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的情结（四）

　　与庄老师相处的一年，是我少年时代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那和蔼的目光比阳光温暖，那亲切的话语比歌声动听。庄老师的鼓励成了我无限的向往。他说：“你写的作文很有新意。要多读书。学习更多的东西，长大后可以做记者，做诗人。”我说“老师，我想学老师，和你一样的老师。”她笑了笑。望着她甜甜的笑容。我产生了一个秘密心愿：老师，你等我长大了，和你一起上课。

　　后来，在儿时理想的支持下，就成为了一名民办教师，以后考入师范。“多读书”的习惯保留了下来。年轻时也曾发过几点小诗歌之类的东西，也曾有过小报的记者证。最后把⾝心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去，倒是当了名深受‮生学‬喜爱的老师。这些工作经历与本题关系不大，不做缀述了。

　　我家和学校都靠村前，大队院也就是庄老师那些知青住的地方靠村后。那时侯我总是找理由早到学校，其实是去大队院，享受与庄老师一块到学校的这段快乐。

　　有一天，庄老师突然要我们几个同学在周曰去帮她剥玉米粒子。好开心，好⾼兴啊，听说是老师要去的，家长很同意。周六、周曰，我们沉浸在一种无限光荣的幸福里。当玉米剥完的时候，我一个人听到了一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老师要走了，是回城里去了。听说是回城当工人，剥玉米是把粮食转成粮票。知道当工人是好事，当时想希望老师当工人生活好，但是她要走了要离开我们，这简直…那个中滋味，现在知道叫做心如刀绞。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只是觉得看到老师就想哭。⺟亲见我食欲不振，还以为我病了。老师一直不动声⾊地给我们上课，一天下午，老师‮摸抚‬我的头，问：“你这几天怎么不去找我了？”

　　我呆了呆，忍住眼泪说：“老师，我那天听你在说话了，你不要我们了，要走了。”其实，我当时不再去看老师，就是怕看到她无法控制自己，当时虽然不就是这个原因。

　　庄老师好象看明白了我的心思，用双手抱了抱我的头，说：“你跟我上办公室吧”“你是个好孩子，不到半年，就把所有课赶了上来，我给你一个本子，我走了一定好好学习”

　　我接过这个20来页的小笔记本，提出：“老师，给我写上名字吧。”

　　这个带着庄老师笔迹的本子，我一直没有用，珍蔵到上⾼中的时候被我二弟从我小箱子取出来，用了。当我发现本子皮面给撕掉丢了，我和二弟打了一仗。记忆中，我和几个弟弟就这一次正式冲突。

　　又过了一天，生死离别的时刻终于来了。

　　那天早饭后，第一节课，老师来了，穿着那件灰兰⾊的小翻领‮服衣‬，还是齐耳稍卷的头发，蓬松松的。那美丽的脸上，没有笑容说：“今天我就要坐车走了，要去临沂水泥厂当工人，希望同学们…”当时头脑发懵，后边的话就忘了。大家都呆呆的看着，很多女生已经哭出了声，我们男生都在菗鼻子。她捂着嘴下了讲台。

　　当时我们学校没有院墙，我记的清清楚楚。我在门口第二个桌上，看到她从门口出去，是倒退着往东去，在她退出七、八步转⾝走的时候，我看到了她手抹泪的样子。接着整个教室大哭起来。

　　那天，中午我没有吃什么，下午也没有吃多少？。晚上我与小舅一个床，我在南头，他在北头，白天历历情景涌上心头，我不敢哭出声来，就把口张大，泪水一直在流。那时没有表，不知道具体时间，只记得公鸡叫第一遍的时候，我还没有睡。

　　第二天，当父亲看我眼睛又红又肿问我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说了：“庄老师走了，不回来了。”⺟亲接了一句话：“你怎么不早说呢？应该送点大蒜给她。”（那时候因为家乡的大蒜比较有名，一般家中在中秋过年交往时，就是送点大蒜）。

　　过了几天，庄老师来信了，是韩老师给我们读的，第一句话：“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于当曰一路顺风地来到了临沂水泥厂。”最后一句话是：“我想念你们，一定会回去看你们”中间的话很多忘记了，最后一句话是我们的祈盼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好想把那封信，要过来看看，没有胆量，后来梦见了老师穿上工作服的，戴着工作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