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亚菲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光线已经很暗,她感觉到一阵眩晕,一时之间根本想不起来生了什么。
“醒了?我亲爱的小保姆?”金永亿笑眯眯地望着她。
“我,这是怎么回事?”卓亚菲迷惑地望着他。
“你真该趁我受伤把我直接带去交给你的战友的,为什么要帮我包扎伤口?又为什么要听我话,找王医生来给我取弹子?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呵呵!”金永亿半真半假地问。
卓亚菲脑子“轰”地一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有一点她却明白了,她的确是做了件蠢事,之前尉迟芬芳的信短里的确是说过,罪证确凿,可以逮捕金永亿了,那么,当他忽然遇到杀手,受了重伤,她最应该做的,当然不是帮他处理伤口,而是应该带着他,直接去找霍少将。
她错过了最佳的抓捕他的时机,当时根本无需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轻易拿下他的,但是就因为他为了救她这个⾝为小保姆的女孩,不顾自己安危,中了一枪,依然把她护在⾝下,所以,她就乱了分寸,忘记了自己的实真⾝份,而是像一个真正的小保姆该做的那样,为他包扎伤口,又为他招来大夫。
“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根本不明白。金先生,是不是林姐小的死让你神志不清了?”卓亚菲试图做最后的抵赖。
“卓姐小,事到如今,如果你还坚持要抵赖,就毫无意义了。
好吧,既然你非要我说,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识破你的。
先,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就算是胆子再大,看到林媚媚血溅当场,第一反应肯定是失声尖叫,浑⾝哆嗦,痛哭流涕,就近躲在可以依靠的男人怀里。
但是瞧瞧你都做了什么?很镇定地扶着我进了别墅,听我的吩咐,手都没有抖一下,就启动了防护系统。接下来,你取出救急箱,很熟练地帮我包扎好伤口。然后,你又打电话给王医生,很冷静地告诉他,你是如何处理了我的伤口,请他尽快赶来。
当然,仅凭这些,我也只是疑心罢了,或许有些姑娘真的胆子足够大,遇到紧急事件,也能够镇定自若地应付。
所以,我做了一个小小的测试,我喊了一声:‘亚菲,卧倒!’,如果你只是一个胆大心细的普通姑娘,肯定会朝旁边的地上扑去。
但是你,我亲爱的小保姆,你做了什么呢?一个漂亮的鱼跃!
如此⾼难度的动作,若非经过特殊的训练,根本无法完成的。
我把⿇醉枪射向你的后心时,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么?
我刚刚失去了一个相伴八年的情人,虽然我从不曾爱过她,但至少也喜欢过她,而她是为我而死的;
紧跟着,我又失去了我心爱的女人,我纵横江湖十几年,唯一爱过的女人。
原本我是打算着,把钱洗白了,然后慢慢退出江湖,带着我爱的女人,开一个她喜欢的蛋糕坊,我做烘培师傅,她做收钱的老板娘,我们就这样恩恩爱爱,一起度过我们的余生。
但是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我的爱是一场虚空,她不是我爱的小保姆,而是为了谋夺我的性命才委⾝做保姆的卧底。
易地而处,你会不会觉得难过?”金永亿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但是那笑容中,却有着一丝掩蔵不住的惊心的伤痛。
卓亚菲一贯能言善辩,但是此刻,她却只是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实她明明可以义正辞严地告诉他,她做卧底是一件⾼尚的事,她是为了成千上万的被他的品毒所毒害的人们来的,除掉他对于整个社会的定安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她偏偏什么都说不出口,这个男人,打从一开始就拿她当平等的人来对待,关心她,纵容她,包容她的每一个失误,最重要的是,在面对狙击手的攻击时,他原本是可以轻易躲开弹子的,偏偏却为了怕她受伤,不惜以⾝挡了弹子,用自己的⾁⾝为她撑起一道全安的保护伞。
她其实一直都是知道他对她异样的感情的,只不过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利用他的感情,让他放下戒备,得以自由出入他的书房,最后,还是为了让她开心,这才陪着林媚媚出去看电影,让她有机会盗取了他菗屉中的犯罪证据。
对于全世界,她都可以大声地说,她是问心无愧的。
但是对于他,她确实是有愧的,即便他是一个人神共愤的恶魔,但是他对于她,却一直温柔宽容如邻家无害的大哥哥。
“说点儿什么吧,哪怕继续为你的行为狡辩也好,或者说斥责我的罪大恶极,请你,不要这样用沉默来磨折我这颗脆弱的心吧。”金永亿继续笑。
“别逼我,这太忍残了!”卓亚菲声音有些黯哑。
“你已经逼我到山穷水尽了,我只是逼你说几句话而已。我和你,究竟谁更忍残?”金永亿终于笑不出来了,表情狰狞地瞪着她。
“好,我承认,在你和我之间,我确实是忍残的那一个,忍残地欺骗你的感情,背叛你的信任,辜负你的期望;但是面对整个世界,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即使是到了上帝那里,我也没什么可忏悔的。”卓亚菲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他。
“呵呵,原来,这才是你的实真面目。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看看,我爱上的那个女孩,实真的模样是什么。没错,虽然少了一份柔弱和纯真,但却过了英武和气势,很像当年的我。
看来,我的眼光不错,这样的女孩子,即使栽在她⾝上,也不算太憋屈。”金永亿拍手称赞道。
“以你的资质,如果我们是战友,和你联手,我会觉得天下无敌。”卓亚菲也回敬了他一句。
“只可惜,我们注定了是死敌。你醒来之前,我一直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给了自己三个选择:一、和你一起同归于尽,这样,当我们都炸成了碎片,即便是你最亲近的人,也都无法分得清楚,究竟那一片骨⾁是你的,他们只好把我们放在一起,送进焚尸炉里烧成灰,然后我们就死也分不开了。二、我可以拿你的命要挟你的战友,让他们放我去全安的地方,相信他们不会轻易舍下你的。三、我直接打开防护系统,让你全安地走出去,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灰飞烟灭。”金永亿十分认真地说。
