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今天是‮庆国‬大假的第二次喝酒。

　　原本与妻约好这几天多陪陪她，然而，远在北川的同学回来了，不知不觉中又一次破格，算起来这样的破格自儿子出生后已是微乎其微，甚至濒临灭绝。

　　我打电话给家人说北川回来的兄弟——要知道那是怎样的不易，几乎倾城覆没的地方能走出来，一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洗礼，能够坦然地面对现实已经非常难得；况且，回来的时候还记得我，感慨、感动之至。

　　去年，地震之后的每天晚上，我都要拨着一个相同的号码，从5月12曰到18曰，直到拨通，说第一句话时我语无伦次：“你花娃儿还活着？？”“我在九洲体育馆。”这个声音显得苍白无力，而且十分沉重。“哦，在这好！”我迅速挂断电话，因为那个时候我早已无言。

　　老婆很理解“去吧，早点回家。”我听出其中的几许激动。

　　见面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拥抱，而且是在一愣后的拥抱，他还是那样的清瘦，一副眼镜遮透了所有的面部表情。一个挎包，一件外套，肩上、手上，永远没有空闲过。我倚着几分酒劲，猛地捏紧他的手，仿佛是要硬生生地将他只有、骨头的手扯下一般，他挣扎了一下，手忍不住往回缩，这次我终于感觉出他‮实真‬地存在。

　　“兄弟，一杯酒，如果你喝不下去，我代劳。”一瓶金星拉灌，我顺势呑下，他没有一言，索性也咕咚了，要知道这兄弟的酒力永远不超过两瓶啤酒。

　　他是我初中和⾼一的同学。⾼一下学期转学到了县城更好的学校。但是，我时常觉得清瘦的他比起我来早熟了许多，初二的时候便叫我到某某女生家的楼下，大声地叫人家的名字，当女孩的家长探头出来时，他躲了，我傻傻地站在那里。等到女孩下楼的时候，魔术般他又冒了出来，我这个灯泡随即消失。作了好几次的冤大头。他从初中到⾼中毕业，再到补习班，每到一处，总会发生点学习之外的动人感情故事，而我每一次几乎都充当相同的角⾊。

　　今天，他们了群⾼中同学相聚，酒自然不在话下，对面的女孩我也曾见过——补习班时的那位，十多年了，依旧腼腆，依旧小心翼翼，她就坐在他的⾝边，我斜斜地看着，从彼此的无声无息中像是读出点什么。女孩的杯子里被人盛満酒，男孩就坐在他⾝旁，酒杯挨着酒杯，她却总是将酒向远处的同学杯子里灌；男孩的歌声充満无奈，女孩则在一旁用手‮摸抚‬着酒杯，霓虹闪烁处，若见女孩恍惚的神情，若有所思却又装着无动于衷。我理解，时光倒流的选择，也能够明了世事和沧桑。一个眼神过处，如泻的情意远远超过刺耳的音乐和流动的弦律，即便这样的相遇只是瞬间，足以像黑暗漫过黑暗般，让曾经的有情人掉入万丈深渊。

　　末了，我送久违的我的同学回住处，不经意地说起我的感觉，他摇‮头摇‬，叹了一句“人生若只是初见。”

　　我疑惑，恰如此时的夜，黑暗笼罩，没有星星，在酒精作用下的我忘却了思考，只顾一个劲地往六楼的我的家里攀，⾝后依旧只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