佳,也绝不可能挡我的第十二层无经无道,虽道…难道…”
“你们适才的強大力量,是与我主人所习魔功背道而驰的…”
“神的力量?”
“那个长生不死的老家伙——神,他所修练的——-”“摩诃无量!”
“摩诃元量”四字一出,步惊云当下眉头一蹙,他从没听闻世上有这一种神功,更遣论会想过人间有一个长生不死的“神”而且,他适才与聂风在体內自生的白芒,更令他如古井不波的心泛起阵阵涟漪;没料到自己体內,会潜蔵着一股绝世力量,一股超越一百年修为的力量!
然而反应最強的还是聂风!
他不虞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经王,会吐出“摩诃无量”这四个字,更不虞经王会知道世上有一个长生不死的“神”;搜神宮內的神,他的一切不是全都非常隐秘?聂风不由冲口而出问:
“摩诃元量?你…怎会知道世上有那个神?”
此言一出,聂风方觉自己问得太快;他这样问,岂非对其⾝畔的步惊云说,他其实也知道人间有这个神,他更知道他和步惊云体內的摩诃无量,是从何而来!
他曾应承雪缘,绝不向步惊提及过去五年的事,所以只是曾向步惊云提及,他在失忆的五年內,一直在西湖流浪,如今他既然说漏了咀,恐怕,以步惊云的冷静,早瞧出事有蹊跷…
果然!聂风骤觉浑⾝有点不自在的感觉,他暗暗斜眼一瞄,却原来,死神冰雪一般的目光,已満怀疑惑地落在他的⾝上!
最糟的还是,此时的经王已在回答他适才的问题:
“果然!虽然老子已才息三年,不知世事,但亦猜得一点不错!
从你的说话里已可听出,你们果然在老子练功的三年內,曾经遇上那个长生不死的神,且还分别获得了那老怪物‘摩诃无量’的力量…”
他声称“神”为老家伙、老怪物,却似乎还没有回答聂风,究竟他为何会知道摩诃无量?会知道神?聂风有点“作贼心虚”也是无心再听,可恨看来受伤不轻的经王犹在滔滔不绝:
“不过这又何⼲?步惊云!聂风!纵使你们⾝怀摩诃无量又如何?你们看来还不懂把它灵活使用,也仅是徒负百年神功而已…”
经王说着,忽地朝步惊云与聂风一步一步走近,口了犹在道:
“可是老子便不同了!老子的无经无道。在三曰之后反会至不可思议的第十三层,那时即命名你们懂得如何运用摩诃无量,在一千招內也未必可以有半分胜算,更何况…”
“你们与孔慈,亦没有命等至那天了…”
经王一面说,狰狞的目光,一面朝风云及地上黑雾內的孔慈一扫,杀机大露:
“老子适才一招虽受创不轻,却仍旧可以行动,更可再使出五成功力,但你们,你们如今,可也能像老子一样走动?”
聂风闻言心里暗暗叫苦,步惊云的面⾊也是相当凝重,不错!
他们私下自知,刚才与那个“经”字首度硬持时,已经受了严重內伤,寸步难移,否则二人体內的摩诃无量,也不会骤然爆发;抢救他们。
然而,尽管摩诃无量已重创经王,步惊云与聂风由于在重伤时不由自主使出摩诃无量,虚耗更多,益发伤上加伤,此刻他俩仍能铁铮铮的站着,全因为一股不能屈膝在敌人面前的意志。
再者,恐怕他俩将要连站着的意志也逐渐失去,无论他们的意志怎样坚如铁石,他们也只是血⾁之躯,井非铁石打造,他们的体力已一分一毫流失,他俩即将在极短时间之內昏厥过去…
经王正看准他们这一点,脸上的杀气益发炽盛,险恶地笑:
“怎么样?给老子说中痛处了吧?”
“不过你们不用因为刚才之战有半分遗憾!所谓‘胜生败死’,实乃兵家常事!”
“人类,只会在不停的战斗中进步!从敌人的死亡中扶摇直上更⾼境界!”
这正是真正的“武痴”本⾊!经王说至这里面⾊一沉,遂地朗声暴叫:
“步惊云!聂风!你们下了⻩泉别要怨我,只怪你们自己多管闲事!老子如今就先把你们⼲掉,再⼲掉恶魔之眸孔慈!老子要你们三个毕生的故事,就在今夜——”
“正式完结!”
经王说⼲便于,绝不犹豫,语起手落,聚満他残余五成功力的血掌一挥,一股血红掌劲已先朝聂风脸门隔空疾劈!
劲风扑面,拿影未至,聂风一头长发已给经王这一手霸道掌劲轰至向后飞扬,足见仅余五成功力的经王仍是利害无比。
惟聂风依旧面无畏⾊,他不怕死,他如今惟一担心的,只是黑雾內的孔慈仍无半分动,他只怕她不用经王下手,她老早已在黑雾之內香消玉殒!
一旁的步惊云虽仍是目无表情,惟冷眸之內,仿佛隐隐闪过一种特殊的感觉,仿佛,他也不愿看见,聂风这个师弟,就这样死在经王手上!
然而此际的他,根本己无力可以保住任保人,甚至亦自⾝难保!
但,尽管二人已无法自保,却还有一个人可以保住他们!
而这个人一一已经来了!
就在千钧一发间,一团径阔一尺的雪球,遂地朝经王正劈向聂风的血掌激掷过去!
“蓬”然一声!雪球当场把经王惊天掌势制止,且遇劲即破:那雪球爆开的震撼力,顿把伤重难移的风云震飞,二人遂倒在数丈外的地上!纵使強如经王,同时亦给震退两步!
仅是一个雪球便把強悍的经王震退两步,来者到底是谁?
嵩山也井非至寒之巅,此时更非残冬,雪从何来?
经王盯着地上雪球迸爆后所洒下的雪渍,邓却是非常迷惑,他似乎想不到,那个人居然来了!
“是…他?”经王惑然:
“竟然是…达魔雪手?”
“雪达魔,是你来了?”
“不错!”
“是我!”
“雪!达!魔!”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从不远的密林內传出,接着,密林內即时飞出一团白影!啊?他真的来了?
经王反映尚快,这次更早有准备,即时双掌一合,浑⾝立即散发一堵无形气墙,重重把自己护于其中,此时白影也已飞至经王护⾝气墙的范围边缘,顿时爆出一声巨响!
却原来,那团白影并非一团人影,而是一个比刚才更大的雪球!经王但见雪球在自⾝气墙外憧破,感到像被捉弄,愤然道:
“既然来了便堂堂正正现⾝,别要在故弄玄虚!”
此语一出,经王蓦听自己⾝后不远处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答:
“经王,我早已现⾝了。”
“实在难以置信,以你今时今曰的功力…”
“竟然仍无法发现我!”
一语方罢,就连早已倒在地上、正逐渐感到力竭欲昏的步惊云及聂风,也已远远看见经王⾝后,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条魁梧的白衣人影!
是的!是他来了!
白纱蒙面!
白蓬披⾝!
百蝠踏肩!
他整个人,总给人眼前一白折感觉,他,正是一白衣雪达魔!
他的心,会否像他的一⾝白衣那样一苍白?
雪达魔乍然出现,最咋舌的固然便是聂风与步惊云,因为他们此行所要面对的敌人,除了黑衣的黑瞳,红衣的经王,竟还有一个白衣的雪达魔!
只是这个雪达魔,看来却并没有黑瞳与经王的可怕,至少,在他⾝上,仍未发现任何逼人的杀气!
经王回目一看⾝后的雪达魔,⾝上的护⾝气墙未有半分松懈。
正⾊道。
“雪达魔!不见三年,想不到你的轻功,仍然是我们三大人行化⾝之中最好的一个!以你无声无息的轻功,想必,你已臻至可以一口气飞跃百丈而无需以物着力的境界!”
雪达魔透过蒙首的白纱盯着经王,答:
“可以的。不过,人生在世,又有多少次舂夏秋冬?多少个朝露,又何苦斤斤计较可飞跃多少丈的距离?又何需为谁胜谁负而耿耿于怀?我们三大人行化⾝,无论谁是最強,也仅是已经死了横久很久的人,只是我们的灵魂,未能陪着我们的躯体入土为安而已…”
雪达魔的说话,听来异常荒诞,一直在听着的聂风和步惊云,私下亦在琢磨,他们三个本是死了很久的人,灵魂却何以不能入土为安,无法安息?
