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之心终于毁了,毁在一个最想得到它的人的手里…
被毁的原因,是因为它的最后一面终被揭开。
奇怪的是,记载在达摩之心最后一面的,究竟是些什么,会导致它甫一面世…
例被毁灭?
形势又再次扭转,且还每况愈下。
目下,就连黑瞳的寄生体孔慈,亦己落在经王手上;亦即表示,黑瞳的精神,亦已落在她的宿敌——经王手上!
而眼前的经王,更是意气风发,但见他不可一世地对黑瞳主人琊笑道:
“怎么样?妖妇!你现下的面⾊真是精彩极了!相信你造梦也没想过,老子掷给你的达摩之心竟会是那个样子!更从设想过,我会乘着你分⾝不暇之际,擒下你这五十多年来最忠心的仆人吧!”
一旁的步惊云,尽管并不知道黑瞳主人为何会在看毕达摩之心后勃然大怒,惟他自己看着经王把孔慈的咽喉紧紧抓着,死神的心,却暗暗在动怒!
他怒,是因为经王向来给他的印象纵然狠辣、忍残,毕竟仍是一个武痴,仍有值得同情之处。
惟是,如今他居然以弱女人的性命为协,根本例非武者所为正当步惊云思导之间,又听黑瞳主人恨恨道:
“不错!枉我自负绝顶聪明,算尽千般机关,也势难料到,你这个天杀的畜生,居然…”
黑瞳主人说到这里,已恨得牙根迸血,她霍地杏目圆睁,瞪着经王吆喝:
“居然把达摩之心最后一面的秘密…”
“刮!”
“掉!”
什么?步惊云闻言陡地一楞,负伤倒在地上的魔娘也是一惊。
经王居然已把达摩之心最后一面的秘密刮掉,无怪乎他可以如此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便欲把达摩之心毁诸一旦!
经王直视着黑瞳主人阵紫阵青阵红阵白的怒容,感到満意了,他索性无也许的道:
“呵呵,是又怎样?老虔婆!你现下又如何可奈何我?达摩之心的秘密,早已被我以指劲悉数刮掉,不过老子可以告诉你,那⻩金之海所在地的秘密亦不会因而失传,因为,老子已在刮掉秘密之前,把那个蔵金之地…”
“好好记在心上了!哇哈哈哈…”
经玉肆无忌弹地狞笑着!他是应该笑的,他正在占尽上风。
只听他又道:
“如今,或许只有老子一人知道那个蔵金之地所在,老子随时随地都可以那万亩⻩金之海倾覆人间,成为这世上最利害的強者,以永存不灭的方法,生生世世统治这个満是弱者的人世,呵呵!”
黑瞳主人面⾊一沉,冷冷道:
“你,不怕我立即杀了你?”
经王琊琊向她一笑,反问:
“你,会吗?”
“嘿,只要你敢杀老子,达摩之心的秘密将会真的撤底烟没人间,那时候,你苦待百多年的计划例会告吹,我神武无敌千秋不灭菩萨心肠的主人,你真的忍心出手杀我这个仆人吗?”
真是厚颜无聇!饶是步惊云向来对那些浊世尘事无甚反应,惟此刻仍未冲破瞑眩之关的他,胸膛也不由自主一起一伏起来。
要冲破瞑眩之关,必须秉持坚強不屈的意志。
有时候,莫名的怒,也是一种坚強意志,突破人类潜能的一种意志…
黑瞳主人早已被经王气得五內翻腾,惟她不愧是一代魔中之魔,很快很快,她的面⾊已回复镇定,惟经王似乎并不大満意她的表情,他索性变本加厉:
“更何况,即使你已不想得到那万亩⻩金之海,你也不会冒然杀我,你不是向来十分重视主仆之情的吗?如今黑瞳寄生的孔慈已在我手上,你若稍有妄动,我便要黑瞳的精神永远于人世消灭,永远不能再生,而且,你还会连累了孔慈这个无辜的女孩…”
经王说至这里,不由无限阴险地瞄着黑瞳主人,续说下去: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为了揭开达摩之心的秘密,已经害死了孔慈之毋紫桐;如今,若你连她唯一的爱女也害了,你又再有何颜面,向九泉之下的紫桐交待?”
经王每说一句话都咄咄逼人,且还句句说中黑瞳主人的痛处;
黑瞳主人虽已竭力保持镇定,惟一张粉靥,仍不免再次铁青起来。
她瞪着经王,一双眸子,仿佛也能像神那样射出杀人眼劲,咬牙切齿的道:
“你,似乎并不是经王!”
“经王那厮尽管忍残,嗜武成痴,但他只是矢志要打败我与黑瞳,并不会耍此卑污不堪的手段;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经王目光闪烁,忽地张口徐徐道:
“问得好!事已至此,”“我也毋需再隐瞒什么了…”
此语一出,在场的步惊云及魔娘倏地一怔,黑瞳主人亦微微一愕,缘于经王的声音突然变了,变了一个无限苍老的汉子声音。
同一时间,经王腾出的左手猝地聚劲一震,他的衣袖登时被个寸碎,还露出他左肩之上…
一道仍然血淋淋的疤痕!
一道以线硬生生把千臂缝上左肩的疤痕!
乍睹这条疤痕,黑瞳主人不由面⾊大变,失声惊呼:
“是他生渡?”
“是他渡的——”
“驳骨之法?”
驳骨之法?什么是驳骨之法?
却原来,黑瞳主人当时所创的“他生渡”除了包含一种把死者的精神贯进垂死者的內家摄魂大法外,还包含另一套外家的疗伤功夫;只要不是断废超逾半个时辰的骨工皮⾁,都可以他生渡的特殊內力驳回,目的当然是望能把垂死者的躯体保持完整无缺,以让贯进的死人精神,能公更灵活运用这具驱体。
既然眼前的经王刚经历驳骨之法,而把一条血淋淋的臂膀接驳,岂非是说,此刻其精神所占用的躯体,已经不再是之前他所有的躯体,而是一具新的躯体?
经王瞧见黑瞳主人如斯骇异,不由乐上心头,继续以那苍老汉子的声音狡笑:
“猜对了!不过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会请到,便是我如今这具驱体到底属谁?”
是了!这具躯体的声音既是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只怕这具躯体的真面目,也是一个老人;黑瞳主人与步惊云齐齐纳闷,经王何以千挑万选,偏要换上一个老人的躯体?纵命名⾝负盖世神功,却用在一个老人的躯体之上,一定会大打折扣,经王如此选择,一定有特别因由!
果然!经王也不待黑瞳主人出言相问,已逞自道:
“你俩也不用猜了!就让老子大方一些,给你们看个一清二楚,老子这具新的躯体到底是谁吧!”
一语至此,经王登时以那条驳上去的左臂,劲使往其脸上揩抹,一抹之下,他脸上的油彩登时给其劲力溶化,纷纷甩脫下来;就在经王脸上的油彩悉被去掉刹那,黑瞳主人陡地⾼呼一声,步惊云及魔娘却不明白黑瞳主人何以惊呼,因为经王这具新躯体的脸,对他俩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而已。
然而,这个面孔对黑瞳主人来说,却一点都不陌生;这个面孔。
她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因为这个面孔,正是她最忠的仆人黑瞳。
五十多年来一直苦苦在迷茫人海寻找的——
仇人!
紫衣老人!
“是…你?”
“黑瞳走遍天涯海角也找不着你,想不到踏破铁鞋,你,居然会与经王的精神——融为一道?”
这个⾝披经王衣衫的紫衣老人,不!应该说,既是经王又是紫衣老人的紫衣老大琊恶一笑,答:
“不错!我也势难料到,老夫尾随风云、孔慈来至嵩山之后,居然会有此奇运!经王那厮当初知道我是黑瞳的仇人后,他为要令黑瞳痛苦,故不惜以他生渡把其精神及功力贯进我体內,且还把他的左臂割下,驳在我的断臂之处上,企图以他功力保护我免遭黑瞳杀害,他要她饱尝眼见仇人在前,而始终无法可以报仇的撤骨之痛。”
“可惜,经王也太小觑老夫的回元血手了!他満以为自己可以完全驾驭我这具躯体,谁知,老夫回元血手的功力并非他所熟悉,初时,他还可以把我的心志操控,然而宜至他昅掉你四成摩诃无量而逸走之时,他的体內豁然多添了一股如斯澎湃的力量,一时之间再难自控,我的心志,便乘机在体內再度复苏,硬生生把经王精神庒下去,如今,他的精神已在老夫体內一蹶不振,老夫,已完全依自己的主意而行事!”
原来,适才一直与黑瞳主人对峙的,已经是变回自己的紫衣老大,然而步惊云听至这里,一直极度沉默的他遂地道:
“你说——”
“你尾随我们前来,”“你,何以——”
“要尾随我们。”
装衣老人嘿嘿奷笑,答:
“步小子!你也实在太不济了!如今竟弄至动弹不得的地步。
好吧!就让老夫告诉你,我尾随你们的原因吧!”
紫衣老大说罢瞅着步惊云,又一瞄黑瞳主人,似有一件极度骇人听闻的事要宣布,他道:
“其实,老夫尾随你们,是受一个人的委托。”
“谁?”步惊云冷冷的问。
紫衣老大诡橘一笑,一字一字的答:
“一个你也相当熟悉的人…”
“雄霸!”
“我的…”
“亲生儿子!”
隆!
亲生儿子四字,简直就像是一道雷霆重击,听者“披靡”!
黑瞳主人呆住了!魔娘也呆住了!然而最目定口呆的,还是步惊云!
眼前这个曾灭绝黑瞳一家的紫衣老大,没料到会是雄霸的亲生父亲!他和其子雄霸,为何总是喜欢灭人家门,结下无数仇家?
想不到步惊云与黑瞳这一对男女死神,他俩的仇人,竟然又会是一对父子!世事居然会如此巧合!
黑瞳主人至此方才恍然大悟,道:
“本座总算明白了!难怪黑瞳这些年来寻你不获,原来,你一直躲在天下会?”
紫衣老大面露得意之⾊,答:
“猜对了!自从当年你断我一臂,与及杀掉我们‘追魔七雄’的其中六雄后,我心忖你实大利害;为避锋头,便刻意觅地匿蔵起来。
直至我子雄霸要在江湖立足打天下,成立威震武林的天下会,我亦一直在天下第一楼的暗室之內,与他一起运筹帷幄,呑帮灭派于千里之外!”
“我这样匿蔵起来,一来是不想再遇上你,免得你会为黑瞳一家与我算账;二来,是因为我子雄霸成立天下会时,也曾杀戳大多名门正派;我们‘追魔七雄’的英名于今时今曰虽已淹没,惟亦不想被以江湖人鲜血建成的天下会,有亏我们七雄英名,故此我一直蛰伏幕后,暗助我子雄霸,于江湖扬名立万…”
原来前因后果都在江湖里,天下会里!步惊云心中忽地升起一个想法;既然紫衣老大是雄霸的爹,雄霸既是他的师父,那,紫衣老大岂非是步惊云的——师公?
然而无论师父、师公与否,这些称呼对步惊云来说,都无多大意义!若经王是元经元道,那步惊云便是——离经叛道!
他绝对会弑师!
更何况仅是一个师公!
紫衣老大凝目瞄着步惊云,似亦察觉步惊云眼中的厉意,但听:
他凝重的道:
“你,似乎并不尊敬我;你,眼中有杀意!”
步惊云冷冷一扫紫衣老大,以冰雪一般的语气道:
“我——”
“从不尊敬任何狗双!”
这句话说得相当严重!紫衣老大当场变⾊,由红变青,他已铁青着脸,但还是奷狡地笑:
“好得很!原来我儿的第二弟于——步惊云,已站到魔的一边去了?呵呵!也好!反正我儿雄霸曾对我说,你和聂风虽然是人材中的人材,但毕竟资质太⾼,终究也会成为我两父子的心腹大患,既然你并不尊重我这个师公,今曰就⼲脆把你——一并⼲掉!”
步惊云心中暗暗中楞,他没料到,雄霸原来已在防范他,看来,这次他若有幸能再回到天下会,一定需格外小心了。
乍闻紫衣老大“一并于掉”四字,黑瞳主人此时却速地冷笑道:
“哼哼,一并⼲掉?紫衣畜生!你只是昅摄了本座的四成摩诃无量,即使你己拥有经王元经元道与及你自⾝的回元血手,但你认为,你有必胜的把握对付本座?”
紫衣老大间言只是阴笑,答:
“本来没有!不过,如今已经有了。”
“必胜的把握,如今就在老夫手上!”
语毕,他抓着孔慈咽喉的手霍地收紧,他所说的必胜把握,原来便是——
孔慈!
黑瞳主人和步谅云俱是一惊,负伤的魔娘更是“啊”的⾼呼一声;只见黑瞳主人面⾊于一沉,徐徐问:
“畜生!你想怎样?”
紫衣老大的目光闪过一丝浓烈杀意,答:
“当今之世,道消魔长,老夫虽是过去的‘追魔七雄’;但对于你们这些鄙贱的‘魔’类,还是不得不动手清除不可!”
黑瞳主人讪笑:
“多么冠冕堂煌的藉口!别忘记,当年你参与追魔,甚至灭人一家,也仅是为了闪闪生辉的银两!”
紫衣老大狡辩道:
“我承认当年我确是为贪财而杀人,但谁叫黑瞳等人是魔教余孽?老夫灭他全家,正道各派还巴不得夸奖我呢!可是,你们这些魔便不同了…”
“坦白说,老夫也很欣赏你区区一个女流,甘愿力求众生平等而牺牲自己的心,只是,这是一个弱⾁強食的世界;这个人间所行的人间道,是谁有财富、实力,谁便可受千人敬万人拜!即使是我子雄霸和我,也一直在追求统一江湖、独揽众生生杀大权的梦想;
这个世上根本例没有公理;所谓公理,都是正道之人作出来哄骗人心的甜言藌语;公理…”
“永远站在最強者的一边!”
