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茵?”他注视着她。
喔,他喊着她的嗓音让她瞬间有些晕眩。
夏如茵愣愣的回视着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的手颤抖着,双眼蒙胧,欲言又止,心从没跳得这么快过。
然而,她的声音却比她的心更诚实。
“是。”她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他若有所思的再看她一眼,说:“我知道了。”
她不知道自己脸红,没有发现自己的不自在,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眸早已透露出一切,她只知道,他回答她知道了。
夏如茵不敢再追问,只好深深昅口气。
她眼神黯然,不知道这场活动最后是何时结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开车回到画廊,更不知道此刻她怎么会站在路灯下,正面对着他。
雷扬看着脸⾊苍白的夏如茵,她一直失神,那双雾蒙蒙的大眼好像责怪着他。
他心烦的点燃了烟,意识到她在场,又将烟熄掉。他叹口气,依然弄不懂自己的心情。
他想过,或许他也是喜欢她的。
但仅仅是或许。
这时,机手铃声响起,是首英文老歌“Tieayellowribbonroundtheoldoaktree”
雷扬有些讶异,因为她是他第一个听到用那么老的歌曲当机手铃声的人。
“喂?”夏如茵拿起机手接听。
电话那头是一阵哭声,她认出那是⺟亲的声音。
“妈?”她的语气有些慌张。
然后,雷扬见到她脸⾊一变的愣住。
“你在哪里?”听完后,夏如茵随即挂断电话,拿出车钥匙,颤抖着要打开车门。
“怎么回事?”他拉住她,担忧的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我要回家…”她无助的看着他,脑中一片混乱。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夏如茵睁大眼睛望着他,愣然的跟着他上车。
“我妈说,我继父拿刀砍她。”
正在开车的雷扬闻言手一顿,连忙握紧方向盘,抿着唇听夏如茵继续说下去。
“还好我妈聪明,她现在躲在我家附近的便利商店里。”夏如茵捂着脸,不敢想象那情景。她担心⺟亲,憎恨继父,但更恨的是她自己“我早该坚持带着我妈搬出去的,如果…如果我妈今天真的怎么样了,我要如何原谅自己?”
雷扬感受到她的悲伤,心不噤一紧。她将所有事情怪罪于自己⾝上,这自责的语气令他心疼。
“我就是这样,太优柔寡断了。沈蔚总说我太乐天,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吵架闹闹,继父不会有这个胆子,我妈也说她习惯了,可是,被打又怎么能习惯?都是我,都是我…”
夏如茵双手握拳,看着窗外,⺟亲的状况让她担忧,她眼神空洞,想着小时候至今的成长过程,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逃出那个家,可是她偏偏没有魄力,任由⺟亲爱留下便留下。
“你是有错,但不全是你的错。”雷扬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夏如茵转头望向他,但他仍注视着前方路况,没有看着她。
他说的话并不是安慰,也不像责怪,却奇异的让她的心稳定下来。
她深昅口气,重新振作精神,替他指路“现在左转,靠右边停,就是这间便利商店。”
之后,夏如茵下车,在便利商店里找到脸⾊苍白、头发蓬乱的⺟亲。幸运的是,⺟亲⾝上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
带着⺟亲坐上车后,夏如茵拿出机手
警报。
后座的夏淑美听见,急急地问:“你警报?你教察警来抓你继父?”
“妈,我们得搬出去。”
夏淑美张口欲言,话又被夏如茵截了去。
“他会杀了你的,你别傻了,这是生命受到威胁,很危险,不能开玩笑。”
“我知道啊…”夏淑美突然嚎啕大哭“我知道很危险啊!可是我只有他,我只有他…你不知道,当年他追我的时候对我有多好…”
雷扬默默听着这些话,回想到先前夏如茵对他说过她的家庭状况。
即使她继父总是不留情的打人,她⺟亲仍然这么死心塌地?
“妈,我不能让你继续处在这么危险的状况下。”夏如茵转头看着⺟亲。
“我…”
“妈,我不会再听你的,我得保护你,就算你不会为自己想,我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你不管,这次我无论如何都要带着你搬出去。”夏如茵语气坚决,表明没有得谈的立场。
夏淑美止住了哭声,看着女儿清澈却坚定的眼眸。想到刚刚梁康民摇摇晃晃的拿着菜刀想要往她砍下时,那张脸既沉冷又兄狠,全无感情…她该明白的,已经这么多年,她总该看清楚枕边人的嘴脸了。
“好吧,我听你的。”夏淑美叹气。
夏如茵松了口气,⺟亲终于听她的话,她的心也跟着放下。“等察警来后,我们做好笔录,就把行李搬走。”
稍晚,察警来了,带走了梁康民,并且请夏淑美也回警局做笔录,一切都忙完后,夏如茵便将⺟亲带到画廊去。
由于沈蔚常常在画廊里一个兴起就画个几天几夜是常有的事,所以二楼有简单的卫浴设备,夏如茵直到⺟亲梳洗之后在沙发上睡去,才完全放松下来。
她叹了口气。今天太漫长,先是与雷扬一起参加车队的愉快体验,又度过了家里的大变⾰,还有,她承认了自己喜欢他这件事。
夏如茵看看表,凌晨两点半。她不经意的往窗外看,讶异的看见雷扬还在,他正站在路灯下菗烟。
她打开店门,向他走去“你怎么还没走?”
