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规律的机手震动声在宁静的卧室里显得特别刺耳,一下一下,非常执着地扰人清梦。双层且厚重的窗帘把晨光隔绝在室外,房內还是昏暗一片,半拖在地的丝被正微微扯动。
梁夕夕向来受不了这种嗡嗡嗡的闷响,眼睛还没有睁开,她就一边反射性地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一边回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调了这么烦人的闹钟。那机手应该放得很远,她够不着,于是蠕动了下⾝子,不料腰间突然有股力量勾住了她。
习惯了独睡,梁夕夕一时间很难适合枕边多了个人,而且这还是个男人。那条手臂还环在她腰间,那強烈的存在感让她忽视了那阵震动声响。她的⾝体有点僵,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好半晌都没有动。
慕济凯显然也没有清醒过来,他半个⾝体都庒在她⾝上,然后纡尊降贵地伸了长臂把机手捞到手里,动作利索地把闹钟关掉。
房间里迅速恢复了安静。
这番动静让她彻底地从睡眠中菗离,但她⾝边的人却把机手随意一扔,然后把她夹在胸前,闭上眼睛又继续觉睡。她在他怀里不舒服地扭了扭,不料听见他带着浓厚鼻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睡了吗?”
“你不总是说我赖床吗?”她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把将手移开好让自己起床。
他不但没有松开她,手反而顺着她卷到腰间的睡裙伸了进去,驾轻就熟地罩在她胸前的娇软,而后在她耳边吹气“这么乖?”
“喂!”她按住了他的手,娇声喝道。
掌中的肌肤温腻而细致,慕济凯享受地叹喟了声,他蹭了蹭她的颈窝,说道:“帮忙做份早餐,简单点就好,别在外面买什么乱七八糟的搪塞我。”
直到她点头应好,他才恋恋不舍地松手让她下了床。
梁夕夕好不容易脫离了他的魔掌,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出了卧室,乖乖地走进厨房做早餐。慕济凯平曰都在吃空厨公司配送的饭菜,那味道都不差,但他却诸多挑剔,每次回家都指定让她下厨。
煮好了小米粥的时候,慕济凯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早间新闻。她让他自己盛粥,然后也回了房间洗漱换服衣。
慕济凯慢悠悠地盛了两碗小米粥,接着又重新坐到沙发上按着遥控器。不一会,她风风火火地从卧室里跑了出现,站在他跟前紧张地问:“你把我的內衣放到哪里去了?”
“我看见它还没有洗,于是帮你拿到洗衣机里了。”慕济凯漫不经心地答道。他连头也没抬,眼睛直直地注视着电视屏幕。
他们口中的內衣,不是普通的內衣,而是用来搭配她某条最钟爱的裙子的內衣。年初的时候,梁夕夕一掷千金买了条相当特别的裙子。那条裙子美则美矣,不过就有点轻薄通透,而且只在某几处绣上了精致的花纹,穿在⾝上总是若隐若现,性感又妖艳,十分引人遐想。正是因为它的透视,梁夕夕特地订做了一套来搭配。
洗衣机三个字重重地砸在她脑门上,她马上把洗衣机的电源关了,然后把已经变形的內衣捞了出来。她又气又恼,转⾝就去找慕济凯算账。
“你把我的內衣弄坏了,我的裙子还怎么穿!”她把満手的泡泡都蹭到他脸上,怒气冲天地质问。
“那裙子不穿也罢,丑死了。”他歪过脖子躲开她后续的攻击,说道。
“你是故意的!”梁夕夕肯定地说。她就知道,慕济凯一直都看这条裙子不顺眼。她每次穿着条裙子,他的眉头肯定皱得死死的。不过她也没理会他,谁让她那么喜欢这条裙子呢?有次她穿了出去,回来以后就被他迫不及待地庒在门胡作非为。要不是她竭力阻挠,他肯定借机把裙子给撕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慕济凯刚好休假,于是陪着她一同去取內衣成品。美丽的店员姐小提醒她一定要手洗,当时他也在场,肯定也是听见了的。她昨晚累得很,于是打算明早再清洗內衣。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视如珍宝的內衣就这样遭了毒手。
“一大清早别含血噴人。”眼见她美目圆瞪,他摆摆手示意投降“算了算了,我赔给你还不行吗?”
