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散地躺在床上,一点的醉意促使我连眼睛都不愿睁开。妻将我的枕头向上抻了抻,将她那温暖的手臂伸到我的脖子下方,我枕在了妻的臂窝处,妻簇拥着我。结婚之初,我们先是抢着用自己的手臂搂着对方入睡。不久后,我们又迫不及待地要求被搂着。我宽厚的胸怀给了妻无数个美丽的梦,妻温暖的怀抱也给了我在困难前无穷的勇气和力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被搂的夜晚越来越多了。
“不看书了?”妻把她的脸颊贴在我脸上,轻声问。
“你给我念吧。”我的手环绕在妻的腰际,依旧闭着眼睛的我満口酒气地说着。
“昨天念的是《⺟亲的心》,今天的小故事的名字叫《十四级台阶》。”妻给我掖了掖被角,打开书,拥着我轻声地念了起来:
“…1904年11月一个明朗寒冷的冬曰,我出生了。我们兄弟八个我排行老六,父⺟都是农民,我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家境愈发贫寒。⺟亲留在家里煮饭烧菜,我们则外出做事,收入菲薄,生计维艰。后来我们张大了,娶妻嫁人,各过生活。一个姐姐和我留在⺟亲的⾝边照顾她,⺟亲晚年瘫痪在床,六十多岁就去世了。不久后姐姐成了家,一年后我也结了婚。
这时的我初尝生命的甘美,幸福快乐,⾝体棒棒的,我还是一个不错的运动员呢。我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在一个半岛上有我的温馨的家园。对我来说那时候生活就像⼲醇的美梦。但是这好梦并不长,它成了噩梦,我夜深惊醒,冷汗淋漓,我患上了慢性进行性运动神经疾病,先是右臂和右脚,再是左臂和左脚,都被恶疾侵袭。尽管我疾病缠⾝,凭借设在车里的一副特殊装置,我依然每天开车上班下班。后来十四级台阶在一定的程度上维持着我的健康还有我的乐观情绪。我们家从厨房到车库有十四级台阶,这十四级台阶成为了我的必经之地和生命的量规。它是我生命的尺码也是我维持生存进行挑战的寄⾝之所。”
妻念到这里,俯下⾝吻了我一下说:“亲爱的,你在听吗?”
我心理猜测着:十四级台阶,入进主题了,这肯定是一个同疾病做斗争的故事。我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继续听妻念着。
“…我曾想着万一有一天我举步维艰,再也不能跨越哪怕是一级台阶的时候,那么我爬也要爬完它。所以我坚持工作,坚持爬越这十四级台阶。曰月如梭,我的女儿们上了大学,又各自建立了美満的家庭。在我美丽的家园里只剩下我和我的老伴还有那十四级台阶。
1971年8月的一个漆黑的夜晚,我驾车行驶在一条人迹罕至的路上,当时天正下着瓢泼大雨。突然我手中的操纵杆挛痉了一下,汽车猛地向右拐去,接着我听到了一声恐怖的声音———轮胎炸爆了,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车靠边停住,木然觉得这下走投无路了,我的力量根本无法换上一个轮胎,———绝对不可能!而这样的雨天是不会有车从这里经过的。我记起在不远的路边有户人家,我缓慢的把车开了过去,谢天谢地,那家的灯是亮着的。我停下车按了按喇叭。
门开了。一个小姑娘走了出来看着我。我摇下车窗说我的轮胎炸爆了,需要人来帮助我换掉,因为我无法活动,自己也没有能力换。小姑娘走回屋,不一会她穿着雨衣出来了,在她的⾝后跟来一个男人。那男人向我热情地打招呼。我坐在舒适的车里,浑⾝⼲松。而那个男人和小姑娘却在暴雨下为我换轮胎。我心理深为不安。我会给他们报酬的!雨小了一些,我摇下车窗,看他们的工作。我觉得他们⼲得太慢了,让人心焦。我听到车子后部金属的碰击声,小女孩说,‘爷爷,给你千斤顶。’老人嘟囔着答应了一声,车⾝慢慢的升起了。
接着车后是一阵叮当声,摇晃和低低的话语。车终于修好了。老人穿着雨衣,弓着腰,看起来很虚弱。那个小女孩我觉得也就8,9岁的样子。她抬着笑脸看我,笑嘻嘻的。
‘这鬼天气,车子最爱出⽑病了,不过现在您的车修好了。’老人说。
‘太谢谢您了。’我说,‘该怎样酬答您呢?’
老人摇头摇,‘不用客气,西西亚说您的腿有⽑病,不方便。我们很乐意帮忙您。我想您要是遇见这事,您也会这样做的。不需要什么酬谢,我的朋友。’
我递出一张五美金的钞票说‘不,我得按我的方式来。’
老人无动于衷。小女孩靠近车窗小声告诉我说:‘我爷爷是个盲人,他看不见。’
接下来的几秒钟像是凝固了。不安和愧羞噬咬着我,我的心灵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一个失明的老人和一个年幼的女孩!在黑暗中摸索着为我修车!而这黑暗对老人来说,是直到死亡也无从解脫的无边黑暗。
他们在凄风冷雨的深夜为我换了轮胎,而我却和我的双拐坐在温暖舒适的车里。他们向我道了晚安,走回了家中。我不知道我在那里坐了多久,我深深地陷入內省,发现了自己⾝上一些令灵魂难以安宁的品质。
我认识到自己沉溺于自怜,自私之中,对他人漠不关心,思想颓废…
我坐在那里祈祷着。怀着深深的谦卑,我祈祷勇气和力量,祈祷人与人之间的深切理解,祈祷更深刻地认识自己的缺点,祈祷能够具有这样的诚心,能在曰课中坚持不懈地祈求心灵的帮助来克服这些缺点。
我祈祷上帝赐福与那失明的老人和他的小孙女。最终我驾车离开,头脑如⿇,灵魂谦卑。
现在我每天不仅要登越那十四级台阶,而且尽可能地去帮助别人。也许有一天,我会遇见一个盲人——一个像我从前那样的瞎人——在深夜更换轮胎的…”
妻看着我睁开的眼睛“亲爱的,你怎么了?不睡了吗?”
我注视着妻的眼睛,刚刚妻念的这个小故事让我一阵阵的心悸。妻每天在单位里忙忙碌碌,回到家洗衣做饭,为*****持着一个家。而我都做了什么?我原本可以做得更多做得更好的!
“来,宝贝,我给你揉一会腰,会很解乏的。”说着话,我翻转妻的⾝子,为妻摩按起了腰。俯下⾝,我对妻又说道:
“今天晚上,我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