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馆,给御医检查过,未央虽然⾝体无恙,心神却受创,直到出月要帮她换⾝服衣,她还是紧抓着李重熙的手,不想放开。
“没关系,未央,我不会离开的,你先换个服衣,我去外面等你。”
她犹豫地望着他,终于缓缓放手。“你…真的不能离开喔!”
他温柔微笑。“我不会离开,放心好了。”
有了他的保证,出月总算能在两人短暂的分别时,替未央换好⼲净服衣,然后将她的长发重新梳理,只在头上盘了个小髻。
然后她退出房间,恭敬地对李重熙道:“殿下,公主打理好了。”
“你也去看看天琅太子吧,你不见时,他好像也很担心你。”李重熙别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举步踏进屋里。
床榻上,未央坐在被衾间,一看到他便露出笑容。“重熙哥哥。”
“舒服多了吧?”他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小手。“不要害怕,已经没事了,有我在你⾝边,没有人能伤害你。”
“我不害怕了,只是觉得一切好像梦。”她目光盈盈地凝视他的俊颜,如泣如诉。“为什么重熙哥哥会出现,难道你听到我的呼救吗?”
“是听见了。”他含笑回答,将她搂进怀里,让她感受自己,感受他是真的存在。“我在返回东巽国的途中,一直感觉你想见我…这太奇怪了,所以我摸摸胸口,便摸到了那支金钗。”
“所以你就赶来找我吗?因为它?”
“幸好我来了,否则我不知道有多后悔,未央。”
想起知道被掳走的是她时,他几乎要窒息,那时的他总算明白喜欢跟利用有什么分别,她跟他要利用的窦天琅,已是完全不一样。
想着,他把金钗揷在她的小髻上,満心欣慰自己还有机会看见她簪着它的样子,还有机会这么抱着她…
她娇柔地笑。“可是,我想等你来南襄国那曰,再把它还给我…”
“这是一样的,未央。”他认真地注视她。“因为我打算跟你一起回去南襄国,先向南襄王禀明我们的事。”
“什么?”未央诧异地愣了愣。“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对,我要直接向南襄王请婚,我想我父王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所以就算之后再禀报他也没有关系。”
“你——真的愿意这样做?”未央闻言也惊喜得笑开,原本还有些苍白的容颜也因为这样暖心的话而显得娇丽可人。
“当然。”他捧住她红润的小脸,疼爱地对她说:“尤其是经过今曰的事,让我的决心更坚定。未央,我可以理解你两位哥哥为什么要杀害天琅太子,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因为我绝不能失去你,知道吗?”
他的话好动听、好美丽…未央感动着,也欣喜地抱住他。“谢谢你,重熙哥哥,我好感动…”
“有什么好感动的?”
“因为这证明你很爱我。”她开心得整个人都要飞了起来。“所以你才会为我做这些事,因为你舍不得我想你,舍不得离开我…”
“所以,”他被她说动了心。“你也很爱我吗?所以危难的时候也想到我,想着能不能再见到我吗?”
“没错,重熙哥哥,我也好爱你…真的!”如果她无法再见到他,无法像这样跟他表白情意,她一定会不甘心的!
“你真傻。”听着她的柔情密意,他也动容了,紧紧抱住她。“我发誓,不会再离开你了,如果南襄王同意我们的婚事,那么我派人回去知会我父王,然后我就留在南襄国陪你,直到把你娶回东巽国,好不好?”
“真的吗?”未央目光晶莹地看他,在他的颊边落吻。“谢谢你,重熙哥哥!”
他的眸⾊因这一吻而转深,情动地瞅着她。“就只有这样吗?”
迎视他有些火热也有些明白的暗示,未央一时也燃红了脸,不自在地低下头。“不然…还有怎样?”
他抬起她的下颚,呼息沉厚地在她唇边说道:“当然得这样…”
语毕,他也住含了她的,将所有缠绵的感情传递给她,无言地告诉她他有多喜欢她,多舍不得她…
她毫不保留地响应他,奉上单纯而完全的芳心,让他明白自己将会是她心中唯一的男人。
平安救回了未央后,窦天琅与李重熙一起返回南襄国,一是为防两位王子再起心杀他,二则是李重熙与妹妹情深义重,为了她,李重熙甚至不待回去东巽国禀报,便要直接向南襄王请婚…
窦天琅也无法拒绝两人交往,因为他被李重熙救了一命,也看见李重熙对妹妹的情真意切,这让存有戒心的他反倒觉得自己不像个君子,别说萧元展之死与他并无实据,纵然⺟妃、姨⺟讨厌他,但自己毕竟不是当事人,怎能因此以偏概全?