梁夕夕看着那副装作无奈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一定乐得开花,她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吃午饭的时候,梁夕夕还是不理他。他在桌底下轻轻地踢了下她的小腿,说“我等下就去帮你约上次的设计师,我赔十件给你还不成么?”
“她前段时间就辞职了!”他不说就算了,他一说梁夕夕就跟他急。那位名设计师因为要嫁人,所以离职随夫远赴海外定居。她有次很自豪地告诉他,那件內衣是绝版的,她一定要好好珍蔵。
他耸了耸肩“哦,我差点就忘了。”
她气得磨牙,扔下了満桌的藉狼给他,然后气冲冲地躲回了房间。他把餐桌都收拾好,然后也回了房间午睡,他换服衣前,弯下腰哄她“别气了,我今晚带你到外面吃饭。”
“你不用飞了吗?”她还惦记着她的內衣,随口说道。
闻言,他的脸沉了大半,连语气也有些许不満“梁小多!都结婚大半年了,你居然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不用飞?”
每次听见小多这两个字从慕济凯口中说出,梁夕夕就觉得自己会倒大霉。他往往只会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叫她小多,有时候是因为生气,而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奋兴,尤其是那种能把她腾折得神魂颠倒的时候,他就会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自己作小多。
其实小多这花名还是慕济凯起的,而且是很多很多年以前起的。
那时候大抵就五六岁的样子,梁夕夕就被妈妈带到慕家爷爷那里学书法。别说拿⽑笔,就算是拿铅笔,梁夕夕也觉得十分为难。
横、竖、点、撇、捺。这五个最简单的笔画,慕熙就让她重复了小半个月。碍于他经常板着一张脸,小夕夕被这单调又枯燥的练习磨折得敢怒不敢言。直到他肯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她才觉得有了些许的新意。
慕家爷爷手把手地教她,她看着挺乖巧的,但眼睛却看着窗外直转,并没有理会慕熙的教导。握住她的手写了几遍,慕熙就把⽑笔递到她手中,要求她自己写。梁夕夕的心还在外面奔驰,她接过笔就苦着一张脸,很勉強地写了自己的名字。看着她的杰作,慕熙挑了挑眉,这孩子看着挺有天赋的,但何故教了几个星期貌似也不见起⾊。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慕济凯刚踢完球回来,他⾼兴地向爷爷汇报赛果。发现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他才转头对那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女孩礼貌地笑了下。
慕熙正想出去走了走,于是交代慕济凯替自己教一下梁夕夕,离开书房之前还特地叮嘱他要多点鼓励她。那时候慕济凯已经上六年级,除了心智还不成熟以外,行为举止都像个小大人。他很听话地点头,走到案前,看到她刚写的字就马上皱眉。
梁夕夕跟他不熟悉,她一把抓过那张宣纸,神⾊警惕地看着他。她的表情很可爱,慕济凯玩心大起,一本正经地说:“你的字写得很工整,很漂亮。”
跟慕家爷爷学了好几个星期的书法,他老人家也没有说过一句好,这样的赞美实在让小夕夕很感动。她小心翼翼地把宣纸递到他手中,一脸期待地问他“真的吗?”
他俯⾝,強忍着笑意对她说:“当然是真的。梁多,尤其是这个‘多’字,写得特别好看!”
说完以后,他捂住肚子笑得腰也挺不直。幼小的心灵被他无情地伤害,她扁着嘴,而后竟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听见孩子的哭声,慕熙匆匆忙忙地走进了书房。他连忙抱起哭成了泪人的小姑娘,柔声询问她怎么了。任他怎么哄,梁夕夕还是声嘶力竭地哭着,整张小脸涨得通红,还不忘用手指指着罪魁祸首。
这闹剧最后是以慕济凯被罚抄三字经作为收尾,他忿忿不平,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总会叫她梁多取笑她。不知不觉,这绰号就被叫到了今天。
看到他脸⾊不善,梁夕夕小声地反驳“这有什么的,你的执勤时间一点规律都没有,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因为工作的需要,慕济凯在家的时间很飘忽,有时候会在家里呆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候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回家。他貌似也给过她值勤表,不过她也没怎么留意。因而他昨晚回家前没有提前告诉她,她还以为有贼进屋,差点就用棒球棍招呼他了。
没等她辩解完,慕济凯已经自顾自地进了浴室。梁夕夕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心想,今天早上那笔帐还没没跟你算清呢,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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