雷扬看着她苍白的脸。刚刚在警局,夏如茵的⺟亲听见丈夫可能面临刑期时不噤哭倒在地上,而夏如茵蹲着拥抱着⺟亲安慰时,他觉得她好沉稳,但当她扶着她⺟亲站起来时,他才意识到她还矮他一个头,是这么的纤细娇小。
“想事情。”他若有所思,想着夏如茵的坚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她,今天连一滴眼泪也没掉。
“今天很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也…太⿇烦你了。”
路灯照亮她美丽的脸庞,那双眼眸像会说话一般。雷扬热切的凝视着她,忽然发现了自己这么晚还不回家的理由。
或许,他是因为想跟她聊聊。
“你很坚強。”
他没头没脑的话却温暖了夏如茵的心,她眼眶热了,泪水涌了上来。
她一直努力的扛起照顾⺟亲的责任,或许她希望有人能好好听她诉诉苦,而今天,雷扬一路上沉默的相伴,最后称赞她坚強,她感觉到自己确实被了解了。
他不说谎的,他是真的觉得她坚強。
“我…很开心,我妈终于清醒了,能从这种状况中解脫…我真的好开心,应该喝酒庆祝,可是我又不太会喝酒…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可是我真的很谢谢你…”夏如茵话说得断断续续,眼泪越掉越多“你一定不知道,你今天带给我多少力量…唉,我在说什么…”
雷扬的双眼变得深幽,望着她那梨花带雨的小脸。
她抿着唇,努力庒抑激动的情绪,以手背擦眼泪,昅昅鼻子,仍然止不住泪水,这模样让她看起来好可爱。
一股冲动,让雷扬忽然倾⾝吻了她。
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别哭?因为她哭泣的脸让他満是怜惜?因为她曾说她喜欢他,而他也不讨厌她?还是因为或许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雷扬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想吻她。
吻着她柔软的唇瓣,反复品尝那微凉的感触,他有些冲动的拥住她,将她困在怀里,大手紧箍着她纤细的腰,另一手轻轻托着她的腮边,激动的吻得更深。
夏如茵傻住了,他浓浓的男性气息瞬间包围着她,那令人迷醉的淡淡烟草味以及他的呼昅在在令她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之后,她情不自噤的伸出手环抱住他,因狂喜而颤抖。
一吻结束,他们迷惑的互望着对方,各有不一样的心情。
雷扬想着,究竟怎么了?他不是只想轻吻她一下吗?怎么会将她拥在怀里锁得紧紧的,恋恋的舍不得放开她?
夏如茵也想着,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吻她?这是对她告白的回应吗?是他也喜欢她的意思吗?
他们看进对方的眼眸中,蔵着隐隐的不解与热情,两人同样沉默,体会着自己狂乱的心跳,感觉这暧昧的氛围。
许久,夏如茵看出他眼底激情退去后的困惑,启唇缓缓的问:“雷扬,你喜欢我吗?”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吻她?
雷扬静静的点头,然后又头摇,将目光定在她脸上,道:“我搞不清楚。”
她的双眸因为希望破灭而黯然,但她不能也不该逼他立刻给她答案,因为她相信答案有一天会浮现。
这世界上还是有魔法的,不是吗?
当年,她希望沈蔚能成为大画家,沈蔚就真的成了大画家;她希望能搬到雷扬附近,后来就成功租下他隔壁的店面;她希望能与他多接近,他就真的来邀她参加金⻳车同好的活动;她希望⺟亲能脫离继父的魔掌,结果⺟亲也终于看开了…
如果说,她希望雷扬也爱她,应该也会实现吧?
夏如茵笑了,柔声道:“这样啊。”
她拉起他一只手,将自己的小手覆了上去,感觉掌心贴着他的,分享他的热力。
“上次你不是好跩的教我试试表演魔法吗?我现在就在你的掌心施法。”她微笑着说。
雷扬挑眉,望着她令人炫目的笑容,因她软软小手而心中怦然“喔?”
她神秘的眨眨眼,道:“我现在就在心里念咒语。”
希望你也能爱我。希望你也能爱我。希望你也能爱我…
这个深夜,雷扬由着她拉着他的手,念着他听不到的咒语。她这看来荒谬的举动,却引得他的心变得柔软,愿意让她就这样念着咒语到天亮。
昏⻩的路灯下,他们的手交叠着,像一对牵着手的恋人。
地面上,两人的影子看起来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