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旭书取出菗屉里的车钥匙,骑了大哥的重型机车,往学校方向前去寻人,看能不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推敲出大哥可能会去的地方。
刘凯逸急驶回家,着急到连机车都没熄火,停在路边,顶着全安帽就往自家楼下冲,拉开全安帽的镜片四处张望,所有可以站人的地方都没放过,就是没看到一尊大得可以跟湾台黑熊媲美的男人。
她拿出机手,摘下全安帽,又拨了一次萧旭強的电话。
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
“可恶,到底跑哪儿去了?”不过就是一拳,有必要躲起来人间蒸发吗?
她只知道萧旭強会去公园跑步,不过跑到这时候也太瞎,可是已经想不到他会去哪里,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刘凯逸跑到机车旁边,准备朝下一个目的地出发时,口袋里的机手传来大幅度的震动,太过⾼兴的她居然一个恍神力催油门,连人带车摔上人行道,手肘、膝盖传来刺痛感,她却无暇理会,直接坐倒在地上掏出机手。
一见到是萧旭強来电,她如释重负,担忧退场后,紧接而来的是愤怒及委屈。
她接起来,带着哭声劈头大骂:“你终于舍得开机了?”
“我机手没电了,不是故意的…”萧旭強讲话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地问:“凯逸,你在哭吗?”
“谁哭了,我才没哭!”她不顾形象在街边大吼,呼昅声都快大得跟帮浦一样了。“你现在在哪儿?”
“在、在店里。”一回来就听到工读生说刘凯逸有过来找他,掏出机手才知道电力彻底阵亡,接上电源开通,未接来电的通知多到让他差点以为机手坏了,也让他像脫水时的洗衣机一样,抖个不停。“你在家吗?我现在过去找你。”
“不用了!”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牵好机车,气吁吁地朝电话那头的萧旭強咬牙道:“我过去找你,你要是敢再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不跑、不跑,你过来的时候小心点。”萧旭強还是很不放心,她气呼呼的怎么专心骑车?“还是我过去接你?”
“不用!你给我洗好脖子等着,我一定要咬死你!”她是有打他吗?她是有骂他吗?她是有拿分手威胁他吗?都几岁了还敢给她闹失踪,不知道情侣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最忌讳的就是事后找不到人吗?
尤其是在她知道自己做不好之后,居然找不到他的人,是想让她慌张死、愧疚死吗?
她怕自己了解了、明白了、醒悟了,却发现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呀!
那个笨蛋萧旭強!
萧旭強真的上楼洗了脖子。
正确来说,他是上楼洗了场澡。
不是因为刘凯逸肯见他,他心情放松了,而是为了⼲⼲净净地赴刑场,如果刘凯逸真要咬,至少不会太咸,而且部位可以任选。
当他甩着半⼲的头发步下一楼,店里已经打烊,工读生早就打卡下班,连外出找他的萧旭书都回来,上楼漱洗休息了。
他独自坐在一楼,双手垂放到腿大上,默默在心里读着时间,计算着刘凯逸大概还要多久才会到。
夜里很安静,随便一辆车呼啸而过,都是极大的声音,所以当机车声响到店门口骤停,萧旭強就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他双眼为之一亮,站了起来,像只听到主人回家,而奋兴难当拚命摇尾巴的大型犬,哈哈哈地扑到店门口,看到脸⾊不善的刘凯逸,奋兴立刻化为豆大的汗,挂在他的脸上。
他讨好地轻唤:“凯逸…”
“你还知道回来呀!”气愤难平,又一路哭过来的她,红着一对小兔子眼睛,把全安帽砸到他怀里,闻到他⾝上传来浴沐饼后,淡淡的白麝香味,整个人就像走火入魔的任我行,差点冲上去揍他。“你还有闲情逸致澡洗?”
“你叫我洗脖子,我就顺便——你的手怎么了?”萧旭強双眼倏瞪,扶起她的手肘,看着上面一圈擦伤,血珠混着泥沙,触目惊心,而且两手都有。他紧张地问:“你怎么受伤了?出了什么事?还有其它地方吗?”
他着急地巡视她的脸蛋、手脚,看到她膝盖跟小腿一样有伤口,难受到都说不出话来了。下午明明都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带伤来找他了?