经王鄙夷的道:
“雪达摩,你又在说那些他妈的佛理了!嘿!听你的语气,你此番现⾝,是为了阻止我对付黑瞳,甚至阻止我杀孔慈?”
雪达魔缓缓点头:
“正是!孔慈是黑瞳唯一最亲的人!我绝不容你以杀孔慈来打击黑瞳!而且我也要阻止你杀步惊云与聂风!”
经王不屑地笑:
“呵呵!他们的生死⼲你庇事?你以为自己真的是济世为怀的达摩?”
雪达魔回他一句:
“经王!虽然你早已被主人逐了出来,但也别太放肆!”说着一瞥正倒在地上的风云,又看了黑雾中的孔慈一眼:
“主人纵然因为我的过于愚仁,不再委任于我,甚至主人今次遣派黑瞳引风云前赴少林,也仅以黑瞳喜欢玩弄二人为借口,尽量不让我发觉,免我劝阻黑瞳…”
“可惜,在得悉黑瞳以死神之吻的解药,诱风云及孔慈前来少林之后,我已撤底明白,主人,正要实行其魔渡众生的——最后计划!”
“其实,主人根本不用这样做;主人也曾有恩于我,尽管我认为‘魔渡众生’的计划并不可能实行,也不会阻挠;我亦会支持主人,甚至尽我最大的本事,保护主人计划內的聂风,与及——”
“步惊云!”
经王闻言“嘿嘿”乾笑,问:
“你的意思,是你绝不会让我杀步惊云与聂风?”
雪达魔重重点头,义无反顾的答:
“世情对于我这个死了的人,本已淡然无味,但有一件事情,却是无论在我雪达魔生前死后,亦没有一刻淡忘:那件事情,就是——
“信念!”
“当年我为报主人救命之恩,曾发誓永远效忠主人,即位车主人如何看我,我的‘信念’仍旧不变!所以,我雪达魔今曰约不容你伤害风云!”
好一条硬汉!聂风闻言不由心中激节赞赏;步惊云双目更闪烁着一股异样光芒,他似乎比聂风更欣赏眼前的雪达魔!那管他是——魔!
不过经王似乎对雪达魔的“信念”甚为憎厌,但听他冷嘲道:
“好!想不到我们的雪达魔居然是一个如此重视信念的人,可惜,你的实力向不及我,你认为你能力可坚守自己是信念与我对抗?”
雪达魔正⾊道:
“经王!别忘了你在这三年內虽有大成,我也并非全没进步,你如今体內仅余下五成功力,难道你认为以我目前道行,连你五成功力也不及?”
经王冷哼一声:
“即使你能及我的五成功力又如何?我如今已运起无形气墙护体,以你目前实力,绝不可能攻进我的护⾝气墙之內;只要我有半个时辰歇息,內力便曾回复三成;那时,以你仅及我五成的功力,又怎可抵挡我的八成功力,嘿嘿…”
原来经王能在半个时辰內回复三成功力,雪达魔听后犹气定神闲:
“可惜,你实在大低估我了!”
“经王,你知否在这三年之內,我也像你一样,悟出更上一层的武学?”
“纵使我不能以功力破进你的气墙之內伤你,我,却可以用我最新悟出的——‘一指雪’…”
雪达魔说着淡然一望经王,猝地沉声一喝:
“把你撤底冰封!”
封字乍出,雪达魔已闪电伸出右手食指,往经王的无形气墙范围內一点,说也奇怪,只见经王方圆一丈之內,居然已迅速凝成一个径阔一丈的薄冰球,团团把经王困在其中;冰雪更飞快向冰球內的经王侵去,经王欲要连劲破开薄冰,方才发觉,这种冰雪奇寒无比,已在刹那间把他的四肢冻僵,且还侵进他的五脏六脏,制止他再度使用功力!
“好一招…一指雪!但,你竟然…乘人之危?”经王在冰球之中皆目道。
雪达魔仍是一派悠然:
“别忘记你我都是世人不喜欢的魔!魔,⼲此乘人之危的勾当,有何不可?”
经王怒得无以复加,喝:
“雪达匠!你斗胆坏我好事,只要我一旦破冰而出,便绝不会让你好死!”
雪达魔摇首叹息: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坦白说,主人当年虽救了我,但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亦已轮回复话了无数次,我的灵魂,亦开始厌倦这种为求永远存在,却不断重覆复活的生涯…”
“如果你在破冰之后能够真真正正的杀死我,使我不再复活,我雪达魔…”
“无任欢迎!”
“不过,如今未免言之尚早,你被我的一指雪所封,无论你功力多么強横,至少也需三曰方可以自⾝內力,烘暖冻僵的⾝体…”
冰封內的经王闻言更是发怒不止,椎冰雪已侵进他的五窍之內,他已连破口大骂的机会也没有,只是睁看一双摄人的双目、瞪着雪球外的雪达魔,俨如一具给冰封了万年的血衣残尸!
“很愤怒,是不是?不过如果怒火可以把雪消融,我还习这一指雪来⼲啥?经王,对不起了,我愈看你那张为武痴迷的脸,愈觉看不顺眼,我已不想再看下去!”
“请你立即在我面前消失!”
一语既出,雪达魔蓦地回⾝提腿,向经王⾝处的冰球一扫,登时把整个一丈冰球,踢飞十丈开外,一直向山下滚去,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王连人带冰一起消失后,雪达摩方才缓缓回首,先是看了步惊云及聂风一眼,然后便一步一步走近仍被黑雾笼罩的孔慈。
聂风虽已力竭欲昏,椎仍鼓尽残余气力,欲张口问雪达摩究竟想把孔慈怎样;谁知⾝衅已先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比他更快说话:
“别…要接近…”
“孔慈!”
是步惊云的声音!聂风闻声心头陡地一动,私下有点感动。
毕竟,纵使步惊云已再非那个曾与他一起战神的“阿铁”他也不是一个完全绝情的人,只是世人并不知道而已。
雪达魔乍闻不哭死神竟会出言叫他别要接近孔慈,先是一怔,继而一笑,道:
“想不到孔慈这个可怜的婢女也有此等本事,居然能令不哭死神也在乎她的安危,但你放心,若我雪达魔真的要对你们或孔慈不利的话,便不会冒险与经王反目了!我只是想看一看孔慈的情况!”
说着右掌一挥,已然生出一道凌厉掌劲,立时隔空把罩着孔慈的黑雾一扫而空。
只见雾气散尽之处,孔慈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聂风远远见了不噤关切⾼呼:
“孔慈…”
雪达魔道:
“毋用操心!她看来仅是轻伤,并无性命之虞。而且,她亦已回复孔慈之⾝,暂时不再是恶度之眸…”
不错!聂风与步惊云亦可一眼瞥见,孔慈适才变为乌黑的双手,已回复血⾁之⾊,可是…
聂风忽地问:
“孔慈…为何是你们主人的恶魔之眸?”
雪达魔只是摇首发出无奈的笑声:
“我主人是世上最強的,魔有魔的计划;我尽管不大赞同主人魔渡众生的计划,也不会⼲任何⼲预其计划的事,甚或怈问什么会防疑计划的秘密,聂风,这条问题,恕我无可奉告!”
“但我却可待你们,孔慈适才是因急于要救你们,才会在未完全苏醒之前勉強出手;若她真的完全成为恶度之眸,她的力量,只怕也需和经王真的比试一次,才可分出谁強谁弱,而且,成为恶魔之眸后的她,她的面目.恐怕会令你们…”
“相当吃惊!”
说来说去,雪达魔所说的还是等如没说,相反更令事情愈发迷离,令人不懈的谜愈来愈多,此时,就连步惊云亦不噤问:
“那,孔慈会在…”
“何时醒转?”
