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三守新买的机手被人偷了。
史三守二十岁离开家乡到温州打工。三年后老乡给介绍了个女朋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聊得正欢,史三守的机手响了,史三守端起机手接了一分钟电话,讲完了就觉得女朋友的脸⾊有点难看。后来这女的就不理史三守,通过老乡一打听,这姑娘嫌史三守的机手难看,说是连蹬三轮的机手都比这強。
史三守很委屈,但是觉得对方说得也有道理,人靠衣装马靠鞍,二十一世纪机手把机手拿来当一个人品和家底的参照物也未尝不可。所以史三守一心开始攒钱买机手。攒好了钱,咬咬牙,买了个三千块钱的。拿到车间一晃,把部门经理机手都比下去了。史三守得意啊,老乡这次老乡又给介绍了个对象,史三守揣上机手就赶了过去,结果在挤公交车的时候,満脑子想着人家姑娘,机手什么时候被偷走的都不知道。
史三守气得两眼发黑腿双无力,这个时候抱怨后悔统统都没有用。见到了姑娘,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脸。就觉得天旋地转。姑娘一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就问了几句。史三守带着哭腔把事情叙述了一遍,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忘了⾝边坐着的是谁,说到最后居然愤恨地说:“老子明天也去偷一个回来!”姑娘一听这话,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姑娘托人传过话来,说他人品不行。史三守几天之內遭受大喜大悲,天天晚上失眠,白天好比梦游。有天去坐车上班,看到旁边站个人,口袋里的机手露出大半个在外面,史三守心里一动,慢慢移到那个人旁边,手就伸了过去。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那人一脸⾼兴上了车,机手也就落在了史三守手里。史三守很紧张地看着那个人,心都悬到了喉咙上。公交车载着那个人开走了。史三守突然觉得那个人长得有点面熟,可是又想不起来是谁。史三守把偷来地机手紧紧攥在手里,机械地走开去,突然听见有人大叫一声:“小偷!偷机手的小偷!”
声音在史三守的脑子里炸了一炸,史三守刚想撒腿跑,没想到他周围的人都跑了起来,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圈“打小偷!”的声音此起彼伏。
史三守定了定神,把偷来的机手放进裤兜里,也挤过去看。只见两个人把一个人按在地上,那个被按在地上的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史三守突然觉得,这个人就是上次偷自己的那个小子。史三守心里憋了几天的火终于噴了出来。他大叫一声:“打死这种败类!”把小偷按在地上的两个人忙站起来,拿出件证说:“我们是便衣,大家冷静,不许打。”史三守低下头喊了一声:“这里谁被偷过机手,打死他!”这句话激怒了很多围观的人。两个便衣协警哪里拦得住,你一拳我一脚,眼看那小偷被打得鼻青脸肿,満嘴血沫子,只有进的气没了出的气。史三守还是挤在人群中,抬起鞋跟狠狠往那个小偷胸口踹。一辆警车呜哇呜哇赶了过来,打小偷的人一看,都四下散了,史三守也混在人流里离开了。
回住处把新偷来的机手拿出来一看,居然就是自己当初买的那个款式。史三守⾼兴啊,⾼兴也失眠。史三守想,这机手得来太容易了,其实只要每天坐公交车的时候都稍微留意一下,机手就像白捡的一样。一个月能捡上一个,抵一两个月的工资绰绰有余。
从此以后史三守就天天盯人裤兜看,月底的时候,还真的看到一个人机手链子露出在裤兜外面。这种时候,只要偷偷拉住链子,那人抬脚上车,机手就能从裤兜里拉出来。史三守凑了过去,用小手指勾住那人的机手链子。公交车过去了好几辆,那人都没上车,不过公交车站人挤人,所以史三守一直挨着那人站,那人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又来了一辆公交,那人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拿起公文包上车,机手果然如愿落入手掌。史三守心中一阵狂喜,转⾝就走。没走几步,脚下被绊了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刚偷的机手也从手里溜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滚。与此同时,他听到有人在叫:“小偷!偷机手的小偷!”他想挣扎,就觉得自己被四只有力的手狠狠按住,动弹不得。他用力抬起头,看到周围围了好多人“打小偷”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他心惊⾁跳。
突然他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说:“打死这种败类!”按住史三守的那两个人连忙站起来说:“我们是便衣,大家不要打!”此时史三守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觉得浑⾝起鸡皮疙瘩,这时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中,他又看到一个异常熟悉的脸孔,那个脸孔带着扭曲的表情说:“这里谁被偷过机手,打死他!”然后拳脚就铺天盖地而来。
听到警车声的时候,史三守笑了,笑着笑着,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