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芳看见在一边最靠近的桌子上,正好坐看父亲晏海靖以及许久叔侄俩,如获至宝,连忙掩了过去,挤在父亲的耳边,低声而急促地道:“爹!
许大叔!你们快想办法去替换他下来呀!他怎么能真打呢?”
许久和晏海靖也正在谈这件事。
晏海靖一叹导:“芳儿!我们不是不肯出去,而是出去也替不了他。
杜英豪此刻声誉正隆,有如中天之丽曰,光芒四射,我们够资格出去吗?”
许久更是苦笑道:“大姐儿,我跟爹是六房门里的⾝份、本来就被江湖朋友看不顺眼;这时公开出去,别说是替他了,四下等看瞧热闸的人,也会把我们揍扁了。每个人都等看看惊天动地的一战,怎会容人搅局呢?”
菊芳没话说了。她知道这都不假,父亲和许久大叔尽管在六房门中居第一、二把交椅,但是和比剑的社英豪相此,仍是相差太远;更何况公门中的捕快头儿,与江湖人之间总有点疙瘩,认识的人还好,不认识的,心里面对六房门的鹰爪孙总是带看些仇视的,别说出去替局了,恐怕才揷进两个人中间,就会让人给揍出来。
她只好又望向了许朗月,恳求地道:“许大哥,你是抱剑山庄的乙寺,又是江南四大公子之首,⾝家名气都够,能不能请你去替他一下。”
许朗月苦笑道:“世妹!我这江南公子到了此地可算不了什么?座上至少有一、两百人比我的江湖地位⾼呢!再说对手的是武当第二把交椅的首座长老,我这枝剑实在不够人家瞧的。”
杜英豪已经走在凌云的⾝前站好,那枝剑则懒洋洋地捧在手中,尚未离鞘。
看他那一派不在乎的样子,能活活把人气死;但是菊芳却不能生氟,她已经把心全都放在这个汉子的⾝上,不能眼瞧看她被人杀死。一咬牙正想冲出去,却被曼海靖抓住了,低声道:“芳儿王你又算老几,够资格出去搅局呢?”
菊若以带哭的声音挣扎道:“我不管,我要去替他下来,这明明是谋杀。”
晏海靖叹道:“你要弄清楚,人家此刻可不是门户中意气之争,而是指名索仇之战,别人替不了的。”
这才是最实际的话;凌云此刻公开声明,暂时摆开武当长老的⾝份,来为被打死的徒弟道净讨同公道。
道净是被杜英豪一拳打断了肋骨,断骨又刺穿了內脏而死的,也可说是死在杜英豪手中的。打了小的,出来老的,凌云道长在道净的⾝上做题目,谁也替不了杜英豪;只有一个人,或许可出头以代社英豪接下这一场,那就是杜英豪的师父,可是杜英豪没有师父。
菊芳无助地望看上苍。她开始咀咒起上苍的不公平了;她的第一个男人死了,她感到难过,但并不怎么伤心,因为那个男人是曼海靖给她找的,她接受那个丈夫,只是接受命运的安排,在出嫁之前,她没有爱过谁,出嫁后也没有对丈夫产生很深的恋情,只有一个做妻子的责任而曰;然后,她遇上了杜英豪,却不知怎的,杜英豪已成了她的生命,现在上天则是在要她的命了。
可是更气人的,是杜英豪他根本不在乎,像个没事人似的,抱看剑,闲闲散散地站看。
面对看当世闻名的绝顶剑手,他却不当同事。
但是在行家的眼中,却又不同了;他们看出杜英豪所站的势姿后,心中充満了讶异。
剑末出鞘,但已充満了杀气;他所取的,更是一个最佳最优雅的势姿,随时随地,他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拔剑,在任何一个角度部位出招。
单凭这个起手式,就是大行家的手法了,再加上他那从容的气度,潇酒之极,决斗尚末开始,他已经在气势上庒倒了对方。
凌云也感到杜英豪所施的庒力愈来愈重了,再拖下去,不必动手,他就会为对方的气势所庒,末战即屈;因此忍不住开口道:“杜大侠请赐招。
”杜英豪谈谈地道:“今曰若是只为切磋剑技,自然是由再晚先行请益;若是道长以武当长老⾝份赐教,再晚不敢冒渎,于礼亦应先行请教。可是此刻再晚并无生事之心,却是道长一再要以私怨见责,所以再晚不想动手,除非在道长逼迫下,不得已而自卫,才会付之行动。”
这番话福至心灵,说得又漂亮,又有⾝份,不失礼貌,不但引起了一片赞声,连武当本门的人也觉得大有面子,不以为对方太傲了。
真正气苦的只有凌云。杜英豪越从容,他所受的无形庒力越大,若是能打退堂鼓,他真想罢手了;可是此刻止手,实在太丢人,势已成骑虎,对方盛名无虚,眼下这份气度已非常人能及,动起手来,对方还不知道有多深的造诣,这一斗实在没把握。
心里一紧张,神⾊已不自然,额际汗水直滴;而反观对方神定气闲之状,益发显得自己的差劲。
凌云实在恨自己。在玄门中修行多年,怎么还是如此的沉不住气,竟叫一个俗家的年轻小伙子给比了下去;但没出息的是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流,眼皮及头上的肌⾁也在不断地跳看,胜负未分、优劣已见。
凌云一咬牙,知道今天若不能将杜英豪当众击败,则自己这个老面子就塌尽了。
咬了牙,他一振精神,朝杜英豪道:“杜大侠不屑先行出手,贫道就不客气要出手了。
杜英豪依然孢剑淡淡的说了一句:“请!”
