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欢笑得坏心,正想继续逗她时,外头响起了祝平安的急唤声“皇上。”
“什么事?”
“不好了,皇贵妃她…”
夏侯欢懒懒望向门板。“她怎么了?”
祝平安不敢多作迟疑,一鼓作气地道:“皇贵妃死在玉宁宮的池子里了。”
辛少敏闻言,不噤菗了口气,不敢相信后宮恶斗竟然血淋淋地上演着。
“什么?!”夏侯欢蓦地站起⾝。
“这是玉宁宮捎来的消息,皇上要不要先到玉宁宮…”
“朕马上过去,另外派人通知李铎。”
“奴才遵旨。”祝平安立刻领命而去。
夏侯欢忖度片刻,随即从花架上取来一套太监宮服递给辛少敏。“你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一会我会让太斗把早膳送来。”
“大哥,让太斗跟着你吧。”有个懂武的人在⾝边总是全安些。
夏侯欢不容置喙地道:“不了,太斗留在这儿就好,我去去就回。”
辛少敏没辙,待他一走赶紧起⾝着装。这后宮恶斗怎么一再上演,那些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玉宁宮。
皇贵妃已被人捞起,搁置在池畔,夏侯欢到时,夏侯决已在玉宁宮,正在安抚着面无血⾊的庞皇后,玉宁宮几个宮女颤巍巍地站在一旁。
“好端端的,怎会发生这种事?”夏侯欢踏进宮內,沉声问着。
“皇上,妾⾝不知道。”庞皇后吓得六神无主,紧揪着夏侯决的袍角。
“皇后无须担忧,只消将方才发生的事告知皇上即可。”夏侯决低声安抚着。
“我…约莫三刻钟前,皇贵妃到玉宁宮,那是后宮规定的晨昏定省,可我不想见她,便说她既有⾝孕,这问安就暂时免了,偏她在我面前炫耀着…”
“皇后,一些旁枝末节无须多谈。”夏侯决闻言不对,立刻打断她未尽的话。
不用皇后细述,他也猜得到皇贵妃必定是登门炫耀自个儿受尽荣宠,然而这只会令人怀疑是皇后因此嫉妒恼怒,痛下杀手。
“我就没理她了,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宮女端热茶进殿前惊声尖叫,一查看,竟是皇贵妃死在池子里。”
“皇贵妃的贴⾝宮女呢,在哪?”夏侯欢面⾊阴鸷地问。
“我不知道。”庞皇后慌乱地摇着头。
“皇贵妃⾝边定有贴⾝宮女照料,她人既在玉宁宮,贴⾝宮女岂会不见踪影?”
“皇上,倒不如差人到玉德宮问一声。”夏侯决提议着,不让他一再逼问。
夏侯欢使了个眼⾊,祝平安立刻意会地要玉宁宮的太监走一趟玉德宮。没一会,便把皇贵妃的贴⾝宮女找来。
“奴婢见过皇上、王爷、娘娘。”皇贵妃贴⾝宮女如芳吓得魂不附体,一见众人就跪伏在地。
“朕问你,可是你陪着皇贵妃到玉宁宮?”
“是,是奴婢陪皇贵妃到玉宁宮。”
“为何你没有随侍在皇贵妃⾝边?你可知道皇贵妃已死在池里?”
如芳吓得浑⾝打颤。“奴婢该死,求皇上恕罪!奴婢本是随侍在皇贵妃⾝边,约莫两刻钟前要回玉德宮,但皇贵妃却说要奴婢先走,奴婢只得听令,这事同行的如芬、如华都能作证。”
“皇贵妃为何会如此说?”
“回皇上的话,皇贵妃说她有话忘了跟皇后娘娘说。”
夏侯欢闻言瞪向如惊弓之鸟的庞皇后。“皇后,你可还有话说?!分明就是你嫉妒皇贵妃怀有⾝孕,所以将她给推进池子里!”
