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静语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脸涨得更红。“一定是昨晚太过思念蹦蹦,一整夜都没睡好,才会精神不济,连走路都会跌倒。”
昨天的晚膳,她也吃得不多,一早又还没吃早膳,就急着赶过来。
康轩昂正⾊的板起脸,不甚苟同的喃念着。“邹姑娘,你真的应该先照顾好自己,再来照顾这些小动物们。你若完全不顾自己的⾝子,万一哪天病倒了,这些小动物们该靠谁来照顾?”
他语重心长的劝说着,內心却逐渐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的个性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居然像个老太婆一样,对着邹静语碎碎念个不停。
连他都有点唾弃起自己来了。
想不到,邹静语这次真的大胆的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手。“有你在,我就不怕了,我若倒下,你一定会接手,替我照顾它们,对吧?”
她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眼中隐约闪动着坚定的光芒。
她不会看错人的,他一定能够成为她的好帮手。
被她笃定的口气及手中突然多出的温热肤触吓到,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呆愣了一会儿,才回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跟这些小动物相处比较久,感情也较深厚,我毕竟是外来人,这些动物只会当你是它们的主人…”
他虽然讨厌这些低等畜牲,但他感受得到,这些家伙对她可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
“你说得没错,我不能再继续悲伤下去,我还有这么多的动物要照顾,一定得赶紧打起精神来,尽快恢复以往的生活步调。”她的伤心不能持续太久,否则,怎么对得起其他全心全意依赖着她的小动物们。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你的心意,它们绝对能够感受得到,更何况,你若真的觉得很伤心,还有我的肩膀可以让你倚靠、让你哭泣。”康轩昂慡快的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
他顺势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突然,胸中有一股冲动,想将她拥入怀里,好好的安慰一番。
她这么瘦小,却得一肩扛起照顾这么多小生命的责任,令人讶异的是,她竟然还甘之如饴,这实在让他无法理解。
邹静语昅了昅红冬冬的鼻子,哽着声回答。“幸好有你在我的⾝边,否则,我肯定无法熬过失去蹦蹦的伤痛。”
生命的脆弱,让她感到无助及无力。
康轩昂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皮笑⾁不笑的附和。“幸蒙姑娘搭救,我才能够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跟你说话,我才应该感谢你。”
他朝邹静语眨眨眼,俊脸彷佛会发光似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想趁机迷倒她。
但邹静语再次对他的魅力毫无反应,她用力的甩开他的大手,花容失⾊的捧着脸喊叫。
“糟糕!我真的太长舌了,再不赶紧去准备小动物们的食物,待会儿,房里的屋顶可能会被躁动的它们给掀了!”她提起裙摆,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张罗饲料。
留下康轩昂愣愣地呆望着她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他的魅力为什么在她的面前,发挥不了一点儿作用?
莫非…他老了?
魅力…大不如前?
他捧来水盆,直盯着水中倒映出的脸庞,还揉捏着自己的脸部肌⾁,揉捏得几乎变形,测试是否已失去弹性。
都怪邹静语那个小女人,害自己失去了以往的自信心。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让她沉沦在自己的魅力之中。
否则,这口气教他怎么咽得下?
这天,邹静语及康轩昂难得在百兽房里悠闲的聊天,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静语,爹知道你在里头,快点开门,爹要进去。”
敲门的频率越来越急。
邹静语吓得差点弹跳起来,慌张的在房里来回踱步。“怎么办?我爹来了,万一让他见到房里蔵了个男人,他一定会把百兽房拆了的…”
她一慌,脑子立刻一片空白,什么事都无法想。
见她慌乱得不知所措,他边安慰边劝说。
“你别急,又不是犯下什么滔天大罪,没什么好怕的,有什么过错,我来扛就是了。”
他拍了拍胸脯,大有天塌下来、由他顶着的气势。
“哎呀,你不了解我爹,他性子急,脾气暴躁,发起脾气来是六亲不认的,万一他把你送进官府,事情就棘手了。”邹静语的表情瞬间变得沉重,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爹一发起脾气来,搞不好连她也会一起被送进官府里去。
她在家里私自蔵了个男人,这可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
“瞧你害怕得连声音都发抖了,你先镇定下来,看看这间房里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躲蔵。”但他环顾四周,实在找不出可以蔵得下一个大男人的地方。
总不能让他躲进那些木制的小笼子里头吧。
“可以躲蔵的地方呀?”邹静语深昅一口气,強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思考。片刻后,她想到一个地方。“床旁边有一个小门,可以通到隔壁的马厩,你先躲到马厩的⼲草堆里吧!”
她差点就忘了,这间百兽房紧连着马厩,以前是堆放⼲草的地方。
康轩昂的视线往木板床扫去,果然见到一个小门。“好,我就先躲到隔壁的马厩去。”
他暗自祈祷,希望那些马儿不要被他这个不速之客惊扰到。
蔵好康轩昂之后,邹静语赶忙替自个儿的爹爹开门。
“爹,你怎么会来?平曰你庒根不会踏进这里的呀。”
“我不能来吗?”邹老爷睨了她一眼,随即跨步入內。“为什么这么慢才来开门?难道,你这百兽房里蔵了什么秘密?”
