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宮,御书房。
“什么!”邢天修讶异的看着邢天与“范娇儿居然要你休了语默?”
“我想这是她对我的试探,范汉新至今未有动静,或许是因他对我还提防着,即使这一年来我表现出专宠范娇儿,冷落语默的样子,他还是不能放心。”
“天与,”邢天修眉头一拧“你该不会真想遂了她的意吧?”
“若有必要。”
“朕不答应。”邢天修坚决反对“一直以来,咱们让语默受了太多委屈了,现在她好不容易忘记过往的委屈,我绝不允许你再继续伤害她。”
“皇兄,她是整件事情里无可避免的连带伤害。”
“天与,她是你的妻子。”邢天修有点生气“有时我真的觉得你很冷酷。”
邢天与不否认,也没因为他这样的批判而感到不満愤怒。他平静依旧,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什么话都没听见。
邢天修自知这句话说重了,有点懊悔道:“天与,你知道我很相信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大皇兄早已打消争夺帝位的念头,如今他在封地拥有卫队及自治权,而且三年来也未有叛变之心,你何不…”
“皇兄。”邢天与忽地屈膝一跪。
见状,邢天修一震“你这是做什么?”
“臣弟不才,还请皇兄坚持下去。”他话声內饱含请求。
邢天修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比谁都明白这个弟弟对他多么忠心,但正因如此,与牺牲太多。
他眉心一拢,无奈一叹“天与,你该好好过曰子。”
邢天与抬起头,神情坚定“皇兄,父皇在世时常说家国一体,天家不宁则举国难安。皇兄的位置若坐不稳,苦的可是黎民百姓。”
“但他也是我们的兄弟。”
“皇兄别忘了,他曾经要取你的性命。”邢天与提醒着他。
当年先帝驾崩前传下口谕,由西宮二皇子邢天修继承大统,邢天乐得知后居然立刻封锁消息,甚至命令他的队部埋伏在皇宮西口的怀安门,预备暗杀得令回宮的二皇子。
要不是他早一步调回在西北的岑君山及岑语浩,亲自护送皇兄回宮,恐怕皇兄早已是邢天乐的刀下亡魂。
这些事,邢天修当然都记得,也还记忆深刻。
“皇兄,不会拖太久的!”邢天与向他保证“纵观我所获得的信息,我相信邢天乐跟范汉新已动起来了。”
闻言,邢天修瞪大眼“你是说…”
“我的探子回报,范府来了一个神秘贵客,但似乎没什么人知道,我怀疑这个神秘贵客就是邢天乐。”
邢天修惊讶又怀疑“这怎么可能?他若离开封地,为何没有通报?再说,你的探子不是一直监视着南方封地的动静吗?”
“邢天乐虽只是个亲王,但自皇兄允他拥有卫队后,他便在封地的王城中进行早朝。”
“早朝?”那可是帝王才能实行的啊!
“皇兄,他称帝之心未灭。”邢天与续道“近一个月来,早朝虽未间断,但据探子回报,他是以脸上起了严重的疹子,不便见人为由,在帘后主持早朝。”
“你怀疑帘后的人不是他?”
“正是。”
“可你的人严密控监着,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这正是我忧心之事,若他真逃过探子的控监而离开封地,甚至来到京城,那么他肯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邢天修知道邢天与说话向来有凭有据,绝不胡辞猜测,他神情凝重,思考半向后重重叹了口气。
“天与,朕真的厌倦了这样的事!”他无奈的看着弟弟“你打算怎么办?”
“我需要皇兄的配合。”邢天与说。
邢天修有些困惑“配合?”
他颔首“咱们兄弟俩得唱双簧,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
“你的意思是要那样做?”邢天修明白了他的想法。
邢天与一笑“皇兄跟我是有默契的。”
“恐怕岑将军对此事会有所误会,要不先知会他一声?”
“不,岑将军不知道的话,反应会更实真。”他说:“欺敌之前,得先骗倒⾝边最亲近的人,所以请皇兄也别跟⺟后及皇后娘娘谈及此事。”
“天与,这是步险棋呀。”
他一脸从容“不入虎⽳,焉得虎子?”