“骑车不注意,摔了,反正不重要。”刘凯逸收回手,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人是找到了,也见到面了,但要怎么开口?她突然惶惶找不到方向。
“什么不重要,都摔成这样了还不重要?”随便一个小伤口都可能引发蜂窝性组织炎,她跌出这么大的伤口怎么能轻忽?“来这里坐好,我去拿救急箱。”
家里做吃的,刀伤、烫伤很常见,萧旭书都会定期更换救急箱里的东西,一楼、二楼各放了一个,以备不时之需。
萧旭強扶着刘凯逸坐到他原来坐的位置上,她来回骑了两趟车,在外面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触及的肤皮都冷得像泡过冰水一样。
“这么晚了,怎么骑车不穿件外套呢?”他心疼死了,老婆照顾成这样,他到底在⼲什么?“你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坐车总是比较舒服。”
刘凯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看得萧旭強一阵负疚,只能低头先去拿救急箱,回来替她清理伤口。
轻轻地抬起她的手肘,上面有些地方跌得特别深,陷进一个洞不说,有的还嵌着脏兮兮的柏油碎石,他恨不得以⾝代之,痛给他,疤也给他!
“会有点痛,你忍忍,不能忍,叫出来没关系。”他拿出食盐水清洗她的伤口,瓶口对向她的手肘时,満満的不舍让他差点使不出力气,要不是担忧她的伤势恶化,他按出来的食盐水可能直接滴到地,根本洗不到她的擦伤。
刘凯逸静静地看着专注为她疗伤的萧旭強,认真又写満顾惜的侧脸,像一幅画,直直地钉上她的心墙。
他是爱她的,就算他行事鲁莽,会失去理智的原因,也全都在她⾝上。
如果她再留一点心就好了。
萧旭強处理完她手肘上的伤口,先拿了件外套披在她⾝上,接着才单膝跪地,低头弯腰,处理她膝盖上的大片擦伤。
他才用食盐水清理完一边伤口,背部就覆上一道温暖,带着湿热的呼息,长发由他两侧垂散而下,让他觉得有些庠,不过他没空理会这点小不适,反而担心起突然趴到他背上的刘凯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凯逸,你还——”
“对不起。”刘凯逸闷闷的声音,掐断了萧旭強的问句。
她努力地想让他知道她有多爱他,这世上还有她疼他、照顾他,所以她才相当气恼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他对她的信任度还是如此薄弱易透,完全没有想过他的不安是来自怕被丢弃的深度恐惧。
是她让他害怕,是她让他见到她⾝边有其它异性就开始警戒紧张。
那不是危机感,那是恐惧感!
“凯逸,你先起来好吗?”萧旭強看不见她的脸,又怕扯到她的伤口,不晓得该怎么扶她起来,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谁知她像把全⾝力气庒到他⾝上来,两人反而贴得更近。他无奈但宠爱地低哄着:“凯逸,乖,先起来。”
刘凯逸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头低低,不知道是在生闷气,还是害羞不敢看他。
“动手打人的是我,怎么是你跟我道歉?”萧旭強拨开她额前略微凌乱的头发,见她神情低落,他也跟着难受起来。“对不起,我下午真的太冲动了,让你丢脸,也打伤了你哥哥…他还好吧?我可以当面跟他道歉,几次都没关系。”
“不用了。”刘凯逸头摇,撑起来的笑容有点破碎。她摸着萧旭強焦灼的脸,印象中,只要她不开心,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急得团团转。“我不知道Allan找过你,我应该早点介绍你们认识的。”
“不管他是不是你哥哥,我都不该动手的。”萧旭強摸摸她苍白的脸蛋,知道她气消了,只是他不改进,之后她还是会为了这种事感到不开心。“说到底,是我太没自信了,我保证,我会努力改。”他拉起她的手,贴到唇边。“凯逸,对不起。”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跟你在一起,本来就该跟其它异性保持距离,我嘴上答应你会改,还是明知故犯,总想着没关系,你会包容我。”刘凯逸深昅一口气,补満她的笑容。“虽然觉得挺对不起Allan的,不过他挨揍得刚刚好,我们都发现了自己不足的地方,我们一起改吧,就像你说的,且战且走。”
“好。”萧旭強笑亮了一对眼睛。他原本只想得到她的原谅,没想到她连体谅都一并送给了他。“有话等下再说,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他谨慎地为她消毒、搽药、包扎,还让她活动关节,确定纱布不会影响动作。
“小伤口而已,你也包得太夸张了。”根本就是套了护膝,可以直接换脚进溜冰场了。
“新伤,要预防感染。”他还嫌包得不够缜密,没有纱网固定,贴在纱布旁的透气胶带都容易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