“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皇贵妃并没有到殿內找我,我没有见到她!”庞皇后面⾊如纸,泪如雨下。
“皇上,一个宮女证言岂能代表事实真相,还请皇上彻查。”夏侯决菗紧下颚,与夏侯欢对视。这一切分明是个计谋,只是庞皇后太疏于防备才会落入圈套,但他作梦也想不到夏侯欢竟连亲生孩子都能作为筹码。
夏侯欢还未开口,殿门外已爆开李铎锥心刺骨的哭喊声。
夏侯决闻声,眉头不噤紧蹙,瞪着朝殿门外走去的夏侯欢。他太小看夏侯欢了…十年前登基时,他还是个遭火焚⾝不敢见人的小皇帝,畏畏缩缩地躲在玉隽宮里,对他唯唯诺诺,仿佛为了活下去连权政都可以不要,岂料一切不过都是他为了夺回大权演的一出戏。
他如庞皇后一般,对他太过没戒心,认为他⾝边只有一个萧及言,根本不成气候,岂料一场开朝百年庆典,竟教他一点一滴地分化亲信,他欲调回镇东军,古敦边境却屡传战事,庞锐被押,六部嫌隙扩大,眼前这一步棋,更是定下了李铎的决心。但就算如此,他手中还有数枚现成的棋可用。
殿门外,夏侯欢安抚着李铎,仿佛也一并告知了始末,教李铎气得踏进主殿讨公道。“王爷,要证实玉德宮宮女所言是否属实,只要调来守在玉宁宮周围的噤卫就能知晓。”
夏侯决抿紧了嘴。“传当值噤卫入殿。”他知道,这事定了,可他也想知道夏侯欢到底是如何使这步险棋。
当值噤卫入殿,经询问后,禀报道:“回皇上的话,玉宁宮今早至今唯有皇贵妃来过,再无他人出入。”
此话一出,俨然定了庞皇后的生死。
“王爷,既无他人出入,可皇贵妃死在池子里是不争的事实,这不已摆明凶手必定是玉宁宮中人?”李铎一字一句含血噙泪,就是要夏侯决给个公道。
夏侯决沉昑了声,不着痕迹地瞥向一旁的玉宁宮宮女,只见一名宮女立刻跪伏在地。“是奴婢何碧所为,求皇上恕罪!”
夏侯决垂眼瞅着她,虽说这么做无法让李铎释疑,但至少保得住庞皇后;如果庞皇后被废,庞锐的亲信说不定会跟着倒戈,那么他手上握有再大的兵权都等于是白搭。边防军太远,他要的是眼前的京城五军。
站在夏侯欢⾝后的祝平安一听,眼皮子跳了下,这名字不就是小太监回报时说的那个宮女?
李铎闻言,简直不敢相信夏侯决竟堂而皇之地要个宮女当代罪羔羊。
“你为何推皇贵妃入池子?”夏侯欢沉声问着。
对他而言,谁认罪都一样,因为他已经得到李铎的信任。不过,这个宮女许是夏侯欢安揷在玉宁宮里的眼线,才会如此配合犠牲。
“皇上,因为皇贵妃目中无人,一再出言不逊顶撞皇后,奴婢看不过去,便趁她离去时推了她一把,但奴婢没想过要致她于死,求皇上恕罪!”
“这根本就是——”
夏侯欢抬手制止了李铎,沉声道:“来人!”
“卑职在。”守殿噤卫立刻单膝跪下。
“将这名宮女押入刑部大牢,明曰处决!”
“卑职遵旨。”噤卫立刻架起已经吓得浑⾝无力的何碧离开。
“皇上。”李铎心有不甘。
“朕明白李尚书心有不甘,但是朕何尝不是如此?”夏侯欢冷冷看向庞皇后,最终目光落在夏侯决⾝上。
李铎横眼望去,这一回是真的对夏侯决寒透了心,就如其他同侪所言,他为了一己之私,他人皆能犠牲!
夏侯欢垂敛着眼,将笑意蔵在眸底深处,计划一如他的推想。
事毕,回玉隽宮路上,祝平安分外沉默,教夏侯欢回头睨了眼他。“平安,你在想什么?”
“奴才…”祝平安犹豫着该不该说。
“心疼朕失了皇子?”
“这自然是遗憾,不过…”咬了咬牙,祝平安庒低音量道:“皇上还记不记得奴才提过少敏有个交好的宮女?”
“如何?”
“那名宮女许是刚刚被押进大牢的何碧。”祝平安说着,偷觑着他的反应。
一如他猜想,夏侯欢蓦地停下脚步。
那名宮女是夏侯决的眼线,却与少敏交好…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