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跪拜

　　酝酿已久的一次跪拜大礼

　　舂天才得以成行

　　寒风的手指再僵硬

　　也摁不住仪式的庄严与凝重

　　以大雁归来的‮势姿‬

　　与四个哥哥并排扑向⺟亲的坟茔

　　四周丛发的簇簇小草

　　生机勃勃，像一袭绿⾊的裙裾

　　却无法装饰

　　老人曾经舂天般美丽的笑容

　　所有的懊悔和沮丧

　　早已冰雪般融化为満脸的泪水

　　茫茫旷野间，阳光以温柔的方式

　　不容分辩地倾泻于大地

　　真想在这个时候

　　把自己栽成一棵小树

　　站在⺟亲目光望得到的地方

　　享受静谧和彻悟

　　一次舂天的跪拜

　　把胸坎间一道道老埝

　　瞬间挖开，心血涌成沸腾的河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依旧明澈如镜

　　尽管蛰伏一冬的蛇以‮头舌‬的力量

　　谈长论短，然后无足而行

　　尽管相机而出的老鼠从容地走出洞⽳

　　四处打量着阴影

　　尽管我们被越烧越旺的纸钱

　　炙烤成面目全非的风景

　　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季节

　　雨水不约而至，齐刷刷地赶来

　　参加这次异同寻常的跪拜

　　我们泪流雨注，我们泪雨交织

　　几躯清癯的⾝影

　　静静地以旗杆的形象矗立于阡陌

　　相视相知，顿然醒悟──

　　心灵的跪拜作为一种仪式很重要

　　就像升旗时⾼⾼挂起，然后被风撕碎

　　然后再重新升起，只是我们的头颅

　　在旗帜面前，从未有过这样的轮回

　　在这样的舂天，我们肩并肩

　　将跪拜固定成一个温暖的的‮势姿‬

　　哪怕泥泞，哪怕血如泉涌

　　我们也会目睹⺟亲像大地一样

　　凝视五根手指攥成拳头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