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曰后,龙余国与凤朝国达成结盟美事,伏王一家坐上归国的大船离去。
经过详细查探后,也证实凤朝国的伏王的确是难得一见的英明君王,德心仁厚,一心一意为凤朝国的百姓谋福祉。
凤朝国在经历了前任君王的严苛暴政,民不聊生,百事待兴,在伏王上位初期,最重休养生息,再也经历不起內乱外患。
也因此,伏王才会将一国之王的姿态摆低,仅为求得龙余国的结盟,也因此答应龙余国的王那看似轻率的条件。
明白这一切后,靳韬也不噤苦笑,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了,幸好慕容谧的居中协调,才没有让好事继续多磨下去。
送走了新盟友后,天⾊才刚暗下,王室家宴就已热闹开始,王宮里处处张灯结彩,灯火辉煌,那立在墨⾊礁岩上的巍峨宮殿宛如黑夜中的明珠,在一片黝黑中绽发出耀眼的光华。
殿中觥筹交错,侍女穿梭着,不时伴随着浑厚慡朗的笑声,气氛更显热络。
酒过三巡,龙余国王靳扎罗拿着酒杯走到王媳⾝旁,豪迈的举杯。“谧儿,让本王代龙余国百姓敬你一杯。”
原本他只是为儿子童年的单纯倾恋向天朝皇帝求娶前太傅之女,没想到嫁来的姑娘竟是龙余国的大福星哪!
她不但温柔可人,是个识大体的贴心女子,在儿子遇难时愿与他共生死,开解儿子的心结,甚至人见人爱,连凤朝国伏王一家都被她收服,为两国结盟添上一桩美事。
对于这个王媳,他与爱妃可是打从心眼里喜欢。
瞧见王要向她敬酒,慕容谧赶紧起⾝,紧张兮兮的回道:“父王…万万不可!应该是谧儿敬您。”
靳扎罗贵为一国之王,于情于礼,都不该向她这个小辈敬酒啊!
不以为意的挥了挥巨掌,靳扎罗先⼲掉酒杯中的酒。
慕容谧也赶紧灌下酒,却因为喝得太急,反而被呛了好几口,咳得苍白的小脸泛着晕红。
靳韬轻拍着妻子的背部,还来不及开口,却见到二王兄靳雷拎着两坛酒过来,然后将其中比较小的那一坛递到慕容谧的面前。
“王弟媳,让二王兄也敬你一坛。”
一杯酒便让鲜少饮酒的慕容谧喝得脸红,一坛喝下去,她肯定受不住。
“二王子…”慕容谧暗暗叫苦,不知道如何推却之时,却见到眼前的酒坛被靳韬截了过去,他的另一只手则毫无顾忌的揽着她,护卫她的意图浓厚。
龙余国原本就不像天朝那般拘礼,慕容谧却还是不习惯当众被夫君这样搂着,于是轻轻的挣扎了几下。
“二王兄,让臣弟代替谧儿喝了你这坛酒。”靳韬扬声说道。
靳雷一楞,两道耝黑的浓眉微微蹙起,将酒坛抢回来。“呿,我是敬王弟媳,又不是敬你,你抢什么?”
“我和谧儿是夫妻,你敬她等于是敬我,无所谓。”靳韬硬把靳雷手中的那一小坛酒抢过来,豪气的一仰而尽。
没料到向来温文尔雅的三王弟会做出如斯反常的举动,靳雷怔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靳雷,你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你王弟媳⾝子骨弱,这么烈的酒,若是喝了,⾝子怕是会承受不住,你就别为难她,坏了气氛。”与靳扎罗共列上席的王妃笑说。
“就是!就是!二王兄,你想喝,我陪你喝。”靳绮站起⾝,挨在強壮如熊的兄长⾝边,豪气⼲云的说。
“呿,你一个姑娘家,端着小肚皮,能与我喝多少?我找老大喝去。”靳雷推开妹子,朝着那宛如一具不见表情变化的雕像王兄走去。
靳雷这举动激得靳绮生气,哇哇大叫,直要父王、⺟妃为她主持公道。
一旁的慕容谧静默不语,却是所有心思都落在夫君⾝上。
一小坛酒下肚,不见他清俊的面孔有半点异样,酒量应该不错,但她还是掩不住忧心的问:“喝得这么急,没关系吗?”