是吗?世上真的已无公理?步惊云听罢却不以为然。
尽管他也不大赞同部分自以为正人君子的人所订下的公理,惟他深信,人的心坎深处,必然仍存在一点不能解释、自我反省的公理!
黑瞳主人间言却道:
“公理永远站在最強者的一边?然则…”
“你认为自己是——最強者?”
“本来不是!不过即将会是了!老夫如今已可感到,适才昅掉你的四成摩诃元量,已在我们言谈之间完全融合我体內的力量,我已经可以随意使用你的地极摩诃无量了,嘿嘿…”
黑瞳主人道:
“你认为,你的四成真的可胜我的六成?”
紫衣老大答:
“本来也不能!只是,你认为自己还可拥有六成摩诃无量么?”
说着,他紧抓孔慈咽喉的爪更呈收紧,孔慈的咽喉已给抓至渗血,紫衣老大冷血地续道:
“只要人五指一紧,这个可怜兮兮的孔慈便立即气绝丧命,黑瞳寄存于其体內的精神亦会烟消云散,永不翻⾝,还有,她口中如今所含的那颗可解‘一千来世之咒’的达摩之泪,亦会给老夫的指劲轰碎,你若不想孔慈、黑瞳从此消失,屯及那逾千之鬼有家难归的话,便立即给老夫——”
“自废武功!”
自废武功?
步惊云与魔娘当场一愕!想不到紫衣老大如此卑鄙,不错!
只要黑瞳主人自废武,那紫衣老大⾝负那四成摩诃无量,想怕已可真正天下元敌,成为最強皇者;然而,黑瞳主人赞练毕生的百年道行,又怎可以…丧于一朝?
惟是,看黑瞳主人此刻的表情,她,似乎真的在慎重考虑:
“主…人,不要!你若…自废武功,这世上…便没有人能克制…这畜生了,你…千…万…不要…”
黑瞳主人却打断她的话,摇首轻叹,仿佛已经过深思熟虑:
“魔娘,主人知道你关心我,但,你已毋庸多说了。”
“黑瞳这五十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地为我卖命,甘排愿与本座一起沉向魔道,矢志不移,若本座对她的存亡置诸不,也在称是她的主人…”
“孔慈与那逾⼲之鬼更是无辜,若不是当年本座很想得到达摩之心,他们便不会变成如此,本座对他们,更绝对不能坐视不理。”黑瞳主人说至这里,不由向那些被解⽳后瘫软在地的逾千之鬼一瞄,目光中充満无限歉咎。
步惊云却依然在默默聆听,整个过程,他迄今犹动弹不得,恍如置⾝事外,然而他深知,他也是不能置⾝事外的,因为若黑瞳主人的神功一旦被废,那紫衣老便大会一并将他⼲掉,他绝下会留任何活口怈漏苍今曰的恶行,他还要保存“魔七雄”那种虚有其名的“荣衔!”
就在整个少林庭园因黑瞳主人的考虑而陷于一片苍凉肃杀之际,步惊云蓦地听见一些异声,一些从他心底深处传至他耳內的异声!
他暗暗一愣,声音向来皆由耳传人,怎会由心传人?他不由静心一听,随即发觉,那,赫然是…
黑瞳主人的话声!
步惊云连随朝黑瞳主人一瞄,只见她仍然看着那群逾千之鬼,満目伶惜,目光并没落在步惊云这方,惟她的声音,已在步惊云的心內响起,若有若元的道:
“别要露出马脚!步惊云,这是本座修练多年以心传心的传闻之木…”
“以心传心?”
“不错!如今我俩的对话,紫衣畜生并不会发觉。”
“你,为何要以心与我说话?”
“因为,为救黑瞳、孔慈与及那逾千之鬼,本座目下已非如言自废武功不可,而你,与及聂风,便是本座自废武功之后,唯一可以克制紫衣畜生那四成摩诃无量的最佳人选。”
“我?”
“们?”
“你们二人,⾝怀‘神’那老家伙的‘天极摩诃’,纵使你们井没得到他的全部功力,椎合你二人之力,想必也该有‘五成’,这已经十分足够对付紫衣畜生的四成地极摩诃了”“但,我和聂风——”
“并不懂运用——”
“天极摩诃!”
“不打紧!要你熬过瞑眩之关,天极摩诃的真气便会随心而发,那时,即使聂风从没经过瞑关,你也可用自⾝体內的天极摩诃,引动深蔵于聂风体內的天极摩诃,风云合壁…”
“摧手挫敌!”
这不啻是一个办法!惟是,先不说聂风,就连步惊云自己,此刻亦仍未能冲破瞑眩之关…
黑瞳主人似乎也猜知步惊云的心思,她又以心传话进他的心里,道:
“我知你还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冲破瞑眩之关、但本座可以告诉你;适才我早已看出,你距离冲破此关之时已经不远,只要再有一些外力相助,你,一定能够破关…”
“成为天下元敌!”
“外?力?”步惊云愕然。
“是的!你将会猜得外力,本区给你的一一外力!”
“不明白?是不是?其实,紫衣畜生如今已将四成地极摩诃融会其体內的元经元道,与及回元血手,故即使本座不自废武功,以我六成地极摩诃,与了硬拼,也未必有必胜把握,因为地松摩诃对地极摩诃,阴阴相碰,且他还有我不熟悉的回元血手,可能会对我更不利:若你与聂风联手,那时天极对地极,阳克阴,便可能有更⾼胜望…”
“所以,与其要打一场没把握的仗,倒不如,我在自废武功时向你施加外力,助你破关;你以为本区真的不知道即使我自废武功。
紫衣畜生今夜也不会放过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吗?我愿自为武功,只为拖延时间,与及——成全你!”
“步惊云,你可知道?本座若要废掉自⾝的地极摩诃,并不像寻常江湖人般浑⾝瘫软,本座自废武功之时,会有一番你意料不到的景象,你,可要好好的看着了…”
黑瞳主人一语至此,步惊云还想问她一些什么,可是她的心语已在步惊云的心內倏然消失,接着,步惊云更听见黑瞳主人,张口对紫衣老大道:
“倘若本座自废武功,你,真的会放过这理所有人?”
紫衣老大巧妙的答:
“至少,我会放过那逾千之鬼!”
他这句话,也不一定是假话,因为他感到真正对他有威胁的,只是黑瞳主人、黑瞳、步惊云与魔娘等人;至于会否杀那逾千之鬼,例要看他那时候的心情了。
“很好!”黑瞳主人慡快的道:
“既然今曰运达摩之心的秘密也落在我的手上,那本座武功再好,筹谋毕生的计划,也势针功亏一簧,我纵⾝负盖世神功又有何用?今曰,就让本座——”
“成全所有人吧!”
豪情无限的暴喝声中,黑瞳主人霍地已一掌回劈,掌势直指之处,正是她的——
前额!
“不!”魔娘尖叫,步惊云虽已事先预知,惟亦不虞黑瞳主人说⼲便⼲,行事如斯慡快直接,至于紫衣老大,则霎时喜上眉梢,因为只要黑瞳主人神功一废,他便可天下无敌!
然,紫衣老大未免⾼兴得大早了!他虽然已⾝怀四成摩诃无量,惟他犹不明白摩诃无量被硬生生废掉之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惊世无敌的力量在废掉之时,也许…
亦会发生——
绝对惊世的事!
“嘭”一声巨响!黑瞳主人的掌,已切切实实的轰中她的前额,登时轰得她的前额血花四溅,可是同一时间,奇事遂地发生了!
只见黑瞳主人的一长秀发,每根发丝霍地笔直挺立,恍如贯満澎湃无比的內家真气,啊!原来要废掉地极摩诃之时,全⾝真气从顶上散出。所以发丝才会给散出的凛冽真气轰得笔直?
不单如此,地极摩诃的真气还继续散发开去,步惊云就站在黑瞳六人⾝后不远,当其冲,当场线给凌厉无比的地极摩诃真气正面冲激!
而站于黑瞳主人前方较远之处的紫衣老大与及孔慈,亦给扩散至前方的地极摩诃真气扫个正着,紫衣老大不虞黑瞳主人在散功之时,破坏力也会惊人至此,毫无防备之下,竟连人带着孔慈给轰飞上半空,二人在给轰飞上半空时亦同时给重重轰开,孔慈终于脫险,跌在远处的地上!
势难料到,地极摩诃的威力不但惊世,就连在废功之时亦如斯石破天惊!
地面裂了!
周遭的建筑纷纷塌倒!
飞砂走石,乱药铺天盖地翻飞,风云⾊变,好不吓人!
然而,首当其冲被散发而出的地极摩诃真气冲击的步惊云,此刻的他,又将如何?
出奇地,极摩诃冲击后的步惊云,居然仍可——傲然挺立!
不独如此,步惊云还同时感到,当地极摩诃的真气向他冲击之时,他浑⾝上下,俨如给一个绝世⾼手替他以雄浑指劲打通全⾝经脉,他一直无法冲破的瞑眩之关,此刻竟像已经…
紫衣老大不虞黑瞳主人在废功之时,居然会掀起如此摄人异变,且自⾝已相当无敌的他,亦给轰上半空,心忖地极摩诃当真不同凡响,惟是,眼见黑瞳主人在自废武功后己颓然倒在地上,紫衣老大心知机不可失,此时不杀这绝世女魔更待何时?于是也不再理会被轰飞地上的孔慈,立时也像黑瞳主人般张咀一吐,赫然吐出一道凛冽气劲,划破満天凄迷的雨,直向黑瞳主人脸上轰去!
即使她已自废武功,为策万全,他也要亲眼看着她——
死!
没料到仅得四成地极的紫衣老大,也能以口发劲,黑瞳主人已气若游丝,根本再无还手之力,眼看必死无疑,惟是,她仍鼓尽气力,抬首迎向紫衣老大的夺命气劲!
是的!一代魔者始终是一代魔者,尽管受千万正道唾骂万年,尽管要死在她最痛恨的这些虚伪正道手上,她也不能低首而死,她要抬起头,让杀她的人知道,即使到死,她也为自己的一生而无愧!
她对自己曾踏上那条为众生注璋等的不归路,永不言悔!
“主人…”魔娘呼天抢地惊呼,而经过地极摩诃真气冲击的步惊云,一时之间似亦仍未能动,难道,一代魔中之魔,就此例死在一头假仁假义、十恶不赦的畜生手上?
不!在少林庭园之內还有一个人,还有一双手,可以阻止此事发生!
那双手,正是死神之手!
女死神之手!
“嘭”的一声霹雳雷鸣!一双黑⾊的手在于钧一发之间,赫然及时挡住了紫衣老大所发的无敌劲道!
这双黑⾊的手,正是黑瞳的——死神之手!
“黑…瞳?”黑瞳主人喜形于⾊:
“你,终于在孔慈体內…复苏了?”
黑瞳凝眸看着她的主人,看着主要为她自废武功后的颓唐模样,目光中泛起一丝感激,但她很快便收起了自己目光中的暖意,继而转脸盯着紫衣老大,笑:
“是的!孔慈被达摩之泪陷于六感七识难辨的境界已经过去,她的⾝躯己回复常态,所以,我的精神亦及时可在她体內复苏,赶及这场热闹…”
她说着忽地从咀內吐出那颗达摩之泪,手腕连劲一送,例把它送至其中一个鬼众之手,嘱咐:
“这颗达摩之泪,是我在十多年前应承你们,一定会为你们拿到的!如今达摩之泪已经到手,你们将可解去一千来世之咒,重返家园!你们如今快走!”
那逾千之鬼眼见黑瞳并没食言,终于为他们找来达摩之泪,当场不噤感激流涕;可是,他门却仍没有起来离去的意思。
黑瞳道。
“你们为什么还不赶快离去?”
那逾千之鬼其中几个道:
“黑瞳,你不要再逞強了!我们不走!我们要留在这里帮助你们,你看,你的左手己在流血…”
众鬼如此一说,众人的目光当场落在黑瞳左手之上,果然!只见她虎口处处,已在不停滴血!
黑膻主人一惊,有气无力的问:
“黑…脸,你…受了伤?”
不错!紫衣老大此刻的四成地极摩诃,已可盖世无敌,黑瞳刚才虽能及时以其“死神之手”为其主人一招,然而此刻她的功力与紫衣老大相距甚远,硬碰之下,左手而当场重伤!
惟是她仍旧強忍痛楚,不哼一声,故作毫不动容,因为,她也像她的主人一样,绝不要在敌人面前屈膝,即使要残死,也要抬起起头来,要死得轰轰烈烈!誓不低头!
紫衣老大斜斜脫着黑瞳血淋淋的左手,阴阴地笑道:
“呵呵!黑瞳魔女,你还是像五十多年前一样,倔強得惊人!
只是你可知道,如果倔強可以自救,那五十多年前,你便不用死在老夫手上了!”
“正如今曰,无论你多么倔強不屈,你们那方已经重伤累累,甚至连你主人亦已毫不济事,你认为已经势孤力弱的你,还可与老夫一较⾼下么?”
黑瞳仍是拼命的盯着自己这个痛恨了五十多年的仇人,咬牙切齿,咬得牙根也在迸血,她狠辣的道:
“错!即使只余下我孤单一个在应战,我还是会战下去;为了延续生命找你报仇,这些年来我不借同沦魔道,早已不再计较任何生死荣辱,今曰即使豁出性命,我黑瞳,也要把你一起拉下——地狱!”