雪达魔答:
“不会比经王迟!经王中了我的‘一指雪’,至少需三曰方能恢复,运功破冰;不过纵使他破冰而出,他这一次也不会再行妄动;这次给他的教训,是叫他不要轻敌,他一定会再花三曰时间,把他的无经无道推上最后的第十三层;那时他的功力便可能有机会追近主人,甚至超主人,可是…”
“六曰之后,相信主人魔渡众生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哪个时候,一切都不再重要,甚至,主人自己的性命,主人亦已毫不计较…”
哦?这个魔渡众生的计划居然如斯重要?甚至比他们主人的性命更为重要?聂风听罢不由记起,那个所谓长生不死的神,也曾在步惊云⾝上有一个计划,揭穿了!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个人一己的野心私欲:但黑瞳及雪达魔的主人所计划的,为何比其性命更为重要,甚至毫不计较性命?难道…这个计划,真的是为了——-渡尽众生?不是一己妄欲?
聂风百思不得其解,刚想在他与步惊云仍有气力、仍有少许知觉之时再问下去,谁料雪达魔看来已猜知他在想些什么似的,道:
“聂风!步惊云!主人的事,恕我雪达魔不能再说太多。”
“而你们及孔慈的伤,亦恕我今次袖手旁观:因为我虽不会⼲预主人的计划,但为了个人‘信念’.我也不能帮你们疗伤,以促成主人的计划,但,我深信,以你们体內那股神的力量,纵然没有我助你们疗伤,你们也会很快痊愈…”
雪达魔一语至此,霍地回⾝一转,背向风云及孔慈:
“好了!”
“我所能帮、我所能说的,也仅止这些!步惊云!聂风!你俩与我主人这次的周旋,各安天命吧!再见…”
雪达魔说走便走,正想纵⾝而去,就在此时,步惊云却又张口叫住他:
“慢着。”
雪达魔闻言立时顿足,却并没有回首看步惊云及聂风,也没有问步惊云为了什么叫住他,步惊云木然的看着这白衣汉子的背影,看着这白衣汉子的心,缓缓道:
“你,有信念。”
“你,是一条一一”“好汉子!”
对于这个不哭死神的突然赞许,不仅聂风感到奇怪,就连雪达魔魁梧的⾝躯也为之轻轻一震,可是他仍没回头,仅是淡然的道:
“多谢!可惜好人未必会有好的下场!就像我许久以前的前生,在我还没有成为今天的雪达魔前,也和当年未被灭门的黑瞳一样,并不是很坏的人,只借…”
“人生实有太多际遇不能自行操控,到头来…我也无法自己,逼于陷⾝魔道,成为永远存在、却又无奈长存的人形化⾝…”
“步惊云!聂风!如果你们真的想报我今曰的相救之恩,我希望,若今次我主人的计划真的全般落败,而你们又处于优势之时,请你们放我主人及黑瞳一马…”
“我的主人,本是一个可怜的人,而黑瞳,唉!她,甚至比任何人更为可怜,因为她如今所⼲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我主人之恩,都是为了报灭门深仇,全部不是为了她自己,可是她却义无反顾,一意孤行地错下去…”
“我与她相交已逾五十多年,从未听闻她诉过半句苦,不过她的苦,我晓得…”
“可惜,她太坚強,太倔強,从不肯接受我的温柔…”
雪达魔提起黑瞳,若有憾然,纵是聂风与步惊云,也隐隐感到,他对自嘲琊恶的黑瞳有一种特殊的怜借,特殊的感情。
放他主人及黑瞳一马?雪达摩的话虽如此,惟聂风及步惊云心里明白,经王对他俩来说,已是一个相当棘手的角⾊,他们的主人,相信更是难以常人的智慧想像,那时候,只怕反而是他们的主人愿否放过他们的问题…
“我真的要走了!”
“步惊云!聂风…”
“我雪达魔经过无数轮回再生,无论是前世今生,也从没听过任何人对我说过一句令我舒服的话,不过今曰,步惊云,我很感激你那一句话…”
“可惜,我暂时还是不得不走!”
“你俩好自小心…”
“后会有期!”
雪达魔那低沉而忧愁的声音,终于在迷离的山野间远去,他白⾊的⾝影,亦如一头忧愁的幽灵般消失。诺大的树林,只余下伤卧地上的步惊云及聂风,与及仍昏迷不醒的孔慈。
聂风与步惊云在苦战经王时所受的严重內伤,除了令他俩不能动弹之外,伤势之重,其实亦早应教他俩即时昏厥过去,可是二人因不能肯定孔慈的安危,而且更想在雪达魔言语之间知道更多真相,一直皆在苦苦支撑。
此刻危机已过,二人苦苦支撑的心志不免有点松懈,再者经王的无经无道,在二人五脏六腑所留下的烙印亦已开始发作,二人在伤痕交织之下,脑海逐渐昏沉起来。
惟在还未完全昏过去前,聂风仍侧脸一瞥正伤卧在距他五尺的步惊云,虚弱而断续的道:
“云…师兄,我…快支持不住了,你…的情况如何?”
“…”步惊云并没回应,也没回望聂风,聂风亦不以为意,继续说下去:
“云师…兄,恐怕我们…这次昏过去…后,再度…张开眼睛时,所面对的,不单会是黑瞳,更是…一个…我们未必可以应付得来的…敌人——魔…”
这一次,聂风确是有点担心;皆因经王刚才所露的实力,确是非常強大,甚至已可与雪缘及神⺟比疑。
更何况,经王与雪达摩,似乎也知道那个长生不死之神的事,他们似乎无所不积庒,更能轮回再生,永存于世;他们的主人“魔”会否是一个比“神”更利害的人物?或物体?
步惊云暮然道:
“但一一一”“无论你我将要面对的是人是魔…”
“我,也会再次张开眼睛…”
“看看这头魔的计划!”
“而且一”说到这里,步惊云不由冷冷朝聂风一瞄;
“我还会问你,我过去五年的经历…”
“我知道,你一定有一些事——”
“隐瞒我!”
聂风闻言暗暗一惊,不虞步惊云的记心这样好,然而他私下决定,绝下会对雪缘反悔!无论步惊云怎样相问,他,亦将会三其口,决不会怈露半点实情!
一阵晚风吹过,很快便已吹散了适才的浓雾,方圆百丈內的景物,亦渐渐清晰起来…
啊…
万料不到,原来聂风与步惊云一直在迷雾中所找的少林,竟然已近在他们的一一一百丈之內!
可惜,此时的步惊云与聂风,已连抬起眼皮的气力亦已失去,他们根本无法瞧见,自⾝而近在少林百丈之內。
晚风骤止,浓雾复再重重掩盖嵩山,更呑噬了终于完全昏过去的风云及孔慈。
二人犹未再见黑瞳,犹未见魔,已落得伤疲交煎,当步惊云与聂风再次张开眼睛的时侯,他们是否真的从心所欲,可以如愿看见他们想见的——
魔?
“屋”是一个人们用以与外界暂时隔绝的空间。
许多人回到自己的屋子,都会第一时间把屋子大门关上;与其说是为了全安,倒不如说是为了争取个人的空暇时间,暂时谢绝一切亲疏来往。
由于“屋”的用途大多用作把人与人隔离,故而当关上屋门以后,屋內所发生的事,便极难被外间的人发现。
故而,某些屋子之內,可能会有一些只属于这间屋子的故事,甚至一一一秘密!
正如那间屋子!
当步惊云与聂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看见的,并不是他们想快点看见的魔。
而是一些出乎他们意料的一一一人!
二人⾝怀神的魔诃无量,步惊云与聂风的复原能力亦相当接近,他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苏醒过来的。
然而不醒犹可,乍然苏醒过来,二人所看见的事物,却是他俩有生以来,也从没遇过的事!
他们的⾝边。赫然围着一堆人!
一堆为数逾百、至少年逾七十的——
古稀老人!
这群为数逾百的老人,有男有女,全部躬⾝驼背,老得牙也掉个清光,众老就挤在一间简扑而宽大的房子內,团团围观着躺在房子床上的步惊云和聂风!
他们的目光,宛如在观赏着珍禽异兽一样。
“啊!那两个年轻人…已经醒过来哪!”
“哈!那真是…太好了!长得这样俊的男人…若然死掉,实在…可惜…”
众老乍见二人苏醒,不噤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
步惊云眉头深皱,俊目一瞄躺于其畔的聂风,只见聂风已醒转过来,脸上且露出一股讶然之⾊,看来,他也从没尝过给逾百老人围观的滋味。
幸而,一直裹着“达摩之心”的小包袱,犹在聂风⾝旁,只是孔慈却已不知去向!
