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的水鬼

　　有个胖司机晚上独自开车拉货进山寨里去，途中要经过一座桥，那桥叫做三眼桥。那截路非常不好走，上桥之前先下一段长长的坡路，然后左转弯，上桥，桥还是拱桥，而且桥面年久失修，很不平整。过桥之后又有一个右转弯，然后上坡，接下来就是崎岖坎坷的山寨石碴路。

　　胖司机已经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但以前都是白天走，且有其他司机开车结伴进山。他们拉肥料物资进山，然后从山里拉木材出来。

　　这次胖司机因为修车耽误了时间，天黑时修好了车，没有伙伴同行，退回也不划算，于是就独自一人开车进山了。

　　胖司机开车到三眼桥时，看到桥下有人在摸鱼，只见他潜入水底，一会儿就又钻出水面，手里抓着一条大大的鱼，他看起来开心极了，笑呵呵地直招呼胖司机下来摸鱼。桥下的水看样子很深，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非常多的鱼在水里跳跃，溅起无数的水花。胖司机非常喜欢吃鱼，也喜欢抓鱼。但是他觉得太晚了，先不抓鱼，就算要抓鱼，也得去找个筐子来装鱼才行。而且他认为这样空手抓鱼太费力了，不如到附近村子里借个鱼网来，反正车子拉的货快到山寨了，到时找货主一起来拉一网，一定可以得几十百来斤鱼…

　　几个先到山寨的两个司机已经在寨子里喝酒了，胖司机一去就被拉去喝酒。胖司机一沾酒就‮奋兴‬极了，大声说：“我的天啊，三眼桥底下好多鱼啊！”

　　“胡说，你想去那里摸鱼？还是鱼摸你？”货主笑着说。

　　“那桥底下前几天刚淹死一个外地人，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好地路不走，偏要走到桥底下去，现在想来他也是去桥底下摸鱼去了。”货主老婆接着说。

　　“别吓唬人啊？难道你们这里有鬼不成？”一个瘦⾼的贾司机说。

　　“是啊，你们再吓唬我们，今晚我们就不敢回家了。”另外那个矮小的易司机说。

　　“都这么晚了，大家都将就着在我们山寨里住一晚吧。”货主热情地说。

　　“其实鬼也没什么可怕的，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怕人，鬼从来都是不敢惹胆大的人，专找倒霉该死的人。真正撞鬼的人，其实他的魂魄早已经不在⾝上了。”货主老婆说。

　　胖司机一听吓得脸无人⾊，他这天早上起床就丢三落四做事好象没有魂儿一样，开车刚出门就中钉子，害他修轮胎费了好长时间。

　　这时贾司机与易司机也一起望着他笑：“呵呵，今天你最倒霉，所以只有你能看见摸鱼的水鬼。等会儿鬼要来找到你了，你⿇烦了。”

　　“不会的，野鬼不可能随便进我们家里，你们安心休息，明天白天再走。”货主老婆说。

　　“怎样判断水里有鬼呢？”胖司机忍不住向货主的老婆讨教。

　　“一般有水鬼的水里都不⼲净，并且有股腥臭味。”货主的老婆对水鬼深有研究地介绍道，接下来她还讲了好多关于水鬼的故事。最后她总结说：“不论水鬼在水底摸什么，都不能有贪心，即使它在水里摸出金条来，也不能下去，如果下去就会被它拉进水里。”

　　第二天，三个司机结伴出山寨路过三眼桥时忍不住向水底望，阳光下水面很平静，不见任何一条跳跃的鱼，当然也不见那只摸鱼的水鬼。胖司机仔细闻了闻，果然闻出这里有腥臭的味道，因此他相信那只水鬼一定在水底下‮觉睡‬。

　　此后每次胖司机走到这里，就想起那只水鬼。但时间一长他又渐渐地忘记了。有一天他又一个人单独晚上走三眼桥，这次那又看见那只摸鱼的水鬼在水里，这次它真的在水里摸金条了，它摸到了很多金晃晃的金条，并将摸到的金条堆在水边。

　　那些金条真叫人心动，可是胖司机已经知道它是水鬼了，加上那个货主的老婆已经说过摸金条都不能有贪心，所以胖司机谨慎地将车开过了桥。他到了山寨后对大家说他又看见水鬼了，这次那只水鬼真的摸金条了。但是所有的人都笑他，说他瞎说，专门编故事吓唬人。

　　但是胖司机知道自己没有瞎说，他真的两次见到了同一只水鬼了。别人都看不到水鬼，就他能看到，他相信自己可能真的是特别的运气不佳，所以他一想到要来这个山寨，心情非常郁闷。可是不来也不行，因为找事做不容易，这里有货物运输，有事做，他只好壮着胆子来做事，同时他想他不去惹鬼，鬼与他无怨无仇，来这里也没什么大问题。

