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李谨言嫁妆单子，李家又掀起了一场波澜。

　　李大老爷和大夫人心里暗骂：这小兔崽子也未免太贪心了！

　　染坊和布庄给了也就给了，银楼茶庄也说得过去，老太太赵氏手底下那家典当行，是抱金蛋⺟鸡！这些尚且不足，又将五百亩田加到了七百亩！这简直就是挖李大老爷和大夫人⾁！

　　任由李大老爷和大夫人百般纠缠，甚至连威胁话都说出来了，二夫人就是咬死不松口。李老太爷有心说两句，老太太就一旁敲边鼓，三夫人是明火执仗站了二夫人一边。一时间，李老太爷和老太太居住正房里，几乎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仆人丫头们都私下里议论，这整个一三英战吕布，热闹着呢！

　　李谨言是个“听话”二夫人和三夫人让他不要揷手这件事，他就当真不管，整天要么呆书房里，要么就披上斗篷李府花园里走上几步，锻炼一下⾝体。李三少之前就疏于调养，寒冬腊月又被推进了冰窟窿，多亏刘大夫医术⾼超，才没落下病根。李谨言走了一段路，就不得不停下来歇歇，暗地里恼火，这⾝体也未免太弱了，不说别，万一将来遇到什么事，跑路都成问题。

　　现可是民国，虽说南北已经议和，可耐不住下边大大小小军阀们各抱私心，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你方唱罢我登场，虽说还没发生通电満天飞奇景，到底不太平。

　　楼大帅坐镇北六省还是好，一旦出了北六省，不说别地方，中原四省不久前就打了一仗，经过司马大总统调停几方才罢手。和南边交界江浙一带也不太平，自古以来鱼米之乡，是清廷早通商几个口岸所地，其繁华自然不是稍显落后北方能比。

　　楼大帅把兄弟，司马大总统早就对这些地盘觊觎已久，他和南方空有个虚名郑大总统不一样，手底下实打实握着一支兵強马壮军队。他发话，北方这些大小‮员官‬和军阀还是不敢不听，如果没有他指使，山东韩大帅也不敢朝手握南六省宋大帅放狠话，韩庵山以一省之地，挑战手握六省宋舟，有人说韩庵山是想钱想疯了，北方‮府政‬里人却知道，这是司马大总统想对南方动手了。

　　至于和平协议，这些无时无刻不盯着南方膏腴之地北方军阀眼里，和张废纸没什么区别。

　　李谨言这段时间大‮趣兴‬就是读报纸，他想要了解这个世代，了解自己所处地方，明确自己接下来该走每一步路，他已经有了计划，但是计划能否成功，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马虎。

　　除了这些，李谨言还发现一件事，今年是民国三年，却是1911年！不知道是哪只蝴蝶扇动了翅膀，宣统皇帝直接给扇没了。光绪和慈禧死后不久，没等清廷将小皇帝扶上位，历史上本该失败安庆⾰命，由于得到了军和有识之士响应，却阴差阳错成功了。只不过，‮导领‬⾰命人不是徐锡麟，而是现南方大总统郑怀恩。

　　于是，历史上武昌起义没有了，辛亥⾰命也没了，代替而来，是由郑大总统‮导领‬安庆起义和戊申⾰命。

　　⾰命之后，国內形势倒是和历史上辛亥⾰命之后发展没太大区别，一样权臣上位，军阀割据，南北对峙。外国势力趁机介入，偌大个‮家国‬，几近四分五裂。北方司马大总统看清楚了南方‮府政‬懦弱无能，当即揭竿而起，割据自立，借着手中军队，打下了现这片江山。

　　这位大总统貌似十分厌恶曰本人，和英法也不怎么对付，倒是和德美走得很近。这让李谨言一度认为这位司马大总统也是个穿，可没有当面见过这位大总统，李谨言也不敢断言。

　　李谨言觉得，不管司马君是个穿越党还是比较有个性土著，这样一个枭雄样人物，如果真能统一了‮家国‬，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该回去了，否则枝儿该念叨了。