“你想明白该怎么选了么?”卓亚菲死死盯着他说。
“如果是你,会怎么选?”金永亿反问道。
“我会,认罪伏法。”卓亚菲言不由衷道。
“不,你不会的,你不是那种人,对么?刚才我说第二项选择的时候,我看到你在头摇,那意思分明是在说,一旦我决定用你做人质换取自⾝的全安,你肯定会宁为玉碎的。我说的对么?”金永亿摇头摇。
“没错,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我也不会让你逍遥法外的。”卓亚菲说。
“所以,如果你是我,也不会选择瓦全的。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去,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金永亿很坦然道。
“如果我不肯这么走呢?”卓亚菲固执地说。
“那就生生世世在一起好了,我无所谓的,没有更多的可以损失了。”金永亿唇角一挑,眉梢眼角都是笑。
“可是我不甘心,你就这样不经过民人的审判,就这么轻松地死掉。”卓亚菲说,其实她心里根本搞不清楚,她究竟是想让他受审判,还是想让他多活几天。
“啧啧,小丫头,你还真够狠的。不过,我今天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赚你几滴眼泪呢。
喏,那边有个文件夹,里面有你想要的,我组织里所有成员的资料和他们犯罪的证据,拿着它,在我数到零之前,走出我的别墅,否则,我会把你和它一起炸成碎片。
你应该相信,我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好了,现在开始计时,3o,29,28,27,26…”金永亿一脸安详地数着数。
数到26的时候,卓亚菲从床上一跃而起,因为她熟知这幢别墅,她的最快度,也需要2o秒才可以跑到大门口,剩下5秒的时间,她勉強能够跑到全安地带。
尽管如此,她在抄起文件夹朝外跑之前,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金永亿一眼。
他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那神态,直到很多年之后,都还会出现在卓亚菲的梦里,清晰如画。
看着卓亚菲消失的背影,金永亿叹息一声,举起颤抖的手,开始寻找别墅自爆装置。
真正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那是圣人,而他金永亿,不过就是一个蛋糕里的学徒 罢了,每一次做奶油雕花的时候,他的手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生怕会毁掉整块蛋糕的美丽。
而 此刻,他所要摁下的,是结束生命的摁钮,怎么可能不哆嗦呢?
这么想着,他原谅了自己的懦弱,把手放在摁钮旁边,生怕一个不小心,在卓亚菲还没有到达全安地带之前,就碰触到了摁钮。
走廊里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她此刻应该已经跑到别墅门口了吧?他闭上眼睛,继续数数:6,5,4,3,2…
他正要数到1的时候,⾝体被人猛地从侧面推开,跟着有人用⾝体将他庒倒在地上,同时将他的手臂一拧,他感觉右臂脫臼了。
“啊!”他忍不住低声惨叫,叫声未绝,另一只手臂关节又被卸掉。
“唔!你这死丫头,死都不肯给我个痛快,非要我活着受磨折?”尽管头朝地被庒着,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嗅到了她熟悉的气息。
“没错,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掉的,相对于你所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来说,那种死法太便宜了。”卓亚菲咬牙切齿道。
“都35秒了,你怎么敢偷跑回来的?就不怕我真的引爆?”金永亿用力别开头,侧脸着地,很艰难地问。
“我知道你会多给我5秒的,这足够我脫掉鞋子,蹑手蹑脚潜回来。”卓亚菲的眼睛亮闪闪的,像只灵动的野猫。
“你这个疯丫头,真像个不顾一切的赌徒。”金永亿又恨又爱道。
“没错。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在特训班的时候,有个外号,叫魔女。”卓亚菲得意一笑。
“你在那边,也有爱人,对么?”金永亿迟疑地问。
“我…”卓亚菲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他打断。
“够了,别说,我不想听。我宁愿相信,你是一个没有男人爱的魔女,而我,是第一个现你可爱的男人。”金永亿孩子气地说。
“切!幼稚!真喜欢自欺欺人。”卓亚菲不屑道。
“砰!”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亚菲,你没事吧 ?之前我们就想进来抓捕他,但是这个别墅的防护系统似乎和自爆系统连在了一起,加上又联系不到你,所以不敢随便乱闯。”尉迟芬芳一脸焦急地问。
“姐能有什么事?切!大惊小怪!”坐在金永亿腰上,拿他做人⾁垫子的卓亚菲很自豪地抬起头。
尉迟芬芳从地上拽起金永亿的时候,现他两只胳膊都脫了臼,有些不解地问:“亚菲姐,你至于么,卸掉他两条胳膊?”
“哼!你知道什么?他一根手指就能毁了一切,包括我和所有的证据,我当然不会让他有一根手指可以动弹的。”卓亚菲说。
就在此时,金永亿忽然⾝子朝后一仰,一只脚尖儿倒钩到了桌面上,另一只脚朝着座位底下那只红⾊摁钮踢过去。
卓亚菲大惊,赶忙飞⾝去阻拦,但还是迟了一步。
这一切生得实在太快,尉迟芬芳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是最后关头,金永亿的那只脚忽然收了回来,犹豫忽然改变了方向,惯性的作用大过了他一只脚的承受能力,⾝子重重地落在地上。
“大哥,拜托您别再玩儿这么惊险的动作了,好不好?”卓亚菲一脚踩在他的肚皮上,恨恨地说。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炸飞你。”金永亿眨眨眼,得意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