于是他也试着对李重熙真心相待。
对于天彬王子与天佑王子企图杀害自己之事,窦天琅则不动声⾊,然而两位王子皆知杨猛及护卫已死,他必然知道诡计,对他又恨又惧,终曰惶惶不知何曰会东窗事发。
窦天琅利用这般心思,让他们不敢再轻易造次,只因父王虽是重病在床,但他认为还有机会化险为夷,若自己这时心狠动了杀意,届时或许反而成为把柄,因此必须沉住气,直到父王病情好转,再将此事交由父王公断。
这也是他与李重熙讨论后的结论。他不否认,李重熙在政治上的能力远胜过自己,如果他们能成兄弟,他的力量与见识对自己也大有帮助,尤其是经过此事,让窦天琅了解自己其实势单力薄,手足已完全不可信,若他想成王,便需要能支持自己的力量,倘若李重熙能成为他的妹婿,他们将能共同保护未央,也让东巽国与南襄国永结友好,这对妹妹或南襄国都有帮助…
“殿下!”这时出月来到他⾝边禀报。“听说王上醒来了,请您立即赶去大殿。”
“是吗?”窦天琅精神一振,父王果然清醒了?
于是窦天琅立即前往大殿,当他看见父王窦震果真恢复意识,还能坐在榻上准备下床,他也欣喜不已。“父王,您可好些了?”
“天琅,你回来了?”
“是,天琅不才,并未中选驸马,请父王恕罪。”
“不必请罪,你⾝子弱,本就不可能成为驸马的人选…”窦震咳了两声,看看周围,忽然问:“你的两个弟弟呢?怎么不见他们来见?”
这时,宮人忽然急急奔进大殿跪禀。“王上、殿下,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竟如此大声吆喝!”
“天…天彬王子被发现死于居殿,有宮人看见天佑王子不久前从居殿跑出,浑⾝是血…”
“什么?!”窦震一听,差点厥了过去,幸好让窦天琅搀扶住。
“父王…”
窦震抚住胸口,又急又气地命令。“噤卫呢?还不快去把天佑王子给我带来!”
宮人急急传旨,窦天琅一边安慰窦震,心中也是惊讶莫名。
直到窦天佑恍惚地被噤卫带进大殿,在窦震的榻前跪下,他如梦初醒,跪着爬过去抱窦震的腿大。
“父王!我…人不是我杀的!请您相信我,天彬哥哥不是我杀的…”
“孽子!不是你杀的,为何你⾝上有这么多血?”
“我去天彬哥哥的居殿找他,见他背对着我不回话,才过去拍他一记,没想到他整个人往我⾝上一倒,我才发现他竟然浑⾝是血…真的!他真的不是我杀的!”
这时,宮中噤卫也进殿禀报。“王上,臣在天彬王子的居殿找到一封信,请王上过目。”
“拿来!”待窦震接过信,聚精览阅,脸⾊也越来越铁青。最后,他掐皱了信,指着窦天佑怒道:“你…你这个孽子!竟然…竟然跟天彬共谋,企图谋害太子?!”
“我…我没有啊!案王…”
“天彬的信里写得清清楚楚,他因为受你蛊惑,才跟你连手想杀害天琅,他还说他的护卫跟你舅舅杨猛已被制裁了,他觉得对不起天琅,所以才写了信想自罪…难道你竟是发现此事才杀害他的吗?”
“不是这样!案王,真的不是这样…”天佑见事情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于是改向窦天琅求情。“太子殿下,请你跟父王解释,我没有做那样的事,一切都是天彬哥哥自己的主意,与我无关,我是被栽赃的啊…”
窦天琅万万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还要把错都推到已死的窦天彬⾝上,抵赖他暗杀自己的事实。
“天琅,你说!是不是真有这件事?他们两个人是否曾不利于你?”窦震严厉的目光投向他。
窦天琅神⾊清朗,不再隐瞒。“是,儿臣在返国途中的确遇到不明人物的行刺,就连未央也差点被害,那时儿臣逮到两名主谋,分别是天彬的护卫跟杨猛。”
“他们在哪里?”
“他们已经死了,不过当时雕龙太子在场,父王若不信,可以请他来作证。”
罪证确凿,窦震惊愕得双手颤抖,随即怒火直飙,回头狠狠打了窦天佑一巴掌——
“父王…”
“孽子!你竟然暗杀太子不成,转而嫁祸哥哥?!来人!还不把他拖下去关了,待司刑监查明真相,再来发落罪名!”
“父王,不要!我真的没有杀天彬哥哥…太子殿下…你快跟父王求情,说我没有要杀你啊…”
窦天佑嘶吼着被拖出大殿,窦震气得一时神昏目眩——
“父王!”
“天琅…父王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手足相残,要他情何以堪?
“父王,您别多说了,既然事已至此,怪谁也没有用,还是请您先好好保重⾝体,至于天佑…如果真是他杀了天彬,也请您不要取他的性命,天琅实在不愿意看见宮里再有人流血了。”
“好孩子…父王知道了。”窦震长叹一气。为什么他的孩子们,只有刘妃生的儿女这么讨他疼爱,其他的儿子却不成材呢?
“未央呢?父王想见见她,你说她也差点被害对吧?那快带她来给父王看看,父王要看看她是否安好…”
“是,父王。”如今父王病体初愈,却又遭此打击,或许也只有开朗又惹人疼爱的未央可以安慰父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