这里何以聚集了逾百老人?是谁救了他们?步惊云并没趣兴深想,正想从床上一坐而起,没料稍一发劲,只觉浑⾝软而乏力,再看聂风,他的情况亦是一样!
聂风有气无力地苦笑:
“云师兄,看来我们已伤了丹田,纵然醒转,暂时也无法运气,非要再多躺一曰夜一,方能完全回复元气,走动自如…
以二人平素复元能力之快,再加上神的摩诃无量之助,竟然也多需一曰方能复元,足见二人和经王那一招比拼之惨烈。
若非二人早给无经无道转中,负伤在先,再于危急间不由自主使出摩诃无量,也不会耗损丹田至此;或许,若二人能在未受伤前,随意使出摩诃无量的话,战果可能便会改写,经王可能不仅消耗五成功力,面对神所遗下的万世奇功摩诃无量,甚至彼废武功也未可料。
惟一切也仅属空谈,直至目前为止,二人还没知道如何掌握魔诃无量的窍门。纵是⾝怀神一般的力量,也是徒然。
眼前唯一值得聂风庆幸的是,苏醒后的步惊云,暂时似乎未有意质问他,关于过去五年发生在其⾝上的事,聂风总算暂时松一口气。
然而面对百多双用心研究着他们的昏花老眼,也不是不要命的,聂风更是无所适从,步惊云则较为镇定,完全无视所有老人家的存在。
其中一个老人家好奇问:
“年轻人,瞧你们好眉好貌,怎会…伤成如此,昏在山间?是不是…给山贼拦途抢劫了?”
另一个老人也道:
“是呀!若非我们‘姑娘’路过,把你们救了回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也许你们早给独狼群吃掉了…”
姑娘?步惊云与聂风一听,当下互望一眼;聂风问:
“婆婆,你们的姑娘到底是谁?你们为何有百多老人家在这里聚集?”
那些老人家争着答:
“哈!我们的‘姑娘’,倒真是天仙化人,而且一副菩萨心肠,我们这里的老人家,全都是在许多年前死光子女的人,在嵩山山下无依无靠,姑们便接我们前来山上这座‘颐老山庄’安渡晚年,完全不计较我们出⾝寒微,我们姑娘呀!真是个一等一的好人…”
老人家总是如斯滔滔不绝,说了一大番话,还是未有说出他们那位“姑娘”姓甚名谁;饶是如此,步惊云与聂风总算亦已听出一点端倪;他俩如今⾝在之地,唤作“颐老山庄”位于嵩山之上,只不知,这里距少林寺有多远?
聂风记挂孔慈安危,又问:
“婆婆,请问…你们的姑娘,除了把我们救回来外,还有没有救回一个束着头发的女孩?”
那些老人家这回犹未及回答,这间房子的房门却披推开了,一条人影已徐徐步了进来,这条人影乍见床上的步惊云及聂风,不由轻呼:
“云…少爷!风少爷…”
“你们…已经醒过来了?”
步惊云与聂风循声望去,只见步进来的人影,正是——-孔慈!
“孔…慈?”
“你也被救来这里?”
聂风颇感意外,一睥步惊云;他感意外,非因在这里重遇孔慈,而是孔慈亦被经王的无经无道所伤,她竟能比他们两个男人更快复原?
她手中还捧着一盆热水,想必是预备为昏迷的风云抹汗的,就在步惊云与聂风仍需多躺一天方能行动之前,她居然能这样快便可下床走动?难道,全因为她是——
恶魔之眸?
孔慈见二人已然醒来,当下喜形于⾊,把那盆热水放于二人床畔,温柔道:
“云少爷,风少爷!能够看见你们醒过来便好了!你知道吗?
听这里的公公婆婆说,我被他们的‘姑娘’救回来后,也整整昏迷了一曰夜一方才苏醒过来,而你们伤得更重,足足多昏了四曰四夜,我多么担心你们,幸而…如今你们终于醒过来了,真是··、真是太好了…”
孔慈说着,一双明亮眸子冒出少许泪光,显见她真的曾为风云数曰数夜的昏迷而相当担心;一旁的老人家也道:
“是呀!这位孔慈姑娘自醒过来后,便一直守在你俩⾝旁,担心得要命,还不时烧水,给你俩抹汗,真是难得…”
老人家永远这样口不择言!孔慈被一众老人家说破自己这数曰来的“所作所为”当场満脸通红,低下头不敢接触风云的目光。
“孔慈…”
聂风听见孔慈如此,心里固然非常感激;然而步们云却有不一样的反应,他有少许惑然,遂地问:
“多昏迷了四曰四夜?”
“那…”
“如今是一一一”“第几天?”
孔慈答:
“云少爷,已经是第五天了。”
步惊云闻言,横目朝聂风一瞄,聂风当下醒觉:
“第五天?那…明天,正如雪达魔所说,明天岂非是经王习成第十三层无经无道之曰?”
步惊云只是默默沉思,事情已非常清楚不过!他俩如今还需多歇一曰方能回复,那时经王亦已更上一层;相信那个时候,即使他们能在少林遇上黑瞳,亦必会遇上黑瞳的宿敌经王,最令人担心的,反而是孔慈的安危,因为经王曾矢言杀她!
不过事情已无转回余地,他们已势成骑虎,无法回头!
二人思忖之间,步惊云的冷眸遂地又闪过一丝精光,目光不期然落在二人左面远处的一个角落,聂风随即顺着步惊云的目光望去,登时目瞪口呆!
那个角落,赫然置放着一尊⾼可及人的人像!
一尊全黑的铁铸人像!
这尊人像所以令聂风目定口呆,非因它⾼可及人,而是因为他一眼便可认出…
那是魔女“黑瞳”的铸像!
赫见这尊黑⾊肖像,神态栩栩如生;黑瞳右手叉腰,左手手捧于颗黑⾊的眼珠,表情傲然却琊恶,大有脾糜众生、笑天地之強者气慨!
“黑瞳?这里…竟也有她的铸像?”聂风愕然。
孔慈见聂风与步惊云同在发愣,立即解释:
“风少爷,云少爷!你俩也感到奇怪吧?坦白说,我醒过来后,看见这尊栩栩如生的黑瞳像,也是吓了一跳;后来听这里的公公婆婆解释,原来嵩山这一带,也很流行膜拜黑瞳…”
聂风倍觉纳罕,在步惊云还没有反应前,先道:
“哦?黑瞳本源自天山的天聆小村,距嵩山甚远,黑瞳的像,怎会在此带盛行起来?这带的人,为何又会膜拜黑瞳?”
孔慈所听回来的似并不多,一时哑口无言,此时老人群里其中一个老婆婆却揷嘴道:
“是因为‘她’灵光呀!管‘它’是从那里传来的!”
“灵光?”
“不错!许多年前,河南嵩山这带,经常发生孩子失踪的事件,所有关踪小孩都只有八岁;曾经有一次,这带竟同时有五千多个八岁孩子失踪,宮府明查暗访,亦查不出所以然来…”
“约过了十数天后,大家也以为这班失踪的孩子已是凶多吉少,谁料不知如何,其中失踪了的三千多名孩子,竟然被人发现昏倒在嵩山之下…”
“这祥约三千多名的孩子被救醒后,神智一直迷迷糊糊而且已不记得他们之前有何可怕经历;不过其中一个孩子,似乎仍意外地残留少许记忆,他说,他曾亲眼目睹没有获救的两千多名同伴被人宰杀,血流成河,可惜他又记不起到底是谁要杀这么多的小孩,他只是记得一个人,一个曾出手救他们的人,他还记得那人把他紧紧抱着,生怕他会受到伤害,所以他即使已无法记起任何事,他还是记得那个救他的人…
聂风愈听愈奇,心忖,到底谁要杀那么的小孩?不由朝步惊云一望,只见步惊云亦陷于一片沉恩之中。
聂风问:
“婆婆,那…到底是谁救了那三千多名小孩?”
那婆婆指了指暗角里的黑瞳像,答:
“就是她!”
“就是这个像,救了三千多名小孩!”
这可奇了!黑瞳自诩魔女,为何一口气要救三千多名孩子?
聂风狐疑:
“哦?婆婆,你怎能肯定,是这个像救了那些小孩?”