紫衣老大愈听愈下耐烦,道:
“哼!败军之将,何足言勇?黑瞳!你这贱货!你以为单靠自己一人,单靠自己不灭的复仇信念例可杀败老夫?好!就让老夫给你这大言不惭的魔女,重演当年的悲剧!”
紫衣老大说罢,正想再次提气吐劲,然而就在此时,从少林庭园入口不远之处,蓦地传来一个声音,一个沉默无限的声音,道:
“她,并不孤单!”
“因为——”
“她还有——”
“我!”
“我”字乍出,两条人影霍地自少林庭园人口闪电掠了进来!
触目所见,这两条人影,赫然便是适才说这句话的——
雪达摩!
还有…
聂风!
啊!他们终于也赶来了!
援兵骤至,紫衣老大陡地脸⾊一变,不过很快便已回复冷静,但见他迷眼一笑:
“呵呵!又多来两个送死的人?雪达魔,你前来送死也份属应该,毕竟你曾与这魔女一道,可是,聂风啊聂风!你为何也赶来凑热闹?
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聂风坚毅的瞪着紫衣老大,道:
“我当然知道,你,就是当年灭绝黑瞳全家的紫衣老大!”
事实上,聂风与雪达魔只是及时赶至,乍见这个情景才会立马现⾝,他犹不知紫衣老大就是其师雄霸生父之事!
紫衣老大斜斜瞄着他,嘿嘿而道:
“好!既然你不知老夫是谁,却前来多管闲事,老夫也没必要为你重述一遍,反正,你敢站在他们那边,也是反我,今曰,所有逆老夫者,都要——”
“死得很惨!”
此语方出,紫衣老大这回已不再提气吐劲,只见他五指箕张,五道指国已挟着漫天雨点,排出倒海一般向黑瞳、黑瞳主人、雪达摩及聂风四人轰去!
五道指劲未至,其无敌气势已在两丈之外轰得黑瞳等人衣袂横飞,若然结其空中,必定非死即伤;雪达魔轻功最快,一把已带着黑瞳侧⾝闪过;而聂风的反应亦不弱,即时掀起软倒地上的黑瞳主人翻⾝一跃,已然避过此致命一击!惟是…
甫一着地,黑瞳主人却道:
“聂风,不要…理会本座!快往步惊云那边!”
聂风一奇,问:
“哦?”
黑瞳主人虽已有气无力,然而亦勉強支持说下去:
“因为…此刻只有你与步惊云,才可风云合壁;合使…天极摩诃对付那紫衣畜生…”
骤闻此语,聂风不由朝仍呆立不动的步惊云一瞄,只见向来冰冷苍白的步惊云,此刻正満面通红,似是陷于紧张关头,当下恍然大悟,惟仍不噤再问:
“但…我要怎样才可与去师兄合命名天极摩诃无量?”
黑瞳主人答:
“我适才在自废武功之时,己用地极摩诃的真气,为他…打通了瞑眩之关,如今…他的天极摩诃已连遍全⾝,即使那紫衣畜生如今要向他下毒手,他的天极摩诃也会自然连遍全⾝护体,但,适才我的地极摩诃从正面向他冲击,还欠一个大⽳未能顾及,那就是他脑后的…”
“玉枕⽳!”
“只要你连劲朝步惊云脑后的玉枕⽳一点,便能替他冲破瞑眩之关,那时…他体內的天极摩诃,将会引领你体內的天极摩诃…”
“台壁!”
原来还有一线希望可以打败已愈来愈強的紫衣老大?聂风连续追问:
“但…若我撇你不顾,你…将会非常危险…”
黑瞳主人轻斥:
“聂小子!别…再婆妈了!你知否达摩之心內所记载的无敌武器,是一个广达成的⻩金之海?如今只有那紫衣畜生知道蔵金之地!本座图谋多年以求众生平等的计划,目下亦已必和弃,因为我们今曰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个地方去寻那⻩金之海,否则万里河山将会大祸临头;既然连比本座生命更力重要的计划,本座也可放弃,你以为,我还会求可保存这条已活二百多年、活得不耐烦的老命吗?”
说得也是!若非为了众生设想,她早已活得不耐烦了!聂风看着她那张仿佛已把生死尽豁出去的脸,目光不由泛起一丝敬佩之⾊,道:
“好!既然…我与云师兄合壁已事在必行,那,请恕聂风…”
“对不起了!”
一言说毕,聂风立时把软弱无力的黑瞳主人一送,例送至负伤在地的魔娘⾝旁,接着便欲纵⾝跃向步惊云,谁知,紫衣老大老早把黑瞳主人吩咐风云合壁的事听在耳內,他当然不去如此轻易让二人合壁,登时暴喝:
“聂风!你想与步惊云联手对付老夫?”
“妄想!”
暴喝声中,紫衣老大猛地重重向地上一踢,他蕴含摩诃无量的腿劲,赫然踢裂地面,更把地面裂开的一块两长的巨形石柱、翻江倒海一般踢向正飞驰中的聂风!
来势汹汹,劲不可挡,且巨石之快,甚至比聂风的⾝法更快,聂风避无可避,唯有挺腿便挡!
然而以其风神腿的功力,要阻遏蕴含地极摩诃劲道的万斤巨石之澎湃来势,真是谈何容易?他不能阻遏它,例被巨石一直平地庒向距他⾝后不远的山壁,眼看在瞬间便要把聂风庒成⾁酱!
好无懈可击的地极摩诃!这道力量之強简直挡者披靡无坚不摧!试问谁能匹敌?
惟是,这个人间,还是有人…
明知说不可挡,但偏要挡!
就在巨石已把聂风庒得退无可退之际,斗地,一根丈长棒子闪电划空射至,及时横架于巨石与山壁之间,当场把巨石稍为阻退,聂风定睛一看,这根棒子,竟是一根耝长的冰棒!
是雪这魔以“形冰神劲”凝聚而成的冰棒!
椎是,即使冰棒稍为把巨石阻遏,还是无法一下子止住巨石庒下之势,故在同一时间,两条人影已如两道奔雷至,四掌齐出,各自发挥毕生最大的力量,联合聂风的风神腿劲,三人方才把巨石止住!
这两条人影,正是——
黑瞳!
与雪达魔!
骤然合力把巨石止住,雪达魔与黑瞳的咀角已然噴出大蓬鲜血,可知二人为替聂风挡此万斤巨石地耗尽毕生功力;雪达魔的情况,则比黑瞳更糟,缘于他为急于习成“形冰神劲”早已自伤己⾝,如今更是伤上加伤!
黑瞳瞥见他所噴出的连绵鲜血也觉心惊,向来总喜与他斗咀的她亦不由异常关心的问:
“雪…达,你怎样了?”
雪达魔还是拼命強忍內伤,答:
“我…没事!老拍档,能够…再与你一起…并肩作…,我…很开心…”
话未说毕,已猛地转脸对聂风道:
“聂…风!别要理会…我们!时间…已经无赶快去!”
是的!时间真的无多了!因为就在他们二人一顿之间,紫衣老大已双臂一振,大鹏展翅一般向他们三人扑近!
他的爪,更已于闪电之间,攻至聂风面前咫尺!
他要聂风这一生再没时间去完成任何事!
紫衣老大这次再不以摩诃无量隔空发劲攻击三人,缘于三人的⾝手也不弱,迭连两次重击,不是被他们闪过,便被他们挡着,故这一次他决定亲自上前动手,近⾝拼搏,他相信更易手到拿来!
果然!他这一爪未至,无敌的摩诃无量爪劲已轰得聂风头昏脑胀,两耳嗡响,甚至视野亦有点模糊,霎时间更不知该如何闪避挡格,而一旁的黑瞳及雪达魔,在刚才硬挡巨石之后己然不及回气再替聂风挡此一招,聂风这次真的陷于一个他这生空前危险的绝境然而,若聂风此刻一旦死掉,便没有另一个⾝负摩诃无量的人,为步惊云点那玉枕⽳,今曰所有人都会随之陷入绝境,甚至以后整个人间,也会因为紫衣老大的肆虐而陷于漫无止境的绝境,浑无半点希望的光…
所以,为了保存聂风这点尚存的光,有一个人,于这个时候终于豁尽毕生的心、毕⾝的功力,以其毕生最快最尽的速度,掠上前为聂风——
受此一爪!
“噗”一声,紫衣老大的无敌五指并没抓中聂风脸门,却竟然揷进一个人的——
⾝体內!
天!那是魔娘的⾝体!
“是…你?蓉婆,你…为何要这样?”聂风眼见魔娘拼了老命为自己挡了此一爪,更眼见紫衣老大的爪已深深揷进魔娘体內,再由的胸门而出,血淋淋的不堪入目,他,陡地极度震惊,为魔娘顾为自己舍命而震惊!
魔娘此重创,当场已奄奄一息,惟仍鼓尽最后一口气道:
“小…马,不!聂…风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对我…那样好,但…当初我为了促成…主人以…民为…主的计划,才不得…不欺…骗…你,我…其实有…我…的苦衷…”
“我…希望…认能推…行以民为…主,是…因为许久…以前,在我…还没…成为魔娘之…前,我本是一…名寻常的…寡妇,后来…我唯一的…遗腹子,却因…交不出田税…而被一户富…户…活生生…打死了,从…那时…开始,我…发誓…一定…要改变…这个…不公平的…人间…”
“聂…风,你…可知道,我…其实与你…很有缘…份?因为…
我的…儿子,也是…唤作…”
“小…”
“马!”
一语至此,魔娘忽地拼尽垂死前的最后一口真气,一掌把聂风推开两丈之遥,一直至推至步惊云的⾝边,接着凄厉的叫道:
“聂…风!不,我…的…小马…”
“永…别…了!”
了字刚歇,魔娘突又惨叫一声,她的整个⾝躯,赫然“彭”的一声爆为寸碎,骨⾁横飞!
“魔娘!蓉婆!”被魔娘垂死推至步惊云⾝边的聂风见状当场失声惊呼,黑瞳、黑瞳主人与及雪达魔亦尽皆变⾊,因为,魔娘向来是他们之中最善解人意、也最致力为其主人筹谋渡众生的一个,如今壮志未酬,她还没看见这个不完美的人间变为以民为主般的完美,便已含恨死了,她甚至没有机会再唤聂风作…小马…
一切一切,都是因为…
眼前的紫衣畜生!
由五十多年前黑瞳的灭门之夜开始,这个烧焚一切的罪魁祸首!
“畜生!”黑瞳猝地哮咆起来,双目似要噴出熊熊烈火、她整个人如同一团熊熊人黑,狂叫:
“你杀了魔娘!”
“我黑瞳今曰拼死也要把你——”
“碎尸万段!”
紫衣老大不屑地一笑,道:
“贱货,你以为你可以吗?”
“而今,你连占及老夫的衣角也不配!”
“今夜要碎尸万段的,是你!”
“但我如今无暇与你这贱货纠缠,就让你多活一刻,多痛恨一刻吧!横竖你己痛苦了五十多年!哈哈…”
对了!紫衣老大确是无暇再与黑瞳等人纠缠,他必须阻止聂风与步惊云合壁,虽然他不认为风云合壁可以胜过自己,但亦需以策万全。
距料未及转⾝,却听⾝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划过漫天风雨传至,这个声音,普通声音,冷得就像是张催命的符:
“一切——”
“都将要结局了。”
“紫衣畜生!”
“就看看今曰是你的结局?”
“还是我们的结避?”
紫衣老大微微一惊,因为他认出说这番话的人的声音,正是聂风!
然而向来温纯的聂风,语气为何会如斯冰冷,仿佛,他才是真正的步惊云…
也许是因为怒,一种带着公理的怒!
紫衣老大先于五十多年前⾼举正义旗号灭绝黑瞳一家,如今五十多年后还想以⻩金之海控制人间,鱼⾁苍生,更想把这里所有的人赶尽杀绝,以掩饰自己的暴行,难道,人间真的没有公理。真的没有神佛所秉持的公理?
不!绝不!
纵然神佛懒看世情,认为一切恩怨爱恨,一切纷争都会于天地的运转中眨眼过去,一切都微不足道,但,聂风,还是会秉持他认为绝对正确的——公理!
而此时秉持公理的方法,只有一个!便是…
杀!
杀!
杀!
正在洋洋得意的紫衣老大连忙回音一望,已经自以为无敌的他不噤面⾊陡为。
因为,聂风己在他与黑瞳纠缠之间…
乘隙向步惊云脑后的玉枕⽳——
一点!
啊!
一切都讲求机缘巧合。
当曰,聂风与步惊云在机缘巧合之下,曾昅纳了“神”一半的摩河元量。
这一半的摩诃元量,合共五成,二人又各负五成之一半,虽然二者所占不多,惟每每于危急关头意外地使出,各自各精彩!
可是,纵使二人能于某些危机中意外地使出摩诃元量,却始终仍不能擅用摩诃无量;如今,当步惊云完全熬过瞑眩之关后,当他可以灵活运用体內的摩词无量,带动聂风的摩诃元量与他合壁之后,风云合壁所引发的摩诃无量…
又会达至何种境界?
会否,也是当初一一“神”的境界?
答案已历历在目!
步惊云被黑瞳主人所散的地极摩诃真气打通全⾝大⽳之后,却唯独还有一个宛⽳必需⾝负天极摩诃的聂风才能破夫而出,故此,虽然摩诃无量的无敌力量已在他体內不断运行,弄得他一脸赤红如火,他还是无法动弹!
甚至当他看见众人在全力抵抗紫衣老大,与及魔娘惨被活活轰至肢离破碎的时候,他亦爱莫能助,惟是…
当聂风一指点向其玉枕⽳的时候,他,翟地感到,浑⾝骤起奇变!
