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翕,死同一个椁。
——元朝。管仲姬。你侬我侬
几代以来,傅家世居首善之都——民安,以请礼传家,书香味浓,历经几代主人的乐善好施,喜欢帮助别人,没有人不知道傅家专门出产好人,只要有困难,知道上傅家的门就准没错。
然而,也因为如此,傅家纵有再多的财产也是留不住,不出几代,万贯家财几乎已经损散将尽。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任老爷傅盛撒手人寰,都没有任何改变;所以,当他断了气息的那一剎那间,傅家正式宣告破产。
傅乐乐,原本的传家千金,现任的传家新主子,从几乎算得上是満目疮痍的账簿中得知这样的情况之后,非常迅速地接受了现实,不顾她善心娘亲的強烈反对,准备施展博家人难得一见的铁腕作风,遣散家里所有的佣人,以节省不必要的开支。
却不料——
“乐乐姐小,求求你,请不要赶小的离开傅家,下辈子柳姨就算给你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厨娘柳姨抱住乐乐痛哭流涕,好像离开了传家就活不下去一样,逼得乐乐只好点头答应她留下。
接着,她来到了柴房,才摆出一副坚决的神⾊,就见柴房的胡伯老泪纵横地跪了下来,吓得她跳离三尺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乐乐姐小,我做牛做马都好,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你的大恩大德,胡伯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呃…呃…好,好。”傅乐乐只好傻呼呼地点头,方才那一股打算疾言相向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
她只好扶起了胡伯,转⾝埋着头走出柴房,接着走到了府里护卫专用的院子里,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心软,然而,才走到门口,只见一名中年男人头上绑着白布条,跪在院前的台阶上,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就横在他的肚子上,见状就要划了下去。
“啊,唐叔,快住手!”
傅乐乐连忙冲上前去拍掉男人手里的刀子,被他的寻死吓掉了心魂,接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他的要求,其中包括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赶出传家大门。
之后,她神情闷闷地走出了护院,接着往账房走去,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依照传家现在的情况,是不能再多供养半个人了,她一定要、一定要想办法把宋怕给——
咦?账房里怎么空无一人?傅乐乐才踏进账房,刚发出了疑问,就听见不远处的佛堂传来老人如泣如诉的哭号声。
“老爷…老爷…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我知道姐小是有苦衷的,她不是故意要赶我走的,但是离开了传家,我是活不下去了,老爷,我跟着到⻩泉去伺候您好了…”
傅乐乐站在门外听着,不噤动容,一时之间无法狠下心,她走进了佛堂,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老人似乎发现了她的到来,哭得更大声了“啊——老爷,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留在博家就好了——”
“宋伯!”她轻唤了声,欲言又止。
被唤作宋伯的老人泪光闪烁地回头,可怜兮兮地瞅着乐乐,仿佛是个受虐的老人般,哀怨道:“乐乐姐小,我生为传家人,死为博家鬼,就算饿死也要死在博家,求求你成全老夫这个心愿,下辈子我…”
“下辈子你都要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来报答我,是不是?”傅乐乐很有先见之明地截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咦?怎么被姐小给猜到了?”宋伯装出一副根讶异的样子,心底却暗斥,一定是其他人把他的台词给用走了!
“因为除了你以外,这句话我听过的次数已经不下五根手指头了,跟你一样,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傅家,唉…爹他老人家要是还活着,听了你们这些话一定会很⾼兴的。”
乐乐心底又喜又悲,五味杂陈,恍然不知这些人早已经暗地勾结,知道她的决定,才设计出这些把戏来欺骗她的同情心。
“老爷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好人,我们都很乐意跟随他,乐乐姐小,求你不要赶我走,如果你已经嫌下辈子的牛和马太多也没关系,我可以再等下辈子,再不成…再不成…”
“好、好,宋伯,你留下来就是了!”傅乐乐飞快地阻断他接下来的话语,不想听到他说出什么“以⾝相许”的话,却看到宋伯像翻书一样,飞快地换上了得意的笑脸。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被他们给设计了,只不过,这念头并没有在她的心里停留多久,因为接下来,他们一大家子的生活就快要出问题了!依照她的推断,很可能有断炊之虞。
只不过,加上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贴⾝女婢弄玉,基本上已经宣告破产的傅家拥有了不小的佣人阵容,在外人的眼中,她——傅乐乐,仍旧是一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姐小,住在傅家世代遗留下来的华丽堂邸,开始过着她与金钱赛跑,锱铢必较的生活。
听起来好像很悲惨吗?不,实际上,这个故事才正要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