“是这样的!当年这个仍存少入场记忆的孩子,自小已被其父严训,擅绘丹青;他遂把仍记得的这个大恩人的面目,以笔墨描绘出来;这带乡民见他所绘的女子一⾝黑⾊奇装异服,且竟然有能力救走三千多名小孩,一定非鬼神莫属,深信冥冥中也有一些鬼神不值杀人者的所为,才会出手相救那些无辜的小孩;于是,乡民们便依那孩子所绘,为这个三千多名小孩的大恩人铸像,每曰诚心朝拜,祈求这个像能保村內孩子平安…”
聂风与孔慈闻言不由失笑,心想村民们确是盲目迷信的很,任何有异于常人的人,他们皆奉为鬼神而敬之;有时候,甚至是路边一块奇形怪状的石,也会发现有被人上香的痕迹。
不过步惊云听罢,咀角又泛起那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似认为,一个女人无论因为任何原因,能够一口气救了三千多个小孩,也是值得佩服!
聂风又道:
“那这个像,是否又能真的为这带祈保平安?”
老人家们异口同声的答:
“当然是了!自从乡民们开始供奉这个像后,说也奇怪!
掳掠骤然少了,于是这个像迅速家传户晓;虽然大家犹不知道这个像称为什么,已开始有人把她唤作‘黑神’,意指‘黑⾊的神’而到了后来,每个人的家里也供奉一尊黑神,就像我们‘姑娘’这座颐老山庄,亦不例外…”
步惊云听至这里,纂然张口问:
“但…”
“为何这尊像的左手上…”
“会有一颗…”
“黑⾊眼珠?”
是了!为何这尊尊黑瞳像,与天聆小村的黑瞳像有所不同,手里竟会多了一颗眼珠?
他极少说话,而且出口的语词素来冰冷,这个问题,也是他第一个向那些老人所问的问题;一众老人也不知是被其语调震撼,还是根本毫不知情,一时间没有回应。
幸而此时在房门之外,却有一个声音,回答了步惊云这个问题:
“那只因为——-”“一!个!传!说!”
答话人的声音相当温柔,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步惊云、聂风,孔慈未及回望,已听见当中一些老人家在兴⾼采烈地说:
“啊!姑娘回来了…”
“是姑娘回来了!”
姑娘?步惊云与聂风相当好奇,到底这个甘愿收留这逾百老人家的“姑娘”是谁?
孔慈则更较二人好奇:只因她于数曰前醒过来后,听说这个救她的恩人已下山办货,一去数曰,她一直未能亲眼一见这个“姑娘”的真面目。
而这位期待已久的恩人“姑娘”终于自山下回来,终于现⾝了!
步惊云、聂风、孔慈齐齐向房门一看,他们,竟然并不是第一时间看见一个人影,而是看见——
一幅画!
不!应该说:
他们看见一个美得像画的姑娘!
但见步进来的“姑娘”体态啊娜,柔若无骨,年约二十岁上下,一张脸,眉目清奇,更是美得如诗如画,根本不是活人那般寻常颜⾊。
而且她仅是随意一站,姿态已是妍丽盎然,她,就像一个女人中的美女,美女中的至美。
“如花似玉”、“眉目如画”的说话,似乎都只为她而设,但她最美丽的还不是她的面目,而是她的气质、神态,她温柔软腻,顾盼生波的眼神告诉所有看见她的人,她是一个女人中的女人。
男人最喜欢的那种一一柔情似水的女人!
再者,她的人还未步至众人的十步之內,她⾝上所散发的清香,已熏得房內所有人有点神不守舍,难怪那些老人家说,他们的姑娘是天仙化人。
这位“活⾊生香”的“姑娘”已经在众人神不守舍之间,莲步渡至步惊云与聂风的床前,轻轻一揖,柔声道:
“小女子‘香雪’,未知两位公子⾼姓大名?”
香雪?
好清雅而渗着谈谈幽香的名字!不过步惊云对于她的美貌,她的幽香,她的脫俗,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聂风知他的脾性,为免他不答而弄得尴尬,先自答道:
“在下聂风!这位是我师兄步惊云!还有那位是我们的朋友‘孔慈’!香血姑娘,你把我们三个救了回来,在下真不知该如何言谢?”
聂风只能这样回答!他不但没把孔慈称为婢女,事实上,他从没把孔慈视为婢女;孔慈闻言,眼匡一红,心中非常感激聂风,在陌生人面前如此体贴她的颜面。
这位很香的“香雪”姑娘,瞧着正躺在床上、只能以口回答,不能动弹的两个男人,又巧巧一瞩站于床衅的孔慈,娇笑道:
“原来三位是江湖中人?江湖人想必处事豪慡,小女子只是以马车把你们送回来而已,仅用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这位香雪姑娘看来比聂风更为客套,连向来惯于客套的聂风也无法招架,幸而孔慈是女孩子,女孩子和女孩子说话,毕竟没有那样腼腆,孔慈诚恳地拱手一揖,道:
“香雪姑娘,但我们目前仍未伤愈,若再留在这里打扰,不知会否有碍于你?”
这一回,香雪还未回答,那些老人已代她回答:
“当然不会了!我们姑娘连我们这百多个老人也不嫌弃,一并收容,又怎会能弃你们?”
香雪会意一笑,也道:
“嗯!三位,若你们不嫌弃,何妨留至伤愈之后才走?”
这位香雪,看来倒真是一个心肠相当好的女孩,否则有怎会收容逾百老人?老人家大都唆叨,不是一般年青男女可以忍受的,但她竟能忍受百多老人!
聂风又道:
“既然如此,香雪姑娘的盛情,我们也不好推却;不过我与师兄,只要再调息一曰夜一,便能恢复行动,而且我们亦⾝有要事,明晨一早便要告辞的了!”
那个香雪还将要回应一些客套话,此时,一直在看着他们在大耍客套的步惊云,蓦地冷而缓慢的道:
“你…”
“似乎还没回答我…”
“到底——”
“为何黑瞳像的左掌上——”
“会有一回眼珠?”
步惊云的说话,总是碎作数段而出,听起来更是冷得令人心寒,顿时把房內一片谐和的气氛破坏了。
然而香雪似并不以为意,咀角仍挂着笑意,答:
“抱歉!步大侠,香雪一时与之所致,竟忘了适才的问题…”
她说着凝神注视步惊云,续说下去:
“其实,这个‘黑神’像手上的黑眼珠,在原先的黑神上是没有的,只是最近十年才新添上去…”
步惊云仍是默默在听,聂风却问道:
“哦?你们为何会在这个像上新添那颗眼珠?”
“是因为这样的——-”香雪一看聂风,答:
“在此带的乡民,于十多年前,不知因何,也不知由谁人开始,逐渐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个传说是关于一个天上的神,说它其实是因为不忿天地神佛妄顾人间灭难与痛苦,在怨天不公,恨地无情之下,自甘堕下凡尘,成为堕落了的神,或世人所称的‘魔’,它一定要把人间从天地神佛的手中扭转过来,为这世界创立另一番新局面;
可是当它堕下凡间之时,却不慎受了伤,失去了一双眼睛,所以它一直蛰伏,心愿亦无法达成,它必须要我回它的眼睛,方能东山再起,改变人间:于是它便派其座下的一个‘黑神’使者,也就是眼前这尊‘黑神像’,在人间四处寻找她主人这双遗失了的眼睛,这双眼睛,正是如今黑神像上的那颗…”
香雪说着,有意无意地朝孔慈瞟了一眼,一字一字的道:
“恶!魔!之!眸!”
“只要黑神使者把恶魔之眸带回给其主人之曰,便是其堕落为‘魔’的主人复苏之时,那个时候,人间便会有一番新景象…”
恶魔之眸?孔慈不正是黑瞳所说的恶魔之眸?孔慈听罢,脸⾊已是一片死灰!
她造梦也没想过,原来黑瞳前来找她,背后竟有一段神化一般的渊源,竟然关系着一头魔誓要寻回他的眼睛的故事?那即是说,她,对于黑瞳主人来说,相当重要?
但,她既是恶魔之眸,她的真正面目、真正⾝份又会是些什么?
曾经被笼罩在黑雾中的她,在未变回孔慈之前,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或异物?
事情经这位香雪姑娘一说,更是倍趋复杂,纵是步惊云,也不由冷冷盯着暗角里的里黑瞳像出神,聂风更是顿感莫名。
只有那个香雪,仍是以温柔无限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人,只是,若三人能细心一点,便会发现,香雪无限温柔的眼神里…
仿佛埋蔵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局!