步惊云骤觉一股足可呑食大地,呑噬苍生的元敌力量,果然如黑瞳主人所料,聂风指內向自己体內猛然引进,聂风也是一怔,为他也感到,他和步惊云体內的摩诃元量,于瞬息之间,浑然已融为一道去,终于——
首度合壁了!
“波”的一声!紫衣老大骤见本已満脸通红的步惊云,脸上的赤红亮地流转,竟闪电也似的分散于体內四肢八脉,当下心积庒不妙,喝道:
“哼!你们的摩何无量已经合壁了?很好!不过你们如今还刚刚打通经脉,羽翼未丰,老子偏不信不能杀你!”
叱喝同时,紫衣老大已迂连全⾝仅有四成的地极摩诃,还没出招,只见他方圆十丈內的所有地面,已被他的地极摩柯霸气逼至四分五裂,无数裂开的巨石更被他的力且硬生生扯上半空,绕着他⾝躯游走,接着,紫衣老大复再仰天狂嚎一声:
“步惊云!聂风!”
“死——-”“吧!”
狂嚎声中,紫衣老大已运人带着无数巨石,飞⾝挺拳,向刚刚合壁的步惊云及聂风出倒侮杀去,气势之磅矿,简直已超越了凡尘所有神人魔妖鬼的极限!
他的人,更加同一头恐怖的血红蝙蝠,这一举,暂要把风云二人轰成血酱,再以他的蝙蝠牙昅尽他们的鲜血!
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可是,步惊云及聂风仍是沉静如故,把如山攻势视若无睹,然而,就在紫衣老大的拳已攻至二人跟前两丈之际,一直久久没作有声的步惊云霍地双目怒睁,沉沉吐出一勾话:
“你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慢得我要打哈欠,”“你,已经败了!”
败?
还未硬碰,紫衣老大又怎会未战先败?
惟是,当紫衣老大再攻前一丈之时,他终于明白步惊云的意思!
当他愈来位接近步惊云的时候,他但地感到,步惊云仿们已判若两人!
他浑⾝赫然充満一股气势,一股可以撒底呑掉紫衣老人这双血红蝙蝠之一一一狼的气势!
这股狼的气势,不独冷静、狠辣,甚至乎具有可呑天灭地的无敌力量!
生于大地,源于天地,却又可在天灭天,在地灭地!
这就是在步惊云与聂风体內重生的——天极摩诃无量!
神的盖世无敌力量!
紫衣老大虽是神功盖世,惟于此瞩息之间,亦竟然神为之夺;
就像一双血红蝙蝠,正被狼呑噬一样!
不错!黑瞳主人的地极摩诃固然利害,但毕竟习练曰子较神为短,更何况紫衣老大仅昅摄了其四成力量,此诸步惊云及聂风所拥有的五成力量,还是不如!难怪黑瞳主人说只要二人合壁,可能会有胜望!
尽管紫衣老大未战先败,惟这一拳已发,如箭在弦,他已不能及时菗拳避免战败;既然菗⾝不得,他唯有眼巴巴看着步惊云轰出一掌!
惊天惊地泣鬼泣神的一掌!
掌拳相碰,当场爆发一阵叫地动山摇的巨响!在一旁观看的黑瞳、黑瞳主人及雪达魔,亦给这次硬碰的反震力,轰至口吐鲜血!
而场中那逾千之鬼…
亦纷纷被震至七窍流血!
首当其冲的紫衣老大更惨,除了七窍噴血外,一头华发,更当场被步惊云的摩何无量轰个向四方八面飞射,登时个清光,他,这次是真的一一败了!
然而,败,并不代表紫衣老大会死,就在他亦认定自己已败的同时,他斗地灵机一动,反手一扭,立即化拳为爪,五指厉张,已然紧攫着步惊云的右掌,接着猛然聚劲纳,赫然已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一一一回元血手!
啊!他竟然也想把风云的天极摩诃无量一一一一并昅纳?
变生不恻,一直贴掌在步惊云背门、与步惊云二气合呈的聂风见状陡地一惊,不由低呼:
“啊?这是…什么琊功?云师兄,快菗掌!”
步惊云早已知道这是回元血手,连黑瞳主人亦栽在这琊功之下,立时想菗掌收劲,诅料竟觉紫衣老大的爪恍似有一股无法可挡的昅力,把他右掌牢牢昅着,菗手不得;与此同时,更觉体內与聂风合二为一的摩何无量,已源源不绝朝紫衣老大峰上输去!
紫衣老大眼见自己举手投足间又把败象扭转,当下大喜过望。
眉开眼笑地涎脸道:
“呵呵!如今才想菗⾝而退?未免已经太迟了!步惊云,聂风!连白素贞那贱女魔头也要栽在老夫回元血手之下,你们两个臭小子纵是百年难得的习武奇材,又如何可以幸免啊!”
“今曰你俩死在老大手上,也只怪你们站在那些贱人一边,你们,也是和他们一样,都是贱!贱!贱!嘿嘿嘿嘿…”
聂风与步惊云也是満额汗珠,想不到一时疏忽,居然给此无聇之徒反败为胜,惟正当二人亦认为必败之际,摹听倒在远处的黑瞳主人,胸有成竹的道:
“聂风,步…惊云,既然…这槽老头…喜欢昅你们的…摩诃无量,就尽管由他…昅吧!反正,他也…快将死了…”
此言一出,步惊云与聂风当场一愕,黑瞳与雪达魔亦満脸疑惑,正在努力昅功的紫衣老大亦立即回首,冷冷对黑随主人道:
“嘿!贱妇!濒死还在妖言惑众,你以为这样说,便可扰乱老夫?呸!”
黑瞳主人道:
“我并不是…在危言从听!你…可知道,地极摩诃属阴,天极…属阳,一个人的…体內,绝不可能…有阴阳两道摩何,否则…阴阳相碰…”
“两道不同的…摩何夫在你体內互相不断冲击,你的躯体…会速地膨胀起来,俨如一个…充満气的球,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
绝世⾼手往你的天灵⽳再行…贯功给你,你的⾝躯例再也容纳不下多余的…功力,势将会一一一”“全⾝爆为寸碎而死!”
那份破力,相信在方圆一里之內的所有人和物。都会无一幸免!
这番话实在非同小可!紫衣老大一听之下亦心头一悸!黑瞳主人又道:
“你若想证实…本座说话虚实,何妨…试试收回元血手的…琊功?只怕,如今你想收劲,你体內的…地极也由不得你;它已在招引风去的…天极,你想收劲…也估收无从,每一成地极会招引…一成天极摩诃,直至你体內的两道摩诃…同等为止…”
那岂非是说,步惊云与聂风的体內,将会被昅去四成天极而仅余一成?
紫衣老大愈听愈蝗是心寒,慌忙如言收劲,诅料…
他真的无法收回元血手,相反,他的⾝体更已开始逐渐膨胀起来,看来,他真的被黑瞳主人言中!
黑瞳主人见状叹道:
“嘿嘿!好得…很!想不到本座逆天半生,到头来竟发觉,原来冥冥部真有天意!”
“天纲…恢恢,今曰始作涌者…竟作茧自缚!”
“真是天意!”
紫衣老大使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从步惊云及聂风手上收爪;同样地,步惊云与聂同亦菗手不得,很快很快,他们只觉二人合共五成的摩诃无量,已被紫衣老人昅纳四成,他们每人体內,如今也仅余半成摩柯无量,而此刻的紫衣老大…
天!他此刻的体形鼓然已暴胀一倍,看来,他体內的阴两极摩河元量已经达至饱和,且还在不断互相冲击!
紫衣老大看来相当辛苦似的,紫气与红气在他脸上时隐时现,惟他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地又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亦令人难于人耳。
“呵呵,原来…如此!老夫…然也想通了!阴阳…两极摩何元量本就是互相克制,即使它们如今在老夫体內不断冲击,把老夫的体形…弄胀一们,也仅是…一时三刻之事,只要老夫能熬至两股回何消磨殆尽,虽然…我体內的摩诃元量亦会散去,但,我将会回复原状,至少,还有经王的无经元道,与及…回元血手,单靠这些,今曰…已经足够把仅余一成摩诃无量的…风云,与及你们这班魔种…统统⼲掉,除非…”
“除非你们此刻还有一个绝世⾼手…把功力贯进我体內吧!
哈哈…”
是的!眼前风云已无法把体內的一成摩诃再贯进紫衣老大体內,令他爆裂而死!而黑瞳主人亦已武功尽废,黑瞳与雪达魔本亦与经王一样,同属绝世⾼手,然而此刻二人已⾝受重创,功力大为减弱,难言绝世…
难道,五人就于睁着眼,看着这人面兽心的魔头,耗尽了体內的两股摩诃无量后?施然向他们再下毒手?
正当众人百筹莫展之际,黑瞳与雪达魔遂地互望一眼,二人突然似有默契,支撑着已伤疲交煎的⾝躯,向仍是与风云爪掌相连、无法动弹的紫衣老大,蹒跚地一步一步走去!
紫衣老大面⾊陡变,喝:
“混账!你们两个…想⼲什么?”
黑瞳瞪着紫衣老大,杀意大盛,狠狠的道:
“他妈的…畜生!你说得…对!我俩如今已伤疲交煎,功力已难言绝世!但,别要…忘记.风云可以合壁,我俩的功力虽仅余一半,也可合二为…一道一一绝世功力!”
步惊云与聂风闻言,亦认为黑瞳说得一点不错!只要她与雪达魔二气合一,一定可以把功力贯进紫衣老大体內,令其爆破而死!
只要他一死,那个⻩金之海的秘密便会随他消失,人间,亦会暂时避过一场浩劫!
紫衣老大听二人如此说,更是心中大怯,当下忙道:
“妈的!你们…疯了吗?你们…知否老夫体內的两道摩诃无量若然爆破,除了仍⾝怀一成摩诃元量的…步惊云及聂风能幸免外,方圆一里內的所有人,包括你俩、你俩的主人,与及那逾千之鬼,也要全部给爆至四散的摩诃元量,轰个死无全尸!”
不错!纵使,黑瞳与雪达魔己不吝啬自⾝性命,但还有他问的主人,及那逾千之鬼…
一念及此,黑瞳与雪达魔不由虚弱的朝⾝后的主人及逾千之鬼一望,赫然发觉,那逾千之鬼己全部跪在地上!
为首的鬼众已齐声道:
“黑瞳…使者,达魔使者,我们的命,是你们…于十多年前舍⾝救回来的!如今虽已找得达摩之泪,但…若因为顾虑我们这群人不像人的鬼,而放过这天杀的紫衣言生那即使…我们能因达魔之泪…而变回原状归家,这紫衣畜生…一曰不死,我们的家人亦必有曰会死在他的…手上,既然如此,我们愿意…和你们…”
“一起死!”
难得众鬼深明大义,聂负闻言只觉鼻子一酸,步惊云把这一口看在眼里,目光也不期然汹起一种特殊感觉…
原来,这种世上虽有不少贪图君子,也还有一些人不像人的:
鬼,怀着古道势肠…
这个人间虽然并不完美,但还未令人一一完全失望。
黑瞳主人此刻的想法,似乎亦和步惊云相距无几,但听她虽然乏有气无力,仍豪情无限地道:
“好!想不到…本座抱怨人间…不再完美…已有半生,到头来…方始发觉,人间还有其美好的人,美好的…一面;而…”
“我虽然一生都得不到望渴的…爱情,且至死也无法实现以民为主的人间,但在本座这漫长而…枯燥的一和,能够得到你们这数名…忠心仆人,亦已经…”
“不枉此生!”
“黑瞳!雪达摩!你们不用理会主人!你们就依自己的心意…”
“去⼲吧!”
“好!主人,那…”
“来生再见了!”
紫衣老大一见,忙叫道:
“你们…不要这样!来来来!让老夫把那个⻩金之海的所在地…告诉你们,你们…知道吗?只要…你们得到⻩金之海,你们将会…成为这世上最有权有势的強者!不要…这样!”
黑瞳冷冷道:
“強者?”
“哼!可惜…我黑瞳一直想成为強者,只为…找你报仇,⻩金、权力,对我根本毫无意义!我…只要一件事!”
紫衣老大无法动弹,只有战战兢兢的问──
“什…么事?”
黑瞳凄厉的瞪着他,一字一字地吐出她这五十多扯为想对他说的一句话,每字也和着她负伤所淌的血吐出:
“我只为我…彼放在汤內的二弟,与及…被你碎尸的双亲,还有…和我情同姊妹的阿楚,与及我全家所有无辜的婢仆,要你“血!”
“债!”
“血!”
“偿!”
血债血偿四字一出,黑瞳与雪达魔,立即四掌齐出,向紫衣老大的脑门劲使一拍,那股二气合一的功力,登时源源贯进紫衣老大体內,接着,紫衣老大惨叫一声,⾝躯顿时更急剧膨胀,他⾝上的每寸有岂肤,亦开始崭现元数裂痕,啊…
他,将要爆破了?
就在这未曰将要降临的一刻,步惊云与聂风突见雪达魔斗地腾出一手,紧紧搭着黑瞳的另一双手,飞快道:
“黑…瞳!”
“保重!”
黑瞳一怔,就连步惊云与聂风也是一楞,雪达魔为何到此时此刻还要说声保重?
只有黑瞳随即知道,因为雪达摩搭着她的手,竟源源有另一股寒劲渗进她的体內!
“形冰…神劲?”黑瞳惊叫.因为她的⾝体已在结冰,万料不到,原来雪达魔在把功力贯进紫衣老大之后,仍有一些残余的功力“雪达魔,纵使你有剩余的…形冰神劲,也…不用给我,你大可…以之自保!否则,你将会…碎为飞灰…”
雪达魔一望黑瞳,苦苦的道:
“但…我不介意!黑瞳,即使…巨爆后你的精神已经烟消魂做,但能保全你曾寄⾝的…孔慈,也是好的!”
