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皇若无其事的走出书房,既然都没有人在,那么她为什么要乖乖的留在屋子里?
她本来想换下一⾝家居服,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洗得变形松垮的T恤领口,胸前是成群绵羊的图案,背后则是剃⽑后的小绵羊,纯棉的质料舒适得让她舍不得丢掉,这是她在纽西兰的战利品,下半⾝则是纯棉热裤,加勒比海岸边民宿小屋提供给她的工作服。
昨天进大楼时,她发现这里门噤森严,采莱姆石的大厅地板光可鉴人,出入的人非富即贵,如果她穿这样还到处宣称自己是左太太,一定会招惹来充満轻视意味的侧目。
好!不更衣。
娥皇穿上从鞋柜里找出来的旧凉鞋,决定就这么出门。
电梯停在七楼,一名⾝穿白雪衬衫搭上宝蓝⾊七分裤,穿着凉鞋,露出涂着蔻丹的脚趾,拎着一只柏金包,拿着识别门卡的贵夫人站在门外,见到她时吓了一跳,频频打量她的穿着。
“电梯下楼,你要搭吗?”娥皇笑容可掬的问。
“我等人,谢谢。”
意料中的回答,娥皇按下关门键。
她穿成这样在这栋豪宅出入,等一会儿那位贵夫人一定会去向保全人员议抗,怎么可以让外人随意进出,忽视住户全安。
说到随意进出,她突然想到,那位贵夫人手里拿的是识别门卡,如果这栋大楼的门都是采智慧感应式,那么她家呢?她似乎完全忘记这回事。
这里不比以前她住的住宅区,可以随便请锁匠来开门,她在意大利还曾收到锁匠给的贵宾折价券,但这里是豪宅,保全人员不可能无故让她找人来开门,最重要的是,门上连锁孔都没有。
娥皇皱起柳眉,再怎么想破头也于事无补,不如先去吃早餐填饱肚子再说。
电梯来到一楼,她和善的朝保全人员微笑,拉开玻璃门,迎面而来的热风差点让她窒息,迫不得已张开嘴巴呼昅,结果空气中夹杂着悬浮微粒让她不停的咳嗽。
台北的空气质量好糟糕,比东部糟上一百倍。
她来到外面不到十分钟,泪水和鼻水流个不停,凭着坚強的意志力,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她挑了一间看起来明亮的咖啡厅,走进去,点了早餐和拿铁。
娥皇迫不及待的喝一口咖啡,浓郁的奶香带着微酸的口感,远不及法国的香醇,但是有她最爱的牛奶香甜味。
走过这么多家国,她觉得还是自己的家国最好。
这里似乎是商业区,透过玻璃,她发现上班族行⾊匆匆,还不时低头看表,颇有挡我者死的气势。当然,这是她自己的幻想,她喜欢这样透过玻璃看行人,听不到他们的任何对话,单从行为开始加油添醋,任由她自在的为世界添上几笔故事。
“姐小,不好意思,可不可以打扰你一下?我觉得你很漂亮,这是我的名片。”
眼前的男子西装笔挺,白净斯文,和左克俭截然不同,他的肤皮是古铜⾊,可能是因为他有外国血统,至于是哪一国,已经不可考。
娥皇看着名片。建筑师事务所?
“我没有房子,也没有地。”
她无厘头的回答让男子一愣,半晌才回神,有些尴尬的说:“我不是在拉业务,只是觉得你很漂亮,单纯想要认识你。”
在欧洲,这样的赞美和搭讪时有所见,娥皇已经习惯,只是没料到自己的穿着这么简陋,居然还会有人被她昅引。
“谢谢,如果你有需要清洁工,可以找我,打九折喔!”
清洁工?虽然她的穿着打扮随便了点,但是掩蔵不住那娴雅的气质,男人瞥见她的笑意,这才恍然大悟。
“如果清洁工都像你这样,你应该也不愁没生意。”
很快的,他们两人聊了起来,娥皇才知道原来他在英国就读GREENWICH,从建筑到美学,他们聊得很愉快。
娥皇没有机手,只能留下电子信箱,并告诉刘承明再联络,不是她无情,而是她从他眼底看见爱慕,既然无法接受,最佳的拒绝方式就是保持距离。
她带着一份午餐离开咖啡厅,因为刘承明坚持要请客,她只好接受,毕竟她⾝上的钱不多,在还没有找到工作的状况下,最好省吃俭用。
或许她应该大方的要求左克俭给她钱,养老婆是老公的责任,但是分开这么久,她怎么样也说不出口,更别提他想离婚,如果知道她没有钱,大概会顺势以给她赡养费为由,要求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吧!
娥皇蹙起眉头。赡养费?如果离婚之后给的钱叫赡养费,那么有婚姻关系的她应该可以索取家用费吧!
那是报复的好方法,也可以挥霍无度。
她走到电梯门前,看见刷卡座,才想起来她没有带门卡,转⾝面向柜台,喝!不知何时,一位保全人员已经站在⾝后。
“姐小,请问你是几楼住户?”
“十二楼。”
“你很面生,十二楼只有一位左先生进出,你是?”保全人员打量着娥皇,这位姐小就是早上七楼⻩太太投诉的陌生人。
“我是他太太。你们这里有备用门卡可以帮我开门吗?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忘记带门卡。”
保全人员朝柜台方向使个眼⾊,柜台內的人员立刻按下警民连线报案键。
“姐小,你的说法很奇怪,我们这栋楼的住户十分注重隐私权,不可能把门卡交给保全人员保管。再说,如果你是左太太,可以联络左先生回来帮你开门。事实上,左先生已经出差近两个礼拜没回来。”
“我们是昨天到台北的!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小偷。”
保全人员神⾊凝重“看你的样子很年轻,怎么不学好?”
“我真的不是小偷。”
警笛声由远而近,娥皇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们警报了?我就说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左克俭的电话号码是因为从来没有打过机手找他,我…”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拿给察警看。”保全人员说,看着两名察警走进大厅。
“你们怎么可以因为我的穿着就认定我不是这里的住户,我…”娥皇涨红了脸。
“发生什么事?”一名年轻的察警开口询问。
“她假扮成大楼住户,想闯空门。”保全人员指控。
“我没有!我说过我住在十二楼。”娥皇转向察警,大声解释“我只是没有带门卡,才会造成误会,事实上,我是昨天跟着我先生回来,在这之前我的确不住在这里。”
“这女孩子一早突然出现在电梯里,把我们的住户吓坏了,陌生的脸孔不打紧,连服衣都拉拉塌塌的,我们这栋大楼的住户水平很⾼,没有人会穿得像她这样到处跑,结果她居然拿不出住在这里的证据,还向我们要门卡,分明就是想混水摸鱼,胆子大到大白天上门行窃。”保全人员则向另一位较年长的察警说明事情始末。
“姐小,我看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年轻察警扣住娥皇的手腕。
“不要!我不要去警局!你们凭什么说我穿这样就是拉拉塌塌?路上也有人这样穿啊!”娥皇气弱,委屈得眼睛泛红。
这件上衣明明是她在纽西兰照顾绵羊时买的,很多观光客都有,大家都拉拉塌塌吗?
分明就是阶级意识,狗眼看人低。她还不曾承受这种侮辱。
“姐小,请你配合我们调查。”年长的察警板起脸孔,这种事迹败露就耍赖的窃贼,他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