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从没爱过我,你爱的一直是她!”范娇儿双眼充満血丝,狰狞又可怖。她将刀抵着裴美乐的脸颊,阴冷地笑问:“喏,你喜欢她什么?瘦竹竿般的⾝体?还是这张脸?”
“范娇儿。”邢天与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终于忍无可忍。
“邢天与,要是我划花她的脸,你还要她吗?”范娇儿冷笑。
“要是妳敢伤她,我绝不饶妳。”
听见他这么说,范娇儿的声音顿时因愤怒而剧烈颤抖“你以为我不敢?”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她。”邢天与直视着她“妳若现在放了她,我会让妳跟妳爹离开京城,可妳若伤她,我会教妳生不如死。”
范娇儿听完,像是疯了似的发出尖锐的笑声“生不如死的不会是我范娇儿,而是你!”说着,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准备在你回京那一天,为庆祝我们终能如愿而赐给岑语默喝的毒药。”
邢天与一震,沈声怒喝“妳敢?”
“你可以试试,”范娇儿拔掉瓶塞,一把掐住裴美乐的下巴,将瓶子凑到她嘴边。
“范娇儿!”邢天与怒吼,眼底有着要将她拆骨剥皮的杀意。
但范娇儿已然失去理性及人性,一心只想报复两人。
“怎么?你舍不得她死?”她挑眉冷笑“也不是不行,不如你替她死吧?”
闻言,裴美乐惊叫“不!范娇儿,妳不能那么做!”
“岑语默,”范娇儿恨恨地看着她“我范娇儿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不管是王妃这个位置,还是邢天与。”
“妳到底想怎样?”裴美乐不敢相信她竟如此偏执。
“我要妳亲眼看着他死。”范娇儿冷冷地说道:“我要妳承受比死还痛苦的磨折。”她转头看着底下的邢天与。
“邢天与,你愿意替她喝下毒药吗?”
邢天与脸上没有半点犹豫,毅然决然答应“冤有头债有主,妳恨的是我,喝毒药的当然也该是我。”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裴美乐闻言都十分吃惊。
“王爷,不行!”东虎及娄谦急着驱前阻止。
他抬手制止了他们“把毒药给我。”
“不行!”裴美乐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要喝下毒药,原本一直非常冷静的她激动地挣扎起来。
范娇儿朝她膝后一踢,她膝头一软,跪地不起。
“岑语默,妳就好好看着吧。”说完,她将装有毒药的瓶子丢给邢天与。
邢天与接住瓶子,严肃地问“我若喝下毒药,妳便会放了语默吗?”
“范娇儿扬起下巴“你喝了再说。”
“不要!”裴美乐哭叫“邢天与,不要喝,我不准你喝。”
看着泪流満面、惊惶痛苦的妻子,邢天与微微一笑,眼底満是对她的不舍及心疼。“语默,这是我欠妳的。”
“邢天与,我警告你,”裴美乐声音颤抖“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会跟着你一起走…你不准喝,你答应过以后要弥补我的,不准食言!”
看两人情深意浓,生死不离的模样,范娇儿更加恼怒“邢天与,快喝!”
邢天与深深凝望着裴美乐,什么都没说,对她露出深情又温柔的微笑,接着以瓶就口,仰头饮尽。
“不!”裴美乐凄厉的哭喊,几乎瘫软在地。
范娇儿见他喝下毒药,却还是没有放走裴美乐的打算。她在等,等他毒发。
她所受的屈辱及伤害,她要十倍、百倍奉还,就算她死罪难逃,也要亲眼看见邢天与在她及岑语默眼前断气。
“范娇儿,快放了语…”邢天与话未说完,突然倒地。
“王爷!”东虎及娄谦快步闻前扶住他“快备马车送王爷到太医院!”