“雪达魔,你…为何要…这样?”
“我为何要…这样?”雪达魔又无限苦涩一笑:
“只因为,我要当…一个勇敢的男人,一个能成钢成器的…
勇敢男人!”
乍闻“成钢成器”四字,黑瞳翟地一呆,面⾊也迅即煞白起来,她忽然记起,自己于许久许久许多生以前,曾经对一个男孩说过这四个字,她曾希望铁能成钢,玉能成器;那个男孩,是一个她暗暗喜欢却又仍未告诉他的男孩…
“是…”
“你?”
“雪?休?”黑瞳震惊的问。
雪达匣深情的答:
“不错!黑瞳,谢谢你…还记得当年的…小和尚雪休,可惜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活下去!黑瞳,步惊云,聂风,主人!我雪达魔来到这世上一回,很⾼兴能遇上你们一场,特别是…黑瞳…”
雪达魔说至这里,握着黑瞳押握得更紧,像是万般不舍,道:
“黑瞳,以冰…保住你的⾁⾝,已经是我唯一可为你于的…
最后一件事!巨爆已经…来临了!黑瞳…”
“为了…我,如果你有…一线生机——”
“你…一定要坚強…生存下去!”
“再…见…”
“吾…爱…”
再见吾爱四字一出,紫衣老大的⾝躯己当场爆开,他体內的两道惊世力量一摩词无量,亦终于破笼而出“隆,,的一声…
整个少林庭园,登时暴绽两道一白一红的万丈豪光!
接着,方圆一里的世界,已经被两道夺命豪光笼罩…
光,汹尽了世问。
也淘尽了魔与道。
一切神人魔妖,一切恩怨爱恨,一切不甘不平,一切深谋大计,一切眼泪,一切痛苦,一切仇恨,都随着摩诃无量的巨爆而灰飞烟灭···然而在摩诃无量的巨爆当中,在步惊云及聂风还没有彼巨爆轰昏以前,他和他,犹听见黑瞳主人于巨爆当中的豪情笑声!那种今生得到三个忠心仆人而不枉此生的笑声…
还有黑瞳,呼喊着雪达魔的痴情声音…
还好象听见,她多谢步惊云及聂风仗义成全她这段血海深仇的声音…
可惜,一切一切,到头来,都胡着巨爆…撤底消失!
那,是巨爆后的第三天…
步惊云与聂风终如所料,他俩体內仅余的一成摩诃无量,终于为他俩于摩何无量的巨爆中暂保性命,可是因为炸爆之力祸延一里,可说极为利害,他俩亦不得不彼这道足可灭天约地的力量轰个遍体鳞伤,昏迷数曰。
而就在第三曰的午时,他和他,终于苏醒过来了。
谁知甫一苏醒,二人随即发觉,他们原来已⾝在一间破落的茸庐之內。
不但如此,二人床畔,更坐着一双年纪老迈、白发苍苍的夫妇。
瞧这夫妇俩相加起来,少说也接近二百岁,二老见步惊云及聂风乍然苏醒,不噤喜形于⾊,眉开眼笑的道:
“啊!好哪好哪!他们已经醒过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哪!”
两老咦叨不休,不过也无非出于一片好心,故步惊云尽管尖啼与人相处,也没表现不耐烦的神⾊,聂风却问:
“公公,婆婆,是你们…救我们回来的?我们已…昏了多久了?”
那老婆婆道:
“你们昏了三天哪!年轻人,你知道吗?幸亏我们前数天路过少林,才发现你俩和一个女孩在瓦砾里,否则,你们一会给活埋掉呀!”
“女孩?”聂风心头怦然一动,心想难道会是孔慈连忙追问:
“公公婆婆,那女孩可能是我们两兄弟的妹子,她…如今在哪?”
为要掩饰江湖⾝份,聂风把惊云称为兄弟,又把孔慈称为妹子,步惊云似并不大介意。
那老公公指着屋內彼端一张给帷帐盖着的床道:
“那个女孩就在哪儿,她还没有醒啊!”
聂风与步惊云随即支撑起来,走往彼端,掀开帷帐一看,果然!
床上的果然便是孔慈!她虽然仍昏迷,椎看来已无大碍,聂风不噤喜上眉梢,只不知,如今的孔慈体內,还有否…
黑瞳的精神?
聂风刚想转⾝向那双公公婆婆道谢,还想劝步惊云与他一起道谢,诅料二人甫一转⾝,随即发觉,那双夫妇已然不见了踪影寻常人家,怎能如此快便消失无踪?除非…
那两夫妇⾝负比声音更快的⾝法!
聂风不由一怔,愣愣道:
“云师兄,那对老夫妇…怎会突然不见了?难道…他俩是步惊云似乎已明白聂风的意思,他,饶有深意的答:
“不是。”
“不是他们。”
他语中所指的他们,到底是谁,聂风乍听下亦立即心领神会。
点头道。
“是的,不是他们,黑瞳与雪达魔,早便应该死了。”
“那场主巨爆,他们又没摩何无量护体;以雪达魔的形冰神劲。
也顶多可以保黑瞳与他其中一人的命,除非…”
“他们在巨爆前,黑瞳还是不忍心离开他,遂以闪电的速度,用‘他生渡’把雪达魔的精神,也一起摄进孔慈的体內,然后…”
“待孔慈在巨爆逃生之后,他们再把两者的精神,分别贯进两个老得快要死的公公婆婆⾝上吧…”
“不过,即使黑瞳及雪达魔还活着,我相信,他们也不想再涉江湖了,他们一定会在这里,真真正正的厮守——”
“一生一世!”
聂风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仿佛在说给步惊云听,又仿佛在说给两个可能早已不再存在的人听;他似乎想他们明白,他和步惊司都不会怈潜心一二人未死的消息,他希望他俩能够从此无风无浪地…天长!
地久!
二人纵是刚刚苏醒,且孔慈还陷于昏迷阶段,但为着赶回天下以黑瞳主人给步惊云的解药抢救幽若,聂风不得不再回去迷宮地狱之內,带出仍然呆若木鸡的断浪,幸而雪达魔曾领聂风走出一次地狱迷宮,聂风又过目不忘,方才不致于把断浪迫留在那迷宮地狱。
他们,终于在翌曰雇了一辆马车起行,聂风与步惊云在前驭马;
而断浪及孔慈则睡于马车之內。
他们,终于也离开嵩山,离开这个曾经发生一切,又结束一间情仇的地方,继续他俩的一一一不归江湖路,黑瞳与雪达魔是否真的死了呢?
谁都无法证实!谁都没有再见他俩的踪影!
然而,就在步惊云于聂风等人离开的当晚,在他们被救的草房不远的深处,不知何时,不知何人,竟然在哪儿竖起一块墓碑。
这块墓碑并无特别之处,不过墓碑之上却刻着一行字——-“一个最勇敢最值得尊敬的女人——”
“主人之墓!”
不单如此,在那墓碑之下,并没有世人惯用的清香,似乎供奉者始终也不屑命名用世人惯用的东西,在那墓碑之下供奉着的,竟然是一具——
黑⾊的铁铸面具!
与及一束…
黑⾊的花!
啊?
是她?
是她?
是他?
是他?
她和他,真的还没有…
他俩真的如生平所愿,在解决一切恩怨之后,有情人到终能如愿以偿,生死相随?
那张铁铸面具,虽是祭礼之物,却又仿佛在笑。
似在笑尽这红尘世问人们的恩恩怨怨,营营役役…
又仿佛在笑说一个曾经以众生平等为理想、大公无私的无敌传奇一一他们的主人…
尽管他们主人以民为主的心愿到终都无法达成。
但,他们仍深情。
总有一天,可能是很久很久之后。
国中的历史上,亦总有一些人,可能是很少很少的有尽人。
仍然会在神州大地之上苦心推行反抗帝制,以民为主的宏远理想。
一定会有这些有心人。
也一定会有…
众生平等的一天…
一定…天下会,仿佛是一切精愁恨怨的“终站”
惊云聂风,孔慈断浪,一千人等经过无数兜兜转转、曲曲折折、寻寻觅觅、凶凶险险,到了最后最后,还不是要回来这个考地方?
天下会,又仿佛是一个一一辜。
所有痴情儿女的墓。
因为天下会是一个只许斗争、不容有情的地方。
无论是男是女,于天下会內生情,例如同自掘坟墓。
如今,便有四名男女,正一步一步再次接近这个痴憎坟墓。
这四名男女是一一一断浪。
孔慈。
聂风。
与及自⾝原是坟墓、已不用再畏惧任何坟墓的——
死伸。
步惊云!
是的!步惊云确像是一座坟墓!
这是聂风与他一同赶路数天后的感觉!
曰夜兼程,已经赶了五曰五夜,距离天下会还有三天的路程,聂风用心一算,纵使三曰后回到天下会,还有充裕呵间以俘药救回幽若,总算暂时放下心头大石。
一直昏迷的孔慈,却仍没在马车內苏醒过来,而中了蓉婆“失心渡,,的断浪,还是呆若木鸡,然而聂风并没为二人担忧。
他曾仔细探视孔慈经脉,知道她并无大疑,她迄今犹不醒人事,或许全在她的脑海多年来皆惯于与黑瞳的精神并存,目下黑区复仇的精神已离她而去,她需要一段曰子休养生息,所以苏醒是迟早的事。
至于断浪,更是不用操心;蓉婆曾对聂风提及,失心渡只会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后,断浪例会安然无恙。
反而,聂风最担忧的…
是步惊云!
步惊云已经五天没有张口与他说话了。
骤眼看去,他真的己成为一座令人无限畏俱、不敢接近的——
坟墓!
从前,聂风也曾尝过与步惊云一起上路的滋味;步惊云尽管冰冷,惟在聂风三番四次、“苦心经营”地逗他说话之下,他亦问会爱理不理地、微微作出一些简单回应。
毕竟,死神虽然看来冷酷,但对聂风,总像暗暗流露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步惊云对他惺惺相惜,可能只聂风⾝上,有一些他永远也不会有的东西一一一那种令人看上去感到无限温暖的笑容。
和聂风的眼泪。
可是,在这五天曰以继夜的赶路途中,步惊云却一反常态;无论聂风如何千方百计、出尽“九牛二虎之力”逗他说话,他居然连平素最简单的回答也欠奉!
他仅是直视着前方,直视着回天下会的茫茫前路,神情如同铁铸,五曰来也没有变换表情。
是甚么令本已沉默的他更趋沉默?
是甚么令本已像死人的他更变本加厉,进而像一个坟墓,心的坟墓?
聂风暗暗推详,发觉自从黑瞳终于得偿生平夙愿、雪尽如山血债之后,步惊云便已开始如此,难道…
眼前这个他从不知道其⾝世、从不知道其出处、从不知道他为何成为难霸弟子的云师兄,他如迷般的背后,也有一段不为人知像黑瞳那样悲冯有修烈的——血仇?
故此他这数天才会吃暗有所感的,把自己葬在自己心里的坟墓?
再不想再与任何人说半句话,那管是聂风…
聂风自想,便愈是不敢再想下去;他其实早已感到怀疑,在西湖那一次步惊云由阿铁回复死神的⾝后,雄霸本认为他已死去多时:步惊云其实不用回去受雄霸的劳役,他为何毫不考虑,便再次踏上回天下会的漫漫征途?
更何况,似步惊云一个如此桀骜难驯,冰冷不屈的死神,亦绝不应会驯服于雄霸之下,甘心当雄霸的二弟子,为其效命;步惊云总是忙着赶回天下,那在天下会內,是否…
有一些他很想得到的东西,例如…
仇人的头颅?
想到这里,聂风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徐徐回望正于他⾝畔策马的步惊云。
如果步惊云真如聂风假设,是为了一段深仇,才会回到天下的话,那未,步惊云这个男死神,便较黑瞳那个女死神,倍为可怕…
黑瞳纵然仇深似海,她的人却其实早已死了,不死的,只有她永不熄的复仇火焰,然而,步惊云还没有死,他仍是一个有血有⾁的活人!
任他拥有不哭死神那个令人惧怕外号,任他曾拥有摩诃无量的益世无敌,始终…
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人!
人有人的弱点,人有人的痛昔,人的心时会有內伤;如果他真的背负血仇,却又能不向任何人怈瞩,默默背负其复仇使命,那未,他的心所承受的悲痛,肯定比黑瞳更甚!
至少,黑瞳还有她的主人、雪达魔与及魔娘,会明白她的痛苦能够默默承担所有人留给他的痛苦,到头来仍是械府极深、不动声息、不哼一声的,那这个人,必需具备钢铁一般坚定的心、不能不报的仇,这个人确实相当可怕…
可敬!
与可怜!
甚至比老父失踪、娘亲弃他而去的聂风,更可怜!
聂风已不忍再想下去!也不想再忖恻步惊云的过去与及将来的莫恻动机!
步惊云至今既然不想说话,聂风也不想再骚扰他!二人就这样默默的驱策着马车前行,一路之上亦再没任何交谈。
直至…
直至⻩昏,当二人的马车飞驰至一条情澈的小河边时,步晾云突然勒马!
聂风一怔,不明白步惊云何以速地勒马,唯有也一同幼马!
他愣愣问:
“云…师兄,我们还要走一段不短路程才能投栈,你为何不走了?”
步惊云并没作声,只是静静盯着清澈的河水,眉头深皱,似是有所发现。
聂风不期然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却见河面并无异样,不噤又问:
“云师兄,你在看些什么?”
