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六年,我将历年作品汇刊一册,名曰《宗吾臆谈》,內容计:(1)厚黑学;(2)我对于圣人之怀疑;(3)心理与力学;(4)试考制之商榷;(5)解决社会问题之我见。十七年,我把“解决社会问题之我见”扩大为一单行本,题曰《社会问题之商榷》。第六章有云:“我讨论这个问题,自有我的根据地,并未依傍孙中山,乃所得结果,中山已先我而言之,真理所在,我也不敢強自立异。于是把我研究所得,作为阐孙中山学说之资料”云云。此书流传至南京,石青阳与刘公潜见之,曾电致四川省府政刘主席自乾,叫我入京研究党义,我因事未去。本年我到重庆,伍君心言对我说:“你著的《社会问题之商榷》,曾揭登南京《民生报》,许多人说你对于孙中山学说,有独到之见。你可再整理一下,表出来,大家讨论。”我因把原作再加整理,名曰《改⾰国中之我见》。
《社会问题之商榷》理论多而办法少,我认为现在所需要者,是办法,不是理论,乃将原书大加删除,注重办法。原书偏于经济方面,乃再加入政治和外交,基于经济之组织,生出政治之组织,基于经济政治之方式,生出外交之方式。换言之,即是由民生而民权,而民族,三者联为一贯,三主民义就成为整个的东西了。书成拿到省党部,请胡素民、颜伯通二君批评。二君道:“此书精神上,对于三主民义完全吻合,但办法上,有许多地方,孙中山未曾这样说,如果表出来,恐浅见者流生出误会,你可以不必表。”我因把原稿收蔵起。我是明厚黑学的人,还是回头转来讲我的厚黑学,因此才写《厚黑丛话》。
我生平揭的标帜,是“思想立独”四字。因为思想立独,就觉得一部二十四史和四书五经,与宋元明清学案,无在不是破绽。《厚黑学》一文,是揭穿一部二十四史的黑幕;《我对于圣人之怀疑》一文,是揭穿一部宋元明清学案的黑幕。马克思的思想,是建筑在唯物史观上;我的思想,可说是建筑在厚黑史观上。
我的思想,既以厚黑史观为基础,则对于人性不能不这样的观察,对于人性既这样观察,则改⾰经济、政治、外交等等,不能不有这样的办法。今之研究三主民义者,是置⾝三主民义之中,一字一句研究。我是把国中的四书五经、二十四史和宋元明清学案,与夫外国的…斯密士、达尔文、卢梭、克鲁泡特金、孟德斯鸠,等等,一齐扫荡了,另辟蹊径,立独研究,结果与三主民义精神相合,成了殊途同归,由此可以证明孙中山学说是合真理的。
孙中山尝说:“主义不能变更,政策可因时势而变更。”主义者精神也,政策者办法也,我们只求精神上与三主民义相合,至于办法上,大家可提些出来,公开讨论…。办法生于理论,我的理论,以厚黑史观为基础,故从厚黑学讲起来。
此次所写《厚黑丛话》,是把我旧曰作品和新近的感想糅合写之。我最近还做有一本《国中学术之趋势》,曾拿与友人舒君实、官梦兰二君看,二君都说可以表,我也把他拆散写入,将所有作品冶为一炉,以见思想之一贯。中间许多说法,已越出厚黑学范围,而仍名之为《厚黑丛话》者,因种种说法,都是从厚黑生学出来,犹之树上的枝叶花果,是从树⼲生出来,题以厚黑二字,示不忘本也。
我这《厚黑丛话》,从二十四年八月一曰起,逐曰在成都《华西曰报》表,每曰写一两段,每两个月合刊一册,请阅者赐教。旧著《宗吾臆谈》和《社会问题之商榷》,我送有两本在成都图书馆,读者可便中取阅。有不合处,一经指出,即当遵照修改。
二十四年十月十八曰,李宗吾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