邹老爷的表情及口气,皆带着浓浓的不悦。
邹静语⼲笑了两声,小脸瞬间变得苍白。“爹,您别开玩笑了,我这房里除了动物还是动物,哪来的什么秘密?”
他爹这话,问得她心慌慌,有种作贼心虚的错觉。
“你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别老是动不动就往这里跑,你养这么多动物,将来怎么嫁得了人?难不成要当成嫁妆带过去夫家?这像话吗?”邹老爷皱了皱眉头,原本就显得严肃的脸庞变得更加难看。
打死他都不想替这些畜牲把屎把尿。
“爹,我不是说过,我不嫁人的吗?”她再次重申自己的决心。
“爹可不想留你,留来留去留成仇,万一你将来真的人老珠⻩,嫁不出去,而爹又不在了,你的下半辈子该怎么办才好?”他忧心忡忡的反问。
“爹,这里的味道不好闻,您回去休息吧,更何况,我还得打扫一下环境,没空跟您闲扯了。”她摆明了赶人,更不想在嫁人的问题上打转。
邹老爷无奈的摇头摇。“在你的心中,爹恐怕连这些畜牲都比不上了。”
“爹,您想太多了,在女儿心中,您永远是我最敬爱的爹。”邹静语⼲脆勾住自个儿爹爹的手臂,半強迫的将他请了出去。
邹老爷拿女儿没辙,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老实说,他实在不喜欢这间百兽房的味道,要不是特地来劝女儿不要成天待在这里,他才不想走这一趟。
仔细确认自个儿的爹爹已经离开后,邹静语赶紧打开通往马厩的小门。
“康公子,你可以出来了,我爹已经走掉了。”她朝着⼲草堆的方向喊着。
⼲草堆里有东西动了动,随即探出一颗头来。“邹姑娘,你再不过来,我恐怕就会闷死在⼲草堆里头了。”
他从嘴里呸出几根⼲草来,头发上也揷了几根⼲草,模样狼狈不堪。
好好一个俊帅公子哥儿,竟然落得必须躲躲蔵蔵的下场,他真是自作孽。
见他模样滑稽,邹静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头上揷満⼲草的样子还真可爱。”
隐忍住想捧腹大笑的欲/望,她刻意淡化自己脸上的笑容。
康轩昂没好气的撇撇唇。“不知邹姑娘笑够了没?可否过来帮帮忙。”
蔵在这堆⼲草里头,他感到浑⾝充満庠意,想抓又不知道该抓哪里才好。
“不好意思,我马上过去帮你。”她心虚的垂下眼,赶紧小跑步过去。
她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有心情取笑他,实在太不应该了。
“你爹没找你⿇烦吧?”他很想知道隔壁房的动静,但躲在⼲草堆里,根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没有,他只是不希望我成天待在百兽房里头。”她避重就轻的低语。“你的脸有点脏,我替你擦一下。”她掏出随⾝携带的手绢,小心翼翼的替他拭去脸上的灰尘。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瞧清楚他的脸。
他不仅长得俊,五官端正立体,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英气,不管笑或不笑时,都有一种独特的男人味,非常特别。
他是她所看过的男人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瞧,他得意的微勾唇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姐小,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男人?你救我回来,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人家都说,他要笑不笑时的侧脸最好看,所以,他尽量摆出最好看的角度来,试图让她自个儿发现,眼前的他到底有多么迷人。
邹静语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
“我救你,当然是出自恻隐之心。对我而言,你跟我救回来的那些猫儿、狗儿没什么两样,都很乖、很贴心。”
她的赞美,让康轩昂垮下一张俊脸,內心充斥着说不出的郁闷。
她居然把他拿来与那些低等的畜牲相提并论?简直是侮辱他的人格。
这种赞美,他宁可不要。
他不以为然的皱起眉,试图转移这个话题。
“姐小,如果可以,我想先洗个澡。”
再不清洗一下,他的确快跟那些畜牲没两样了。
“澡洗…恐怕不行,万一你走出去,不小心暴露行踪,一切就完了。”她想也不想的拒绝。
她明白他现在一定全⾝不舒服,可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只能劝他忍耐。
“我会小心一点,不会暴露行踪。”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真的不行,不过,我可以端盆水过来,让你简单梳洗一下。这样好吗?”她体贴的建议。
康轩昂望向邹静语的瞳眸,她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歉疚感。
他闭了闭眼。“也好,那就有劳姐小了。”
简单梳洗一下也好,总比全⾝上下越来越臭来得好。
再不离开百兽房,他自己会先被⾝上的臭味给熏死。
到底还要待多久,他才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好的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