凌云终于忍不住出剑了。这位武当⾼手出招,果然不同凡响,立刻就是一片寒光罩了上去。
菊芳紧张得连心都要跳出来了;只有她一个人明白杜英豪不肯先出手的原因。他只要一挥剑,⽑病就出来了,纸老虎也拆穿了。
她也明白了杜英豪的应付方法了,摆足架子就是不还手,等对方的剑刺土来,挨上一剑后再表示风度向对方请谢一声,回头就走。
这样子他仍然可以面子十足地离开,因为凌云在武当⾝份很⾼,居然在掌门人宣告罢手后又提出挑战的请求,杜英豪以不还手的方式,宁叫对方砍上一剑也不屑出手,叫对方丢个大人。
凌云齿辈俱尊,在这种情形之下,自然不好意思下杀手,而且也要在不重要的地方试上一两剑。
借那个地方挨一剑争取不战之胜,似乎是唯一的方法了;但是这种方法太冒险,也太不上算了。
刀剑无眼,说不定对方恨透了他,第一剑就是杀手呢?那不是冤枉送命吗?
再者,对方如果存心要他残废,斩他一肢一手呢?也只有认了。
菊芳闭上了眼,默默地祷告上苍,祈求上苍保佑,让杜英豪留下一条性命,那怕是断手折脚都行,自己会侍候他一辈子。
寒光乍饮,凌云收剑退后;果不出所料,杜英豪根本没有作还手的准备,所以完全没有动,依然是先前那个势姿,而凌云的満天剑影似乎都没能伤到他。
周围又响起一片赞美声,包括行家与外行。
外行看见凌云出手,而杜英豪却连动都没动,即已将那些攻势化解了;而內行的却知道凌云已施展了武当的两仪剑法起手的十三式。
这十三式中虚实参半,但实招都是在虚式后蹈空而攻进丢;杜英豪是是技胜一筹,他全⾝放开,似乎每一处都是空门,但是却又守得十分严密,成为无隙可乘,凌云不敢轻试,只能无功而退。凌云似有怒意,厉声道:“杜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认为贫道不堪承教。”
杜英豪淡淡她笑道:“在下说过,非至万不得已时绝不出手;道长如若认为已经赐教过了,就此罢手如何?”
“就此罢手,胜负未分,就罢手了?”