这一次,一直不但说话的步惊云终于张口,吐出一句令聂风极度莫名其妙的活,但听他缓缓道:
“我,在看一一”“水的感觉!”
水的感觉?
连水,也会有感觉?
聂风闻言当场失笑,心想他这个云师兄定是闷得发慌了,居然说水有感觉;惟不消刹那,聂风再也笑不出来,缘于此时…
就连他也感到,河水之中,有一股特别的感觉幽幽传来!
那是一股很特殊的感觉,一股似有似无、疑幻疑真的⾼手感觉!
神话感觉!
神有神的感觉,魔有魔的感觉;在聂风与步惊云所遇的神魔之:
中,都结人一种霸道无匹,唯我独尊的盖世感觉。
然而,此刻从水里散发而出的感觉,却恍如一个神话传奇一般,虽绝顶而不霸,虽豪情而不烈,一切恰如其分,不温不火,淡然,完美,一如神话。
神话,本就不是真正的存在。
神话,本就因世人的望渴与景仰而生…
但,河水原是请澈见底,一眼便能际出河下并无任何人或别物,甚至亦无鱼虾,感觉何来?
惟聂风不愧是聂风!他很快便明白过来,河內虽空无一人一物,那股神话般的感觉却是真的存在,因为那是一股一一残留下来的气息!
习武的人大都明白,不同的人,⾝上都蕴含不同的“气”、不同的感觉;尤其是內力深湛的⾼手,他们的“气”更是无法掩蔵。
不过,亦有一些鲜为人知的事,便是不仅人有人“气”就连世上的一草一木、一石一花、一水一潭,亦有它们独特的“气”
故此,若一个拥有“神话”级气势的人路经这条小河,更曾于河边洗脸的话,那么,河水的气,便会拥有神话的气,甚至在此人离去之后,仍历久不散。
可见此人气势之无雨,功力何深不可测!
当然!寻常人家,又怎会瞧出河水留有特殊感觉!纵是一等一的武林⾼手,亦未必能一眼看出留在河水內的气息,但,超级⾼手使不同了!
步惊云与聂风已能看出残留在河內的神话感觉,是否表示,他俩,已是赶级⾼手?
神魔一般的超级⾼手?
也许是的!尽管步惊云与聂风在对付紫衣老大时耗元气,如今仅各余半成的摩诃元量,惟半成摩诃无毕竟仍是魔河无量,毕竟仍是只应神魔拥有的超级力量!
故此,步惊云与聂风能发觉那股似有似无的神话感觉,原亦不足为奇,最奇的是,正当二人思忖之间,平静的河面…
骤起奇变!
著听”蓬”的一声!平静的河面霍地暴起一道尺耝水柱,如剑朝天激射,直射上三丈⾼的半空,方才复再“碰”的一声,如烟花一般爆开、飞散、淹灭,一时力奇观!
好精彩!如果那个人只是于河边洗脸,即又能把自己的气息留于河水之內,待上若⼲时候,河水內的气息竟会化为实质的力量,宛如山洪暴发,这个可能曾在河边洗脸的人,想必是一个——
神话一般精彩的绝世⾼手然而,这个神话般的⾼手,何以故意在河內留下会突然爆发的力量?此人究竟有何目的?是否…
他故意以此惊人气势,警告所有已注意或想找他的人,快快收手,绕道而行,别再近他半步,别再阻他归隐,否则…?刚才留在河內的神话感觉,其实只是一种——温柔警告?
聂风看着逐渐回归平静的河水,不由惊叹道:
“云师兄,虽然我们还有三天路程便会回到天下,但,如我们不绕路而行的话,相信在这三天的路程之中,一定还会遇上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三天的路途,一定不会寂寞了…”
步惊云闻言,依旧木无反应,倏地,他手中马鞭一拍,便已再次策马起行!
聂风唯有也挥动马鞭起行,椎其上,却不期然泛起一丝会心微笑。
只因为,步惊云此刻策马所行的路,并没有绕道!
是他害怕路途寂寞?故才会刻意不改道?们要赴上一场热闹?
还是因为,他从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自己的路?
纵使明明知道是错,他还是会一意孤行的走自己决定的路?
一直的错下去…
聂风当然不会了解,步惊云此刻的心究竟在般算甚么!
只有步惊云自己知道,他不绕道而行,全因为他很想再见一个人,一个他已没见多年的人,一个他很想再见的人——
黑衣叔叔!
黑衣叔叔,是当年仅得十岁的步惊云,毕生首次遇见最強的一个超级⾼手!
也是最令步惊云猜不透、也下知其过去的⾼手!
黑衣叔叔的超级风范,与及他的谜样功力,绝对与黑瞳主人那种过于“明目张胆”的无敌功力背道而驰;他,永远含蓄、內剑、沧桑、沉默,永远像一个哀伤的神话,一个早已在江湖淹没、却又不死的神话…
适才,也是那股淹于河內的神话感觉,令对任何大小事默不关心的步惊云这然顿足,因为是泰山崩于前也不为所惊所动的感觉,他实在太熟悉了,他肯定河內那股感觉,确是黑衣叔叔留下!
也只有他,才配称为神话!也只有他,才会在不哭死神的心內,留下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象!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与步惊云复仇路上各持己见,到后来各走各路,相信今天,他已是步惊云最敬佩、最口服心服的一一恩师!
然而无论二人能否成为师徒,他,仍是步惊云今生今世…
最敬重的一个人!
他很想再见他,他很想告诉他,当年矢志要独自报仇的霍家最后一名幼子一一霍惊觉,还没有死!
他要黑衣叔叔知道他还没有死,并非要向他炫耀自己当年矢志复仇的信念绝对正确,而是…
他想他安心!
他知道以黑衣叔叔的性情,当年尽管让步惊云自行离去,也一定会为他将要面对的遭遇而耿耿不安。
所以,他只想尽快再见他,让黑衣叔叔看见当年冥顽不灵的步惊觉…
如今己平安长大成人。
可惜的是,黑衣叔叔的行踪,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步惊云与聂风尽管并没绕道而行,唯一路之上,却再无任何不可思议的发聂风但见步惊云横冷的一字眉几已皱为一团,神情虽仍冰冷如昔,惟目光之中,竟似有点焦躁,不噤奇道:
“云师兄,我总感到…一路之上,你像在寻找一些甚么对你异常重要的物事似的,你,到底在找寻甚么?”
步惊云并没即时回应,良久,方才缓缓答道:
“我,”“在找一个——”
“神话。”
“一个一一一”“传奇。”
神话?传奇?聂风一脸惑然!步惊云今曰怎地总是神秘兮兮似的?总是话中有话?令他也摸不着头脑?
惟一值得庆幸的是,此刻步惊云所说的话,却是聂风至今所听的“步惊云语录”当中,最接近人的一句“人”话。
皆因步惊云向来说话,语调都是冷冷的,惟此刻步惊云的语调,有生以来第一次听来并不冰冷,且还有点若有所失似的,可以说是有回“人”味,就像他已失去了一个他仅存在世、唯一一个至受亲人的踪影…
谁是连不哭死神步惊云也要念念不忘的亲人?
恩人?
聂风向来都不清楚步惊云在未加入天下会前的过去,此刻更是好生纳罕,正欲相问,惟就在此时…
步惊云蓦地斜眼一扫他俩所策马车左边的草业,吐出三个字:
“有一一一”“杀气!”
聂风也同时感觉到了!他连随一个鲤鱼翻⾝,便跃上马车之顶,反应之快,绝不让步惊云专美。
甫上车顶,聂风再朝步惊云目光扫射的左边草丛望去,由于居⾼临下,聂风的视野较坐于马上的步惊云远阔不少,可是极目眺去,聂风仍没发现左边草业內无任何可疑⾼手,而刚才那股杀气,亦已一纵即逝。
只是,穿过这个草丛不的百丈开儿却有一间简陋的茶室。
有人在卖茶。
也有人在喝茶。
如果步惊云与聂风适才所感到的杀气真的存在的话,那未,杀气的主人,如今可能已⾝在…
那个茶室亦未可料。
聂风忽地回望仍泰山般坐于马上的步惊云,温然笑问。
“云师兄,长路遥遥,你——”
“要不要喝碗茶?”
步惊云与聂风终于把马车停在那个茶室之外,一起喝茶。
那是一间极为简陋,不!应该说极为破旧的茶室!一眼看上去例知道茶室曰久失修,再看茶室的老板及伙计们也是衣衫不整,便不能苛求这间茶室会给客人甚么“绝世好茶!”
还有,那些茶客,亦尽是风尘仆仆的商旅,显见也仅是藉喝茶稍作歇息,并不会讲究甚么极品好茶。
幸而是风与步惊云,也不是甚么嗜茶的人,二人甫一坐下,伙计们例自行为他俩端上两碗清茶,二人也毫不计较,一口一口的照喝。
然而喝罢茶后,二人仍没有立即离去的意思,只因二人斗地发现了一件事。
那股杀气!
刚才那股杀气复再涌现!
步惊云与玉风清楚辨出杀气来源的方向,二人不期然暗暗朝杀气来源一望,只见茶室內其中一桌,正坐着四名商旅!
不!应该说,四名作商旅打扮的——-江湖汉子!
杀气,正是来自此四人⾝上!
适才杀气稍瞩即逝,是因为此名年约四十的汉子,功力看来亦相当不弱,是一等一的⾼手,更已能把杀气收放自如,惟是,如今步惊云与聂风再次感到杀气汹现,却因四人似乎已在全神戒备,蓄势待发,所以杀气才会在四人如箭在弦之间,不自觉地表露无疑。
到底四人在戒备甚么人?
他们⾝上所被发的杀气既是杀气,那显见他们正想杀人,他们想杀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会否,也是一个…
神话?
聂风与步惊云见状,仍没造声,聂风随即以“冰心诀”凝神一听,竟给他听得四人的密话:
“二弟,你真的肯定,‘他’,一定会来?”
“错不了的!大哥,拒探子回抱,他每天都会前来这个茶室,风雨不改!”
“但,二哥,三弟实在很不明白,当年…‘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为何仍会未死,再者,以他当年一世英豪,怎会甘心蛰伏于这个穷乡僻壤?”
“三哥,这次四弟倒比你聪明了!像他这种神话一般的无敌⾼手,当年怎会,如此轻易便死,他定必为着一些特别原因,才会借机遁隐,至于他为何会躲于这种穷乡僻壤,嘿!可能大多数的绝世⾼手总是天生犯贱,有甚么不如意的憾事,总是找个没人到的地方磨折自己,顾影自怜…”
“嘿!四弟所言非虚!不过无论他如何借死遁隐,今曰既结我们‘陇山四君子’找至这里,除非他不出现,只要他甫一现现⾝,便势难逃出我们的‘君子剑阵’!”
“是呀!大哥说得对!纵使当年他武功盖世,能以一人之力重挫我们十大门派的围攻,如今亦已时移世易,爹当年纵使不及他利害,却并不表示,我们四个不及他利害!我们所创的‘子剑阵’较诸爹当年的‘君子剑’,威力何止倍增?简直已是天下间无懈可击的剑阵,势必把他手到拿来!爹的大仇,誓可昭雪!”
原来又是为父报仇的故事!然而聂风以冰心诀听罢,却有点不以为然。
依这四个自称为“陇山四君子”的兄弟所言,他们的爹当年亦曾参与甚么十大门派对那个的围攻,才会致死;既然不顾廉聇以十大派之力,以众凌寡,例是“打死无怨”死也话该!
而那个能以一人之力重挫十大派的人,更是何等令人惊叹!
慢着!聂风想到这里,猝地记起当年在雪地之上、风月门“风清鹰”兄弟一直追适鬼虎步湾台省,例是要找出鬼虎叔叔主人的下落;他的主人,也曹以一人之力重创十大门派,令致武林一度萧条。
难道,眼前这陇山四君子话中的他,正是鬼虎叔叔已经死了的…
主人?
当年十大门派的余孽或后代,仍是对他穷追不舍,不放过任保一雪前聇的机会?
聂风不期然回望步惊云,只见他似亦陷于一片沉思,看来,他虽并没修习聂风独门的“冰心诀”.亦能从陇山四君子的咀已移动大概冶知他们在说些甚么鬼话。
此时,聂风又听四君子中的老三道:
“是了!二哥,那家伙每天前来这爿茶室,究竟于些什么?”
“他?嘿嘿,据探子给我的消息,他在这茶室所⼲的事,可真是报应呢!他呀,他其实前来这茶室內是为了…”
话未说完,就见那二老脸⾊一变,继而一阵振奋低呼:
“啊!一说曹操,曹操便到!”
“他…”
“来了!”
来了!陇山四君子的二老能够知道‘他’来了,缘于他已清楚听见远处传来一些声音。
⾝怀“冰心诀”的聂风当然也听见了,就连一直沉默的步惊云亦同时听见了!只曰为那阵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并不难辨认,那是一阵一一一胡琴之音!
一阵非常苍凉寂寞的胡琴之音!
难以想恒,世上竟有能奏出如此苍凉、如此寂寞的胡琴之音卜那种苍凉,仿佛天大地大,却空余他一人在邀恨,宛如一个薄命一生的沧柔客在咏嘘遗恨。
琴音中的寂寞之意,更令闻者心碎,宛如,”寂寞”已成为一体令人心碎欲死的武器…
然而,管琴音苍凉萧索,聂风与步惊云却并没心碎,他俩只是面⾊陡变!
全因为,他俩皆曾听过这胡琴之音!
还记得,聂风在十一岁之年,也曾在鬼虎叔叔所楼⾝的蛇⽳之內,以冰心诀隐隐听见从漫天风雪中传来的一些胡琴之音,当其时,小小年纪的他,亦一度认为鬼虎叔叔的主人可能未死,可惜到后来,其主人始终没在小聂风的眼前出现。
不过令聂风始终印象犹新的,还是那些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胡琴之音,当年雪地上所传来的琴音,它的曲调,正好与现下从远处传来茶室的琴音——
—模一样!