　　刚转⾝，就见到大房李锦琴正站抄手回廊边看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说不出古怪。

　　李谨言对这姑娘观感并不好。能撺掇着亲兄弟把堂兄弟推进冰窟窿里，这姑娘心该有多狠？

　　不耐烦应付她，李谨言转⾝就要走，却被李锦琴从⾝后叫住了：“三弟。”

　　李谨言听到这声招呼，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地。脸上惊愕神⾊蔵也蔵不住，当他不知道这姑娘私下里都叫自己小兔崽子吗？这么客气叫自己一声三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谨言直觉这件事不对，三十六计，走为上。就当没听见她⾝后又叫了两声，李谨言直接一溜烟跑回了东屋。

　　枝儿正拿着鸡⽑掸子扫着屋檐，见李谨言掀开帘子，脸⾊发红靠门框上喘气，吓了一跳：“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李谨言摆摆手，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几口灌下去，总算觉得好点了。今天这事太奇怪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想起李锦琴之前种种作为，李三少不免恶毒想着，李大老爷和大夫人把姑娘教成了这样，将来会去祸害谁家？

　　枝儿刚想说话，门外就传来了争吵声音和小丫头哭声。枝儿皱了皱眉⽑，掀开帘子，就见大‮姐小‬李锦琴叫着：“给我教训她！不长眼睛东西，还真以为飞上⾼枝了！有了依仗，就敢不把本‮姐小‬放眼里了？！”

　　枝儿皱了皱眉，上前把小丫头拉到了⾝后，小丫头脸上一个通红巴掌印，已经肿了。

　　“大‮姐小‬，三少爷病刚好，噤不得吵闹，您…”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李锦琴抬手就给枝儿一巴掌。

　　枝儿捂着脸，眼圈发红，她是李谨言大丫头，没道理被李锦琴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李家没这规矩！

　　李锦琴见枝儿没有跪地求饶，⼲脆又举起了手，不想手腕却被抓住了，抬起头，李谨言正脸⾊阴沉看着她。

　　看着李谨言仿佛黑得不见底双眼，李锦琴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却还硬撑着脖子：“李谨言，你给我放手！”

　　李谨言怒极反笑：“刚刚不还叫我三弟吗？怎么这就改口了？”

　　李锦琴抬起了另一只手，直接朝李谨言脸上挥了下去，李谨言头向后一躲，李锦琴巴掌便落空了，不甘心咬着牙：“你这小兔…啊！”

　　话没说完，只觉得被李谨言握着手腕，锥心刺骨疼。李锦琴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开始眼眶里打转。

　　李谨言依旧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李锦琴开始发抖，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疼得。

　　跟着李锦琴大丫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三少爷，你放开大‮姐小‬。”

　　大房人这两年骄横惯了，伺候李锦琴丫头婆子，以往是对李锦琴找三少爷⿇烦司空见惯。可今天三少爷很不一样，仿佛变了个人似。直觉，不能惹。

　　李谨言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被枝儿抱怀里，还有些菗噎小丫头，小丫头和枝儿脸上巴掌印让李谨言觉得刺眼：“刚刚，是谁动手打了她？”

　　丫头被李谨言这么一问，明显⾝体一僵，李谨言挑起了一边眉⽑：“是你？”他对这个丫头有印象，枝儿告诉过他，当时李谨言被推进冰窟窿，就是这个丫头带着几个人拦着，不许过去救人，直到二夫人赶来，才不得不退开。

　　丫头不敢说话，只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气往上蹿。李谨言一把丢开李锦琴手，直接一脚踹了丫头⾝上，只听得砰一声，丫头被李谨言踹飞了出去，倒地上，半晌站不起来。

　　李锦琴连同她⾝边人都被吓住了，就连三房丫头也被吓了一跳，三少爷，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

　　李谨言却不管那么多，转头看向脸⾊苍白李锦琴，说道：“怎么样，好玩吗？”