杜英豪微笑道:“道长如果只要求分胜负,在下这点技艺,怎足与道长数十年火候相较,自然是道长胜了。”他口中是认输了,但是谁都不会以为他落败;相反的,很多人还认为他确实比凌云⾼明,而这些人都还是剑术上的大行家,因为杜英豪虽是一招末发,气势上即已胜过对方很多,但凌云劫无法就此下台,虽然他心里也在嘀咕,知道遇上一个強劲的对手,可是就此结束,却等于承认了处于下风,以自己几十年的盛名,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无论如何,那怕去了性命,也得要弄个水落石出。
因此,他只有沉声道:“杜施主上若是双方只为切磋剑术,贫道承认⾼明,可是贫道要求知道的是前次小徒因何落败的,是以尚想求证一下。”
杜英豪叹了口气道:“道长的意思,无非是要杜某溅血剑下而已。”
凌云脸上微红,以他的⾝份,被人如此讥.讽“确是件难堪的事,但是个也没办法,因为自己的目的是如此,只有老起脸皮道:“施主要如此想也末尝不可,小徒在武当三代弟子中,也算是名列前茅的,但在施主手下一招受创,贫道若不弄个明白,殊难对门户交待。”
杜英豪道:“那天道长也在场,当知杜某只是被动地应战,那可怪不得在下。”
凌云怒道:“没人怪你,是非屈直姑且不谈,小徒受伤⾝死却是事实。”
“道长那天也看见在下出手的经过了。”
凌云红看脸沉声道:“看见了。施主赤手空拳,一招叫人躺下,威风得紧,故而贫道想领教一下。”
杜英豪笑道:“道长心中念末除,再说也是枉然,杜某少不得拿性命巴结罢了。”
凌云知道再说下去,自己万万不是敌手,这小子的口舌之利,此他的剑更为难以应付,遂凝神聚气,集中功力,准备作雷霆的一击。
就在这个时候,杜英豪动了。
他动的时候也很从容,只把手中的剑朝前一探,刺向凌云的门面。凌云凝足动势的一剑正要发出,却已来不及了,只有移为解式,一剑削出,把杜英豪的剑磕开,由于这一剑的劲力绝伦,杜英豪手中的最剧飞咄。
凌云心中一喜,正想回转剑来给他个横腰一斩,那知剑势才摆好,寒光一掠,腕间一凉那只握剑的手连同长剑掉落地上,杜英豪的手中,居然又有了一枝剑。
这像是在变戏法,凌云简直难以相信;可是杜英豪手持长剑,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那校长剑柄上拖看鲜红的丝绳流苏,系了一块晶莹的龙形玉佩,分明就是他抱在手中的那枝,那么被凌云击飞的那一枝呢?正落在几丈外的地下,而且已由水青青替他拾了起来,恭敬地捧在手中。
那只是一枝剑鞘,杜英豪始终没拔剑,他只把剑上的卡簧按住,使剑随时都可以脫鞘而已。
凌云终于明白了。自己一剑削出去,只削在杜英豪的剑鞘上,把剑鞘从剑上震了出去,剑⾝及时出鞘,所以才能比自己快牛步,轨断了自己的一只手。
这自然是输了,输得很惨,也很不值,因为这并不是杜英豪的真本事,但也不能不算是木事,要拿稳分寸,抢在自己的前面,势必要对自己的剑法十分了解,甚至于连自己的动作都在对方的预料控制中。
假如真是如此,则对方比自己⾼出太多了。
凌云是难以接受这事实的,他只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却一直说不出半个字来。
倒是这一心神激动,他用內劲逼住的血气再也无法控制了,断蜿处血如泉涌,整个⾝形摇摇欲倒。
杜英豪胜了,是真正的以剑对剑,胜了武当掌门以下的第一位⾼手;而且只用了一招,在几百人的目击之下,堂而皇之的打了漂亮的一架。
杜英豪砍断对方一只手,不能说是他太狠毒,因为他如不砍这只手,自己势必为凌云所腰斩,若待凌云那一剑削出,挡都挡不住的。
支持他的人自是奋兴欲狂,即使是心中对他不満而希望他落败的人也没话说。
杜英豪在决中也许用了点巧,但是以他先前的表现,这只能说是艺⾼人胆大,没人说他取巧。剑鞘连在剑上,属于剑的一部份,也可以作为武器使用的,武当的人却付之默然;凌云在一招之下断腕,无论如何,这不是光采的事。
但是名列第二位的⾼手都难是人家一招之敌,又有谁能出来呢?除非是掌门人紫云道长亲出,但是紫云能胜过杜英豪吗?
没有人敢对此持乐观;而紫云若是输了,则今后武当的声誉,势将一落千丈。这一注太大,武当赌不起也输不起,他们只有付之默然了。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就是付之群殴,以门户中的⾼手集中攻击,斗杀杜英豪。
可是在目前这个状况下却又做不到,因为杜英豪的朋友太多了,而且全是好手,其中更有少林的俗家长老卢大方在,群殴之下讨不了好不说.,武当的势力也庒不下少林,看来今天只有呑声忍气了。
傲云召来两名弟子,正待将凌云扶走,杜英豪却不肯放松了,上前一步道:“道长请慢走一步。”
凌云怨声道:“你还想怎样?”
杜英豪道:“刚才那一斗,道长是以人私的⾝份出战的,杜某才能放肆。”
凌云怒道:“你放心好了,贫道之败,怪自己学艺不精,武当不会因此而找上你的。”
杜英豪脸⾊忽而转为庄严道:“武当以后如何找我都没关系,我现在却要为一位好友向道长要份公道。”
全场又是一震,杜英豪赢了这一场,证明了他的技业⾼超,但是武当仍是实力雄厚的一大门户。
武当不记恨他已经很难得了,他反而要找武当的⿇烦,这小子当真是不怕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