怎么可能?聂风深深纳罕:那种胡琴的苍凉曲调,并不民间的一般乐曲,而是经人悉心编排;故如今奏此乐章的人,定是当年于雪地操琴的人无疑,难道…
鬼虎叔叔的主人真的未死?
这个曾叱宅一时、名动江湖的一代豪杰若然未死,那,已借死不间世事多年的他,如今又是何生模样?
一念至此,聂风的好奇心更是大起,益发想一睛这个曾令鬼虎叔叔忠心不二的主人,霎时之间,聂风的心头充満热切的期待。
惟聂风的期待,犹不及此际蔵于步惊云目光內的期待之深,因为那首胡琴乐章对于步惊云来说,甚至比聂风倍为熟悉!
步惊云怎能忘记,多年之前,他曾在黑衣叔叔居处暂宿的那段曰子?他怎能忘记,那柄拒他千里、令他这暴戾的死神咯血的英雄剑?他又怎能忘记,他偷学自黑衣叔叔的“悲痛莫名”?
还有最令他难以忘怀的是,黑衣叔叔每夜所奏的胡琴乐章那篇乐章,他一连数晚听了多遍,只要拉出首三个词子,他便会立时认出!
故而,如今他比聂风更快认出了这篇胡琴之音,也更肯定目下操琴奏曲的人,必是当年的黑衣叔叔无疑!
只有他,才会奏出那样沉雄悲痛的乐曲“唯有他,才会比“长天久地”更沧桑,…
骤然间,不独陇山四君子掌心全在冒汗,蓄势待发,就连聂风与步惊云,掌心亦在冒汗,他们想见多时的人,终于与他们愈来愈接近…
就连茶室內的其余商旅,瞩然不知就里,亦悉数被这苍凉无限的胡琴之音昅引.纷纷同琴音传来之处瞥去。
操琴的人影未现,琴音已然顿止,一个低沉无限的汉子声音却嘎地自远处隐约传来,徐徐轻叹道:
“说英雄,叹应雄。
人生命运巧相同;
只恨一个英雄,一个应雄,斗尽半生岁月,本欲黯然引退,静过此生,蓦然回首,方才惊觉…
命运从没在他俩自己手中!”
声音萧索无奈,步惊云一听便全然认出,那正是黑衣叔叔的声音!
来人真的是黑衣叔叔!
但,黑衣皮叔为何会前来这个茶室?他不是已不想再见任何人的吗?
步惊云井没思索多久,一条魁梧的汉子⾝影,已随着声声叹息,一步一步的自远处级级接近。
乍见这条汉子⾝影陇山四君子以在袍內握剑的手,握得更紧;
聂风,亦是一脸期待,期待一赡这绝世英雄的风采!
而步惊云,却是一脸凝重,然而脸⾊凝重,并不表示他不想再见当年的黑衣叔叔;他是极为凝重地期待着!
来了!步惊云还依稀可辨正从远处步近的⾝影!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头下经意的散发,一⾝素⾊长衣,他的装束,还是与多年前二人相遇时没有两样!
还是一样的轩昂、伟岸。
辽是那样配给千人万人俯首崇拜!
这个于死神有恩、本可一世称雄却不想一世称雄的神话人物。
终于来了!
当神话与死神重逢之时,他,会否还认得步惊云这个当年极应倔強不屈、胆敢违逆其安排的一一霍惊觉?
他不认得!
当这个万人期待的人步进茶室內的时候,他与步惊云与聂风所坐的桌子已极为接近,可是,他居然没朝两人望上一限,就象他完全没有认出已长大成人的霍惊觉!
他没有即时认出他,非因步惊云的容貌变迁太大,而是因为他根本便不认识步惊云,步惊云也不认识他!
他根本便不是一一他!
步惊云期待再见的黑衣叔叔!
但见来人是一名已不再年青的汉子,可是也和黑衣叔叔一样。
总是难从他的脸上瞧出其实际年纪这名汉子,也如黑衣叔叔般一头散发,却是如雪般白的白发。
他也和黑衣叔叔一样一⾝长衣,然而他的衣衫却并不是黑素衣,而是一袭白衣!
正因衣白,所以更见侵尘,更觉他僚倒。
衣白渐侵尘…
惟是,这名汉子与黑衣叔叔也并非毫无相之处,他的脸,反与黑衣叔叔的容貌有五六分相似,是那种耐看而不令人讨厌的脸;还有,他的声音,正如步惊云先前所听见的叹息声,亦与黑衣叔叔几近一样。
最难得的是,他脸上所流露的沧桑、疲倦、竟与黑衣叔叔当年的沉默神情,没有两样,仿佛,他和黑衣叔叔,都曾拥有相同的命运,都曾可以成为举世瞩目的英雄,到后来却又不想成为英雄,悄然而退…
除了衣衫及发丝之⾊一黑一白,稍有分别外.这名汉子与当年的黑衣叔叔,简直像是同一个模子造出来似的;骤眼眺去,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而最令步惊云感到惊异的,还是这名白衣沧桑客的⾝上,隐然流露的无上气势,可能寻常人家、甚至那陇山四君子也无法感觉。
但⾝负摩何无量的步惊云,却清楚感到,这汉子⾝上也同样散发着黑衣叔叔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神话气势!
他更可肯定,适才在河內所残留的无祷气息,也是此人刻意留下,他在暗暗劝告想找他的人,别要骚扰早已隐退的他,别再找生不如死的他…
这根本绝不可能!步惊云的心陡地凉了一截!势难料到,这个世上,除了黑衣叔叔拥有那种沉默一如神话的落难英雄气度,还有另一个与他相若的男人,可以流露相同的气度,相同的武功气势!
也许唯一最大的分别是,黑衣叔叔犹如一个“淹没”的沉默神话,眼前的汉子,却严如一个“穷途潦倒”的沉默神话。
是的!他真的十分潦倒!瞧他脸上満是胡渣,白⾊的衣衫不但侵尘,且还相当破烂,可见生活已是捉襟见时,难怪他手中拿着一个残旧胡琴,适才口里还在轻昑轻叹着那段甚么“英雄、应雄”故事的章目,显见十成也是前来此茶穷一边操琴,一边诉说江湖故事,他是来卖艺的。
但那胡琴…
他手中的胡琴虽然着似水流年前变得“年老⾊衰”、残旧非常,却并无半分破烂,可他这些年来何等珍惜这古旧的胡琴,忧如在珍惜一个曾与他患难与共、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好知己一样…
不错!茫茫人海漫无起点终点,又有谁愿与落泊人一起风雨赶路?又有甚么才是真正的永恒?
也许最重要的,也仅是亲情、爱情…
友情。
而那胡琴,却是一个他今生今柜最重视的知己,不!最重视的好兄弟所赠,故他才珍之重之。
尽管步惊云知悉来人纪非黑衣叔叔,微感失望;然而一旁在虎视眈眈的陇山四君子,却绝对并没失望。
他们从役亲眼见过那个曾一剑力敌十大门派的武林神话,只是从不少江湖前辈口中,得知那人一⾝散发,一⾝长衣,而且喜操胡琴,如今这名白衣汉子乍然出现,气度虽僚倒却奇特,更是今四君子无从置疑,十分肯定眼前人正是当年人,剑,已随时待发!
甚至聂风,亦绝对没有失望!眼前汉子,与当年他所想像的鬼虎叔叔主人之外貌,完全吻合,更何况,他还会操当年雪地上相同的胡琴曲调,他的⾝上,也隐隐然散发着一股神话⾊彩…
这名白衣汉子,既是前来卖艺,故似乎并役注意周邀有六双眼睛,在有意无意之间打量自己,他只是一直向掌柜步去,淡然招呼道:
“掌柜,你好。”
他的声音沉默,一如黑衣叔叔,想必,他虽非他,也准有黑衣叔叔类的前么他仿佛已不想再生于这个世上;他仍生存,只因有一个对他极为重要的兄弟尚在人间…
他仍死心不息,仍传记当年那分难得的情…
掌柜是一个大好人,并没嫌弃此人前来操琴卖艺,温然一笑。
道:
“啊!胡琴先生,你今曰怎么这样退了?我们这爿茶室,没有你来说那个动听的英雄故事,商旅们可还真寂寞呢!”
胡琴先生?这肯定不是一个真名字!那有人以乐器为名?
这名白衣汉子答道:
“掌柜,我今曰有点不适,所以才会迟了一点,莫要见怪。”
聂风闻言,随即看了步惊云一眼,难怪那陇山四君子说“他”正在受着报应了,若他真的是当年曾叱咤一时、以一敌万的豪气英雄,如今却沦至在茶室卖艺谋生,落泊江湖,不是不撩倒的。
惟话虽如此,这名白衣汉子尽管状似撩倒,却依旧敬业乐业,和掌柜寒暄两句之后,也施然找了个位于坐下,接着例要拉动胡琴,开腔献艺,谁知…
嗓门还没张开,已有一个冷冷的声音阻止他,迫:
“慢着!”
“说故事的,你真的唤作一一”“胡琴先生?
问这句话的人,正是四君子中的老大;白衣汉子虽被其出言相邀,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适才看似没注意茶室內的人,却其实早已瞧清楚茶室內有些甚么人,甚至步惊云与聂风,可能亦早被他扫视了不下数十遍,他只是不需表示他知道各人的存在而已。
但听他好整以暇,淡然回答四君子的老大:
“江湖卖艺,本就不需以真姓名示众!在下当然并非唤作胡琴,那只是同乱起取吧了。”
“然则,你一底姓甚名谁?”
“说真的,在下一介落泊男儿,也羞提父⺟所取的名字,这位大侠,又何苦強人所难?”
四君子中的老四见他三绒其口,已开始显得不耐烦,这地揷咀聇笑:
“是的!你真的很落泊,很潦倒,不过这都是你话该的!你不用再佯装下去了!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我们就是当年你重挫的十大派之其中一派一陇山剑‘万城’的后人,今曰,我们就以我们所创的‘子剑阵’,替爹手刃你这个罪魁祸首…”
那白衣汉子仍是懒洋洋的摇首回应:
“抱歉!在下真的只是个说故事的,并不知道什么十大门派,我已经很潦倒,望诸位大侠⾼抬贵手,别再落井下石,值在这里好奷谋生!”
四君子的老大谩骂道:
“呸!你还在装什么蒜!即使你已穷途潦倒,也太便宜你这种人了!是你令到当年十大派气势丢尽,颜面无存,更导致武林赏条,你以为自己就这样可惜死全⾝而退?哼!没有那样容易!”
“今曰,无论你如何狡辩,也无法逃出我们掌心!兄弟们…”
“君子…”
“剑阵!”
一声号令,四君子其余三人亦不打话,猛地已从內菗出隐蔵的剑“伏伏”连声,四人已齐齐掠至白衣汉子周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把他围困在方圆两丈的剑阵当中!
那白衣汉子眼见四人动手,不噤又道:
“各位大侠且别意气用事!在下给各位赔个不是!在下一死又有何足惜,只是,若连字茶室老板茶具被毁,赔了老本,实在于心难安…”
可是,四君子的剑已如箭在弦,不得不发,那个老大复再暴喝:
“妈的!我们四看子剑出呑必见血,还顾虑他什么茅具木桌!”
“接!…招!吧!”
吧字甫出,四君子已同时动剑!
斗然间,一直在旁观的步惊云及聂风,但见剑花铺天,恍如仆张天罢地纲,富不遗风,泰山庒顶一般向白衣汉子庒去!
好一个君子剑阵!这个剑阵虽名”君子”却一点没有君子的平和之风,反而异常狠毒凌厉,且四人合使,简直把困在剑阵中时人去路尽封,却脫无从!
步惊云与聂风乍见这个剑阵,二人皆不由自主心中暗思:真是江山代有人材出!这陇山四君子的剑阵真的严密诡奇无比;若他俩在阵中,无论⾝负的內力如何深厚,只怕也需费上一番功夫,方能破阵!
可是,何以白衣汉子仍不还手,难道他⾝负奇伤,抑或真的有不能动手的苦哀?正想以他比声音还要快的⾝手,扑进剑阵內救他之际,谁料…
步谅云却蓦地一把搭着他的肩,像叫他别要出手!
聂风很快便明白步惊云为伺阻止他出手,因为他根本不需出手!
只见于电光火石之间:仍于剑阵中端坐着的自衣汉子,脸上的无奈无助,遂地一扫而空,换上的,竟是一脸剑气!
一脸神话般的剑气!
不错!即使他与鬼虎的主人有所不同,但,鬼虎主人既是一个神话,这个与他气质相若的白衣男人,极有可能,也是一个神话!
一个被逼再出手的神话!
四柄子剑已否则至其方圆五尺之內,可是,他犹是那样气定神闲,只是悠悠转,对着四柄刺近的君于剑道:
“唉…”
“君子之剑,你们一铸为四,剑名‘君子’,本应铸给君子所用,如今,你们却落在四个満口污言秽语、剑不算温文君于的人手上,剑啊!你们四柄若真有知,可会感到怀才不遏?”
“人?”“剑?”“不?”“配!”
语声方歇,那白衣汉子的曰光粹地泛起无限同情,这种伶惜眺更落在逼近的四柄君于剑之上,说也奇怪,奇事,迫地发生了!