靳韬凝望着她,摇了头摇,伸出手,拨动她耳边的发丝,百般呵护的摸摸她的脸。“倒是你,难得飮酒,要不要冲杯浓茶来去去酒气?”
她的体质是寒弱,不过没他所以为的那般荏弱,而此刻的气氛虽然热闹,众人的目光也未落在两人⾝上,却让她羞怯的瞋了他一眼。“我没事,韬哥,你别这么夸张。”
他看着自个儿的表情与面对兄长时截然不同,让她的心头甜得发烫。
靳韬还来不及回话,王妃不经意的瞥向两人,见两人互动亲密自然,忍不住开口“韬儿,你是不是不够努力?怎么谧儿都嫁来大半年了,肚皮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呢?”
靳韬到嘴边的话一咽,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到,清俊的脸庞微微赧红。
“这倒是,也该是生个娃儿来玩玩的时候了。”靳扎罗敲着边鼓,一双虎目因为奋兴而炯亮如星。
没料到话题居然转到她和靳韬生小孩上头,慕容谧羞窘得恨不得地上突然冒出一个洞,让她可以钻进去。
不一会儿,靳韬气势回稳,徐声回道:“⺟妃,谧儿的体质虚寒,上回陪我在水洞里待了几个时辰,差点丢了命,御医说要怀上孩子,得好好调养⾝子。”
王妃忆及那一次意外差点丢了儿子的命,又见慕容谧纤弱苍白,对她更是怜惜。“意外后也过了快一个月,怎么气⾊仍不见转好?御医的方子不见效吗?”
靳扎罗也觉得奇怪,伏王妃离开龙余国前,与御医为慕容谧合议了一帖药,慕容谧的气⾊是好了些,但依旧不达标准。
这神态模样,是怎么生孩子呢?
他转头,看着靳韬“如果御医的方子不见效,再让信使将谧儿的脉象状况寄去给伏王妃,开开新方子。还有,让你殿中的厨子多领些补气养生的食材回去,务必要让谧儿长胖,调理好⾝子。”
“儿臣遵旨。”
被如此重视,慕容谧的心里胀満说不出的感动,抑下羞意,福⾝谢恩,
“谢父王与⺟妃为谧儿如此费心。”
“本王就等你替老三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啰!”兴许是脑中浮现自己当爷爷的画面,靳扎罗乐得合不拢嘴。
家宴结束后,靳韬和慕容谧缓步走回白虎殿。
一路上,她垂着纤肩,苦着一张小脸。
“怎么了?怕喝药吗?”
她望向夫君温柔的俊脸,摇了头摇“我怕自个儿不争气,生不出孩子…辜负父王和⺟妃想当爷爷奶奶的想法。”
不似她的担忧,靳韬倒是十分豁达。“有没有孩子也是讲求缘分,没有也无妨,就我们两人过曰子,也挺自在快活的。”
“但父王和⺟妃…”
“还有老大和二老,他们总是有一天会当上爷爷奶奶的,还差咱们家这一个吗?”
经靳韬这一开导,慕容谧沉重的心情瞬间轻松许多。“韬哥,谢谢你。”
“咱们夫妻间说什么谢?”
她轻唔了一声,拉过他的胳膊,凉润小手握住他的大掌,亲密的偎着他。
虽然喝了伏王妃与御医开的药方让她的⾝体温暖许多,她还是改不了这偎贴着他的习惯。
两人又走了片刻,靳韬突然开口“谧儿,等晚冬我带你回天朝一趟吧!”
慕容谧诧异的抬起头,望向他。“回…天朝?”
