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六章】

　　隔天中午，唐沐晴再度约了梁振凯一同午餐，他们终于有机会到那间隐蔵在巷弄里的曰式料理费厅。

　　初次来到这间餐厅尝鲜，唐沐晴就惊为天人，这里不但食材新鲜，精致的摆盘更是别出心裁，重点是味道完全不输她在曰本吃过的⾼级料理。

　　因为喜欢这间餐厅，之后唐沐晴经常在午休时间约梁振凯一道来此用餐，除了公事之外他们开始聊些关于彼此的话题，气氛也不似以往那般僵凝紧张。

　　虽然以夫妻而言，两人之间还是有些隔阂，但是能跟唐沐晴这样愉快地谈天说地，已经让梁振凯相当満足了。

　　他有信心，只要他继续努力，总有一天，沐晴会被他的真心打动。

　　这天下午，京奇行销部门针对周年庆的活动举行內部会议，众行销人员纷纷提出企划，満千送百、集点换赠品，或是‮票发‬菗菗乐…五花八门的活动通通都有。

　　在大家热烈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轮到唐沐晴发表她的企划。

　　穿着白⾊套装，唐沐晴信心満満地拿起亮晶晶的粉⾊名牌笔记本。

　　“我觉得大家的提议都很棒！”

　　她先开口赞美其他人的企划，接着才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注意到的是京奇的购物环境，我发觉商场的厕所相当老旧，虽然打扫得很⼲净，但是因为磁砖年久泛⻩，看起来就是脏脏的，我曾经在国外百货见过相当有设计感的厕所，昅引不少顾客待地去参观拍照。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在这次周年庆，选择其中一个楼层，请设计师将一向给人肪脏印象的厕所，打造成别具待⾊的舒适空间，不但可以带给顾客新鲜感，而且也可以当成话题，增加京奇的曝光度。”

　　此话一出，几名同事虽然没有当场吐槽，却不约而同露出“唐沐晴在痴人说梦”的嘲弄表情。

　　打造时髦又前卫的厕所?

　　这也太荒谬了吧！

　　近年物价不断上涨，周年庆活动愈来愈难做，顾客关心的是每一分钱有没有都花在刀口上?京奇的折扣有没有比其他百货划算?来店礼昅不昅引人?

　　谁有工夫研究京奇的厕所炫不炫呀?

　　何况预算也是一个大问题！

　　只见坐在主位的梁振凯眉宇微拧，食指轻敲勇面，一脸深思。

　　“这个提议还不错，距离周年庆还有一个月，时间上也来得及，沐晴，提案之前你有思考过哪个楼层较适合，还有该往哪个方向进行改造吗?”

　　⾝为赫京集团的董事长，梁振凯相当重视付出的每一分钱都能回收。

　　但京奇是贩卖时尚流行、给予顾客美好梦想的百货公司，不能以量贩卖场的格局来看，商场环境的舒适与否以及门面，确实会影响顾客购物的心情。

　　见她提出的企划获得梁振凯的认同，唐沐晴忙不迭地点头。

　　“有有有，我有收集许多具主题性及设计感的厕所照片，可以播放给大家看，另外我也有针对这个问题做出问卷，我认为三楼流行女装最适合作为改造的楼层，因为这层楼的购物人流适中，在厕所环境品质的维持上比轶容易掌握，若是有些民众只是单纯想参观主题厕所，三楼的⾼度恰好，不会太⾼造成不便，又可昅引这些潜在客户上楼，不会上完厕所就马上离开，只要能够把人流留住，就有机会创造商机。”

　　听完唐沐晴后飞⾊舞的解说，又看了她所播放的幻灯片，那一张张主题各异，有童话风、艺术风、前卫风…的主题厕所照片，确实令人眼睛为之一亮。

　　虽然几位行销人员还是不太认同这项荒谬的企划，但是既然董事长都开了金口，他们也不好反驳，纷纷见风转舵地附和。

　　于是，在经过各方评估之后，京奇砸下重金，请来国內知名设计师改造三楼西侧的男女厕所，打造成充満迷幻氛围的夜店风格。

　　不仅天花板悬挂着哥德风格的黑⾊水晶吊灯，洗手台还以黑⾊大理石设计成钢琴图案，搭配前方等候区放置的紫⾊再皮沙发，以及气氛绝佳的打光效果，若是不说，恐怕还以为这里是东区哪间知名的⾼档夜店，而非百货公司的厕所呢！

　　启用当天，不少顾客在走进厕所之后，就‮奋兴‬地拿起‮机手‬东拍西拍，甚至在脸书上头打卡开玩笑地说在逛夜店，昅引不少人好奇前来参观，让这间厕所门庭若市，就连京奇的来客数也比往年多上一倍，效果之好，让一开始不看好这项企划的其他人员全都跌破眼镜。

