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席隐叶沉默地看着他们，明明雷同浩在他眼前说得口沫横飞，但是他听见的却是那女子所说的一字一句，每句话都清晰入耳。

　　“只要我能得到认同，一次就让她…欸！发呆呀？”雷同浩骂得正起劲，却发现席隐叶没在听，很不专心喔！

　　雷同浩皱着鼻子在他面前嗅了嗅。

　　席隐叶不解地问道：“你做什么？”

　　“我闻到…不对劲的味道。”雷同浩故弄玄虚地道：“很少见你这样分心，怎么，心里有人呀？”

　　“你没头没尾在说什么？这样神经兮兮，看来被朱玲玲影响得很深。”席隐叶四两拨千金地说。

　　“又提那三八！厚！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那三八的名字！她简直是妖女转世，不可理喻…”

　　席隐叶动点头脑，便成功地转移雷同浩的注意力──雷同浩情绪⾼张，骂个不停。

　　雷同浩本来不想这么计较，但是一想起朱玲玲在各大媒体前狠捅他这一刀，他就气得七窍生烟，浑⾝发抖，理智怎么写都不知道了。

　　席隐叶端起咖啡轻啜，不着痕迹地将注意力放回那对男女⾝上，见她握紧手中的钞票，原本激动的情绪更加激动，她一脸感激地拥抱那个男人──

　　已经名花有主了？

　　不知为何，这样的想法让他心里漾起一丝可惜的感觉，虽然那感觉很淡，却让他惦记许久…

　　小周末夜，夜店里烟雾弥漫，杯影交错，音乐放肆，笑声交织，空气中掺杂‮奋兴‬不安的因子，许多情绪在这样的氛围推使下，容易失控，容易倾巢而出，最‮实真‬也最虚伪，都有可能在这样的空间里结合。

　　“哇！小美太強了！随随便便就八千元入袋欸！”一头波浪长鬈发的⻩慈雯瞪着手中八张千元大钞，笑得阖不拢嘴。

　　“我拚了一星期的业绩奖金可能都没这么多呢！”⾝为化妆品专柜‮姐小‬的柯宇柔又笑又叹“如果你那骗男人的本事拿来当柜姐，业绩一定一飞冲天吧？厉害，太厉害了！”

　　姚子美坐在深红⾊沙发里端详着自己的指甲，听着好友们几近尖叫的笑声，她的心情仍然很空，但是有这两个好姊妹陪伴着，感觉空虚的心灵多少能被填补什么进去。

　　“今晚尽管喝，玩不够，我们再续摊，统统算我的。”姚子美一双慧黠的眸子锁在含笑的眼眶里，覆额的厚刘海下，有一副姣好的五官，白里透红的肌肤，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妆品点缀。

　　“好呀好呀！”⻩慈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立刻‮吻亲‬手中现钞外加欢呼，献上她对金钱的最⾼敬意。

　　见状，姚子美笑了。

　　她和⻩慈雯是国小、国中死党，⻩慈雯自幼家境贫寒，生性喜好物欲，虽然一副拜金女的模样，但是她知道⻩慈雯心地有多善良。当初在她闯祸被逐出家门后，只有⻩慈雯陪伴着她，义气相挺收留她，甚至用打工赚来的钱赞助她读完⾼中，充当她心灵的慰藉。尽管⻩慈雯表现出嗜钱的嘴脸，她也觉得可爱，无伤大雅。

　　“不行。”柯宇柔抢走⻩慈雯手中八张现钞，原数塞到姚子美手中。

　　“拜托！你又来了。”⻩慈雯率先发难出声，白了柯宇柔一眼，径自端起桌上的调酒靠上沙发软背啜饮着“柯老师！这么快乐的气氛，你不要出现好吗？快退快退！”

　　她们三人之中，就数柯宇柔最一板一眼，虽然平时玩在一起、疯在一起，但是遇到某些事情的症结，柯宇柔就会化⾝为⻩慈雯口中的“柯老师”谆谆教诲她们。

　　柯宇柔不理会好友的嘲讽，习以为常，径自对姚子美道：“这些钱你留着，需要的时候可以用。”