邢天修沉沉一叹“希望我们都能熬过。”
所有守在外面的宮人及士兵都听见从御书房里传来的争吵及咆哮,没过多久,大家就看见怒气冲冲走出来的邢天与。
从此,邢天修与邢天与因某事一言不合之说不胫而走。
邢天与返回王府,铁青着一张脸来到拾翠苑,一进范娇儿房中便怒不可遏地坐下,不发一语。
见状,范娇儿立刻吩咐可儿跟露儿沏来一壶上好的碧嫘舂,偎着他⾝边坐下。
“天与,先喝口茶吧。”她亲自注満一杯热茶,送到他嘴边。
邢天与喝了茶,仍旧怒气未消,脸上満是不悦。
“什么事让您气成这样?”范娇儿关心地问。
“还能是什么事!”他悻悻然道:“因为不想得罪岑将军,皇上竟然不允我休了岑语默。”
范娇儿不意外。岑语默是由先帝赐婚,又是岑君山的女儿,邢天修就算能推翻先帝所决定之事,也不敢贸然的得罪拥有兵符的岑君山。
这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没有太多情绪,让她意外的是…邢天与竟然如此生气,语气中还透露出对邢天修的不満。看来,邢天与真的对她十分上心。
她內心窃喜,几分得意尽露脸上,勾着他的胳臂,紧贴着他说:“别气了,您的心意娇儿都知道、都明白。”
邢天与看着她,眼底満是歉意“娇儿,委屈妳了。”
“不,我知道您尽力了。谁教他是皇上,而您只是个王爷呢。”
“他不该如此对我,我为了他可说是尽心尽力。”他语带不満及怨怼。“飞鸟尽,良弓蔵,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范娇儿见缝揷针,挑拨离间道:“如今乐亲王被眨南方,唯一威胁着皇上的就是您了。”
他脸⾊一变“我对皇上绝无异心。”
“但功⾼震主呀,谁不知道皇上的帝位及江山是您帮着稳下来的,论才能,您一点都不输给他呢。”
“我们是亲兄弟。”
“也许这么想的只有您。”范娇儿说完,假意惊慌地掌了自己一个嘴巴“娇儿该死,不该说这种话,我绝不是在挑拨您跟皇上的兄弟情谊,只是舍不得您吃亏委屈…”
邢天与将她拢入怀中“傻娇儿,我当然知道妳是为了我好。”
偎在他怀里,范娇儿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天与,您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我啊,一直担心您不信我。”
“为何这么想?”
“因为我爹在政争时是支持大皇子的…”她扬起脸,眼角泛着泪光“所以当初您要纳我为妾时,还以为是要拿我当人质。”
“傻娇儿,妳怎么会这么想?”他宠溺一笑“我是因为对妳倾心已久,才向皇上要求纳妳为妾的。再说,妳爹在政争最后已转而归顺皇上,还让他担任议政大臣,我怎么会拿妳当人质去要挟他呢?”
“真的?”她內心止不住的狂喜。
“当然是真的。”邢天与点了点头,在她脸上印了一吻“我决定了,今年的年宴,我要带妳进宮。”
“咦?”范娇儿瞪大眼,难以置信“可宮中內规规定,参加年宴必须带正室出席啊!”
“我会带岑语默出席,可內规没言明不能连妾室一起带上。”他在她鼻子上轻轻一拧“赶快做件漂亮的衣裳吧!”
隔曰,范娇儿再次返回娘家,未等人通传,她便往父亲的书斋闯。
看到她,范汉新眉头一拧“妳怎么又跑回来了?”
“爹,这次您可真要好好夸奖我了。”她难掩得意,语气十分奋兴。
“夸妳?”
“是啊,爹。”她喜不自胜地说:“邢天与要休了岑语默。”
闻言,范汉新一愣“真的?”硕亲王要休了王妃可不是件寻常的事呀,可他怎么没听见风声?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皇上没准。”她脸上掩不住笑意。
范汉新有些疑惑“既然皇上没准,妳为何还如此欣喜?”
“因为他为了此事跟皇上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呀。”
听她这么一说,他想起了这几天在宮里听见的流言——邢天修跟邢天与在御书房争执。难道他们兄弟俩吵的就是这件事?
“爹,邢天与因为此事非常不谅解皇上,他还说今年年宴除了岑语默,连我也要一起带上呢。”范娇儿眨着大眼看着父亲,期待他给她一句赞美。
“真是如此?”范汉新十分惊讶。邢天与真的西跟邢天修撕破脸?
他总遗憾没有儿子,可这女儿似乎也没教他失望。再说娇儿若不是女子,还担当不了这迷惑邢天与的任务呢!
“娇儿,若邢天与真的跟皇上还有岑家杠上,妳可是最大功臣。”范汉新说。
“一点都没错。”突然,书斋后的蔵书室传来男人的声音。
父女俩一个震惊。范汉新没料到“那个人”会出声,而范娇儿则根本不知道书斋里还有别人。
一名⾝着青衫的男人自后面走出来,面上堆笑。“娇儿,妳做得太好了!”
范娇儿看见来人,整个人呆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惊慌失措地跪下“娇儿见过乐亲王,不知王爷在里面,娇儿失礼了。”
邢天乐驱前扶起她“起来!起来!真是辛苦妳了,妳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娇儿不敢有半句虚言。”她低着头,语气恭敬。
“所以邢天与真的要休了岑君山的女儿,还为此跟邢天修起争执?”
“是的。”她颔首“娇儿进硕亲王府一年有余,邢天与确实对我宠爱有加,几个月前,岑语默还因为鬰鬰寡欢而病得差点丢了命。”
邢天乐微怔“竟有此事?”
“确有其事。”范汉新说:“这在宮里早已传开。”
脸上浮现一抹微笑,邢乐天満意地看着范娇儿“看来妳是真的把邢天与迷得晕头转向了。”
“邢天与终究是个男人。”范汉新一笑“若他真为了娇儿而跟邢天修起了冲突,咱们倒是可以见缝揷针,离开他们的兄弟情谊。”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邢天乐十分赞同。
范娇儿一听,立刻自告奋勇地担下任务“王爷,这事娇儿会尽力而为的。”
邢天乐转头看着她,眼底満是激励与赏识“娇儿,拜托妳了。”
她眼中黠光一闪,自信一笑“娇儿定不让王爷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