　　胖司机其实是个心地慡快之人，平生有几大乐事，除了贪酒贪吃，再就是好赌。平时在外面抓赌抓得厉害，可是进到山寨里，天⾼皇帝远，没人管他们，他们就能痛快地赌钱玩了。胖司机是个赌场⾼手，经常赢钱，其中山寨里有个村夫就欠了他一笔不小的赌债。刚好遇到连降大雨，他有了路不好走，不拉货的借口，将车子扔一边就去赌。赌了几天，也觉得无聊，⾼个子贾司机对矮个子易司机商量着说：“我那边有老板打电话来，我们今晚一起开一辆车，想办法出去。”

　　“也好，我给你当副手，出去看看外面的路好不好走，如果总是在这里赌，到时候回家又得挨老婆骂了。”易司机说。

　　“我也出去看看，好多天不回家了，也要回家看看。”胖司机听见他们俩商量连忙说。

　　“你凑什么热闹？别出去，你一个人要坐两个人的位置，车头里挤不下。”他们开的都是货车，车头里有一个司机驾驶座位，还有两个副驾座位。

　　“我哪里胖？只不过没你们瘦。”胖司机说。

　　“你喝酒了，早点休息吧。”易司机也说。

　　可是胖司机不听，一定要跟出去，跑去爬到贾司机的车头里坐着。

　　“小心有鬼呀，三眼桥有鬼的。”贾司机笑着吓唬胖司机。

　　可是胖司机这时不怕鬼了，他喝了酒，胆壮了不少。还有一个贾司机坐他左边开车，右边是易司机。他想：如果真有鬼来抓人，也是先抓他们俩个，自己则坐在中间是‮全安‬的。

　　开车刚开支不久，胖司机就‮觉睡‬了，贾、易两司机隔着胖司机聊天。快到三眼桥时，贾司机很小心地踩着刹车慢慢下坡，准备过桥。由于刚下过雨，路面很滑，车子竟然向路边滑了下去。易司机见势不好，连忙推胖司机，可是胖司机这时睡着了，怎么也推不醒。易司机打开车门，立即选择了跳车。贾司机仍扶着方向盘，希望能刹住车，可是车轮子是刹住了，滑动却是刹不住的。车子一直滑了二十多米，眼看没有救车的希望，贾司机逼不得已，也只有弃车保命，选择跳车。

　　大卡车载着一车的木头，胖司机这时也有惊醒，他也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可是太迟了，车子载着他翻滚着。他抢过方向盘不放，车窗的玻璃碎了，划破了他的双手，变型的车头撞断了他的肋骨，然后将他甩出车子外面，重重地将他摔到桥下面的泥土上。他吃力地挣扎着将头抬起来，睁开眼看见桥下的水面直冒泡。

　　又是那只摸鱼的水鬼出现了，它笑得很亲切，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老朋友。它说：“我等你很久了，你怎么才来呀？”说着伸出长长的双手，亲昵地‮摸抚‬胖司机的头发，胖司机瞪大双眼，感觉到了透骨的冰冷，他还不想死，可是水鬼却拖着他的头，将他的头按在水里。

　　贾司机和易司机却看不见水鬼，他们只看见胖子掉到桥下的岸边，头朝下。他们两喊胖子。胖子不理他们，他们也不敢下去。并且他们也受伤了，贾司机是腿和腰受伤了，在地上趴着。易司机的手和脸被路边的杂灌划伤了，在不停地流血，他拿出‮机手‬，打电话求救，可是没有信号，他只好向山上走去，寻找信号，爬到山顶，他才终于打通了电话。

　　当救护车赶来时，胖司机已经断气了。当人们检查胖子随⾝带的遗物时，发现他的外套里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一些帐目，也杂乱地记着一些曰记，他记下了两次见着水鬼的事件。他出事当天的曰记里写道：“奈何，奈何三眼桥；难过，难过鬼门关…”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如果有，为什么别人看不见；如果没有，为什么偏他看见，并且在他出事之前用曰记记下，传说更玄的是他在出意外事故前曾和老婆交待好了家务事，他仿佛知道自己会在这一天这个地方出事故。只是别人不相信，都只当他是在胡说。他在去世半个月后，他家里的电视机半夜无人时无故开启，有人说是定时开关，也有人说是他的魂魄回来了。

　　总之，胖司机死后，他⾝边的很多熟人都不敢说起他，一提到他个个不寒而粟，都说：“有鬼啊，真是有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