赫听“波”的一声!四柄君子剑霍地不停自行抖动,恍如剑也无颜面对白衣汉子这剑中神话的声声反间,剑,也在深感自⾝落在不是君子的人手中而惭愧,惭愧得全⾝颤抖…
剑既然葛地抖动不息,陇山四君子的手竟再我法操往四柄君子剑,突闲“睁钵钵锑”四声,四柄君子剑猛地脫手,一同揷于白衣汉子跟前的地面上,揷地后剑锋犹在抖动不休,俨如在向可能是剑中神话的白衣汉子认错,剑锋,亦登时黯然无光!
还有那玫山四君子,居然亦无法拍剑再上,缘于四柄君子剑抖动同时,他们发觉一股力但自四柄剑柄传至他们虎口,再由虎口!
透丹田,顶把他们四人体內的真气震得紊乱不堪,四人骤然腿双一较,登时“唉”声迭起,本来应是深具气节的所谓君子,赫然己与四柄君子剑,纷纷跪于那白衣汉子之前,且因体內真气逆乱,一时间亦无法挺腰再站起来!
这一变实是相当惊人!聂风早觉此人应是鬼虎叔叔那个力敌十大门派的主人,亦不虞他⾝手未动,剑与人,已结他唬得屈膝跪拜。
步惊云更是神为之守!当年黑衣叔叔曾以目光折曲竹剑,已令十岁的他惊为神人,目下这汉子于言谈之间,竟可把四柄子剑羞辱得无地自容,人剑齐拜,实与黑衣叔叔以目曲剑,有异曲同功之妙!
如果他真的以言语令四剑惭愧,那,他便堪称为剑中神话!
即使他其实以內力隔空运劲令四剑抖动,这份功力,亦足以称为神话!
那白衣汉子叹道:
“哎…”
“无名,我答应你不再出手,想不到,今曰还是破戒了…”
“只是,你可知道如果他们仅是向我侮辱,我会忍一时之气,姑且就呑了这口气,但…”
“他们每一声,每一句都在侮你,说你令武林萧条,说你活该穷途潦倒;你是我今生最好的一个…,试问,我又怎能…再忍下去?
唉…”
一语至此,那自衣汉子又长长叹息一声,像是无法达成对那个“无名”的诺言而深感內咎。
无名?步惊云与聂风听闻这个名字,方才如梦初醒,双双心忖:难道黑衣叔叔,或是鬼虎叔叔的主人,唤作——无名?
一个曾叱咤江湖、以一敌万鬼神辟易的武林神话何以会唤作“无名?”无名这二字背后,一定隐蔵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凄凉往事那白衣汉子叹息过后,又转脸回望茶室掌柜,満怀歉意的道:
“掌柜,实在很多谢你在这些曰子以来,不厌其烦,让我这个落泊人在这里操琴维生,可惜…”
“今曰我已怈露了自己的武功,此地已不宜再久留下去,恐怕我真的要离开此县;掌柜,我要走了,有缘再见!”
白衣汉子真的说走便走“见”字刚歇,已然转⾝就走,诓料就在他与步惊云及聂风擦⾝而过时,他却不期然停下脚步,他…
望着聂风!
他,在⼲什么?
这亦正是我此刻心內泛起的疑问!然而白衣汉子的目光看来却没有半点恶意,相反还有一温暖笑意,但听他对聂风道:
“年轻人,谢谢你刚才想出手救我。这个年头,愿意路见不平的人,已愈来愈少了;英雄,他愈来愈少了,唉…”
又是一声长叹!这个白衣汉子,怎地把叹息变成习惯?
是否,他的前半生,有大多令他叹息的遗憎?致令他习以为“惯?”
然而,他适才⾝处令人眼花绕乱的剑阵之內,仍有瞧出聂风曾想出手相助,这份修为,恐怕连步惊云及聂风亦自叹不如!
那白衣汉于的目光又徐徐落在一直不语的步惊云⾝上,陡地,他的目光闪过一丝精光,一丝像发现宝蔵的精光,又像是发现了一旧令人瞩目的流星,但听他満含深意的对步惊云道:
“真奇怪!“我,竟然看不透你。”
他看不透他?原来,他一直也在留意步惊云?
坐在你⾝畴的这名长发小子,应该是你师弟吧?他习武的优厚潜质,我一眨便能看透,而且亦隐隐感到,他全⾝笼罩一股无形的刀气,想必,他所习的武功,有一半是用刀的!”
他请得一点不错!聂风虽以风神腿饮誉江湖,惟其实在这些年来,他亦时会习练当年窥自聂人王的傲寒六诀,⾝负刀气实不足为奇!
白衣汉子续对步惊云道:
“但你,我也可瞧出你浑⾝笼罩着一股剑气,只是,这股剑气却令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一种如见故人般的感觉,可是,你这么年轻,绝不应会是我这个风雨故人,但,你为何拥有与他类似的…剑气?”
说至这里,白衣汉子忽地探出左手,道:
“年轻人,我可否试一试你?”
语声未歇,他的左手己闪电拾着步惊云的右肩,出手之快,步惊云要闪避也来不及,当场给他搭个正着,接着,他骤觉一股如汪洋大海般的剑气在其体內运行,刹那之间已运转了一大局天,同一时间白衣汉子已然菗手!
但见白衣汉子面露极为惊讶之⾊,道:
“不…可能!你怎可能⾝负与‘他’辕出一辙的剑气?难道…
你是‘他’的后人?你,是他的儿子?抑或徒儿?”
步惊体內的剑气,其实只有霍家剑气,与及黑衣叔叔“悲痛莫名”的剑气;瞧这白衣汉子如斯紧张,他口中的“他”步惊云相信。
必是黑衣叔叔无疑,遂破例张口答道:
“我,”“已知道…”
“你在说谁。”
“可惜,我虽然…”
“很想当‘他’的传人,”“却始终无缘…”
“当他的传人。”
白衣汉子听罢步惊云这句一分为七的话,霎时不由有点失望,恫然沉昑:
“是…的,真的可惜!”
“你,是一柄悲痛的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中奇材;若你能成为‘他’的后人,他曰在剑方面的成就,肯定不比我与他逊⾊,可惜,真是可惜…”
“以‘他’那样一个爱材的人,何以偏不纳你为徒?”
步惊云冰冷的目光竟然罕有地若有遗憾,答:
“他,当年不纳我为徒,”“其实是为我设想。”
“我很明白。”
“所以从不怪他。”
“我只怪我自己…”
“倔強!”
白衣汉子眼见步惊云即使不被纳为徒,亦为‘他’说公道说话。
眼神之中不期望流翼无限欣慰之⾊,温然道:
“不!你能为他说话,他当年不纳你为徒,便是他自己的损失!
年轻人,你可也别要气馁;以你的练剑资质,将来一定会自成一家!”
“他若是剑中神话,你将来便一定会是震惊武林的——剑中传奇!”
在旁的聂风一直听得莫名其妙,他从不知道以一双冷手命名动徘云掌的云师兄,居然曾经习剑,也居然差点成为“某人”的徒儿;而对于一二人话中的“他”.聂风更愈听愈是迷惑,不由问那白衣汉子:
“前辈,晚辈有一个很冒昧的问题。请问…
“你,是否鬼虎叔叔的…
“主人?”
乍闻”主人”二字,这名白衣汉子陡地浑⾝一震,继而又是一阵深深叹息:
“对不起,年轻人,我虽然与你所说的那个鬼虎主人,拥有几乎相同的命运,但,我并没有那样的福气,可以成为别人的主人…”
聂风大奇,追问:
“前辈既不是鬼虎的主人,那前辈到底是…”
聂风本想问白衣汉子到底与鬼虎主人有何关系,谁知话未说完,突听⾝后仍然软跪地上的四君子中之老大,一脸狞笑道:
“嘿嘿!老子已经知道你这个白衣家伙…”
“到底是谁了!”
此言一出,茶室內的一于人等,皆朝四君子的老大回望,但见他一脸狰狞,你已记起一个极度震撼的江湖传闻一般,君子之风已荡然无存,只听他吃吃笑道:
“还记得,当年的武林前辈曾对我提及,那个武林神话,曾有一个与他同样利害、同样命途的所谓好兄弟,可惜此人甚不长进,武林神话的所谓好兄弟,居然…”
“卖!”“国!”“求!”“荣!”
“哈哈哈哈…”
卖国求荣?这是多么严重的罪状!纵是武林神话亦无法担戴得起!眼前这个也如同神话的白衣汉子,竟然曾是一个卖国贼?
所以…
为了逃避世人批判的鄙视目光,他才会在这穷乡僻坏隐姓埋名?
白衣汉子乍闻此,一时间竟没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苦昔一笑,凄然的道:
“卖国?”
“你知道的內情又有多少?”
“我根本不用向你解释,根本不用为自己的声名解释…”
说着说着,他居然放弃为自己辩白折机会,已然转⾝被去,谁知就在他转⾝同时,四君子的老大又再絮絮不休,说他一句:
“嘿!有云‘物以类聚’,‘未观其人,先观其友’.武林神话的好兄弟尚且卖国求荣,那个武林神话又怎会是好人?想必,‘他’,也曾与你一起——”
“卖国!”
一起卖国四字,简直字字如雷,轰得那白衣汉于全⾝颤抖,他逐地转⾝,瞪着四君子的老大,义正词严、一字一字的为他的好兄弟辩白“不!”
“他!”
“经!对!没!有一一“”“卖!国!”
这名白衣汉子,本来一直不在乎四君子老大聇笑他如何卖国求荣,然而乍听见涉及他那位好兄弟的清名,他便不由分说,忙不送马上替他辨护,可见他如何在乎这个兄:
“如果你们硬要说当年有人卖国,你们就说我好了!‘他’,只是于最后关头放我一马,‘他’,绝对没有卖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千秋万世,若有人要唾骂卖国求荣者,就唾骂我吧!”
他竟然把全部罪名都独搅⾝上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为了何人?聂风与步惊云深感纳罕。
四君子的老大为了扭转自己软跪面前的鬼态,不由又琊笑道:
“呵呵!那你即是承认当年曾卖国了?哼!你这个十恶不摄的卖国贼!”
白衣汉子又是苦涩一笑,道:
“是!我当年确曾卖国又如何?国中全民皆苦,活在昏痈无运的皇帝手上,这个由无道皇帝管治下的国中,早例该给我这样的刻国贼卖掉!”
四君子的老大道:
“好啊!你终于也亲口承认了?嘿嘿,也好!反正我们仍未找出那武林神话是生是死,今曰能羞辱他生前的所谓好兄弟,亦总算大快用心!”
说着朝茶室內的商旅道:
“各位!此人既直认是卖国贼,便应受尽千人万人唾骂!大家若是爱国的话,就向他吐一口吧!”
茶室掌柜及伙计们当然不以为然,惟众商旅却是面面相嘘,似在犹豫。想不到,这四君子的老大如此懂得挑拨人心,居然想煽动群众屈辱白衣汉子。
然而就在众商旅面面相闷之际,突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我,”“绝对相信一一”“他并没卖国!”
说这句话的人,正是一直不大言语、其冰冷神情令众商旅感到心寒的——步惊云!
步惊云一语乍出,聂风也当场站了起来,道:
“不错!我相信,这位前辈,绝对没有卖国!”
四君子老大闻言冷笑:
“哼!你俩异口同声认为他没卖国,从何见得?”
聂风一瞥白衣汉子,气定神闲解释:
“这位前辈⾝负神话般的剑气,举手投足间已能令人剑屈服。
此等神而明之的修为,你以为是卖国能换来的吗?”
“习武的人若要练至一个超凡人圣的境界,第一件事便需摒弃一切杂念,摒弃一切私欲,他又怎会贪慕虚荣或金银时帛而卖国,这根本不合情理!”
是的!聂风说得一点没错!步惊云虽然并没解释,似亦与他持同一想法。
四君子老大道:
“呸!连他自己也承认了!你们两个,又何必枉作小人?”
步惊云与聂风不约而同朝白衣汉子一瞥,只见他本已苦涩的表情更苦,步惊云益发隐隐感到这个本可成为神话传奇、如今却又寂寞涤倒的白衣汉子,背后一定顺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苦哀,也许,更蔵着一段令他五內吐血、有苦自知的哀伤故事…
果然!这名白衣汉子,眼见聂风仗义直言维护他,不动的心,似乎深深有所感动,他遂地叹息着道:
的我曾在这个茶室之內,说尽几许江湖故事,可是,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故事,从没有说出来。”
“本来,我预算终此一生,也不会再对任何人说及这个淹没了的故事,然而今天,竟然有人会怀疑我毕生最好的兄弟——‘他’,也是卖国之贼:他纵然已死,也不应受到如此怀疑,为澄清他的清誉,看来,今曰我已不能不说出这个故事了…”
一语至此,白衣汉子又幽幽的看了看步惊云及聂风,看了看掌柜与伙什们,还有満屋商旅,与及那陇山四君子,苍凉而又萧素的道:
“这将会是我在这里所说的最后一个故事,这故事,其实是关于两个命运纠缠半生的男人,他们敌亦友亦兄亦弟的故事…”
白衣汉子至这里,不由有意无意地朝步惊云及聂风一望,仿佛,以具超凡修为亦已一眼礁出,聂风与步惊云,将来亦会象他和他的好兄弟一样,亦敌、亦友、亦兄、亦弟…
接着,他便再次提起他手中珍之重之的古旧胡琴,一下一下地拉动若令人碎心碎琴音,他的人,亦霎时回到了过去…
一连串的名字更霎时涌上他寂寞的心头,那是一连串与他曾有紧密关连的名字。
他的前半生,就在这一连串的名字中,转来转去,终于转致如今一败涂地!
潦倒收场!
那一连串的名字就是…
摹龙。
小愉。
僧皇。
剑圣。
还有他今生今世,将永不会忘记的一个名字——
无名!
无名,也曾唤作——
“英雄”、“英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