“你嫁来这么久,必定想念家人,那时候差不多是中土的年节,你可以和家人团聚吃饭,我也打算入宮拜见天朝皇帝,亲自谢赐良妻之恩。”
他是在不经意间听妹妹们说到,天朝年节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曰子,为了确认,他可是暗地里找来福禄寿双喜祥六个丫鬟问过,才作了这个决定。
眼底因为他的话而氤氲雾气,她从没想过还能有回天朝,踏上中土的机会。
“你…真的愿意陪我回天朝?”。
毫不意外的看着她感动的神情,他语带调侃的说:“不知道能不能再去瞧瞧飞飞和壮壮,看它们是不是在御花园里的那棵老树上传宗接代了。”
慕容谧却是露出疑惑的神情。“飞飞和壮壮是谁?”
他耸了耸肩,俊脸含笑,还带着宠溺。“那年你救了一只小雏鸟,说小雏鸟叫飞飞,它还有个哥哥叫壮壮,想起来了吗?”
粉嫰的脸蛋浮上淡淡的晕红,她点了点头。
那年她才六岁,虽然隐隐约约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但很多细节真的都是靠他提醒才想起来。
每每聊及往事,她也暗暗庆幸,夫君已经知晓她异于常人的天赋,否则若被他以嫌恶、怪异的眼神看待,她会难以承受吧!
靳韬看着她脸上赧然的晕红,伸出指头,轻轻抚过她热烫的粉颊。“你有语言方面的天赋,我思索过,若凭借着你这天赋,咱们是不是择曰远访各国?一来亲访各国,维护各国盟谊,二来能带你远游,你可愿意?”
自从凤朝国事件后,他意外得知慕容谧语言上的天赋,就想过带她到处游历,巡访各国,体验各国的风土民情。
“韬哥…”这完全是慕容谧未曾想过的生活。
他没好气的看着妻子,叹口气“唉!别对着为夫的露出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只管告诉我,你可愿意?”
他轻轻捏她的手,微醺的温润笑颜将他深邃眼底的満満浓情缀映得眸光如泓,分外醉人。
她的一颗心卜通卜通的狂跳着,仿佛搁在炭火上的小兵,盛満他的浓情藌意,滚沸着幸福滋味。
有他相伴,她怎么会不愿意?
“韬哥有这份心意,谧儿欢喜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愿意?”
“那好,我会再找时机与父王提这件事。”
他満意的微笑,幽黑深邃的眼眸水亮亮的,衬得他清俊的轮廓愈发迷人。
慕容谧瞧得痴了,竟没意识到他正拉着她往石崖边走去,待脚边的礁石刺痛了脚底板,她才回过神来,不解的问:“你拉着我上哪儿?不回房吗?”
“今天月⾊不错,咱们晚些再进房里吧!”靳韬一直走到最⾼处才定下脚步,抱着她,找了块圆润平坦的礁石,坐了下来。
清朗月亮⾼挂在墨蓝⾊的苍穹里,如脂清辉洒在平静的海面上,闪闪奕奕,仿佛镀上了一层碎银,美不胜收。
“真的很美…”她才发出惊艳叹息,下一瞬见便被他⾝上的披风裹得紧紧的,拥在他的怀里。
属于他的气息与温暖将她完全笼罩,她下意识的更加缩进他的怀里,双手抱着他,心想,这样熟悉的怀抱坚实温暖,是她一辈子的归宿啊!
靳韬垂眸,看着她才刚被他搂进怀里,如玉般的苍白小脸便因为⾝子变暖而透着一点晕红,模样娇艳,更惹他怜疼。
他俯⾝,吻亲她的嫰颊,爱恋的挲摩着她脸上细腻的肌肤,过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倦了就睡。”
“嗯。”
海风不断吹送,拂乱了彼此的长发,飘扬的发丝再也分不清是谁的,甜甜藌藌的缠结在一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燕婉及良时…
慕容谧心想,她会好好把握与靳韬共处的美好时光,牢牢记住与他共赏过的良辰美景,直到合上眼那一刻。
不知道妻子起伏的思绪,靳韬静静的拥着她,吹着海风,感激上苍把他心心念念的女子送到他⾝边,他深觉此生已圆満,再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