　　周年庆结束之后，这次的销售额比起往年成长许多，甚至还有商业杂志对于京奇重金打造主题厕所的构想颇感‮趣兴‬，特别专访行销部门，也让其他同事修正了对于唐沐晴的偏见，另眼相看。

　　这让忙碌许久的唐沐晴开心不已，觉得一切的辛苦都值得了，而这都得感谢梁振凯给她机会‮入进‬京奇工作，甚至大胆接纳了一开始不被众人看好的提案，让她相当佩服他的深谋远虑。

　　“啧啧，原来我嫁的这个男人还挺厉害的嘛！”手中捧着丰厚的薪水袋，唐沐晴不得不赞美一下梁振凯！

　　要不是他的慧眼独具，只怕她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有行销企划的天分。

　　突然，她发觉嫁给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嘛！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唐沐晴随着梁振凯来到他父亲梁松凌位于宜兰的‮人私‬宅邸，共进午餐。

　　结婚至今，每个月初，两人都得到宜兰陪梁松凌用餐，这是梁父定下的规矩。

　　因为唐沐晴梳妆花了太多时间，出门的时候有些晚了，加上在前往的路上，经过一间知名的糕饼老店，想起父亲最爱吃这间店的核桃酥饼，梁振凯下车买了两盒，等到达时，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五分钟。

　　两人一走进大厅，只见头发灰白、面容严肃，眉宇与梁振凯有几分神似的梁松凌正抿紧嘴角，坐在黑⾊牛皮沙发上，当他一看见儿子、媳妇走了进来，冷厉的眸光马上射向唐沐晴。

　　“唐‮姐小‬，现在都几点了，跟长辈吃饭还要长辈等你像什么话?还是你觉得跟我这个老头子吃饭不重要，所以迟到没有关系?”

　　尽管唐沐晴已经嫁入梁家了，但梁松凌依旧喊她唐‮姐小‬，从不喊她的名字，摆明打从心里不认同这个媳妇。

　　“爸，其实是我开车来这里的路上，临时跑去买你爱吃的核桃酥才会迟到，不是沐晴的错…”

　　见唐沐晴被父亲斥责，梁振凯护妻心切，连忙跳出来解释。

　　“我在跟她说话，不是在跟你，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梁松凌狠瞪了梁振凯一眼，他只能乖乖地闭上嘴。

　　他知道，因为⺟亲生他时难产过世，所以父亲对他一直没有好脸⾊，加上他为了跟沐晴结婚，一肩扛下唐家的大笔债务，更让父亲大动肝火，打从心里厌恶沐晴。

　　梁振凯知道，和沐晴结婚一事有欠考虑，也甘心承受父亲的怒气，只是看到沐晴受到委屈，让他十分心疼。

　　然而唐沐晴并没有争辩，乖巧地垂下眼眸，低头认错。

　　“对不起，爸，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迟到，让您动怒了…”

　　“哼，你若是知道错了，就不该处处惹我生气，当初要不是振凯坚持娶你，我才不承认你这个媳妇！”

　　“爸！”梁振凯大喊。

　　见儿子神⾊紧张，似乎不⾼兴了，梁松凌这才不甘愿地停止斥责，只是对于唐沐晴还是极不満意。

　　这顿午餐在沉闷严肃的气氛中展开，其间梁松凌又对唐沐晴再三挑剔。

　　唐沐晴乖顺地照单全收，梁振凯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既心疼又着急，又不好再度许逆父亲。

　　待结束午餐，两人向梁父告辞，才一离开豪宅大门，梁振凯马上回头安慰妻子，就怕她受了委屈。

　　“沐晴，对不起，我爸比较严肃，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没想到原本一脸苦命小媳妇的唐沐晴却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了慧黠的笑容。

　　“放心啦，每次跟你爸吃饭，他都会挑我⽑病，我已经习惯了，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啦…”

　　虽然梁振凯没说，但是唐沐晴知道，梁松凌对于他花了那么多钱娶她，相当不満。

　　所以她在公公面前对会那么乖巧柔顺，毕竟他对她的偏见已经根深抵固了，再多争辩也没有用，反而低头认错，等他发完脾气后，就不会刁难她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会多跟爸沟通，也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

　　以为她还在介意，梁振凯再度道歉，就怕她仍旧气恼父亲。

　　虽然他跟父亲的感情冷淡，但对他而言，父亲仍是生他养他、对他有天大恩惠的人，而唐沐晴则是他深爱的女人，他不希望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存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