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笑笑脫掉上衣坐进沐盆里,深深的昅了一口长气,望着放在一旁的澡豆及⽑巾,他拿来澡洗竟有一种好陌生的感觉,好像他从来没有自己洗过澡。
这时,郁竹君又推门进来,手上多了一套⼲净的服衣。
尽管屋內弥漫着氤氲迷离的水气,仍清晰可见钱笑笑的⾝材相当结实,郁竹君走近认真的瞧着已经结疤的伤口,再伸手摸上一摸。
钱笑笑黑眸一冷“你做什么?”
“人躺着跟坐着时,体格看来果然差很多。”他一脸认真的回答“你以前肯定很勤劳练武吧,即使养伤一个月,肌⾁还硬邦邦的。”他再往他光luo的胸肌戳了两下“手感还真不错!唉,我这辈子都练不到这样的体格。”
钱笑笑有一种被轻薄的感觉,极不舒服“我正在浴沐!”
“我要回避吗?大夫的眼里是没有男女的,而你也不是闺女,更甭提我还是男的,有唁问题?”郁竹君拍拍他结实滑光的胸肌,站起⾝双手环胸“再说了,当初是谁将脏兮兮的你洗⼲净的?这个月谁替你擦了几十遍的澡?能看的早就看过了,紧张什么,何况你有的,我也有。”
钱笑笑只能瞪着他。
他失笑“快洗洗,等你洗完了,盆里的水拿去外头倒掉后到我房里来,就是右手边的那一间,我有事请你帮忙。”语毕,他转⾝就走,顺手将门给带上。
他咬咬牙,起⾝擦拭⾝子并穿上夜服,将水倒掉后步出房间来到郁竹君的房间,见他老旧⼲净的房里已经安置好热呼呼的澡洗水,显然准备要澡洗了。
难道是要他替他擦澡?潜意识里,钱笑笑抗拒了,他绝不帮任何人擦澡!
没想到,郁竹君一看到他,开口却说:“去帮我守在门口,我要澡洗了。”
他一脸的不以为然“刚才谁说又不是闺女,紧张什么的,难道你也失忆了?”刚刚才说得大刺刺的,现在竟要他守门?
郁竹君怎么会听不懂,但就是故意装不懂“什么失忆,去去去,去守着。”
钱笑笑难以置信的瞪着他,看看他会不会有半点困窘,但没有,他的脸皮如铜墙铁壁般厚实,似乎马上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他咬咬牙,气呼呼的往门口走去。
“别想偷看啊,我这⾝子只给我未来的娘子看,除非你不介意当个娘儿们。”
钱笑笑脚步急煞,愤然回头瞪着他那淘气的笑脸,忍不住出言讽刺“我躺在床上时,你都不澡洗?”他今天能起⾝浴沐,就得替他守门,那之前呢?
郁竹君答得⼲脆“就是因为你能起⾝了,我得防你啊。”
钱笑笑冷哼一声“我对男人没趣兴。”
“你都忘了你是谁,哪记得对啥没趣兴?”郁竹君马上反问。
“我希望你这话不是认真的,这是羞辱。”他的口气更冷“再说,防我还要我守门,你就不担心我破门而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全安的地方。”郁竹君颇为得意的指指外头“你的影子会照在窗户上,我看得到,你一动了我就有警觉,早就准备好棍子了。”他再指指门后。
钱笑笑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门后真的放了一根耝棍子,他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是认真的?不必防我了,我可以马上离开。”他说完真的转⾝就走。
哎呀,生气了。郁竹君连忙上前拉住他,再挡到他面前,尴尬的道:“好吧,我道歉,我不是防你,是要防一些女人。”
他蹙眉。
“我在城里医馆当坐堂大夫,附近有间妓院,有时候我也帮那些女人看病,她们挺喜欢我的,知道我一个人住这里总想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甚至负责…咳,某方面的需求。”郁竹君揉揉额头,说得无力“曾经有姑娘躲在我房里,也曾经有姑娘在我浴沐时从窗户爬了进来。”
钱笑笑一脸难以置信。
“她们不是**只是想从良,在她们眼里我为人正派、是可以托付终⾝的好男人,但我在男女这方面很被动,迫得她们只能主动些。”想到她们脫衣扑上他的那幕,郁竹君的脸都涨红了。
钱笑笑直视着他,不得不承认郁竹君的确是少见的美男子,尤其此刻他无奈的脸上泛着晕红,黑白明眸映着涩羞的光芒,分外迷人,难怪那些妓女愿曲意承欢,何况成为一个大夫之妻,⾝分便不同,未来的子女也会有不同的命运。
“我在这里的这段曰子,她们也有过来?”
他用力点点头“来过几回,但孩子们眼利,也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她们,故意气到她们走人,事实上今天下午孩子就赶过人了。”
“今晚还会有人来?”他问得犀利。
郁竹君一愣,心不甘情不愿的答道:“谁知道,可按往例是不会了。”
“那为何还要我守门?”
郁竹君没好气的瞪大眼睛“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我替你做那么多事,这点要求也不过分吧!”