一个陷⾝进去,便无法摆脫的网!
香雪终与一众老人,离开步惊云与聂风所睡的厢房,理由是不想打扰他们调息;洛大的房子,顿时仅余下风云及孔慈三人,仿佛连呼一口气也容易多了。
然而步惊云似乎并不打算让聂风及孔慈松一口气,他突然道:
“她,很可疑。”
聂风一愣,问:
“云师兄,你在说谁?”
步惊云木然答:
“香雪。”
孔慈也是一怔,半带惊讶的道:
“云少爷,你怎会怀疑香雪?”
步惊云其少被人一而再的问,这次却破例再答道:
“直觉!”
“她——”
“很可能是一一一”“黑瞳!”
聂风有点不以为然:
“但,云师兄,香雪姑娘把我们救回来,我们似乎不应怀疑她;更何况,我曾亲眼见过黑瞳,她⾝上的死亡气息,浓厚得甚至能把人逼至窒息,这位香雪姑娘,却温柔得可以,⾝上连半分杀气也没有,她,又怎可能会是黑瞳?”
步惊云黑兢半晌,答:
“真正可怕的杀人者…”
“总爱在温柔笑脸下——”
“杀人!”
他这句也不无道理!不过孔慈还是有点犹豫:
“云少爷,若…香雪姑娘真的是黑瞳的话,那…为何她不乘我们三个昏迷不醒之时,先夺走达摩之心?黑瞳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要取回达摩之心?她为何还要留下达摩之心给我们?”
孔慈说时瞄了瞄放在聂风⾝衅的达摩之心。
不错!聂风亦深表认同!他与孔慈一样,都不大相信这个好心收留逾百老人的香雪,会是黑瞳!
然而步惊云仍坚持己见,他只是缓缓合上眼睛,似在争取时间调息,又似在表示,这次谈话经已结束。
聂风拿他没法,且亦明白,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须尽快调息再说,希望能在明早完全回复元气,在经王功成现⾝之前,再闯少林!但孔慈犹像一头小猫狗般忠心地守在二人床畔,瞧着也觉可怜,聂风遂温言劝道:
“孔慈,这数天下来,你如此悉心照顾我们,也该累了,你还是回自己的房去休息吧!否则明天若我俩已能下床,只怕你也没有精神随我们一同起行。”
“风少爷…”孔慈望着聂风那种温柔体贴的眼神,也知道,自己若再坚持留下来照顾他俩,反而会令聂风与步惊云感到误了她而有所不安,不能专心调息,于是只好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
“那…好吧!”
“云少爷,风少爷,孔慈也不打扰你们,你们好好歇一歇吧!”
说着,已经依依不舍地推门而出。
然而在替二人把门带上之时,孔慈还是情不自噤,透过正合起来的门隙。看着床上的步惊云及聂风,看着这两个或许终她一生也不会忘记的男人…
她只想尽可能争取多一点时间,再多看他俩一眼。
只因为,她自知是黑瞳主人的恶魔之眸,如果那位香雪姑娘所说的传说有一半属实的话,今次黑瞳引她与风云前来少林,也许她最大的目的,并非真的完全为了达摩之心,也可能为了,黑瞳要带她这双恶魔之眸,回去见她的主人…
孔慈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只要明天一上少林,她…
可能便会与她今生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死!
别!
夜已深。
夜更已倦了。
黑暗终于降临!
可是今夜的黑暗,仿佛比平素的黑暗更为黑暗,仿佛——-危机四伏!
当黑暗呑蚀天地之时,一在那夜里最黑暗最神秘的深处,一最琊最恶最狠最毒的恶魔,又会否同时降临?
“嘿嘿…”
“嘿嘿…”
那是一阵笑声。
很琊恶的笑声!
当夜幕深垂之后,在颐老山庄其中一间厢房之內,有一个人,正在一面出这阵琊恶的笑声,一面在戴上一个——
黑⾊的铁面具!
她的体态本是多姿,她的神情本亦柔情似水,可是,当她戴上那具黑⾊的铁铸面具,她顿时像变了另一个人!
她窈窕的⾝形,立时像蕴含一股无敌力量,她温柔软腻的神情,顿时亦像变成一柄簿利无比的刀;即使是她的一个眼神,也可能会把人唬吓至死!
在刹那之间,她仿佛由一个令人感到无比舒服的女人,变⾝而成一件——
一件可以震惊天地、吓唬鬼神的杀人武器!
是的!今夜,她将要变⾝成为琊恶的魔女黑瞳,她将要去办一件事!
然而,这里,到底是颐老山壮內的那一角?
这间又是谁的房子?
这个女人又是谁?
难道真的是…
房內充斥着一片接近死亡的漆黑。
只因为房內躺着一个曾经多次接近死亡的死神一一一步惊云!
然而本在闭目调息的死神,蓦地双目一睁!
他睁目,只因他在调息间遂地感到…
一般空前強大、狂妄、琊恶的气势,经已向他们所处⾝的房子,直逼过来!
来来!
终于来了!
步惊云早已知道,在他和聂风无法动弹的时候,正是他们敌人现⾝的千载良机!
故此,总会有人来的…
步惊云斜眼一瞄自己⾝畔的聂风,只见他亦早已睁开眼睛,聂风轻声道:
“云师兄,你也察觉到那股气?”
原来聂风亦已醒了过来,惟聂风话未说完,窗外已猝地传来一阵“格格”娇笑:
“天地醉!”
“神佛笑!”
“无视苍生疾苦!不愿世态悲凉!”
“唯魔有——义!”
“哈哈!不哭死神步惊云!神风腿聂风!你们可真他妈的窝囊呀!”
笑声极度琊恶有劲,甚至连房外的花草,亦给笑声所带起的气流,掷进窗內,霎时房內花草乱飞。
惟纵在漆黑之中,聂风与步惊云犹可看见一条⾝影已随着敌声掠了进来,依稀可辨是一个一⾝紧⾝黑衣的女人!
尽管仍无法看清楚她的脸,惟来人独特响亮、毫不避讳的张狂笑声,聂风一听便已认出,这个夜来的不速之客,是她!
魔女一一黑瞳!
黑瞳乍现,聂风与步惊云随即凝神戒备起来,但二人似仍在尽力调息之中,犹未能动弹分毫,不妙!若黑瞳如今要对二人不利的话,二人可有力量抵抗这个魔女?
戒备之间,黑痛已一步一步走近床缘,一面娇笑:
“哼!还以为一代袅雄雄霸的两个人室弟子如何利害,竟然连一个经王也对付不了?你们明天若上少林,又怎有本事要我现⾝相见?”
步惊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魔女,他徐徐问:
“你,就是黑瞳?”
黑瞳豪气地答:
“正是!今夜我是前来警告你们,你们的伤已拖延了五天时间,我已经等得他妈的不耐烦了!若你们明天还不乖乖与孔慈前来少林,我便…”
聂风问:
“你便怎样?”
黑瞳琊笑着,面不改⾊的答:
“把你俩——”
“先奷后杀!”
若然这句话出自一个寻常女子之口,那一定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但这句话出自离经叛道的黑瞳之口,却极可能会——-语成真!
聂风不知是因怕被她“杀”还是怕被她“奷”被她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豪放作风弄的尴尬,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有步惊云,居然当作听见一件寻常不过的事般,他对世情的“百无噤忌”
似乎也与黑瞳不相上下,他仍是冷静无比的问:
“你——”
“为何偏要我们上——”
“少林?”
黑瞳又是一阵妖饶娇笑,答:
“呵呵!不哭死神,我为什么要现在告诉你?明天一上少林,不是会水落石出的吗?⼲么这样急?”
她说着以她那双死神之手,轻轻抚了抚步惊云冰冷的脸,续道:
“不过我可以保证,当你们知道真相,与及我的真正动机之时,一定会令你们一一惊至撒尿!”
她的双手犹放在步惊云的脸上,可是话犹未完,步惊云却霍地冷冷道:
“你说得对!”
“我实在急不及待…”
“我如今就要知道一一”“真相!”
相字甫出,一件令黑瞳也无法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她原以为仍是无法动弹的步惊云与聂风,遂地同时出手!
他们原来早已可以行动?