邢天与神情痛苦,勉強抬手制止两人,两只眼睛直视范娇儿“不准妳伤害语默,立刻放…”话未尽,他陡地噴出一口鲜血。
看见这一幕,裴美乐只觉痛不欲生,此刻,她心痛得像是有人一刀刀的切割着她的⾝体。
“邢天与!”她哭喊着他的名字“不要…不要这么对我。”
此时,所有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的人全掉下眼泪,就连娄谦这样铁铮铮的汉子都红了眼眶。
范娇儿见他毒发,发出可怕的笑声,她笑得浑⾝颤抖,浑然忘我,就在这时裴美乐一个起⾝,用力撞开她,往廊下奔。
见她逃脫,机不可失,娄谦等人一涌而上将狂笑着的范娇儿擒住。
裴美乐双手一被开解,立刻扑向満口鲜血的邢天与,紧紧抱着他。“邢天与,不准你死!不准!”她用力将他抱在怀中,生怕一个松手,他便会自她眼前消失。
邢天与见她脫险,唇角扬起一抹安心的笑,抬起手轻触她的脸庞,眼前慢慢模糊,慢慢变暗。
在他看不到之前,他要好好的看着她最后一次。
裴美乐感觉到他就要从自己手中消失,伤心的哭喊着他的名字“邢天与!”
“语默,”他闭上眼睛,以仅剩的一点力气喃喃说道:“我…回来了…”说完,他手一瘫,失去意识。
“来人!快!”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能慌,因为她是硕亲王妃,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快备马车送王爷进太医院!”
东虎等人七手八脚地将邢天与抬起,往拾翠苑外送。
此刻,被擒的范娇儿还在猖狂地笑着,裴美乐站了起来,深昅了一口气,她走向范娇儿,扬起手,狠狠赏了范娇儿一耳光。
啪的一声,吓坏了所有人,也让范娇儿停止了笑声。
“妳…妳…”范娇儿太过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范娇儿,妳很可恶,但也很可悲,”裴美乐沈声道“我可怜妳,因为妳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
说罢,她转过⾝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范娇儿先是愣住,然后不甘心地放声哭叫——
※※※※
皇宮,太医院。
裴美乐不眠不休地守在邢天与床边已经三天了。
为了查明毒乐的药性以寻求解毒药方,她将盛装毒药的瓶子也一并送进了太医院,经太医院一查,竟发现毒药其实已被稀释过,若非如此,邢天与应该已于当下断魂。
那毒药原是范娇儿拿来毒她的,断不可能是她自己事先将药稀释,可药在范娇儿手中,除了她,又有谁能取得毒药并动手脚?于是,她只想两个人,那便是可儿及露儿。
她命人将可儿及露儿带至太医院,并分别讯问她们,这才知道将毒药稀释的是露儿。
原来露儿虽是范娇儿自娘家带来的丫鬟,但其实早已被邢天与收为己用。露儿家贫,父⺟都是佃农,于是便将她送至范府当丫鬟,邢天与赐给她父⺟一块良田,还让她两个弟弟读书以求功名。交换的便是她就近监视范娇儿,以随时提供他任何可用的信息。
范娇儿备了毒药要毒杀她,露儿当然知道她本可将毒药替换,但因那毒是由一种奇花淬炼,会散发出特有香气,她担心将毒药调包会让范娇儿发现,只好倒了一半,再加入一半的水。
不过也幸好她机灵,毒性因分量减半而锐减,否则邢天与恐已药到命除。
裴美乐心想,在邢天与喝下毒药的当下,他应是不知道的吧?以他对范娇儿的认识,他该知道范娇儿既要毒她,必然是用了极了阴琊的毒药,可他却还是毫不犹豫代她服下。
他不怕死吗?他宁可自己死去,也要挽救她的生命吗?他难道没想过就算他喝了毒药,范娇儿还是可能食言而杀了她吗?
不,他一定都想过。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愿意赔上性命以换取一点希望。
知道他是如此深爱着她,甚至愿意代她而死,她一点都不⾼兴,反倒觉得好生气。他怎么可以这样?他以为他死了,她还能活着吗?他不知道看着心爱之人死在眼前,远比面对自己的死亡还要可怕,还要痛苦吗?
她不是为了看着他死而穿越,更不是为了看着他死而待在他⾝边,她要的是跟他厮守、与他白头。若他死了,独留她一人,那生又何欢?
“邢天与,”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你答应要弥补我,答应从今以后会爱我、疼我,你快醒过来吧,我在等着你一起回家呢。”说着,她忍不住掉泪。
“语默…”福姬太后悄悄进来。
闻声,裴美乐立刻想起⾝问安,福姬太后赶紧轻按她的肩膀,慈爱又怜惜地看着面容憔悴的她。
“妳该休息了,孩子。”福姬太后心疼她没曰没夜地守在自己儿子床边,柔声劝着。
她摇头摇,两只眼睛一秒钟都不肯离开他。
“语默不累,我想等王爷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