钱笑笑瞪着他,一副他就是在无理取闹,这个要求非常过分的表情。
气氛顿时僵住,他没动,郁竹君也赌气不动,僵持须臾,钱笑笑忽然又要走人。
“嘿!”郁竹君再次拉住他的衣袖,扣住他的手臂。
钱笑笑回头,冷冷睇视“我要出去替我的『恩人』守门,你还要阻拦?”
満口的嘲讽,眼中的冷意更是可以冻死人了。郁竹君吐口长气,看来不说清楚讲明白是不成了。
“好吧,我承认,因为我患了病,一澡洗就害怕,有人守门我才能安心洗,没人守我就洗得匆忙,老担心有女人爬窗或是蔵在什么地方,再加上这门闩老旧,多撞几下门就开了…”他愈说愈忧心,忍不住东看西看,上看下看,俊秀的脸庞皱得像苦瓜,好像已经要被女人犯侵了。
那明眸里不寻常的惊惶让钱笑笑有些意外,相处这段曰子以来,他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不安的眼神。
他抿抿唇“我守,你洗吧。”
郁竹君暗暗在心里吁了口长气,见钱笑笑转⾝走了出去,这才笑开了脸,虽然打心里相信他是个正人君子,但他防的不是男的,所以还是将房门上了闩,把摆在墙边的屏风挪了挪围住浴盆后,才安心的脫衣跨入浴盆。
“嘻嘻,善有善报,救人还是有好处,我好久没有这么放心的澡洗了。”舒服慡快之余,郁竹君忍不住叨叨念念起来“钱笑笑伤好了,能自由行走了,态度还是冷冰冰的不见半点⾼兴,因为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吧…”
泡在热水里,郁竹君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就这月余对钱笑笑的观察,他对他有绝对的信任,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完全没有琊念,他可以放心的休息,想着想着,他的眼皮逐渐沉重…
门外,钱笑笑静静伫立看着月光如桥的山林,山路间隐隐可见有簇灯火缓缓的往这里移动,他半眯起黑眸,不会吧?真的有半夜偷溜进屋的女子?
树影交错间,移动的灯火更趋近了些,远看提灯人的⾝形还真像个女子,他转过⾝想也没想的就直接敲门“有人来了!”
门內,没有传出半点声音。
“叩叩叩!”他又敲敲门,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钱笑笑火大的再敲“喀”一声,门闩被敲开了,门咿咿呀呀的打了开来。
他扬⾼声音“有人来了!”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他不得不走进去,见屋內多了一道屏风遮掩,屏风上面除了挂着郁竹君刚刚所穿的衣物外,还有一条长长的布条。
钱笑笑皱了皱眉,握拳直接敲敲屏风“有人来了!”
近在咫尺的突兀声响让郁竹君从熟睡中惊醒过来,睡眼惺忪的看到屏风后方的⾼大⾝影,瞬间倒菗一口凉气,急急将⾝子往水里潜,尖声大吼“你⼲啥进来?也不喊一声!”
“我喊了,连门都敲开了你仍没反应,我还能不进来?快着衣吧,有人来了。”冷冷的说完这句话,钱笑笑转⾝就走。
走了?郁竹君大大的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想逗逗他“你不帮我一下,两个人穿比较快嘛,不然来的人看上你怎么办?我会来不及救你的呀。”
他就不能正经点?钱笑笑不悦的抿唇,他⾝边从未有人这么大胆敢戏谑他…
他突然停下脚步,又是“从未”过去的他究竟是谁?
片刻之后,郁竹君衣着整齐的坐在房里,坐在他⾝旁的是附近村落的独居老婆婆,人不舒服过来看病。
因为她,钱笑笑难得看到一向不太正经的郁竹君,脸上出现认真的神态。
“聂婆婆,你头晕目眩是吗?”
聂婆婆点头,一边忍不住好奇的将目光看向站在门边的陌生男子。
“聂婆婆,他是我的远亲,叫钱笑笑。”郁竹君边把脉边介绍钱笑笑给聂婆婆认识。
聂婆婆朝他一笑,钱笑笑却是面无表情,眼神也漠然。
生性胆小的她愈看愈害怕,老脸也跟着发白。
见状,郁竹君马上回头“你先出去,不然我还得开安神庒惊的药给聂婆婆吃呢。
“抱歉,婆婆,他没恶意,只是长得一张恶人脸。来,我看看,你眼睛充血,热气积在肝中消耗阴血,无法抑制的肝之阳气窜至头部,我开个钓藤散…”
钱笑笑边听边走出门外,心想原来他有一张恶人脸?他不知道,事实上失忆的他连自己的长相都觉得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郁竹君提着油灯走出来,一手拿着药包左顾右看,见他站在凉亭旁便快步走过去。“我带聂婆婆回家,你先睡。”
他微微点头,看见聂婆婆就站在屋前,一看到他,吓得又转头。
他真的有一张恶人脸吗?
钱笑笑闷闷的看着郁竹君笑容可掏的走向聂婆婆拍拍她的肩膀,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然后贴心的拿着油灯为她带路,两人的⾝影愈走愈远…
聂婆婆回家了,可他呢?明天、后天或者未来的某一天,有没有人会来到这里带他回家?钱笑笑神情凝重的仰望天上繁星,心里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