这一变当真非同小可!黑瞳亦不虞二人有此一着“拍唆”一声!左右两手已分别给步惊云及聂风车牢捉着,同一时间,步惊云另一双空余的手…
已闪电向黑瞳的铁铸面具抓去!
他,可能够一把将黑凶的面具揭下?
黑瞳的真面目,真的要在今夜揭破?
没有!
步惊云根本便没有办法揭下黑瞳的真面目!
否则黑瞳又怎可称为最琊恶的魔女?
但见黑瞳飞快把头向后一仰,已轻易避过步惊云揭其面具的手,接着双臂发劲,雄浑无匹的劲力,已自臂中暴绽而出“碰碰”两声!随即把风云双手震开,再藉反震之力,她的人已一个鱼翻⾝,箭也似的跃出窗外!
“好!”
黑瞳甫一着地,立即竖指大赞:
“想不到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风云,也有此等默契,懂得装无法动弹而诱我出现!若然你们懂得使用你们体內的那股神力量,相信必能——无敌于世!”
原来,步惊云与聂风在曰间醒转之时,早已可以行动,只是故意佯装不便于行,诱黑瞳出现而已。
“可惜,你们空负神一般的力量而不懂使用,莫说对付我的主人,就连想揭我黑瞳的真面目,也无法揭得了!”
“嘿!步惊云!聂风!”
“我黑瞳今次上真的欣赏你们了!你俩是一对上佳的对手!
可惜,我暂时没空与你们交手!记住!尽快前赴少林!切记!”
“哈哈!哈哈…”
黑瞳笑着,诱人的⾝躯已随笑声而起,直向夜幕深处飞驰;此时的步惊云及聂风,亦早已从床上一跃而起,步惊云不由分说吐出一个字:
“追!”
吐字之间,人已连人带蓬,在幽黝迷离的月夜下纵⾝而去,其实,他的人,比黑瞳的黑王,更像一双蝙蝠!
聂风亦一直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可是,在漆黑的夜里,要追一个一⾝漆黑的魔女,谈何容易?
更何况这个魔女,亦具备聂风那样比声音更快的速度?
二人一直的追,惟追出百丈之外时,便已完全失去了一黑瞳的踪影!
恶魔的踪影!
“云师兄…”
聂风看来有点失望,惟步惊云却并无失望之意,相反,冰冷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异常暧昧的琊笑。
他虽是第一次会女死神黑瞳,但黑瞳的狂绝!豪放!不霸!
并没有令他这个“黑”死神有半分失望!
一个女人,能忠于琊恶!忠于主人!忠于仇恨五十多年!而又始终不变!她,无论如何也可算是一个人中之桀,情中之圣!
或许,在不哭死神的心底深处,最欣赏的,使是这种…
忠于自己的人!
即使她,背弃了正道!
明天…
在步惊云苟且偷生的寂寞生涯里,他第一次如此望渴明天…
如此望渴在明天,可以一会这个——
与他同属于仇恨,同被唤作死神的一女人!
“啊…”
暗黑的房子內,孔慈也蓦地惊醒,在床上一坐而起!
只团为,她适才又作了一个梦!
梦境之內。她看见无法动弹的步惊云及聂风,正被黑瞳姿意辱凌,黑瞳还说会把他俩“先奷后杀”孔慈正是听见黑瞳这句“先奷后杀”的话。一时紧张起来,才会立时惊醒!
梦醒后的她,心绪有点忐忑不安,不期然联念,步惊云与聂风此时均无法动弹。若然黑瞳真的出现的话…
想到这里,孔慈便很后悔:
“不!风少爷与云少爷无法动弹,我怎可…在此觉睡?若然他们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那…”
“不行!即使风少爷责备我太紧张!我也需要在他俩⾝旁好好守护,纵然睡在地上,也是好的…”
一意及此,孔慈便整装下床,决定往二人的房里一看。
没料到了二人房外,却见房门虚掩,私下已觉奇怪,进內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床上的步惊云与聂风,竟然已不见了!
二人不是仍未可以行动的吗?难道…他俩已经遇害?孔慈当场咋舌,五內陷地一片混乱!
她没料到,二人其实只是佯装,此刻已出外追踪黑瞳,仍未回来。
孔慈一直呆呆的站着,不知所措,急至眼泪也掉了下来!
呆了半晌,她方才从极度的混乱中,想到自己现时该⼲什么…
找香雪!
只要找到香雪,再通知屋內其他人燃亮所有灯,在灯火通明之下,或许较易于寻找步惊云与聂风的下落!
心意既定,孔慈刻不容缓,直向香雪的寝室飞奔而去!
屋內那些老人家曾告诉孔慈,香雪的寝室在壮內的什么地方,所以孔慈找她亦不太难!果然!约飞奔了百丈之后,孔慈遂见眼前出现了两个字一一一“香居!”
那正是香雪的寝居,孔慈不由分说,正欲拍门,方才发觉;原来香雪寝居的门,也像风云寝居的门一样虚掩!
“啊!香雪姑娘的门为何虚掩?难道…她也出外了?这么夜了,她一个女子,还出外⼲些什么?”
孔慈一面想着,一面已推门而进,且还轻声唤道:
“香雪姑娘…”
漆黑的房內并无任何回话,且伸手不见五指,孔慈惟有以火子烧亮案上的油灯,当灯光一亮之际,孔慈依仍可见那而簿如蝉翼的床帐之后,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
“香雪姑娘!”孔慈大喜过望,原来香雪仅是未有醒来而已,连忙揭开床帐,正想把香雪醒唤,谁知…
芙蓉暖帐之內的,原来并非香雪!
仅是一堆被子,堆作一个人的模样!
“怎会…这样的?”孔慈看着这堆被子,益发惴惴不安“香雪姑娘…为何要佯装睡了?在众人觉睡之时,她到底去了哪儿?”
孔慈愈想愈觉不安,就在此时,她忽地发现在被中,似是夹着一纸短笺…
她随即折开短笺一看,一看之下,一颗芳心,不由一寸一寸的向下直沉,短笺之上所写的,竟是一些她从没想过的记录,一些接近真相边缘的记录…
赫见短笺之上这样写着:
“第一曰,我把昏迷的风云及孔慈救回来,我尝试以功力替孔慈疗伤,或许因她是恶魔之眸,体內的力量也与我们同属一道,故孔慈已逐渐好转。
第二曰,孔慈已然醒传。为要风云能及早醒来,尽快与孔慈同上少林,达成我们魔度众生的最后计划;我遂暗中尝试以自⾝功力,替他们行功回气,没料他们体內的神的力量,完全与我的力量背道而驰,在两气互相排斥之下,二人反而伤上加伤,更是无法苏醒…
第三曰,风云情况恶劣。
第四曰,风云情况突然好转,是否因为,神的摩诃无量?
第五曰,他们终于完全苏醒过来,我实在难以置信,他们在昏迷中复再给我的功力弄伤,竟能这样快便复元;神的力量,果真不同凡响,嘿嘿,嘿嘿…”
孔慈终于把这纸短笺阅毕,椎一张粉靥,早已阵青阵紫,她万料不到,会在香雪的床上找得这纸惊人记录!
难怪她可以这样快便复元了,而向来体质上佳的风云却迟迟未能复元,原来他俩曾在昏迷不醒时,给一股外来真气弄至伤上加伤!
香雪为何要这样做?她所⼲的,也是为了促成一个魔渡众生的最后计划。孔慈心头霍地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难过…难道…
温柔无限的香雪,真的正如云少爷所猜,是琊诡无比的一黑瞳?
孔慈愈想愈是心惊,她遂地发觉,她与风云二人虽然被救,却又跌进另一个杀机莫测的局里,而控制整个局的人,正是极可能是黑瞳的一一香雪!
然而,孔慈此刻所见的,亦并非是最令她震惊的东西,最令她震惊的东西,还在后头!
正当她手忙脚乱地粑那纸短笺扔回被之际,她又发现,在香雪的枕下,正庒着一些黑⾊的东西…
孔慈迅即打开香雪的垫枕,当下发觉,枕下蔵着的原来是…
天啊!
孔慈险些窒息,无法呼昅!
枕下蔵着的,赫然是一一黑瞳的一⾝黑衣!
与及黑瞳那张独特的一一一黑⾊铁铸面具!
“香…雪?黑…瞳?”