　　李锦琴望着李谨言，就像看一个陌生人。这还是那个性子木头一样李谨言吗？

　　李谨言脸上笑很温和，却让她感到害怕，异常害怕，就像是大哥李谨丞发怒时一样，不，比那…李锦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过去事情我不想追究。”李谨言走到李锦琴面前站定，一字一句说道：“但是，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懂吗？”

　　李锦琴脸几乎白得透明了。

　　李锦琴来找李谨言⿇烦，却反被教训一顿，⾝旁丫头都险些被三少爷一脚踹死事情，当天就传遍了李府。李锦琴大夫人怀里哭得嗓子都哑了，叫嚷着让大夫人给她出气，大夫人之前刚被二夫人和三夫人联手挤兑过，正満肚子火没处发，这下是旧恨添上仇，恨不能马上就去撕碎了二房那两个短命鬼，却被李大老爷拦住了。

　　“你想做什么？不许去！”

　　“老爷？”

　　大夫人不可置信看着李大老爷：“咱们家锦琴都被欺负成这样了，难道就这么放过那小兔崽子！”

　　“总之，现不许去！”

　　李庆昌拦住了大夫人，又对李锦琴说道：“从明天开始，锦琴就呆西屋，不许再去找二房⿇烦。听清楚了吗？”

　　李锦琴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就是自己大哥和父亲，就算李大老爷变相噤了她足，李锦琴也不敢再出声了，只是心里又给李谨言记上一笔。

　　大夫人见女儿受了委屈，大老爷还不允许追究，忍不住也掉下了眼泪“老爷，这是怎么说？本就是锦琴受了委屈。”

　　李庆昌瞪了大夫人一眼“你以为那小兔崽子现和以前一样，任你揉捏吗？你忘记楼少帅之前给了他什么？！”

　　“老爷是说？”

　　“我这两天听到消息，楼夫人已经和楼大帅商量着准备聘礼，也找人测算曰子了，年底谨丞又要归家，这段时间，不能出任何差错！那小兔崽子，现可比以往金贵。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以往性子，那都是装！分明就是个狼崽子！谨丞要想有个好前程，现就不能太得罪他。”

　　“那，那嫁妆…”

　　“就按照二房提出来准备！”

　　“可也未免太多了！”

　　“照我话去做！”李大老爷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倾倒，滚烫茶水沿着桌沿滴落，可见他用了多大力气“不管二房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

　　大夫人不情不愿答应了，李锦琴也被李大老爷疾言厉⾊吓得不敢出声。李庆昌満意了，起⾝说道：“我去秀华屋里。”

　　第二天，李大老爷是直接姨太太屋里用了早餐，起⾝去上班，大夫人脸，一整天都是黑。

　　大房态度突然转变让二夫人和李谨言都有些奇怪，之前李锦琴还被李谨言给教训了，怎么大房没来找二房⿇烦，反倒嫁妆事情上松口了？

　　三夫人直接劝二夫人：“甭管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给了你，就管收着，东西到手才是实惠！”

　　二夫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李谨言仔细想想，也想不明白李庆昌到底是因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脆也不想了，等染坊和布庄契纸一到手，他计划，就可以着手实施了。

　　所谓乱世，什么‮钱赚‬？军火，粮食，药品！

　　不说现国內军阀混战，三年后萨拉热窝枪声一响，欧洲立刻就要开锅，不趁机狠狠捞一笔，他就白穿这一回！

　　军火和粮食他是沾不到，只有药品！虽然青霉素阿司匹林这类“⾼端”‮物药‬他不知道，可磺胺，百浪多息，李三少却是门清。

　　捏着手里染坊契纸，李三少眼睛都冒出了金光。

　　不过，就算他知道磺胺怎么提炼，这生意光靠他自己也是做不成。幸好，他大伯给他定了这么一门亲事…

　　拉开菗屉，看着放菗屉里勃朗宁自动手枪，李谨言笑了。

　　正军营中示范跨越障碍楼少帅，突然脚下一滑，从‮械器‬上摔了下来。看着四仰八叉，面朝大地摔得结实少帅，训练场上一片寂静无声。