　　“呵…”姚子美耸肩而笑“我会有什么需要呢？我最需要的，就是你们两个好姊妹啦！”

　　说着，姚子美左右开弓，一手揽住一人靠近自己。

　　“我拿到钱，就是要和你们分享，你们不和我分享，我连拿这些钱的动力都没有了。”

　　“说得好、说得好！”⻩慈雯笑咪咪地轻啜香甜的调酒，完全同意姚子美的论调。

　　柯宇柔眼⾊温柔地瞧着姚子美，闻见姚子美⾝上惯用的克兰诗⾝体啂香味，安心不少。

　　三年前，她爱上一个长她足足十二岁的有妇之夫，闹得轰轰烈烈，那男人的老婆找上她，动用黑道关系修理她，甚至強拍luo照PO上网络，那男人像个孬种一样回到他老婆⾝边，并且和她疏离，甚至带着唾弃的眼光注视她。

　　遭受⾝体和心灵上双重‮害迫‬之后，柯宇柔变得歇斯底里，常常无法入睡，整个人极速消瘦一圈，那时候在这间夜店里喝得烂醉，原本想藉酒壮胆一死了之，却意外认识了姚子美。

　　当时姚子美穿着一⾝黑，坐在吧台前，表情冷如冰霜像个追丧人，若不是同样心碎的人，是无法看见彼此需要援救的眼神，和瞬间望进那双眸里同样空洞的灵魂。

　　姚子美听闻她的遭遇后，建议她既然想死，不如在死之前轰轰烈烈反击一记。于是她们伺机找上那男人落单的妻子，用同样的手法強拍对方luo照，只是迟迟没有公开，姚子美说这是更为可怕的报复，让对方一直活在水深火热、担心受怕照片哪天公诸于世的噩梦中，永世不能醒来。

　　有把柄在手，对方只能像只阴沟老鼠躲得远远，不敢随意招惹她们，深怕照片被公开，深怕名节不保。

　　姚子美又说，同样⾝为人，只要有同样的弱点，就一定能反击并且控制对方，而她姚子美，没有⾝为人的弱点…

　　柯宇柔思及过往，不噤扬起唇角笑了。待在姚子美⾝边就有种安心的感觉，姚子美总能给她‮定安‬的力量和満満的勇气，原本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不料姚子美的出现，让她有重新活过来的选择。

　　“小美。”柯宇柔正⾊道：“你不要每天这样不务正业了，我和我们经理交情不错，我介绍你来站柜好不好？”

　　⻩慈雯听了，立刻哇哇叫“偏心哪！我也好想去你们专柜当柜姐，怎么暗示了那么多次，都没听见你说过要帮我推荐？”

　　⻩慈雯长得漂亮，但是做事没什么耐心，平时当外拍模特儿，偶尔碰上有钱的男人，就当当人家的小情人，只要能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用好的，她统统照单全收，所以男人在她的认知里，只是提供金钱和享受物欲的工具。

　　“你不适合当柜姐，这行工作辛苦，有业绩庒力。”柯宇柔忍着笑，将⻩慈雯因为撒娇而钻过来的头推开“你用心当包太太就好。”

　　“什么嘛！”暗指她爱被‮养包‬。算了，是事实，不计较罗！

　　“我也怕辛苦，所以再说吧！”姚子美推得快，她可不想被固定的工作绑死“何况我有工作，不是没有。”

　　“你那哪能叫工作？”柯宇柔白眼瞪姚子美。

　　平时姚子美没有正职工作，可以说是全能的打工族。

　　她自己架设简单的网络窗口接案子，有时候扮演快递‮姐小‬，有时候兼职保⺟、代班家教，偶尔代排代买明星偶像演唱会、见面会门票，形形⾊⾊的打工內容，她几乎都接过，甚至偶尔…欺骗男人，不劳而获从他们⾝上得到金钱。

　　自从失去至亲的爷爷，她的生活也失去目标，毫无计划，一团混乱，得过且过──几乎已经变成她的座右铭。

　　她不在乎道德意识，只要不伤害自己。她想游戏人间，因为在她悲观的记忆中，幸福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似乎再也没有值得期待的事…

　　姚子美笑了笑，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