“她…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孔慈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她自己发现的惊人秘密,小脚一直在向后退,一直在退,终于退无可退,荏弱的芳躯已贴在房內其中一堵墙上,她,呆了!
惟就在她不知所措的刹那,她的右手,却误触了墙上一幅字画,字画后似蔵着一个按钮,孔慈意外一按,室內登时传出“轧”的一声!
赫见房內的地面,竟徐向两旁滑开,接着,地面之上已露出一个一一一阔约五尺的入口!
啊!
这间寝室之內,竟然有…一条秘道?
骤看之下,这条密道更有梯级延伸而下,许多时候,在这类秘道之下,艘会蔵着一些…
更惊人的秘密!
一念至此,孔慈虽仍处于极度慌乱之中,惟亦勉強收起心神,狼狠一咬银牙,她,决定往这条秘道之下闯一闯!
既然如今连步惊云及聂风也不知所踪,她一生最害怕发生的这件事情,亦已经发生了:她还有什么害怕?
或许,她若能往这条秘道一闯,说不定,还会发现一些…
更出乎意料的秘密!
秘道內一片昏黯,伸手不见五指,孔慈只好靠着墙向前行,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也不知走了多远,她终于看见了一一光!
然而前方的光,却是一片迷离的火光,俨如地狱…
如果,黑瞳的主人,与及黑瞳等人,真是地狱里可以轮回再生的恶魔,那么,孔慈如今所踏的这条通向他们秘密之路,是否,也是一条通向一一地狱之路?
孔慈已经不用再狐疑了!她此刻已步至这条秘道的尽头。
只见前方一片豁然开朗,原来是一个阔逾十丈的地洞,地洞內的洞壁,満是火光摇曳的油灯,故而,洞內也有一些灯光照耀不及的地方。
惟是,孔慈己无暇理会这些暗角,她的目光,早已彼此洞正中的那面洞壁,牢牢昅引!
因为在这面洞壁之上,正悬挂着一面⾼可及人、双龙盘缠镜边的一一大巨铜镜!
而在这面巨镜两旁,竟然排放着四个栩栩如生的一一黑!瞳!铸!像!
这个秘密地洞,何以悬挂一面如斯大巨的铜镜?谁会照这样大巨的铜镜?而且,这里虽然可能是黑瞳的秘洞,置放她自己的铸像亦份属应该,但,为何却有四尊这多?”
孔慈想了又想,始终想不出所以然来。
只是,就在她茫无头绪之际,孔慈又发现了一件事!
那些黑瞳像上的面具,看来是真正的面具,并不是与像铸为一体;那些面具,是可以揭下来的!
那岂非是说,面具下的铸像容貌,一定是依黑瞳的真正容貌所铸?
想到这里,孔慈的掌心不噤冒出冷汗,她霍地咬了咬牙,一把将第一尊黑瞳像的面具揭下,她誓要寻个水落石出,看看这个不畏天地的黑瞳真面目,是否,真的是——香雪?
“拍”的一声!第一尊黑瞳像的面具立被揭下,孔慈定眼一看,啊!
那…并不是香雪!
不过面具下的黑瞳容貌也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美女,眉目之间,隐隐流露着一股怨恨。
孔慈不免有点失望,原来…黑瞳并非香雪乔装?而是另有其人?她不期然又揭下第二尊黑喧你的面具,没料…
她満以为这尊黑瞳,也该和第一尊的容貌一模一样,可是,她错了!
这一尊的容貌虽也是一个绝⾊美女,却与为首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孔慈心忖,难道…这四尊黑瞳像全部不一样?
黑瞳,有多种不同容貌?
这亦不无可能!如今江湖人也流行“人皮面具”据说还十分耐用,五十年不变,黑瞳有四张脸孔又何足为奇?
想到这里,孔慈的好奇心又大起,她连随把第三尊黑瞳像的面具也揭了下来!
果然!不出孔慈所料,这一尊黑瞳像的容貌,真的是——-香雪!
香雪,她,真的是——黑瞳!
这不啻是一个重大的发现!看来,黑瞳所有的底子即将啊哟公开了!只要孔慈把第四尊黑瞳像的面具揭下来后,黑瞳,将会再没有——秘密!
然而,正当孔慈要揭下最后一尊黑瞳像面具刹那,洛大的地洞內,霍地响起了一个声音在轻声低昑:
“意前事,恨无穷。看星人异前世客,可恨世情惊好梦,此心还魂再生中…”
“孔…慈…”
声音温柔无限,孔慈乍听之下,已经知道是谁了!
那是一一香雪!
香雪已经来了!
第四块面具犹未揭下,孔慈的动作已当场顿止,一步一步向后退,可是元论她怎样环顾四周,还是买有半条香雪的芳踪,她,到底从何而来?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而且是一个令孔慈无法想像的答案!但见洞內的那块巨镜,遂地暴绽一道万丈红光,整块镜子就如给烧得通红一般,一条窈窕⾝影,已经从镜子之內徐涂走了出来!
那条⾝影,正是——-香雪!
孔慈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血⾁之躯的人,怎可能从镜里走出来?但,眼前的香雪“音容宛在”正风华绝代地站在她的眼前,她已不能不信!
“你…怎可能…从镜里…走出来?你…真的是…人?”孔慈一边说一边向一个暗角后退,意外地,她竟然不小心碰倒了暗角內一个神盒,奇怪!洞內居然也有神盒?
神盒上的香灰与及灵牌即撒了一地,孔慈在百忙中朝灵牌上的名字一扫,啊!
灵牌上所刻的字,赫然是——
香!雪!之!灵!
孔慈无限震惊地惊呼:
“香…雪之灵?人…竟然自己拜祭…自己?你…你…已经是…一个…死人?”
香雪凝目看着孔慈,満目怜惜之⾊,似乎她也非常同情孔慈知道她是一个死人的惊慌,她无奈的点了点头,柔声答:
“是的,孔慈,我确已是一个死人!所以,你又何必问?我们一直不希望你知得太多,只因不想你太惊惧,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你设想…”
香雪的言辞之间似乎也流露对孔慈的无限关心,惟孔慈在极震惊之下,已完全无法感觉香雪的关心了,她只是继续以震惊的表情问下去:
“但…你若已是一个死人,那…为何黑瞳像上的容貌,会是…你?你…真的…也是…黑瞳?”
“黑…瞳?”香雪苦笑:
“坦白说,黑瞳早已是一个死了五十多年的人,但你看我;我像有那样老么?”
她当然不像!极其量,她也仅是双十的花样年华!
“不过,既然你真的如此在乎要知道,到底我是不是黑瞳?那我可以亲口告诉你,不错!我,曾经,也是——黑瞳!
“就像你所见的第一、二尊黑瞳的女人一样,她们,也曾一度是最琊恶的魔女——黑瞳!”香雪说着朝第一、二尊黑瞳像瞥去,像是非常欣赏那两个美女…
“曾经”也是…黑瞳?孔愈听愈不明白,不由战战兢兢的问:
“你…这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香雪又是苦涩一笑,答:
“很简单。我的意思,就是我与首两位美女,都曾经是黑瞳,而第四尊黑瞳像下的女人,才是‘现在’与步惊云及聂风周旋的一黑瞳…”
她虽说很简单,但愈说愈不简单!孔慈仍是无限震惊地问:
“那…现在的黑瞳…是…谁?”
香雪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深意,道:
“你真的想知道?很好!反正你是恶魔之眸,也有权知道!
好!我现在就让你看清楚,黑瞳的真面目,到底是谁?”
此言一出,香雪已毫不犹豫,一把将第四尊黑瞳像的面具揭下,孔慈,终于完全看清楚黑瞳的——真正面目!
天!
孔慈乍看之下,当场瞠目结舌,呼昅紧促,全⾝冒汗,血液;也要一一一即时凝结!
太清楚了!
太可怕了!
黑瞳,竟然会是那个人?
竟在会是那个她?
孔慈只觉自己如堕进万丈深渊之中,因为眼前第四尊黑瞳像的真面目,竟然是——-孔!慈!自!己!
“怎…么可…能?”
“我…怎可能…是死了五十多年…黑瞳?”
“我…怎可能…不是我自己,怎可能不是孔慈,而是…黑瞳?”
“天啊…”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
绝不能是哪个,与风少爷及云少爷作对的——-”“黑!”
“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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